红红火火・番外・崽崽篇（四）
在韩家沟待了两天, 夫妻俩帮着余富贵把稻子收完，先带着团团回了趟南阳, 几年没回家了, 两位阿爷都挂念他。
在家住了一晚，楚惊鸿换上阿娘给他做的新衣裳，和阿爹阿娘还有两位阿爷一起去边城。
楚渊和秦舟现在都退休了, 也想去看看年年。
楚岱在前面开车, 顾卿卿坐在旁边副驾，楚惊鸿以及两位阿爷坐后面。
南阳开车到边城挺远, 现在道路比以前好了, 但还得第二天下午才能到。
将近要到盐城, 楚惊鸿开口：“阿爹, 我想去三外公的酒楼吃饭, 可以吗？”
楚渊点头：“跟我想的一样, 开了五六个小时也该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了。”
楚岱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径直往酒楼那边开。
顾财的酒楼名字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八方来财。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现在已经过了中午饭点, 去酒楼的人很少。
停好车, 他们一起往酒楼走。
酒楼有三层, 纯木制结构, 复古风。
是顾银设计并且监督建成的, 里面的桌椅板凳柜台各种东西都是他带着徒弟亲手做的。
这块地被顾财买了下来，随他怎么折腾。
因为建筑独特, 也成了这条街的地标。
有人来这边不会说去某某街, 而是说去八方来财那儿。
酒楼挺大的, 占地有两千平，而且有三层。
这里没有招服务员和厨师, 顾家人多，顾铁柱有五个兄弟，顾财一想干脆用自家人。
挑了五个小辈，他亲自教厨艺，剩下的机灵些，就在大堂跑跑腿打打杂，读书多一点的就算账。
工资开的也比外面高，顾家人心齐，以前刚开张生意不太行他们就出门揽客，现在声名在外，老食客带新食客，蒸蒸日上红红火火，他们也不嫉妒，踏踏实实做自己本分的事，从来没动过别的心思。
“三外公！”楚惊鸿刚跨过门槛，就喊起来了：“团团来看您啦。”
他笑起来梨涡浅浅，相貌七分像阿爹，三分随二舅舅。
性子更是像了狗蛋，热烈奔放。
顾财本来正坐在角落美滋滋喝茶，手里拿着铅笔在开明天采购的清单，听到少年爽朗的声音，抬头看。
茶水洒了出来，差点烫到手。
他放下茶杯，扔在一边的铅笔在桌上滚了一圈掉在木地板，笔尖碎了一截。
“团团？”他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是我！”楚惊鸿扑过去抱住他圆乎乎的身子，男孩已经比他高出差不多一个脑袋。
“我来看您啦。”
“三叔。”楚岱紧随其后，笑着打招呼。
顾卿卿在跟堂侄们说话，楚渊和秦舟去了后厨。
“你这孩子，几年都不回来看看三外公。”厚实的手掌费力地去揉他的头，楚惊鸿顺从地弯腰，让他够到。
“这不是抽不开身嘛，我心里也惦记着您呀。”
“是惦记你三外公，还是惦记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清蒸八宝鱼啊？”顾援朝笑呵呵从楼上下来。
“舅舅！”楚惊鸿笑容真诚：“当然是记挂我三外公呀。”
“对对对，孩子想我了。”顾财拉着他往后厨走，“跟三外公说说这两年的事，没吃饭吧？外公亲自给你炒菜，我们大宝爱吃的都有。”
他还没忘了自己侄女，“援朝，给你妹子先弄点小菜垫垫肚子。”
“好嘞。”
等他们爷孙俩去了厨房，顾援朝拉开椅子让妹子坐下，结实的胳膊又搭在男人身上，把他推到另一边――
“就你们三个人来的？”
“还有两位阿爹，先去了厨房。”顾卿卿拎起青花瓷小茶壶倒了杯水给楚岱，仰头问：“哥，嫂子她们没过来？”
“你侄子要走读，她放心不下，在学校旁边租了间房照看他。”顾援朝说着去厨房那里：“你们等一下啊，我弄几碟小菜。”
期间，顾家的小辈们都过来跟顾卿卿打了招呼，他们都是顾铁柱几个兄弟的后代，年纪跟团团年年差不多。
家里能读书的就去读书，实在不爱读书的就跟着顾银顾财学点手艺。
“姑姑，姑父，我自己研发了一道新菜，要不要试试？”男孩笑着咧嘴。
顾家直到现在都只有顾卿卿一个女孩，长辈们疼她，后辈们也跟她特别亲。
顾卿卿沉默片刻，看着他，认真道：“在我们之前没有人尝过吗？”
男孩摇头，兴奋道：“绝对没有，您和姑父就是我这道菜的第一位顾客。”
男人饶有兴趣：“那就试试吧，只有一点要求，把它做熟，姑父待会儿还要开车，给我留半条命。”
男孩略带不服气：“……您就瞧好吧！”
看他背影有些气冲冲的，顾卿卿笑着摇摇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下午估计走不了了，今晚肯定要留宿。”
“难得来一趟，住一晚也行。”男人往背后一靠，神情舒展：“也不知道这新菜什么味，正好让我缓缓。”
顾家人研究新菜，总是让他心惊胆颤。
平时厨艺有多好，新菜就有多古怪，不敢下筷子。
顾卿卿斜睨他：“哥哥。”
“嗯？”
“你是不是对我娘家人有意见？”
“不敢。”男人坦诚：“就算毒死我也心甘情愿。”
顾卿卿：“……？”
听见他喉间溢出的清浅笑意，她恼羞成怒：“你今晚继续跟团团睡吧。”
“好啊，正好我们父子俩重温一下感情。”他懒懒散散，像是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上菜咯。”
顾财动作很快，在顾卿卿刚吃完一小蝶凉拌腐竹和海带丝后，五菜一汤麻溜上桌。
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清蒸八宝鱼、辣椒炒肉、还有道看不出是什么的新菜。
汤是紫菜虾皮汤，加了不少干海货，闻着就很鲜美。
“亲家，你们尝尝味道，和从前有没有不同。”顾财笑眯眯招呼楚渊和秦舟入座。
等楚渊和秦舟动了筷子，顾卿卿他们才开始吃，楚惊鸿现在倒是不怎么饿，在后厨尝菜已经有个半饱了。
楚渊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区别。
秦舟细嚼慢咽，他笑着问：“加香料了？”
“是。”顾财也自顾自坐下：“新研究的，老食客们都说味道好。”
“是很好。”秦老笑着点头。
楚岱听到新研究的，就忍不住把目光挪到那盘花花绿绿有香菜叶子又有满满一层红辣椒碎的菜上。
见侄子期待地看过来，他想了一下，还是伸出了筷子。
然后夹到儿子碗里，“多吃点，瘦了这么多。”
楚惊鸿也没多想，“谢谢阿爹。”
楚岱莫名觉得愧疚，摸了下鼻子。
顾卿卿在桌下拧了把他的大腿，但终究也没阻止儿子吃。等他的反馈出来自己再动筷，不然堂侄没看到她吃是不会罢休的。
楚惊鸿吃完碗里的，又去夹，鼻尖有层细密的汗：“太辣了，不过很够味，适合年轻人。”
男孩眼神得意：“姑姑姑父，您们瞅瞅，还是惊鸿哥懂我们年轻人的口味。”
“臭小子。”楚岱低笑，骂了一声，然后也伸出筷子。
吃饭的时候顾财看了眼在大堂穿梭的堂孙们，说：“现在让孩子们学点手艺，以后给点资金让他们自己去别的地方开店，不能总窝在盐城这么个小地方。”
顾卿卿知道三叔为后辈们想得深远，不由看了眼旁边支着下颌，听长辈们说话的男人。
在八方来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往边城去。
顾援朝给他们用铝饭盒带了不少吃的，还有切好的时令水果以及各种糕点。
楚惊鸿这几天很快乐，糖果糕点随便吃，阿爹还带他在商店买了很多零食。
他可以毫无负担的当回小孩。
到了边城，他们直接去陆中兵团。
这边检查比较严，五个人的身份都要核实，看到楚岱的军官证时，岗哨的目光顿时变了，立正敬礼：“首长好，请您稍等，我需要向上级汇报。”
楚岱略微颔首，接过递还的军官证，收进口袋。
没一会儿，陆中兵团的团长和政委亲自出来。
还没跟楚岱说话，在看到楚渊时，团长面容一肃，整理军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老首长。”
楚渊摆摆手，“我是来探亲的，不要声张。”
团长点头，抬手示意岗哨放行，带他们进去。
楚掠影本来在团部拟定作战计划，听到团长命令他去接待室本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熟悉的身影――
兄弟俩的反应都是如出一辙，脚像是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卿卿笑了笑，走过去，抬头看他：“怎么了？我们小宝认不出阿娘啦？”
高大的男孩缓过神来，弯腰抱着她，有力的双手紧紧箍着她后背：“阿娘！”
“诶，你阿爹和两位阿爷都过来了，还有哥哥，别只抱我啊，阿娘身子骨弱，消受不起。”她笑着拍了拍儿子硬朗的后背。
现在是盛夏，男孩就穿了件军绿色的短袖作训服，因为弯腰，骨脊清晰突起。
顾卿卿摸着有些心疼。
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瘦，都随了他们阿爹的身形。
跟阿娘说了几句，他又去阿爷面前撒娇，楚岱简直没眼看。
他跟楚渊不怎么亲近，小时候也没跟谁撒过娇。
这俩从小到大都爱撒娇，哥俩围着两位阿爷，话说个没完。
顾卿卿拿出一个油纸包，“前段时间是中秋，大宝在你余爷爷家吃到了月饼，也不知道你在兵团有没有吃。”
“这是昨晚你三外公连夜做的，让你们兄弟俩一起尝尝，是红豆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