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哥,我关键啊,那啥不是找你喝酒,我有个急事儿要找咱家老爷子,他在家不,我们领导想过去见见他,问一些几十年前关于档案室的事儿,妥嘞我直接去老爷子那里,嗯嗯电话一会儿发我吧,之后忙完找你喝酒。”
挂断电话,没等关键说话,徐达远已经朝着周宁摆手,一手拎着关键的手臂。
“走,去见见这个老爷子。”
说着,就往外走,正好大赵和方东升一起回来,看到几人出来,二人一头雾水。
“咋了领导?”
“走吧,一起去见一个人。”
第六百三十八章 像,长得太像了
半小时后。
众人来到一个小区,这小区很老旧,不过修整的相当不错,绿化面积很大,里面道路显然是新铺的,在关键的指引下,来到一栋楼前,没等进去,就看到一个老爷子拎着马扎子快步出来。
看到关键,老头笑了。
“呦呵小关啊,怎么着今天不忙,提前回家了?”
关键摇摇头,直接冲过去,帮老爷子将马扎子接过去,拉着老爷子的手,那个热情劲儿,跟亲孙子一样。
“老爷子,我今天来就是找你来的,这几位是琴岛来的领导,有些事儿想要跟你核实一下,关于差不多二十年前的档案,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朱建国老爷子的笑容凝固,目光在几人脸上看了一圈,徐达远掏出来警官证,双手递过去。
“老爷子你好,我是琴岛市公安局的徐达远,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跟您聊几句吗?”
朱建国点点头。
几人跟着朱建国,直接进入小院,这个一楼是带花园的,推门进去,一个老太太走出来,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还都穿着警服,老太太动作一顿,朝着挂历的方向瞥了一眼。
“老朱这是怎么了?”
朱建国摆摆手。
“单位有事儿找我了解情况,你赶紧去卧室待着,我不叫你别出来啊!”
老太太要倒水,直接被朱建国啧的一声给拦住。
众人坐定,老爷子环顾一圈,目光在周宁身上落下,看了好几眼,最后看向徐达远。
“我呢,一辈子就是档案室管理员,也没干过什么大事儿,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能帮你们核实什么事儿?”
徐达远笑了,朝着大赵摆手,平板放在桌子上,上面是一张照片。
“我也不藏着掖着,让你觉得我另有所图,咱就直来直去,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十九年前,也就是1995年1月1日甘州市人民医院家属院灭门案。”
朱建国明显眼皮一跳,不过快速垂下眼睑,等着徐达远接着说,徐达远也没有着急,指着平板说道:
“档案室里面,卷宗缺失,不只是这个卷宗,很多卷宗都没有,相关记录也没有,这个卷宗盒子,是在2007年公安局搬迁后,转移过来的一堆备份卷宗里面找到的,我们知道这不是完整的内容。
还知道,这里面现场不是单单一对夫妻被杀,还有一个孩子,可这个报告上,完全没有体现,档案室里面也没有找到,你对这个案子是否有印象,毕竟这个被害人曾经是刑警队的副队长。”
朱建国沉默了,良久都没有说话,关键想要说什么,被方东升拦住。
周宁站起来,走到朱建国面前,直接蹲下,并且将黑框眼镜摘掉。
“老爷子,从我进门,你就看了我好几眼,我想你一定觉得我非常眼熟是吧,这样你再仔细看看,看看我像不像你猜测的那个人,另外我叫周宁。”
朱建国一怔,随后赶紧凑到周宁面前,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越看眼眶越是红,最后手都有些颤抖,想了想自己点点头。
“琴岛,对呀他祖籍就是琴岛的,你不说名字我真是不敢认,你比他瘦也比他高很多,不过冷眼一看,真的是一个模子。”
这句话一出口,方东升和关键更是懵了,看看朱建国又看看周宁,大赵给他俩一个手势,压低声音说道:
“咱别惊讶,就先听着,之后再告诉你们原因可以吧。”
俩人赶紧靠后,周宁拍拍朱建国的手,露出一个笑容。
“我也是在一周前才知道,他们带着我在这里工作学习,因为那次受伤,我十岁之前的记忆都没有,老爷子你能跟我说说之前的事儿吗?
我们去调取的档案,档案室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尤其这个案子的档案,完全没有记录,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知道您能想起来多少?”
朱建国站起身,在茶几里面找到老花镜,双手下压。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下我的记录本。”
说着,朱建国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基本上是小跑的动作,随后开始翻箱倒柜,最后在一个硕大的樟木箱子里面,找出来一大摞笔记本,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有年头了,而且样式完全不一样。
抱着笔记本,回到客厅,朱建国将他们所有的本子立起来放在茶几上,此时众人才看清,在本子的书脊位置,都贴着布条,上面写着年份月份。
找到1995的两本,赶紧打开,不多时将本子送到周宁面前。
“照片我这里没有,关于案件送来的卷宗内容,我都誊写了一份,那时候没什么影印件,比如存档的勘察报告我这里有复写件,不过年头多了清晰度有些不够,不知道你们是否能看清。”
周宁双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本子上的现场图,都是手绘的,关键发现的那本卷宗里面,没有这个,只是有一些照片,而且照片是那种清理过的现场照,并非真正的现场。
两个房间的现场图,阳台标注了周宁藏身的那个纸箱,纸箱内、阳台墙壁、地面都有迸溅血迹,卧室门也是被枪击破损的状态。
看到这些,周宁忍不住深吸气,至于勘察报告和尸检报告的复写件,粘贴在记录的最后,展开后仔细看了一遍,这个做得介绍相当详尽,内容比之前的卷宗里面多了至少一倍。
不过,这里面的字体,跟之前卷宗里面看到的一模一样,翻到最后看到签名,果然现场勘查孙鹏飞,证人郝鑫,现场总负责安立帅,至于法医,也是那个张国成张法医。
这就说明,不是他们能力不行,而是当时故意将尸检报告,还有勘察报告缩减内容的,而且下达指令的人,是同一个,毕竟前后两个报告是能接续上的内容。
不过这里面的很多字迹,确实非常的浅淡,估计年头太多,不知道孙老他们是否能修复一下。
周宁抬起头,朝朱建国老爷子笑了笑。
“太感谢您了老爷子,这是每个卷宗你都抄写了一遍?”
朱建国点点头。
“闲来无事,当时也是想练字,那年月交警队没事儿,就刑警队这边会偶尔有大案子,我就养成了这个毛病,毕竟当时复印件抄送四份,一份存档,一份送检察机关,一份留刑警队,这样剩下的一份,都不撕下来,直接丢卷宗里面送来,我就撕开,粘贴起来。
这习惯一直保持了二十年,我退休的时候,这些想要上交了,也跟接我岗位的那个小姑娘说了一下,人家毫不在意,让我赶紧清空工位,我这边拿出来东西,她就喷酒精擦洗。
等我收拾完,人家已经将自己的各种化妆品包包,都塞入柜子里,直接换了锁头,坐在工位上化妆,我这一看,没废话赶紧离开,显然这姑娘有背景,而且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叫曹文玉是吗?”
朱建国摇摇头。
“名字不记得,就知道叫小曹,因为我叫她这个称呼,小姑娘朝我发了好大一通火,当时我要到十月底生日之后才能退休,第二天我就接到领导的通知,直接退了,所以说小姑娘背景不一般。”
周宁凑过来,拉着朱建国的手腕,二人再度坐下。
“老爷子,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交接的时候,相关档案,有交接记录吗?比如你誊抄的这个案子的卷宗,这个交给曹文玉后,是否签字了?”
朱建国笑了。
“这么跟你说吧,我将所有需要交接的档案,做了一个列表,从编号到卷宗名字,案件哪个单位办的,是否进行移交,都做了整理,光这个表格一共是二十七页,这个数量是相当的大。
可是,我给小曹人家就看一眼,问我这些还需要清点,我说需要我交给你,你要确认签字,我完成交接,这些一份留存,一份你留着,一份归我自己,她瞥了一眼,挨个签字然后递给我两份,告诉我可以走了。
我可以用我半生荣誉跟你们保证,我交接的时候,是2006年10月9日,那天之前的案子,还有各种资料,一样不少给她保管了,至于之后,那就不是我该操的心了。”
朱建国说得非常激动,大赵赶紧去给老爷子取来水,喝了几口水,老爷子才平复心情,瞥了一眼后面站着的方东升和关键,拉着周宁的手非常感慨。
毕竟周宁的脸,越看越像那位死去的故人。
“当年,你伤得很重,是怎么离开的?我知道这事儿,都是见到卷宗才知道,当时把我惊到了。”
周宁摇摇头,没有过多的避讳。
这俩人,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毕竟这个档案室的曹文玉和市委的白岐山,一定是有问题的。
表面看,二人不正当男女关系,还有好几个娃,似乎不是什么秘密,也默默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过周宁觉得,有时候个人带有色彩的关系,似乎都是打掩护,能如此明目张胆,嚣张跋扈,何尝不是最好的一种伪装?
毕竟,该消失的卷宗都消失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专案会议
周宁环顾一周,这才缓缓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失忆了十几年,现在是因为调查一个案子,牵扯到我父亲被杀的事儿,至于细节,有些内容要求保密,暂时不能跟您说。
不过,我看您誊写的这些内容里面,现场勘查的这个孙鹏飞,见证人郝鑫,法医张国成,他们几个出现的频率很高,而且我可以告诉您的是,这个卷宗的修改版,我们见到了。
里面少了很多内容,但字迹依旧是这几个人,我想知道你对这几个人,有印象吗?还有我父亲出事前,到底在追查什么案子,你这里是否有相关的记录?”
朱建国点点头,对于周宁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不高兴,反倒是在笔记本中找到1994年的两个本子,看到目录页,徐达远都惊掉下巴了。
这老爷子细致到这个地步,人家手工制作的档案本子,里面竟然还有目录,不是页数,而是排序1-11,立面上,每个案子都贴着口取纸。
朱建国直接指着其中几个,说道:
“那时候虽然你父亲周向荣是副队长,但大多数的案子都是他来办的,当时的队长就是这个孙鹏飞,在1994年一年,他休假大半年,我记得之前是腿伤到了,连续做了几次手术,报销了一大笔钱。
当时有两个案子,周队没有办完,一个是失踪案,有个天山那边过来的女人,说是追踪着孩子失踪的踪迹,一直追查到甘州,但是没有线索,你父亲一直追查这件事。
还有一个就是追逃案件,这个是九泉市那边的航天城给发过来的协查信息,当时是传真件,非常不清晰,有两张黑白照片,看起来就是两个普通男人,我不会绘画,所以人像没留下记录。”
徐达远跟周宁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清楚,失踪案子,或许就是主洞里面挂着的那几个蚕茧,毕竟八个人都是来自天山。
那么这个追逃案件,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在他们查看档案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瞧见的,朱建国这里如果有记录,而档案室全部都遗失了档案。
那这个曹文玉……
“老爷子,我能看看你的记录吗?”
朱建国将笔记本推到周宁面前,周宁跟徐达远一起看了起来,失踪案记录时间是在1994年3月2日,里面有女人的笔录。
大体内容就是,五年前,她不堪丈夫家暴,逃离了夫家所在的村落,算是拼了性命离了婚,当时断了腿,还有一只眼几乎没有视力,养伤一年算是活过来了,之后学了普通话,找了工作也有了经济收入,想将女儿阿依努尔接出来。
从1992年开始,每年去前夫家几次看孩子,都被赶出来,后来报警后跟警察一起去了,才了解到,女儿阿依努尔早在1992年春节前后,被送到精神病院,说是孩子咬人打人,精神有问题。
此时,前夫新娶的媳妇已经快要临盆,为啥将女儿阿依努尔送去精神病院,不言而喻,随后审问了男子,才知晓孩子被送去了天山中州精神病院。
而天山中州精神病院,并没有孩子的住院记录,查询后发现,在1993年11月,孩子被医院送回,因为他们欠费六个月,联系家属也不去,医院才出此下策,因为孩子父亲不接受,就没有签名。
警察和女人折返回前夫家,前夫说孩子没送回来,欠费确实属实。
前夫家周围走访了一圈,并没有调查出问题,不过找寻的过程中听闻,这个精神病院经常失踪孩子,经过她的调查暗访,大概有十几个孩子都没了,而且丢失六七岁的样子。
随后几个月,一路打听,一路追问,最后来到甘州市。
后面就是周向荣的调查内容,这样一看周宁也明白了,为何那个女人会来找他,周向荣一直在追查拐卖案件,刚有一起侦破,并且在报纸上报道了。
周向荣的调查,并没有在拐卖妇女的常规方向去寻找,而是跟相关的仪式活动相结合,更是派人进山搜索,搜索面积,就涵盖了山洞的位置。
而这个时间之后,女人没有再去警局,这份调查里面,开始朝着周围多民族聚集区人组成,以及相关的祭祀活动偏移,后面更是跟着一句,筛查酒店等外来人员场所的信息。
徐达远继续向后翻,显然这个案子没有完结,不过调查到这个程度,徐达远也清楚,周向荣如果是特殊部门的人,绝对会借着失踪人口调查的名义,查清那个洞的问题。
“看来,这洞里面,他进去过,而且准备进行汇报,我记得你说过那个梦里面,他是出差回来,还说是去了北疆,这样一联系,显然跟调查有关。
只是返回的时间,还有出事那天的相应计划,甚至是医院去旅游,都透露着阴谋的味道,绝对是内部人泄漏的,至于他最后查到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
所有人都没说话,因为只能听明白徐达远所说的一部分,可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
周宁点点头,瞥了一眼航天城的那个追逃案件,这两张传真照片黑乎乎的一片,就能看出来是个人头,至于内容更是简单,1994年11月2日,接到航天城那边的协调文件,说是寻找这两个人的信息。
已知两个男性,都在二十多岁,瘦高个,汉族人,其他并没有细节描述,这两个是手绘画像,绘制人员被这二人杀害,他们潜入航天城的科技楼,想要窃取相应图纸和信息。
潜入位置相当隐秘,算是一个之前封闭的东门,非内部人员无法知道这样的消息,而且潜入路线都是监控死角,追踪过程中,嫌疑人车辆翻入山谷爆炸。
一名司机死亡,另外两人失踪,根据道路和山体走势,追踪人员希望甘州市予以配合。
周宁看了好久,确实无法看清这两个人像,而且这份调查报告里面,并没有标准航天城发出指令的人员信息。
这样一个泄漏信息的事件,虽然知道有两个人潜入,逃跑时一个同伙死亡,连最起码的案件编号都没有,即便问航天城,也很难去追查档案。
而且,甘州这边已经被销毁了相关的记录,那航天城会保留吗?
答案是肯定的,绝对不可能,如果保留,这案子会有后续的调查,无人问津,应该跟甘州这边的情况类似,处理了追查人员,销毁相应的记录。
这样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好长的一只手啊!
当然,大概率这不是一个人做的,应该是同一组织行为。
徐达远站起身,抓住朱建国的手。
“谢谢你了老爷子,这些档案资料,你这里能有备份,给我们的调查争取了时间,不过刚刚有些内容,可以说保密级别很高,不可以向外透露,另外之后可能会请你过去看一下,我们将照片和那些复写件修复后的结果,你看行吗?”
朱建国站起来,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