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当质子,你追敌国女帝? 第145章
“不对……”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虽然整个画面都流畅丝滑,但其实还是分为前后半段的。
前半段和后半段的交界线,便是商王子履绘制九州临摹卷的时刻。
在此之前,只是放录。
在此之后,却是在从天地之间读取信息。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前半段,三皇五帝,嫘祖蚩尤,每个耳熟能详的人物,都有专门的片段。
但后半段,却只有大致的历史事件,即便周武王这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面容也是模湖不清。
这……代表了什么?
看来这一个时辰,并非是为了让临摹卷笼罩的众人观摩历史,而是将世间发生的一切事物读取在内。
这九州临摹卷,着实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神物。
嬴无忌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重黎殿,也未必是现实的重黎殿,而是推演的一部分,亦或者说……是推演的起点。
“有请诸位夫子传道!”
赵暨的声音,将所有人都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此刻他已经端坐在原位,武灵神鬃也盘踞在身旁。
儒家夫子孟愚忍不住感叹:“这九州临摹卷真乃鬼斧神工,老夫今日领教了。既已如此,老夫便先行献丑了!”
说罢,飞身跃向礼台。
今日虽为百家学子辩论,但中心旨在政见之争,自当需要各家夫子讲述自家思想要义。
孟愚作为一代夫子,自然对孔孟之道理解极为精深,今日主讲的内容便是性善论与仁政。
一番阐述,引经据典,鞭辟入里,听得众人一阵心驰神往。
随后墨家夫子与法家夫子相继上台,各自阐述了政见,法家讲究“立法并重,刑德并举”,墨家夫子则是以“兼爱非攻”为题大书特书。
三家夫子传道之时,百家学子只有聆听。
即便意见相左,听讲之时也未发出半点声音。
君子和而不同。
尤其是在百家交流之际,更是行事的第一准则。
只不过在墨家夫子传道完毕的那一瞬间,会场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此次是“王学”之争,一旦争赢,便能成为黎国第一学派,要知道黎国可是当今国力数一数二的存在,黎王更是野心勃勃,一旦变法成功,很有可能问鼎天下。
届时,黎国王学,便能成为天下王学。
这可是事关百家气运的大事件,任表面再和谐,这次也要拿命来争。
只要正争赢,就算头破血流又如何?
虽然仍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却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诸位夫子之高论,让孤茅塞顿开。”
赵暨面带温和的笑意:“不过今日传道只是思想,并非政见。此次盛会既以天下大治为题,便应当以为君国谋大义,为苍生谋福祉为立意。诸位学子,既为各家学派传承者,又当为各国正解中流砥柱,自当阐述政见。
既是辩论,便有高低输赢,各位夫子虽品行高洁,却难免会对自家政见有私心。
故孤特意准备了三块通心古玉,请三位夫子佩戴。
若通心古玉亮,且各位夫子无反驳之言,使玉最亮者便获该家一道气运。
儒墨两家各剩下一道气运,则由推演最成功的学子所有,诸位认为如何?”
通心古玉!
在场人眼睛顿时一亮,眼神中战意愈浓。
这可是实打实的硬仗,通心古玉能够精准反馈佩戴者的心情,如果古玉发亮,并且夫子找不到反驳之言,那便于振聋发聩无异。
夺得气运也是理所当然。
此次儒墨法三家,儒墨两家各两道,法家一道。由夫子决定三道,剩余两道由推演结果决定,不仅公平,过程必定也相当激烈。
“老夫无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三位夫子相继开口,让在场学子,皆屏住了呼吸。
赵暨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笑道:“诸位俊杰,有何见解?”
他口中的俊杰,自然是台下近四十位精英学子,毕竟上万人的盛会,若你一言我一语还不乱了套了,让各学派的精英弟子发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台下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鲜有有意开场的人。
毕竟开场之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后来人辩驳的对象,承担的压力极重!
唯有公孙棣笑着站起身来。
“拜见黎王陛下!”
“见过诸位同僚!”
“稍后在下言辞可能过分激烈,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赵暨眉毛微挑:“原来是商君后人,难怪敢为人先,你且说罢,孤心眼不算小,诸位夫子也是心胸旷达之辈,即便说错了,也无人怪你!”
公孙棣笑着拱手:“多谢黎王陛下,不过小子怕是很难说错!”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就连嬴无忌也忍不住悄悄对他竖起了大拇哥,其实他对公孙棣还颇为欣赏,不论在商印上刁难自己,还是在审理那天为自己主持公道,这小子都是坚定地遵守自己的准则,从不受情绪左右。
不过今天,这小子好像有些飘。
只见公孙棣哈哈大笑,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册大乾律,转身面对上万学子,声音洪亮有利:“诸位!在下认为,今日天下大治这个辩题,其实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诸国图强,根本别无他法,也无需他法!
乾律,便是天下最完美的律法,乾政,便是强国之政。
诸位若想在各国朝堂扬名,成为肱股之臣,只需照搬乾律便可!
乾法家,便是真正的王学!”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狂!
狂!
太狂了!
这哪里是辩论,这完全就是来展现乾国优越性的。
罗铭当时就忍不住了:“既然乾律乾政如此优越,又为何只在乾国一国实行?既然公孙兄称他为强国之术,又为何乾国迟迟不能东出?”
公孙棣淡淡一笑:“很简单!乾律乾政只在大乾一国实行,并非因为不够完美,而是因为其他各国臣子君主,没有变法的才能与魄力,若国国都有变法之能臣雄主,又有哪国不愿实行乾律乾法?
我大乾虽未东出,却也是时机未到,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依旧依靠远不如中原诸国肥沃的土地,在诸夷虎视之地,从贫瘠苦弱之国,成为如今镇守中原西大门的一代强国。
即便同时面对戎、狄,战场上依旧未露半点颓势,甚至还能顺手解决打算趁火打劫的友邦。
才短短百余年,便走出了如此一条兴盛之路。
若非我大乾与友邦和睦,且受冶铁与修炼资源所限,恐怕乾律乾政普及诸国,靠的就不是今日在下于此辩论了。”
这……
不靠辩论,直接打过去的意思么?
在场众人都听得胸口有些闷,没有想到这个乾国人居然狂妄如斯。
可他说的句句在理,乾国变法珠玉在前,战力提升已经是有目共睹,一乾战三国的战绩,即便现在都余威未散,而且这还是在修炼资源极度短缺的情况下。
各国君主都馋哭了。
就连黎国这个国力数一数二的强国,丞相罗偃也坚定了十余年乾祸论。
谁不想把乾国的律法制度抄下来,可抄不下来,就是因为没有能臣雄主么?
这乾国的小崽子,根本就不是来辩论的,而是气人的。
三个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皆冒出了淡淡的微光。
嬴无忌瞅着公孙棣微微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个小臂崽子,还真有些小心思在的,居然想要靠这个方式取胜。
不过,想这么轻易地混过去,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翟云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公孙兄弟,我有三个问题想问。”
公孙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翟兄请问!”
翟云目光平静,声音却带着一丝丝怒气:“墨子有云,天下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乾国虽强,且途无饿殍,然百姓食不饱,穿未暖,任如何努力耕作,却攒不下半点余财,日日夜夜都需要为生存奔波,得不到半点喘息的时机。
商君之术,乃强国之术,得之乃乾国之幸,却为百姓之苦。
长此以往,乾或许能成诸国之首,乾之百姓却也犹如盛世牛马。
既然如此,即便乾律乾政能够强国,又有何强国的意义?”
还是得是墨者啊!
嬴无忌一阵唏嘘,虽说翟老哥有些理想主义,但他的理想真的很让人向往。
这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为房贷愁掉头发的往事。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怎么也不够。
“说得好!”
公孙棣笑呵呵道:“翟兄仁义,小弟佩服!但翟兄也许是忘了,我大乾所有,乃是诸国之中最为贫瘠的土地,即便数代君民开垦,也远不如黎国肥沃。
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也做到了途无饿殍,反观黎楚齐三国,哪国国力不比我们乾国强盛,却到处都在打压私田,百姓要么守着公耕碌碌无望,要么死在自己开垦的土地田间。
他们只能一辈子烂在泥潭里,看着那些贵族醉生梦死,即便征召入伍立了军功,也注定被贵族强压一头,永生翻身无望。
我大乾百姓虽然农耕苦,却也能靠军功翻身,自军功爵制实行,又出了多少平民名将?
都说乾国百姓苦,却不见每年都有数百流民涌入大乾,只为求上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此等盛景,除了我大乾,还有哪个国家能看到?”
啧!
嬴无忌咂了咂嘴,公孙棣说的自然是有理的。
制度的优越性,的确无可匹敌。
至少不是一辈子翻身无望,有靠军功跨越阶层的希望,总好过在社会最底层靠麻痹自己度日。
苦不苦,是制度决定,却并非完全由制度决定。
至少如果跟黎国土地互换,乾国百姓至少不会生活得这么惨。
啧……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翟云却摇头苦笑:“话虽这样不错,只不过公孙兄弟,乾国百姓如今的困苦之境,究竟是因为土地贫瘠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商君国强民弱之策的必然结果?
愚兄不才,年少时曾游历诸国,乾国人均产粮是别国数倍之多,却仍被税收折磨地少有余粮。
此等疲民之术,实非盛世光景。
墨家讲交相利,无论是友人之交,还是官民之交,都应当以互利为准则。
儒家更讲究仁政,孟子有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乾国疲民之术,固能养出虎狼之国,可即便乾国祚万年,也不过是百姓之苦!”
“这……”
公孙棣陷入了沉思,翟云是墨者,却非除了墨学一无所知的墨者。
此番话语,的确是商君之术的核心之一。
只要这点站住脚,自己就很难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