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吃什么都行。”
车子朝前驶去,何善存清清嗓子。
“我真是欠你的,走吧我们去吃豆花,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馅儿饼店,那里的豆花特别好吃。”
一路上,何善存倒是嘴没闲着,不断说着这两天忙着的患者,让周宁意外的是,他竟然说月底要调去琴岛市中心医院,当然还是干急诊,毕竟急诊大夫哪个医院都缺。
随着车子停稳,周宁解开安全带,才看向何善存。
“去中心医院,还干急诊主任?”
何善存白了一眼。
“赶紧下车,我倒是想去别的科,你当急诊什么好地方?”
周宁没废话,赶紧跟着下车,店面不大但非常干净,符合医生的洁癖,二人走到吧台前,点了几个馅儿饼,看着豆花周宁有些犯难。
“你吃什么口味的?”
“这还用问,咸豆花啊!我是标准北方人,甜的吃不来,不过他们家口味很全,咋你要另类一下?”
周宁看看那个等着点菜的老板,要了一个麻辣豆花,这个操作让何善存有些诧异。
“够另类的。”
“你少来,我就想尝试一下。”
二人坐下,馅儿饼和豆花很快送了上来,周宁折腾一夜,此时是真的饿了,片刻就吃了四个馅儿饼,豆花也吃的干净,何善存偷眼看看周宁,一脸的不解。
“你小子说实话,是不是想骗我请你吃饭装病的,就这胃口看着啥毛病没有啊,艹给我留一个馅儿饼。”
说着,二人朝着最后一个馅儿饼冲去,筷子一顿敲打,最后将馅儿饼一分为二消灭掉,这才纷纷拍着肚子。
“没想到你也调转去市区了,这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何善存擦着嘴,听出来这句话里面的关键。
“你等会儿,什么叫我也去市区?还有谁去市区了?”
毕竟启东作为县的年头比较久,自然而然总觉得并非市区内的部分,所以提及市区俩字,概念中还是指的是东台、鼓楼、泉山、铜山、六合、京口这六区范围内。
“我啊!”
“你?”
这回换做何善存愣住了,眨眨眼上下看看周宁。
“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你们调去市区,跟我们可不一样,那是本质的不同,可以啊伙计,啥时候去?”
周宁笑了。
“我四号就去报到了,上次你见过的痕检大赵,还有徐大都一起调转的,去了就接手一个新案子,昨晚刚结束,这案子影响力颇大,还被外媒利用来着。”
何善存愣住了,眨眨眼似乎想到什么。
“考古现场那个案子?”
周宁点点头。
“破了?”
“嗯,虽然真相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个案子算是完结了。”
“干!我嘴欠什么,又被你装到了,别解释我知道你的言外之意,市局想要破获这起案件,所以将你们调转过去,而你们不过几天时间,就办了这个悬着几个月的案子对吧?”
周宁叹息一声,将张民安和罗素琴的一切讲了出来,随着复述出来,周宁心中的压抑情绪,似乎也淡了几分。
听到最后,何善存熄灭了手中的烟,跟着叹息一声。
“干,以后你们的案子,千万别跟我说,我心里脆弱,这听了一遍人都要抑郁了,不过这个张国庆会被法律制裁吗?”
周宁摇摇头。
“不会,没有一条法律可以管得了啃老,之前他伤害罗素琴,敲诈张民安的时候可以起诉,但他们二人都心怀愧疚,所以忍耐了,这才造成张国庆的肆无忌惮。
不过徐大会跟西南大学进行沟通的,几个调查和通报下来,我想他的名声也臭了,一个老师,德行不够,还能担任教学工作吗?”
何善存这才松了一口气,人也跟着感慨起来。
“如若这是爱情,那我还是单身的好,工作够充实了,闲暇时间玩儿玩儿游戏,我这小日子美滴很,何必找罪受,老了动不了了,直接去养老院,咋样搭个伴儿不?”
周宁笑着摇头。
“我还想把小雨介绍给你呢,你这调调不对劲啊,咋地兄弟,被感情伤害过?”
何善存切了一声。
“你也算是半个学医的,还不知道咋回事嘛?我上学不是早的,研究生毕业就二十七了,也就校园里面有过一段。
规培生两年又干住院总,分到普外科刚稳定一下,我就被丢到急诊,去年刚干急诊主任,忙得一天脚不沾地,你觉得我有时间谈恋爱?”
“都不容易啊,行了别抱怨了,能去中心医院不是很好?”
“好是好,可没地方住,我需要将现在的房子卖了,然后付个首付,一下回到解放前,我家就是普通家庭,也没有老屋拆迁,所以太难了何必让人跟我一起难着,别祸害你家小雨了。”
周宁笑着摇头,其实他倒是觉得这俩人还挺般配,何善存就是忙点儿,长得不错,工作也不错,之后有机会再说。
“行了,走吧我给你约了心理科的人,咱别去晚了。”
周宁一顿,没想到何善存都安排好了,这份心意还是让人感动的,没废话,跟着何善存起身,直六合区这片周宁不熟悉。
一个小时后,来到一栋小楼前,推门进去,装修的味道都没有散尽。
“这人是个博士,自己开了这么个心理咨询室,我们也算是朋友,不用担心费用的事儿,走吧带你认识一下。”
导诊台上一个漂亮的小护士站起身,朝着二人礼貌的笑着点头。
“何医生是吗?石医生已经在三楼诊室等你们了,请随我来。”
跟着漂亮的小护士,二人来到三楼,绿植摆满了整个小厅,敲门后直接进入唯一的一个房间,硕大的房间,就一个办公桌,还有几张椅子,旁边一个躺椅,不过怎么看这里都不像诊室。
何善存凑上前跟那人打招呼,随后拽着周宁上前介绍。
“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这是周宁法医,这位就是今天要白嫖的心理医生石天孝。”
石天孝抬手捶向何善存,朝他瞪着眼,刚刚的儒雅风范一扫而光。
“遇人不淑啊,我怎么有你这个朋友,行了别废话都坐吧,不过法医可是我最感兴趣的职业,是不是很刺激?”
周宁揉揉鼻子。
“刺激倒是次要的,很刺鼻倒是真的。”
三人仰头大笑,都清楚,周宁所说这才是真实的法医状态,何善存吹了一会儿,又说了他即将调转的事儿,随后看向周宁。
“行了,废话别多说,人家是算时间赚钱的,我就是脸皮厚帮你夹了个塞儿,赶紧说说你的情况,不怕啰嗦,就怕说不清,开始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想踹你下车
周宁没有何善存的社牛症,稍显尴尬地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将自己的那个梦说了,当然还有他的身世,以及爷爷跟他讲述的内容,这是隐去父亲的身份。
石天孝有些意外,不断在本子上记录了一番,见周宁讲述完毕,放下笔看着周宁。
“也就是说,你这个梦可能压根不是梦,而是你真实经历过的事情,但是就无法看清所有人的样貌,是这样吗?”
周宁点点头,这一点在昨晚仔细想过,但毕竟之前毫无印象,而且从来没有问过爷爷,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确定,但我蹲在那个纸箱里面的时候,脚上传来的冰冷感受是非常真实的,我知道那是我,但我想说话,或者想动一下都不行,一切都不受我控制。”
石天孝点点头。
“我明白那种感受,你今天来是为了之后能睡好,不再被这个梦折磨,还是想要探究什么?能跟我说说你的诉求吗?”
何善存一拍桌子,已经凑了过来。
“男人做什么选择题,当然是都要,他如若天天被这样的梦折磨,还干什么法医工作,不用多一周人就废了,至于这个梦,如若是真的,周宁惦记了快二十年,总不能一直这样成了心病吧,我觉得还是受到刺激,所以才想起来一些事。”
石天孝横着看向何善存,目光不善,何善存缩缩脖子,有些心虚地说道:
“这么看我干啥?”
“你出去,在这里耽误我诊断,你是心理医生还是我是?”
何善存揉揉鼻子,站起身朝外走,不过还是回头朝着周宁举起拳头,用这个动作给他加油鼓劲,周宁忍不住笑了,有这么一个朋友感觉还不错。
“石医生我想看清梦中的这些人脸,我只是不确定这是梦还是现实,就像何善存所说,我不想因为这个问题影响我的睡眠,我的工作着实有点儿多。”
“明白,我不确定你当时的受伤程度,不知道你是否做过检查?”
周宁回忆了一下,对受伤的事儿,也是完全没有记忆,他微微摇头。
“我没有记忆,不过按照我爷爷所说,我当时伤得很重,人是昏迷的,现在头上还能摸到一条没有头发的疤痕,但我自己没有感觉,甚至阴天下雨没有痛痒,几次体检并没有发现异常。”
石天孝思索片刻,这才看向周宁。
“你父母做什么工作的?”
周宁一顿,他没想到还需要回答这样的问题。
“不能说。”
“怎么去世的?”
“这个……也不能说,其实我爷爷也不知道,就是有我父亲的领导上门,通知爷爷我父母去世了,我受伤了,当然还是没有记忆那种。”
石天孝脸上更加严肃了几分,周宁都跟着稍显紧张。
“我知道了,来跟我过来,鞋子脱掉靠在诊床上,什么姿势舒服,就选择什么姿势。”
周宁一脸不解,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这个石医生怎么就知道了?
不过,既然老何都信任这人,自己也没什么好矫情的,既来之则安之,跟着听吆喝就行了。
脱了鞋,半卧在诊床上,周宁将双手交叠在腹部,这才看向石医生。
“好了。”
石医生点点头,将窗帘调整了一下,房间暗了下来,站在周宁的床边,声音极具安抚的作用。
“好了,现在闭上眼睛放松下来,从眼睛开始放松,现在不要想任何问题,让自己身心都安静下来,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了吗?
跟着水滴的声音向前走,前方有一点亮光,不要担心我就在这里,吸气呼气,对就是这个样子,继续向前,亮光越来越大了,你看到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看不清或者很模糊也不要紧。”
周宁的眼前,出现一道亮光。
不是那种很明亮的光,飘忽着似乎随时都能飘走一样,周宁朝前走,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或者减慢速度,那道光都距离不变。
他有些着急,不过石医生的声音出现让他舒缓一些,能看到什么?
似乎,眼前只有那道飘忽的光,刚要回答,一只大力的手将他抱起,周宁看到自己的手脚变得好小,那人笑着下巴上都是青胡茬,不过脸依旧看不清,就像围着一团雾一样。
周宁下意识知道,那是他的父亲。
“爸爸。”
“小宁,你看老爸给你带回来什么了?这是狼牙,一个朋友从北疆带回来的,他们打了一只狼,这是一颗狼牙打磨的项链好看吗?”
周宁盯着那个狼牙吊坠,这东西跟美似乎毫无关系,狼牙被打磨的很光滑,上方打了一个孔穿着皮绳,背面有小宁两个字。
不等他反应,爸爸已经将狼牙吊坠的项链挂在周宁脖子上,绳子太长狼牙直接落在他裤裆的位置,爸爸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货办事不靠谱,这也太长了,明天让你妈妈给你剪短一些,行了臭小子赶紧睡觉,明天我们去北九水爬山如何,就我们一家三口。”
周宁不受控制地点头,随后趴在男人的肩膀,困意已经让他无力抗争,似乎眼皮随时都要合上,可头脑是清醒的,这样的感觉相当怪异。
就在眼睛闭上时,耳边传来一阵呼唤声,似乎身体也在不断被摇晃,可周宁想张开眼就是张不开。
“儿子醒醒,别睡了!”
“周宁醒醒!”
“周小周!”
随着最后一声喊,周宁张开眼,石医生和老何都站在他身侧,二人脸上焦急的神情,让周宁有些诧异,不就是闭眼睡了一会儿,怎么这个样子?
“怎么了?”
老何长吁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石医生也是一脸庆幸。
“亲娘吓死我了!才疏学浅,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患者,老何带他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刚刚吓死我了,你这一闭眼引导了几句,开始还正常,随后就不受控制地喊叫,更是无法唤醒。”
周宁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手机没有在身上,刚刚进来的时候,手机丢给何善存了。
“我睡着了?”
老何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