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出了龙诚璧话中的深意,苏紫瑶低低一笑,抬起头与他对视,释然道:“跟你相遇,跟你离开,跟你在一起,我从未后悔。”
“苗疆于我,确实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却并非必须。那里于我最后的牵挂便是娘亲与蛊王,娘亲与蛊王一走,我与苗疆的牵连便也断了。与其在那做一个虚有其名的蛊王,成日被善男信女供奉却不知天地为何物,不如陪在你的身边,与你共进退。所以跟你在一起,我从未后悔过。”苏紫瑶望着他的眼睛,顿了顿道,“倒是你,忽然发现自己同床共枕这么久的女人竟然是个蛇蝎美人,可曾后悔过?”
龙诚璧一愣,看清苏紫瑶镇静之中暗含的那一抹担忧,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侧脸笑道:“是呢,原来与我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人竟然还是个蛇蝎尤物,仔细想想还真是让人后怕。”
看出苏紫瑶眼中的黯然,龙诚璧顺势将苏紫瑶的头按进怀中低声笑道:“好在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蛇鼠一窝,当真绝配。这世上能够配得上瑶儿之人,只怕也只有我这么个祸害了,瑶儿便勉为其难的收下我吧。”
苏紫瑶双手猛地收紧,抿唇一笑:“是啊,都是祸害,就这么勉勉强强的凑成一对,省得祸害了别人。”
伏在龙诚璧的怀中好一会,苏紫瑶才抬起头来问道:“今儿个可还到叶大哥府里去?”
“不去了,薛毅再过不久便能回京,叶思诚手中的罪证足以让乔家步上蒋家的后尘。届时薛毅回京,数罪并罚,乔家不会再有翻身余地。”
“乔家一倒,四大家族便只剩下柳萧两家,萧家素来站在你这边,如此,等到柳瑞海回过味来,整个朝堂已是你大权独揽。”
“我听下人说,今儿一早你便着人将乔雪薇暴毙一事通知了乔家,乔家现在只怕乱成一团了。这几日你便在这府中陪着我好好看着,看着大厦倾颓的那一瞬。”
“嗯。”
如龙诚璧所言,一大早苏紫瑶便遣了人将乔雪薇的死讯通报乔家。
乔家家主乔云磊一听是摄政王府派人前来,大喜过望,带着乔雪峰等人亲自迎接,不想得到的竟是噩耗。
“你说什么?薇儿她……”乔云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后面的乔雪峰先一步扶住,才免了他的失礼。
“完了,乔家完了。”乔云磊一脸沧桑,这种时候传回乔雪薇暴毙的消息已然说明了摄政王府的态度,乔家不受王府的庇荫,最后的保护伞也撤离了,乔家满门算是走到头了。
摄政王府的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衙役上门将乔家的男丁全部带走,投了大牢。
五日后,薛毅带着私盐之时涉嫌的众人回到王城,乔家因涉嫌私涉漕运私盐一事被牵连在内,更因此调查出了两江总督乔云霆父子在两江处仗势逼人,草菅人命,牟取暴利的罪证,以及王城处,乔家家主乔云磊与乔雪峰父子两收取**,涉嫌将死囚犯与无辜贫穷百姓调换,视人命为草芥的罪证,甚至于与朝廷素来头疼的山野草寇有牵连,谋财害命,桩桩件件,震慑朝堂。
有眼力的都看出来,这些个罪证一摆出来,乔家算是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乔家满门,收押牢狱,秋后问斩。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当年霸摄朝堂的四大家族,倒了两家。诺大的朝堂开始流入新鲜血液。
叶思诚年少有为,在蒋家之事后,接替蒋家少爷御史中丞一职,这次乔家一事更是牵涉其中,再升一级,接替一直空悬的兵部尚书一职。而令众人大跌眼球的,却是在蒋家一事中被牵连削职的薛毅,此次乔家一事居首功,官复原职不说还连升三级,接替了乔家家主空悬下来的礼部侍郎。至此,所有人才知道这薛毅竟是摄政王至始至终埋下的一枚棋子,埋得如此之深,却又埋得这般恰到好处,无声中用两人灭了两个大家族。
至此朝堂再生变化,原本选择中立的官员们也不由得开始重新评估自己所站的位置。
在摄政王权势如日中天,几近无人可挡的势头下,沧月慢慢的步入了黄金满地的秋季。
“风向变了。”苏紫瑶站在窗边,伸手感受着微风从自己的掌心滑过,低声呢喃道。
一件柔软的披风顺势落在了她的肩膀之上:“风向一变,气候也转凉了,该多加件衣裳才是。”
“嗯。”苏紫瑶轻应一声,伏在身边之人的肩膀上轻声说道,“风向一变,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世事多变,只要把世事都掌握在手中,任风向怎么变,也奈何不了我们。”
苏紫瑶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依着他看不远处慢慢落下的似血夕阳。
与此同时,黄沙漫天之处,一辆华贵的马车渐渐驶进夕阳下落的方向,越过那条标志着两国交接的河流。
马车上面的铜铃在晚风的吹拂下叮铛作响,策马的将士们勒转马头,行至马车边缘的窗口处,恭敬低唤:“五公主,七皇子,我们已经步入沧月境内。”
纤细的柔荑从车窗处伸出,尔后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红透半边天的夕阳,唇角上扬,复又将车帘放了回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樊城之战的次年秋季,风岩派来使节南下沧月,意欲送来风岩五公主与沧月和亲。风岩与沧月时隔一年,两国再有交集,战火虽已不在,两国的关系却并未有实质的改变。
“沧月王朝礼部尚书左明在此恭迎风岩使节与五公主殿下,欢迎风岩使节与五公主来到沧月。”王城门口早早便站了一群衣着华丽的文武官员,等待着不远处车马的到来。
停稳的华贵马车之上,先是伸出一柄金丝玉骨的折扇,尔后在所有人诧异的注视下,一身量单薄的紫衣少年从车内缓缓地走了出来,邪肆俊美的容颜之上,那微微上挑的三角眼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队伍。
还未等众人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又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从车内伸了出来。少年从马车上跳下,握着那手臂,将车内之人带了出来,与少年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因着少了少年的清俊而多了几分令人爱怜的娇弱妩媚,却越发招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