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乐露出猥琐笑容,吓得娄昭君面色一紧。
“你不许跟他说我是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我听到半点风言风语,你在北地的家小,说不定就会有什么灾祸的。”
娄昭君有些心虚的威胁道。
“对啊,所以他们一旦有什么事情,那可就别怪我彭乐大嘴巴了是吧?我不但要说,还要把你在刘都督身边的样子描绘出来。让别人都知道,你也不是被强迫那么难过,反而有点享受不是么?
你看你眉眼的春意,都掩盖不住了。”
彭乐继续威胁道。
娄昭君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脸,再次看向彭乐时,已然眼神冰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甚至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好,我会保护你的家小不被其他人骚扰,贺六浑要动你的家小,只要我知道了,都会阻止。我也就做这么多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娄昭君咬了咬牙说道。
彭乐也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希望夫人言而有信。这件事就烂在你我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如此便好。”
娄昭君翻身上马,一句话没说,拍马就走,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彭乐的视野当中。等她离开后,环顾四周白雪皑皑的景致,彭乐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只能跟着刘益守一条路走到黑。如若不然,以娄家在北地的庞大势力,他无论投靠谁都会被玩死的。因为最能够保守秘密的,绝对是死人。
而彭乐为什么要把娄昭君献给刘益守,而不是私下里放走呢?
因为娄昭君极有可能将遇到自己的事情,跟家里人说,或者说传到高欢耳朵里。而以高欢的德行,以己度人,定然会认为他彭乐已经做了不齿的事情。
无论做过或者没做过,高欢都会想办法做掉自己,因为他无法忍受下面人的风言风语。
也就是说,只有娄昭君真正的失身于人,她才会乖乖的保密,不把遇到他彭乐的事情说出去。相反,如果娄昭君能够挺直腰板回到高欢身边,那么定然不会担心将他彭乐透露给高欢。
这样就会造成彭乐做了好人反而没好报!
人性的复杂就在于此。而杀了娄昭君,彭乐又担心娄家在北地的势力无孔不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娄家锁定,那真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思前想后,彭乐还是觉得王伟出的主意不错。
看的不会买,买的不会用,用的不会说!
“嘿嘿,贺六浑啊贺六浑,没想到你也有今日。我看你以后还得意不得意。”
彭乐哈哈大笑,骑着马在雪地里驰骋飞奔,如同满地打滚撒欢的驴子一般。
另一头,娄昭君走进滏水陉的山路,直到走远了以后,这才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信,拆开。
“娄娘子,你我之间的风流韵事,可千万别犯傻,告诉贺六浑哦,他知道了以后,会不高兴的。
当然了,我觉得你很美,也很有魅力,这是真诚的话语。我相信你跟我在一起很快活,也是很真诚的。但是这些,都是不能说的秘密哦,那就当是一场绮梦吧。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你一路多多保重。”
信纸没有落款。
娄昭君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信纸飘落在地,宛若雪花。
第147章 南方集团的投资圈大佬萧总裁
南梁,建康,台城,建康宫外司马门前,一个身材瘦弱,面色沉静的中年人,在接受宫卫的搜身。
此人叫陈庆之,原本是南梁皇帝萧衍的随从,嗯,就是那种专门跟皇帝下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杂役类型。
唯一值得说道的,大概就是跟皇帝的关系比较亲近吧。
只不过,从前不掌兵的时候,陈庆之可以随意出入宫禁,并没有什么人会搜身。然而当他被萧衍外派成为将军以后,倒是每次出入皇宫,都会被严格搜身。
“可以了,进去吧。”
搜身的禁卫对陈庆之做了个请的动作,态度很是冷漠。
陈庆之不以为意的对禁卫点了点头,从容迈入建康宫内,穿过新建的“三重门”(梁国在原建康宫的基础上扩建,增加了一层宫墙),穿过太极殿前的太阳门,陈庆之就看到一个消瘦的老人,坐在龙椅前的软垫上打坐。
此人身上穿着龙袍,但气质更像是僧侣,他嘴里念念叨叨的,似乎是在吟诵佛经,这一幕看起来无比荒诞怪异。
不过陈庆之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眼前这位皇帝,他很早就跟随对方,而前两年自己能够领兵出征,也并不是因为皇帝觉得陈庆之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军事人才。
而是因为发觉陈庆之似乎已经跟了自己大半辈子,要是再不派出去耍耍,这辈子都要毁了!陪皇帝下棋固然很爽很轻松(前提是你的棋艺能够“进退自如”),但这样的生活也实在是颓废得很。
陈庆之明白这个道理,皇帝萧衍同样明白。
“子云(陈庆之表字)啊,你这次是打算向朕辞行的么?”
发现陈庆之来了,正在打坐的萧衍睁开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睛问道。这位老人今年已经六十五岁高龄了!
人到七十古来稀,皇帝作为高危职业,能活过五十岁都算长寿,北魏那些皇帝,绝大部分都没有活过四十岁!
可见萧衍非常懂“年少不养生,年老养医生”的道理,吃斋念佛不亦乐乎。而且和萧衍佛法一样精深的和尚,地位没有他高。跟他同样是皇帝的,佛法又远远不如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萧衍都是个很特别的皇帝。
“陛下,微臣已经招募了兵马,并配有战马三千,足额七千人。”
陈庆之恭敬的对萧衍拱手说道。
眼前这位老皇帝,就是他的天,这么说一点都不为过。如果没有萧衍,陈庆之几乎什么都不是,他既不能开弓射箭,又不能骑高头大马,甚至连一个普通士兵都打不过!
出身贫寒也没法得到施展才学的机会。
如果萧衍现在让陈庆之去死,那么后者也会立刻自尽当场!
“唉,朕也知道,此番北伐魏国,不过是敷衍一下元颢,朕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平安回来就行了,朕还想再跟你下棋呢。”
萧衍笑呵呵的说道,身上一点都没有皇帝的架子。
只是他这么说,陈庆之却不能说自己北伐是“旅游”。他面色肃然道:“此番兵凶战危,微臣定当全力以赴,为梁国开疆拓土。”
听到陈庆之的表态,萧衍微微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说实话,这次让陈庆之护送元颢回洛阳继位,不过是一种“政治姿态”罢了!
魏国当然是越乱越好啊!送元颢回去,稳定了政局,让对方积蓄力量,再出个名将,带兵打回来,反咬梁国一口?
萧衍怎么可能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呢!
他现在展现出一种“积极姿态”,那都是给天下人看的!特别是给北方那些对尔朱荣不满,对元子攸不满的元氏王爷们看的!
我萧衍不是你们的敌人,梁国亦不是你们的敌国!
不得不说,这种高标准的政治姿态,还真是起了很大作用。自从尔朱荣在洛阳搞事情之后,魏国和梁国边境,就开始潜移默化的朝北方移动。
一个又一个的魏国州郡刺史,州牧等等,都举州投降梁国!
魏国的南面防线土崩瓦解,不得不退守睢阳,并以睢阳为支点,构建起边境防线。
“陛下,微臣得到消息,魏国在增兵睢阳,似乎打算长期坚守睢阳。这跟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
陈庆之想起来某件事,疑惑的问了一句。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一切交给你自行斟酌,朕一概不过问。”
萧衍面色平静的点点头说道。
“陛下,微臣有一件事……”
陈庆之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开了个头。
萧衍笑道:“你我君臣下了几十年的棋,有话但讲无妨。”
“陛下,微臣以为,大军水路走巨野泽,从淮安县出发,沿着河道北上,攻占青徐后,收拢当地民心。然后再遣一路大军正面攻打睢阳与魏军对峙。
如此便可声东击西,绕过魏国的主力,直取荥阳,虎牢。”
陈庆之低着头,弯着腰,双手对着萧衍拢袖行礼。
不得不说,陈庆之的办法,不仅仅可以解开羊侃的困局,并且还能攻占魏国的青徐之地,一举两得。
只不过,他只是带兵打仗的人,具体方略如何,那不是陈庆之一人说了算的。
“不必,你就带着元颢等魏国王爷,从正面攻击睢阳,打出梁国北伐的气势来!至于其他那些细枝末节的,泰山羊氏有不少子弟投靠了过来,朕让他们自己招募兵马,救援羊侃便是,你不必多虑。”
萧衍摆了摆手说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羊侃的死活。
陈庆之想了想,其实这也不能怪萧衍幺蛾子多。实在是梁国大军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北伐都会先赢后输,各军之间互不协调或者叫无法协调。
往往多派出军队不一定能成事,倒是每每把大好局面弄得崩盘。这样的事情,前些年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微臣知道了。”
陈庆之拱手说道。
“那微臣这就准备一下,明日启程了。”
“嗯,你去吧。此行不必想太多了,如果战事不利,那就退回来再说,无妨的。”
萧衍这次似乎对陈庆之的要求很低,像什么军令状啊,家属人质啊,目标景愿啊,啥都没有!只是要求陈庆之活着回来就行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萧衍对于宗室子弟和亲近之人,都异常的宽容甚至纵容!
什么,儿子作奸犯科?
杀了几个?犯了啥事?贪赃了多少?
区区这点小事,不足挂齿,都挂朕的账上,朕来买单!
这就是萧衍的风格,他对于陈庆之也是如此。不过陈庆之的表现,那可是相当惊艳,第一次出征,虽然因为二五仔的乱入惨败,却能全须全尾的把军队带回来。
已经是很牛逼的人物了。对于这样的人才,而且又是亲信,萧衍自然是无保留的信任,不给对方加任何负担。
更何况,这次的“游戏”,关卡设计得有点不合理,貌似第一关就是七千主力对阵对方好几万,甚至可能超过十万人。
萧衍觉得实在是不能给陈庆之更大的压力了。
“微臣告退。”
陈庆之无声叹息,行礼后便退出太极殿,转身便走。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萧衍这个决定,救了某个在青徐之地苦苦求生的刘姓都督一命。若是陈庆之带兵走当年桓温第三次北伐的故道,必定跟那人直接碰面。
究竟会鹿死谁手,有在青徐之地占优势的羊侃,还有梁国七千虎贲生力军,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
上次去枋头的时候,刘益守拿到了官府的专用地图,非常详尽。但现在,他在廪丘城的县衙里翻了个遍,却连一根毛都没有找到。
这下子,就连一向都很淡定的于谨,也彻底不淡定了。魏国就是这样,一向都很重视河北与京畿洛阳周边的荥阳,弘农,河内等地。
因此那些地方府库里的资料也是很全的。
而青徐之地长期战乱,又不断有流民加入然后离开,官府施政混乱。特别是廪丘这种小地方,真是一点资料都没有,连户籍和账册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下子,咱们可是两眼一抹黑啊。”
于谨看着县衙签押房里空空荡荡的柜子,桌案,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地图,又没有熟悉地形的本地向导,说真的,那实在是太过于惨烈。别说带兵去找羊侃的麻烦了,就是他们去一趟东面的巨野泽,都要担心还能不能找到回来的路。
毕竟这年代没有电子地图,也没有卫星定位,手机导航什么的。
“对了,我有个疑问。既然地图这种东西很难得,为何羊侃会有呢?”
刘益守问了一句废话。
羊侃在起兵以前,是泰山郡的太守,府库里自然是有本地周边的地图。再加上泰山羊氏在本地已经深耕多年,带着兵马打到兖州城,问题还是不大的。
刘益守带着“客军”到青徐之地,当然是没法跟羊侃等人比较。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于谨托起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这里已经是兖州所管辖的地段了,虽然隔着硕大无比的巨野泽,但也是兖州地界。羊敦手里,一定有兖州的地图,还有各种账册。
现在就有个问题,咱们怎么跟羊敦接上头。”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虽然也是没什么用的废话,但起码指明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刘益守带人来到青徐之地客场作战,不跟羊敦配合,那是完全没法混下去的。
只有跟羊敦联系上了,才能谈后面的事情。
“其实吧……”
正在于谨和刘益守二人愣神的时候,他们身后不动声色找东西的杨愔,又慢悠悠的来了半句。
“其实什么?”
这小胖自从到了廪丘之后,本来不显山露水的,就突然像是懂了很多一样。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虽然是兖州地界,但兖州实际上是很大的,好几个郡,听起来有些发懵。只是真要说起来呢,又非常的简单,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兖州下面东平郡的边缘。
而东平郡的核心呢,是东平湖周边的区域,陆路,水路,都很发达。廪丘没人,不代表东平郡没人啊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