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瑶见状也不多做挽留,朝着碧渊使了个眼色道:“殿下慢走。”
百里逸转身刚要走出房间,脚下忽然一顿,双眸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摆放在边上的精美屏风。
苏紫瑶见状,眉峰微动,平静的问道:“殿下还有事?”
百里逸的目光在屏风之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了苏紫瑶的身上。在碧渊与屏风后面之人屏息等待之下,重新折回苏紫瑶面前道:“王妃这么一说,倒真想起来了,我确还有一事想请教王妃。”
“哦?愿闻其详。”
“我与五皇姐从小在风岩长大,时常听下面之人提及苗疆佚事,甚为倾倒。可惜生不逢时,待我到了出宫的年纪,想要前往苗疆一睹这些传奇风采之时,却听得苗疆已被屠城的消息。我听闻王妃曾是苗疆最为尊贵的圣女,不知王妃可介意同我讲讲,苗疆那些个令人惊叹不已的巫蛊之事是否当真确有其事?”
苏紫瑶探究的瞧了百里逸一眼,脸色不变:“没想到七殿下对苗疆竟有这般大的兴趣。只可惜,本宫虽曾为苗疆的圣女,对这些事情却知之甚少,只怕要辜负了殿下的厚望了。”
“知之甚少?”百里逸微微上挑的双眸之中掠过一抹淡淡的光芒,“只怕不是王妃知之甚少,而是不愿与外人透露这些苗疆秘事吧。”
“殿下想多了,苗疆若真有殿下所说的那些传奇蛊术,又怎会落得今日满族尽灭的下场?不过是人云亦云之说,殿下实在不应太过瞩目与此。”
百里逸没有答话,只静静的盯着苏紫瑶瞧了好一会,似是想从苏紫瑶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但很明显的,他失望了。
“看来当真是我多想了。”百里逸莞尔一笑,却没有给苏紫瑶喘息的机会,又道,“说起苗疆,我倒又想起了一件事来,我与五皇姐刚到沧月那会,皇上与摄政王于御花园为我俩设接风宴。当时皇姐与贵国皇帝的一名妃嫔起了争执,正巧遇上王爷,不想王爷竟为那妃嫔求情。我与皇姐那时都觉诧异,后来听人提起才知,那妃嫔竟是王妃的亲妹妹,怨不得王爷会挺身而出为其求情。”
见苏紫瑶眉宇终于出现了几分松动,百里逸眉眼微挑:“只不过后来我又听闻王妃与那位静妃娘娘关系并不似寻常姐妹般亲厚,便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我与五皇姐同出一脉,都是急性子之人,心中有了疑问若是不解决,实在难受,不知王妃能否为我解了这个疑惑,好让我能够安心的离开沧月,不留遗憾?”
苏紫瑶深深地看了百里逸一眼,嗤笑道:“没想到不只殿下对摄政王府的家务事感兴趣,对本宫娘家的家务事也很感兴趣。这事原也不是什么秘密,说给殿下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与静妃原不是一母所出,姐妹之情自然不若寻常人家那些个同根一脉的亲姐妹来的亲厚。”
“非一母所生?”百里逸的脸色变了变,略显焦急的问道,“那敢问一句,王妃的生母是……”
“殿下……”苏紫瑶狐疑的看了百里逸一眼,眼中满是不赞同。
百里逸也发觉了自己刚才一瞬的失态,轻咳两声道:“我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生出王妃这样倾城绝代的奇女子。”
苏紫瑶冷哼一声,并未因着百里逸状若奉承的话语而脸色稍霁,嗤笑道:“好奇?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一只猫。本宫的娘亲早在本宫未满十岁之时便已仙逝。旁的本宫不愿多谈,也望殿下不要多问。”
“抱歉,我不知……”
“时辰不早了,殿下刚刚不是说要回去帮着五公主收拾行装,本宫便不多留你了,请便。”
苏紫瑶这是下了逐客令,百里逸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纠缠下去,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起身,好似刚才那一瞬的不越快并未存在:“如此,我便先告辞了,希望今后还有这样的机会与王妃畅谈。”
苏紫瑶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眼见着百里逸出了房间,碧渊将门重新关上,苏紫瑶的脸色方才彻底沉了下来。
娘亲,蛊王,以及如今的龙诚璧都是苏紫瑶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而这个百里逸今日非但动了龙诚璧的心思,更把主意打到了她娘亲的头上,虽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事关娘亲之事,在苏紫瑶眼中便是天大的事,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语。故而也莫怪刚才苏紫瑶态度那般强硬。
“圣女。”见人终于走了,肖泽方才快步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再次跪到苏紫瑶的面前。
“你原是苗疆之人?”苏紫瑶睨了肖泽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
“不,我们这些人都是孤儿,因缘际会被蛊王看中,并非苗疆之人。”
苏紫瑶的眼中掠过一份了然,当年自己跟在那人身边之时便多次听到那人提及自己不喜欢苗疆人的作风。既如此,怎可能收苗疆之人做自己的下属?
“既非苗疆之人,我怎觉着苗疆的事情你倒比我这个苗疆之人还热心?”
“属下只是……只是推测……”他不过是按照寻常之人的心思推测,却没想到适得其反。
“推测?”苏紫瑶冷笑一声,“看在你是师父亲自培养出来的,我便告诉你一件事情。跟在我身边的人,不需要太出色,但要安分,猜测主人喜恶这样的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自作聪明。”
肖泽被苏紫瑶看得浑身一冷,慌忙低头应道:“是。”
若说一开始他们这些人还担心眼前这个女人因着常年被蛊王留在凤蛊阁内修习蛊术,不懂外面世事险恶,容易被人蒙蔽,为人所用。那亲眼见识过刚才苏紫瑶与百里逸的唇枪舌战后,他们心中的顾虑尽可消了。他们设想了千百种这位未来主子的性情,甚至已经做好了扶植一名柔弱少女上位的打算,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远比他们想象的雷厉风行,较之蛊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去告诉师父,待沧月政局稳定之时,我便带人过去见他,让他耐心等待一段日子。还有告诉你们那些个混迹市井的长老护法们,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明显,不要以为这世上懂得蛊毒的只有苗疆之人,若真漏了马脚,难保不会殃及池鱼。还有如今既然找到我了,要走要留我不会干涉你们,前提是你们安分守己,不要做出让我生气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