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掌控命运的权力，真正地还给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棋子，能不能请您去死一死呢？”

　　“……”

　　威廉只觉得胳膊一麻，在听完伦纳德的要求后，挽住他手肘的胳膊明显紧了紧，估计拉跨女神是有点害怕了。

　　怂！堂堂一个神明，居然还这么怕死，丢神不丢神？

　　不屑地瞥了拉跨女神一眼后，威廉顺手把被她挽住的胳膊抽了出来，随后伸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推，并对伦纳德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动手吧，我不拦着。”

　　“你……你这个混蛋！”

　　命运女神清透的眸子猛地瞪大，那张看不清具体面目的脸上，居然极清晰地露出了错愕的神色。

　　“你……你就不抵抗一下的吗？”

　　“我抵抗有用？”

　　“……”

　　“再说了，他是要弄死你，又不是要弄死我啊？我为什么要抵抗？”

　　“……”

　　你说得好对！我居然没法反驳！

　　气急败坏的拉跨女神怒瞪了威廉一眼，反身扑过去伸出手，似乎要抓他的脸，而威廉则努力侧身试图躲过她的指甲，并在这个过程中，凑巧和抬头望过来的伦纳德对视了一眼。

　　【你对命运使徒LV70发动了次级混乱凝视，主动发起了一次意志对抗检定，该次检定通过后，双方将同时陷入深度混乱状态】

　　【检测到意志力高于……】

　　【无界之民天赋激活，该次检定被豁免】

　　就在两人的眼神同时散乱的时候，命运女神猛然转身，再次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死灭殉爆】，并挥手甩出一道无形的命运之力，将冻得直打哆嗦的哈利扯了过来，落点正是伦纳德的身后。

　　似乎早已经沟通好了，老父亲落地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怒吼一声提起手中的斧头，朝着伦纳德的后脑勺就劈了过去。

　　注意到这一幕的威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面对巫妖时，强制变2B的【次级混乱凝视】并没能派上用场，正好这时候放给了伦纳德。

　　而因为破碎的棋子被修复了大半，导致【死灭殉爆】的爆发强度也被大幅度削减，按照拉跨女神的说法，这种强度的死气爆发她能够撑上两个小时，并且也有信心保住威廉的命。

　　既然有把握那还谈什么谈？自然是要弄死他！

　　可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个最令威廉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出现，消失了许久的沙雕女王骤然现身，面带愧意地抬起了手中的【夜砂】。

　　一道漆黑的弧光闪过，在哈利手中的大斧即将落在伦纳德头上时，被人轻巧迅捷地削断了斧刃，并将掉下来的半截大斧挑飞到一旁，救下了伦纳德的性命。

　　“你在干什么！！！”

　　拉胯女神替威廉问出了他的问题，而突然跳反的瓦雷娜看了一眼命运女神后，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用力地咬住嘴唇，朝着威廉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

　　“他上来之前和我作了约定，互相向冥河起誓，只要我能救他一次，就一定会保证泰米的安全，但如果违背约定的话，我就要亲手……就……我……对不起……”

　　“……”

　　听完她的话后，威廉在心里长叹一声，主动移开目光，解除了【次级混乱凝视】的控制效果。

　　还是输了一步啊，输在手里的牌不够硬，输在卑鄙程度还是不够深，输在低估了瓦雷娜在儿子安危面前的软弱。

　　这时，从混乱状态中挣脱出来的伦纳德晃了晃脑袋，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后脑勺，并谨慎地避开了威廉的目光。

　　然后，他先将黑王后打碎，让【死灭殉爆】重新催动到直径三米有余的程度，接着向沙雕女皇笑了笑，并从怀里取出一黑一白两枚“堡垒”，朝瓦雷娜丢了过去。

　　“如果棋子是被我允许的人打碎的，而不是在棋盘上被‘吃掉’的，就可以算脱离了这盘棋。

　　棋盘内和棋盘外的命运无法互相影响，这样的话就算我这边失控，你们被炸死之后也会慢慢复原……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走吧！哦还有，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呵呵呵。”

　　沙雕女王接住了两枚棋子，微微攥了攥拳头后，却只打碎了代表泰米的白堡垒，把代表自己的那枚黑堡垒丢了回去。

　　伦纳德接过她丢回来的棋子，挑了挑眉道：

　　“嗯？你的意思是准备留下来，用生命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么？”

　　面对沉默不语的瓦雷娜，伦纳德露齿一笑，伸手指了指空中越胀越大的死气团道。

　　“想法很不错，不过你大概是忘了，你和那只巫妖都是黑棋方，它爆炸带来的伤害可对你没效果，如果你想借此赎罪的话，那还是省省吧。”

　　“……”

　　看着被点出了心思后，神情陡然晦暗下去的沙雕女王，伦纳德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一脸好笑地道。

　　“看吧，命运就是这么讨厌的东西！在她面前，你的选择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光没有办法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活，甚至在大多数时候，连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死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时，一向笑嘻嘻的他，表情陡然狰狞了起来，望向威廉身边的命运女神，一字一顿地道：

　　“我很想知道，如果我杀死了代表命运的你，那我这悲哀至极的命运，将会用什么方式继续走下去？”

　　“还是会和以前一样！”

　　面对伦纳德阴鸷狞厉的神情，拉跨女神似乎反倒鼓起了勇气，上前一步大声地道：

　　“我诞生于人类对于命运的祈愿和憎恨，但我并不是命运本身！你的命运一直都是你自己的！从来没有被谁操纵过！”

　　第605章 落幕

　　“你在胡说什么！”

　　似乎被她的话戳到了痛处，伦纳德清秀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他红着眼圈儿怒道：

　　“如果没有人操纵的话，我的命运怎么会是……”

　　“如果命运可以被操纵的话，那我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威廉诧异的目光中，拉跨女神居然打断了伦纳德的话，一改之前不靠谱的气质，十分有女神范儿地昂着头，模糊的面孔上露出了坚毅的神色，言辞恳切地道：

　　“在我的本体被打碎后，命运序列的力量，就是属于我的力量，隐匿自己的存在、窥探揣摩未来的轨迹、试图开辟新的可能……

　　面对命运时，你们能做到的事就是我能做到的事！从来就没有什么操纵一切的命运！在真正的命运面前，我和你们一样要去争！只是手段和方式要比你们更强而已！

　　从来都没有什么笃定的命运，一切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

　　看着对面被训得有些失魂落魄的伦纳德，威廉忍不住懊恼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果然自古嘴炮克中二！

　　要是早知道BB两句就能把你侃蒙了，那我还费这么大事儿干什么？……嗯……这么说倒也不太对，毕竟如果自己不到“绝境”，以伦纳德的性格，肯定不会出来听别人叭叭的。

　　而且发动嘴炮的人选，还得是“现身说法”的前命运女神，人家用已经只剩碎片的自己做例子，才能有这么高的可信度。要是换个其它什么野鸡路人来，把嘴皮子磨成肥香肠他估计都不带搭理的。

　　唔……毕竟是命运女神和命运序列的职业者，只能说是一物降一物吧。看来小舅子还是太嫩了，没能摆脱神明自带的光环，被人两句话就给忽悠瘸了。

　　……

　　如果命运从来不曾被人操控的话，那我……我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口的掌心，似乎见到了这些年一路行来遍体鳞伤的自己，伦纳德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身子突然微微一歪，继而一头栽倒在地。

　　而随着他的倒下，【死灭殉爆】庞大的死气团骤然再度胀开，这次的直径已经接近了五米，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幸好拉跨女神这次反应了过来，提前接手没有让它完全炸开，但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作为一个神，你怎么这么弱啊！为什么连八阶巫妖的自爆都解决不了？”

　　面对威廉情急之下的指责，拉跨女神终于忍不住了，一边吃力地控制着即将炸开的死气团，一边尖声叫道：

　　“我为什么这么弱，那还不是因为你吗！”

　　“你菜关我屁事啊？”

　　“笨蛋！你就没怀疑过吗？身为命运序列的职业者，明明做了那么多改变命运轨迹的事情，为什么你还是最低阶的【神秘者】？”

　　？？？

　　威廉闻言有些吃惊看了她一眼，随后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脸道：

　　“你……你偷了我应得的命运之力？”

　　似乎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情急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拉跨女神先是身体一僵，随后有些心虚地道：

　　“也……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你这个人的命运比较特殊，产生的命运之力没法吸收，我……我就想着，这些命运之力浪费了也不好，正好我还比较缺这东西，所以就先帮你用一用……”

　　“……”

　　凸(艹皿艹)！不愧是用我的命运之力浇灌出来的女神，连讲屁话时候的逻辑都跟我一样不要脸！

　　“那你倒是好好用啊！”

　　“我已经在用啦！但你产生的命运之力不够啊！所以都怪你我才不够强！”

　　我TM！

　　威廉忍住了给她屁股一脚的冲动，转而开动脑筋思考起了其它的办法。

　　当他看到地上散落的棋子碎片时，顿时眼神一亮。

　　“对了！你不是也能用【命运回溯】么，快把那枚棋子修好！那样的话……”

　　“还用你说吗？能修我早就修了啊！”

　　似乎马上就要顶不住了，拉跨女神尖声叫道：

　　“都说了命运是属于他的，所以那件命运物品也是属于他的！我如果想要修复那东西，就要把里面蕴含的命运之力都给他补上！我哪里来的那么多命运之力。”

　　所以说，还是得把伦纳德弄起来！

　　知道了问题的关键后，威廉赶忙扑了上去，扯着伦纳德的衣襟把他拎了起来，左右开弓抽了十几个大嘴巴子。

　　在吐出了几颗带着血沫的牙齿后，伦纳德幽幽醒转，看着威廉的眼神颇有几分茫然，随后习惯性地张开嘴想要笑一笑。

　　“笑你妹！”

　　威廉气急败坏地扯住他大力摇晃着。

　　“赶紧的，你已经跟命运女神谈过了，快点把那副棋子修好啊！”

　　“我不想修了。”

　　伦纳德嘻嘻一笑道：

　　“为了能下完今天这盘棋，我的寿命所剩不多，如果把那枚等同于八阶巫妖的棋子修好，恐怕立刻就会死掉，我才不要修呢。”

　　威廉恼怒地咬了咬牙，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帮我阻止【死灭殉爆】的话，你说不定还能再活一会儿，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掐死你！”

　　“那你掐吧。”

　　伦纳德闻言居然闭上了眼睛，神色疲惫地道：

　　“反正都是死，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没差什么了。”

　　艹啊！你这个B就是这点最烦人！

　　看着伦纳德油盐不进的样子，威廉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了他极少数几样在乎的东西，灵光一闪地吼道：

　　“杰西卡怀孕了！双胞胎！还都是男孩儿！

　　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儿，那他俩都得跟母姓，回去继承你那个什么法雷尔家族！你听见没有！赶紧给我起来！”

　　仿佛冥土追魂一般，原本满脸死志的伦纳德陡然睁开了眼睛，在沉默了几秒钟后，颇有几分释然地笑了笑。

　　“你肯定是在骗我，不过倒也无所谓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威廉，微眯着眼睛道：

　　“如果没有对我产生恶意的人，我一般也不会对他们先下手。所以这辈子我自认对得起所有人，算下来唯一亏欠的就是这个姐姐。

　　嗯……我可以帮你修棋子，你们的孩子姓什么也都随你，但记得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吧。”

　　“……”

　　威廉闻言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没想到你个王八蛋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看什么看？发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