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劫气影响,许是练玉楼这位孽宗真传状态不对劲。
总之这一遭,陶潜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其详尽的志述信息。
当他快速阅览扫掠过去,陶潜眼眸瞪得滚圆,显然是看到了更让他大受震撼的秘闻。
【志名:练玉楼。】
【志类:修士。】
【志述:此人为魔道大派孽宗本代真传弟子之一,淮阳人士,原也是个戏子,初登台便被当地豪族族长看中,多日追求得偿所愿,他自以为受宠,便想以妾室身份登堂入室,这般念头在任何人看来皆是异想天开,谁料竟真的得那人应允,只如此一来,该族长威严尽失,练玉楼也遭该人正妻以及妾室们厌恶,日夜毒打欺凌,族长初始尽力照顾,可某夜似过于激动,死于练玉楼床上,极诡异的是,族长一死,练玉楼便发觉自己竟以男身,怀了胎儿。】
【注一:老族长一死,练玉楼立时没了庇护,加上男身怀孕这等诡异丑事,次日便要被该豪族秘密处死,可不知何故,行刑者被练玉楼哀求几声后竟转了心意,偷偷将其收留,十月怀胎产子,生下的却是一颗血肉模糊的肉球,那物见得天光,立时裂开,内里竟飞出一卷书册,名为《欲孽天书》,实则乃是魔道大册《孽经》,欲字篇。】
【注二:十月怀胎,生出一卷欲孽天书,正好助得练玉楼破开一缕胎中之迷,隐约知晓自己前世乃是魔道孽宗高人,如今转世重修,需度过九重孽劫,方可恢复道行修为,现下正是第一劫。】
【注三:练玉楼修得天书,炼得孽法后,立刻恢复魔道中人的作风,当夜便屠了该豪族,之后便去寻第二劫……很快练玉楼发觉,他每度一劫,便必须要害得助他渡劫者身死族灭才算圆满,偏生他自己也在劫中,情迷神乱,完全避不开。】
【注三:此乃孽宗大法,所谓万灵生欲,有情皆孽……接下来十年间,练玉楼连度七劫,很快被前世大弟子如今的孽宗长老接引回宗,并得了真传之位,此后又再下山入世,度最后一劫,此劫圆满之后,练玉楼积累多世的法力道行尽数回归,此后再闭关百年,可直入极乐,并得窥一丝道化境奥秘,此是他转世重修的真正缘由。】
【注四:太平军西京王萧沉舟正是第九劫与他欲孽纠缠之人,练玉楼入世后,很快受秘法影响,彻底入戏,并与萧沉舟产生畸恋,直接暴露自己孽宗真传身份,且全力帮助萧沉舟,直至近日来练玉楼发觉萧沉舟竟是背叛自己,多次留宿他人房中,对其渐渐冷淡。】
【注五:练玉楼由爱生恨,恰好又被九皇子朱启窥得底细,两人一拍即合,练玉楼配合朱启演一出戏,代表西京军,当众掳走赵王妃……朱启将以此事为借口,说服罗刹国出兵相助,再加上麾下魔军,以及其余几个盟友,联合绞杀西京军……。】
【注六:???】
【注七:已被孽气标记!可豁免!】
……
几乎已成废墟的金府内,幸存下来的一众修士见那头駮龙依旧保持着本相,只以为他是仍在警惕之中。
浑然不知,此时陶潜再次遭受三观重塑的冲击。
他原以为有南粤诸多经历,加上山门内见闻,入世后再遇上任何怪事都不会惊讶。
直至刚刚,他窥见了练玉楼身上隐秘。
“不要豁免!”
几乎是下意识的,陶潜似是想到什么,压制了自己异样魂灵要清除身上那一丝孽气的动作。
同时,意念翻涌飞快将此间状况捋了个清楚。
“也就是说,刚刚发生的血案劫掠,根本就是九皇子朱启一手安排的。”
“那数十个残暴士兵,是他用魔宗秘法弄出来假扮太平军的。”
“继而是有着重量级身份的练玉楼,由他出手,当众掳走罗刹女。”
“加上凶案发生之地,乃是九皇子麾下忠心耿耿的金家,又有诸多大人物和一众修士作证,这屎盆子可说是毋庸置疑的,结结实实的扣在了那萧沉舟身上,根本无法摘下来。”
“之后九皇子将以此为借口,直接灭了西京军。”
“不过之后还有志述却是问号,显然这里面还藏着更多隐秘,覆灭萧沉舟也不是九皇子的真正目标?”
一念及此,陶潜莫名想起他从长春会头领何森身上窥见的那些志述。
毫无疑问!
方士组织圣子之一的黄崇,应该也是九皇子盟友之一。
再加上那张百岁之父,大军阀张九灯。
还有,便是罗刹国大军!
以及最根本的,太上魔宗。
这么多势力加起来,必定不可能只是为了一支西京军,一个萧沉舟。
正当陶潜越想越不对劲,越觉得自己正要触及灾劫阴谋之根本时。
忽然,诸多哭嚎声四起。
其中一道,最是响亮。
陶潜睁眼一看,只见满是残尸断臂,鲜血淋漓的金府废墟内。
那金家家主金天养,竟是侥幸活了下来。
只是此时的他极为狼狈,完全没了之前那种隐忍枭雄的风采,只见他步履瞒珊,跌跌撞撞而来,一边哭嚎着废墟中一个个金家人的尸体,一边状若疯狂的朝着客厅区域而来。
当他发觉自己独女金秀珠没有出事时,面色猛地一松。
那疯魔之态,稍稍缓解。
可在陶潜注视下,金天养松懈下来瞬息,浑身凝聚的气机顿时四散。
他那道基是强行拔苗助长上来的,本就孱弱不堪。
练玉楼动手后,那数十残暴士兵为了逼真些,刻意将金天养打上重伤却又不杀。
金天养本该在见得自己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之时,直接当场暴死。
只因牵挂金秀珠生死,这才强挺着赶来。
一见独女无恙,金天养心神一松,道基立刻崩溃,已无多少时辰可活了。
那一瞬,金天养自己也有所感知。
或许是生死大恐怖就在眼前,这位擅钻营的金家家主立刻恢复本来智慧,他奔过来后,先确认金秀珠无恙,而后开始疯狂向客厅内诸多幸存修士打听刚刚发生的一切。
很快的,当他听完全部过程,并听到九皇子的王妃被掳走之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也不知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眸眯起,内里闪烁着骇人的幽光。
随后他猛地扭转头颅,目光中残存着一丝希望,朝陶潜与云容二人看过来。
完全顾不得还有其余修士在场,好似有什么恐怖之物在追着他一般,这金天养竟是拖拽着金秀珠,快速来到陶潜和云容面前。
也不管两人反应,金天养语速极快,却又是秘密传音过来道:
“云容仙子,金鳞道友。”
“我知晓我金家对二位毫无恩惠,反倒是二位愿屈尊在此处落脚,已是我金家之幸。”
“此番我金家遭此大劫,已到灭族关头。”
“覆巢之下无完卵,我金天养活了这么多年无甚遗憾,死便死了,可秀珠还年轻,她还不能死啊。”
“金天养厚颜,愿以多年积蓄相酬,请求二位帮我一个忙。”
“将秀珠送去其未婚夫张百岁处,若张府愿收留秀珠,履行婚约,两位恩人可随时离去。”
“若张百岁毁约,只求两位恩人将秀珠带离魔都,选一处安宁之地,让秀珠隐姓埋名,度了余生就好。”
说完这几句,金天养噗通一声跪下。
那头颅嘭嘭嘭撞地,竟是以家主身份,对两位供奉行了大礼。
第235章 当朝九皇子,陶潜激百岁
金天养突兀的大礼,以及这托孤行为。
让云容和金秀珠都是懵了一下,连忙阻拦,尤其是金秀珠更是急哭,陷入六神无主之中。
就在不久前,她可还是魔都大族金家大小姐,身份尊贵,跻身于魔都上层社会,连魔都执掌者九皇子的王妃都要来借她家客厅举办沙龙。
半个时辰不到!
一切,都变了。
家破人亡,被她视作无所不能的爹爹,也沦落到眼前模样。
金秀珠满脸泪痕,完全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陶潜则一眼便洞悉金天养的打算,看他之前反应,又有这般果断的托孤。
显然,身为九皇子“忠心属下”的金天养,应是猜到了一部分真相。
至少猜得出来,九皇子是故意让这惨案发生的,甚至也是故意挑选的他金家府邸。
要当众掳走赵王妃,多的是地方。
选金家,只是再增添那么一丝可信度罢了。
“辛苦筹谋,却无力量,卷入这种灾劫内,几乎随时可能身死族灭啊。”
陶潜刚生出感叹来。
忽而魔都深处,那最尊贵,守卫最是森严之地,蓦地传来一些大动静。
庞杂的气机汇聚而起,形成洪潮般往金家废墟涌来。
场中一众修士,包括金天养在内,立刻明悟:
“九皇子要来了!”
其余修士还好些,虽然也免不了惊慌,但此间幸存下来的也都是有着根脚的。
如清净寺、玄妙观、南华宗这些,并不担心九皇子会迁怒过来。
即便他想,也得忍耐住。
至于救国会几人,那更不需要担忧,大荒三仙距离魔都那般近,除非九皇子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冒着得罪三尊极乐境修士的风险,对他们动手。
真正惊惧不已的仍旧是金天养,他挣扎起身,躯体止不住的抖颤着。
除了恐惧外,陶潜分明瞧见他眼眸深处更多浮现出来的,是强烈无比的怨恨。
只见他将大拇指上一枚玉扳指取下,并立刻抹去上面的烙印。
毫无保留的,颤抖着手掌,递向陶潜。
同时,他那充斥着绝望希望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位,此是我金家所有积蓄,内里灵材宝物,功法书册,凡俗金银,一应俱全。”
“我知晓此举对于两位也是冒险,九皇子也可能迁怒两位。”
“但那几率并不高,我会留在此处,连同整个金府一起给王妃赔命,加上秀珠那未婚夫的根脚也足够抗住九皇子怒火,此事应是划算的。”
“若两位愿答应,还请速速动手带着秀珠离开。”
“待九皇子的人来了,一切便来不及了。”
金天养此时模样,足可让人动容。
一身血肉模糊,道基崩溃后更直接老至八九十岁,几乎已缩水成一个干巴巴的老头,眼看着就要油尽灯枯而死。
如今只最后一搏,想为女儿求来一线生机。
他原本可以欺骗陶潜与云容,以报酬相诱,先骗二人带着金秀珠离开就是。
可他也知晓,在这个当口再哄骗两位大有根脚的蜕凡修士,即便金秀珠活下来了,也会种下两个祸根,不值当。
面对托孤!
与金秀珠本就有情谊的云容,自是偏向于答应。
不过她如今也知晓背后藏着恐怖灾劫,是以没有立刻开口答应。
而是微微扭头,看向陶潜。
恰也在此时,一句简短但在金天养听来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入得他耳。
“好!”
“旁的我不保证,将她送去张家却是无碍。”
话音落下,陶潜探手接过那物。
触发志述:一枚唤作“辟邪玉机”的储物类法宝。
匆匆扫一眼,内里的确装满了许多物事,如凡俗世界的金银之类,更堆了好几座小山。
对于旁人而言,这扳指自是有着巨大吸引力。
只是对于如今的陶潜,毫无作用。
收起那玉机,陶潜也不管场中其余人投来何种目光,动念呼唤小小岁、廉精儿、山九,这三个小的果然无恙,小小岁和廉精儿不止是自身的战力潜力已兑现许多,在山门内更得许多姑姑宠爱,身上好东西不知道多少。
至于山九?
呵,便是艳尸菩萨那恐怖大腹内,这把野韭妖也是来去自如。
陶潜甚至都怀疑,练玉楼那孽丝能不能将山九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