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曲非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得边上的梓桃及时扶住。
曲非卿站稳身子,冷着脸刚想说话,紧握的右手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住,已经到喉口的决绝话语一噎,心中的怒火也被那缓缓起身的女子眼中微扬的笑意暂时安抚了下来。
“本以为大理寺少卿薛毅薛大人青年才俊,学识渊博,定然是个明事理、有见识的鸿儒学士,却不想竟是个宠妾灭妻,沉迷女色的主,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令人大失所望。”
少女清脆如空谷莺鹂般的嗓音掺杂着几分明显的嘲讽,让原本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你是何人?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薛毅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刚才一进门便被怀中之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加之与曲非卿之间的吵闹让他烧红了眼,竟然没有发现这屋内还有一个美得过分的女子。
苏紫瑶唇边扬起了一抹讥诮,那日宫廷夜宴,请的都是朝中重臣,大理寺少卿职位虽然不低,但相比起那日宴会上的几人,就逊了不是一点两点。是以,那日宫廷夜宴薛毅并未到场,这是他第一次见苏紫瑶。
薛毅的逼问委实有些目中无人,苏紫瑶还未及答话,守在她身后的挽星已经忍不出声了:“大胆,对着摄政王妃也敢这么说话,不要脑袋了吗?”
摄政王妃?挽星的一句话让室内可疑的沉默了片刻,曲非卿这边自不必说,柳絮几人根本不知苏紫瑶的存在,要不也不会选在今日动手。
柳絮揪着薛毅衣襟的手猛地一紧,薛毅只道她是吓到了,双眸中的风暴越发深沉。
他倒是小看了自己这个结发妻,怪不得最近她那陈年的火爆脾气又有了故态复萌的现象,原来是因为攀上了摄政王的王妃!
薛毅不悦的目光太过伤人,曲非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得以稳住心绪,转头不去迎视那带刺的视线。
苏紫瑶见此,双眸猛地一寒,一双墨色的眸子暮沉沉的,让人看不清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摄政王妃驾到,臣有失远迎。”薛毅扫了苏紫瑶一眼,恭敬的行了个礼,起身之后话锋却是一转,“下臣管教不利,让摄政王妃见笑了。为免惊扰到王妃,还请王妃先行移驾,与偏阁稍等片刻,下官待会亲自设宴款待王妃。”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我家的家务事,即便你是王妃也没权利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识趣一点,就赶紧给我闪一边去。
苏紫瑶凤眼上挑,丝毫没将薛毅的暗示放在眼中:“薛大人客气,这一餐,本宫只怕消受不起。”
薛毅脸色一变,刚想再说却被苏紫瑶打断:“薛大人的家务事本宫不想管,也懒得管,只是此事事关曲姐姐,又是因本宫而起,本宫怎好叫姐姐替我背了这份罪责?”
“因王妃而起?”薛毅一怔,他怀中的柳絮也是一愣。
苏紫瑶微微一笑,转头问道:“那碗血燕现在何处?”
梓桃一愣才反应过来苏紫瑶是在跟她说话,慌忙上前道:“在外面,奴婢这就去给王妃端来。”
“妹妹……”曲非卿眼含担忧的望着苏紫瑶,她本不想让苏紫瑶看到她这般的模样,更不想将苏紫瑶扯进他们家的纠葛之中,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苏紫瑶朝她安抚一笑,走到薛毅的面前接过梓桃端进来的血燕,珍贵的金丝血燕躺在精致的青花瓷碗之中,血色的线条在汤羹的映衬下越发分明。
入手,微烫的温度从指尖蔓延,预示着碗中的汤羹余温尚在。
苏紫瑶唇角微勾,右手一抖,碗中的汤汁尽数往前泼了过去,正中……
“啊……”一声惨叫,香儿捂着脸瘫倒在地,滚烫的汤汁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不多时便凝集成了一道道被烫伤的红痕。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苏紫瑶盯着香儿那惨不忍睹的脸,无辜的说道。
“你……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薛毅脸色一变。
“字面上的意思,薛大人这么大度,想必不会因为本宫一时不慎手滑而怪罪于本宫吧?”
薛毅一噎,柳絮则趁势挣开了他的怀抱,跪倒在地上挣扎着的香儿身边,凄凄切切的哭道:“香儿,你怎么了?王妃,是我们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与夫人分辩了,请王妃饶过香儿一命,饶过我们一命。”
好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这女人还不忘装可怜给薛毅上眼药,拾缀曲非卿。
苏紫瑶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的望着柳絮:“姑娘这是做什么?本宫不过是一时小心,姑娘竟这般斤斤计较。刚才薛大人还说曲姐姐没有度量容不得你,难不成现如今姑娘也这般容不得本宫,非得揪着本宫的错处不放,想让本宫与你这婢子赔礼道歉不成?”
柳絮被苏紫瑶的话噎住,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苏紫瑶,满面的泪痕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惜苏紫瑶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只会装可怜的小女子,冷哼一声又道:“今日这血燕一事,错全在本宫,本宫听闻姐姐新近得了几分血燕,这血燕滋补身体,对女子驻颜大有裨益。姐姐所得血燕成色更比寻常珍贵,便忍不住嘴馋,想着既来此便向姐姐讨几口补身,却不想竟因此夺了这位柳姑娘治病良药,还累得薛大人误会姐姐,当真是愧疚不已。”
曲非卿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碧渊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登时明白苏紫瑶这是在为她‘脱罪’。
薛毅与柳絮脸色同时一变,柳絮色变是心虚,而薛毅则是听出了苏紫瑶弦外之音,初时香儿巧言令色,让他顾着心疼柳絮,一时忘却了这血燕可非寻常之物,香儿不过是个寻常丫头,哪能到小厨房随便取便有?又不是杂草,随地捡就有!
这血燕既非那小丫头拿的,那就说明她初时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在撒谎,血燕的真正主人说不定还真是……薛毅越想越有可能,一张脸更是阴沉的可怕。
“既然王妃都这样说了,此事便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起。王妃在下臣府中受了惊,下臣心中过意不去,略备薄宴一桌……”薛毅沉默片刻,竟想将此事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