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拜唐阿包括众苏喇都对贾大人的方案赞不绝口,高明之处不绝于耳。
“这个,首先,我们要……”
“队长,快些吧!”
“其次,必须做好预备方案,万一此处番贼……”
“贾大人,贾大人!救人如救火啊!”
“最后,行动一旦开始,我们就要抱定牺牲之志,绝不能贪生怕死,要有为大清捐躯成仁的坚定意志……”
“鬼子六,你再不下令,我就自己去!”
“好,我现在宣布!”
贾大人研究出的可行性方案终于出炉,但让他痛心的是战事竟然结束。
刘德惊慌来报,蒙八旗运粮队全军覆没,领队前锋校图尔格重伤。
“唉!”
贾六重重跺脚,无限伤悲。
“你,你,你!”
祖应元气得一刀斩在树上,“你误国!你卖国!”
“你胡说,我怎么误国!”
“我贾东阁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自幼长在正蓝旗下,我家老太爷还是开国功臣,说我误国,说我卖国!你血口喷人!”
“弟兄们都在这里,你叫大伙说说我有什么错?”
贾六也来气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误会他。
“队长没有错,救人嘛,必须有个好的救援方案,要不然一窝蜂的,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正红旗的崔恒友拍了拍一脸愤怒的祖应元,请他务必理解队长。
“小祖啊,队长不过是蓝翎长,咱们也不过十三个人,怎么就是误国卖国了?你这大帽子扣的没理由……我看你给队长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吧。”
第七小队年纪最大的王四出来转弯子了。
贾六理解祖应元的心情,于是请王福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往牛角尖钻。
“快带我过去见图尔格大人!”
贾六拉上杨遇春就向前方战场赶去。
到地一看,坡上,道上到处都是战死的清军尸体。
有八旗兵,有绿营兵。
还有十几具番贼的尸体,显是他们的同伴撤退匆忙没顾得上抬走。
身中无数铳,血都快流干了的蒙古镶红旗前锋校图尔存,被福建绿营兵在草丛中找到,刚刚抬到路上。
“你们……你们为何不来救援……畏贼如虎,我……我……要奏……”
明明缉捕队近在咫尺,却迟迟不能过来,图尔格又是不甘又是恨。
“啊?大人你说什么?……好好,我一定向温中堂说你是条汉子,是我八旗的光荣,是骄傲……”
贾六悲愤莫名,不顾图尔格身上的血正往外泛着将其抱住。
借着背影遮挡死死捏住图尔格的脖子。
“大人!”
确认图尔格咽气后,贾六嚎啕大叫。
干嚎了几声,发现杨遇春傻傻的看着自己,也不过来拉他起来,只好将图尔格的尸体往地上一丢,起身拿袖子抹了抹脸去问刘德伤亡如何。
刘德同彭晓寒,还有那个姓陆的哨官清点了下,绿营死了两百多人,八旗兵自领队图尔格以下七十三人全部阵亡。
三百多民夫除了跑出去的,就死了三个,受伤五个。原因是他们听到铳声响起时,就自觉老实的趴在地上。
番贼主要是射杀护送的清军,自是没有必要射杀对他们没有威胁的民夫。
再者,长达二十年的封锁,使得番军的药子也有限,不会轻易浪费。
贾六叹了一口气,吩咐刘德让那些民夫将阵亡的清军将士尸体全部抬到车上,带回木果木大营。
之后如何处置就不关他的事了。
接着让刘德赶紧组织人手将散在路上的银车整好,掉落的银子也全部要捡拾起来。
“至于这些……”
贾六看着不远处趴伏的番兵尸体,想说什么却不太好意思开口。
刘德愣了下,低头说了句:“此大人神勇所致!”
“此是弟兄们的功劳,与我何干?”
“是大人指挥有方……”
贾六第一次觉得刘德咋那么顺眼的。
那边祖应元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下来,事已至此,他能怎么办。且真就是带人绕上去,也未必能救得了蒙八旗将士。
只刚同王福过来,就听到了贾队长同刘把总的对话,不禁“呸”了一声:“鬼子六,你也太无耻了!”
贾六不悦的看了看祖大寿这个重孙子,心道老子没有弄死你的想法就不错了,你倒给老子长眼了是吧。
上回舒老二的三百五十两银子你们四个人好意思分的?加我一个五七三十五不正好么!
“着记,第七小队汉军正蓝旗拜唐阿祖应元奋勇杀贼,以箭射杀贼两人。”
“嗯?”
祖应元沉默片刻,哼了一声,自去帮民夫们抬倒在路边的银车。
半个时辰后。
贾六把那个叫彭晓寒的哨长叫了过来,问饷银损失情况。
“还好,还好,只丢了九车银子,三万多两。”
彭晓寒也是庆幸,多半是番贼担心被缉捕队纠缠,所以匆匆拿了点银子就跑了。否则人死光了,饷银也被劫光,他和陆阿大回到大营也是死路一条。
贾六却不认为是番贼急于撤走才拿这么点银子,而是他们压根没法多拿。
银子不是粮食,可以放火烧掉。
一百多两就大几斤(一斤十六两),一千多两就是大几十斤,那帮番贼真想带几十万两银子走,跟鸟为食亡就一个道理了。
突然翻脸。
“你二人临阵脱逃,致使饷银被劫,图尔格大人殉国,你们是打算在这同我聊呢,还是去大营到温中堂面前说!”
第69章 千万别跟贾大人聊
“聊”是什么意思?
彭晓寒正寻思贾大人这个字眼有何深意时,身边的陆阿大就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真个就是“扑通”一声,因为脚下是一块散架马车的车底板。
“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不关我们的事啊!”
陆阿大极力辩解,说番兵突然杀出来后就将队伍给围死了,他们是好不容易冒死冲出来的,当时一心想着求援,绝非是什么临阵脱逃。
“这话同本官说不着,你到大营同温中堂说去吧!”
贾六不爱听陆阿大这话,太不合他心意。
脸子往那一沉,手那么一挥,威风劲便上来了,喝道:“来人啊,给我将这两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拿下!”
“嗻!”
打番贼,王福他们没本事,但要拿自己人,那是争相表现。
眼看就要被拿下,彭晓寒顿时急了,也不细想了赶紧说道:“大人,我们愿聊,愿同您聊!”
“聊聊?”
“聊聊。”
一个带有征询的意思,一个带有肯定的意思。
“成,这边。”
贾六头往林子一歪,可能是说此地人多眼杂,机密大事不能让闲杂人等听到。
“哎,哎!”
彭晓寒一扯还傻跪着的陆阿大,跟着进了林子。
“啥叫聊聊?”
王福不解的问边上杨遇春。
杨遇春摇头表示不知。
“能有什么好事?反正鬼子六叫你同他聊,你别去。”
祖应元朝林子瞄了眼,懒得理会:多半那小子是想勒索人家绿营的钱财,天知道这家伙怎么这么贪财好钱的。
想讥讽鬼子六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刚才人家给自己记了两个贼人的功劳。
说鬼子六做人不行吧,这小子做人也行。
唔?
刘德若有所思看向那些装满银箱的车辆,又看了看鬼鬼祟祟跟进林子的彭、陆二人,心头有些跳动。
这边贾六进了林子后,直接开门见山问跟进来的彭、陆二人:“咋说?”
“……”
比较老实的陆阿大看向旁边的彭晓寒,后者在短暂犹豫之后,赔着笑脸道:“大人,我二人确不是畏贼逃脱,还请大人明鉴?”
就这?
贾六眉头微皱,他的时间很宝贵,每浪费一个呼吸都是对大清的不忠、不孝。
眼见贾大人面色又开始往下挂了,彭晓寒赶紧从怀中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又示意陆阿大也拿五十两出来。
“大人缉捕番贼辛苦,这是我二人的小小心意,还请大人收着喝茶……”
贾六怎么可能收人家的银票。
面色却是稍稍缓和一些,慢条斯理说道:“按理说,这事本官当秉公上报,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真做那铁面无私人……只是,我们旗人不谈钱,谈钱俗了,”
话锋一转,“便真是谈钱,这点钱恐怕也不好谈吧。”
说完,负手看向路上。
视线中,上百辆装满银箱的车辆一字排开。
见状,彭晓寒面色一变,心中打突,心道这位八旗的贾大人总不会是在打大军饷银的主意吧。
嘿!
巧了不是!
贾大人还真打了这主意!
几十万两饷银打眼皮底下过,还偏偏碰上劫道的番贼,这不是老天爷给贾六送的进步机会么。
他这会最缺啥?
钱呐!
有钱才能进步,进步了才能更好回报大清不是。
所以,铁公鸡也得给它拽根毛下来。
不过,这事能不能成,却要着落在彭、陆二人身上。
他好,大家就好。
他不好,这两家伙就别想好。
当然,贾六为人从不搞强买强卖,所以颇有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