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勋贵和民营大商人手上的那点民营市场,他们根本就看不上。
哪怕勋贵倒下了,他们也不会去侵吞民营市场,因为他们知道皇帝需要人制衡他们。
因此,如果勋贵要彻底倒台,那除非有其它势力可以接替他们,不然文官集团还有可能会拉他们一把,不让他们太早倒下。
他们要是倒下了,那皇帝恐怕就要专心对付他们了……
“这么看,当年文王殿下定下的王店轮岗制度还是比较先进,最少我国没有这个担心。”
曹国公曹昇文吞了吞口水,他一个武夫,不太了解政治,但他也知道齐国内部之所以没有大明内部那么多问题,主要原因还是齐国这边比较透明化。
齐国的王店使用了轮岗制度,许多官员一旦执政达到三年就得强行换去其它地方,而且手下人全部打乱。
这样的制度在消息传递不发达的时代是很管用的,不过这也让王店发展速度缓慢,所有人都没有太大的积极性。
不过,伴随着电报的出现,这种制度恐怕已经落伍了。
想到这里,曹国公曹昇文不由的看向了王位上的齐王朱怡铭。
“先表态,让那群人看看宗室的态度。”
朱怡铭不想过多插手大明的国事,毕竟齐国和大明的关系传到此时已经有些问题了。
伴随着齐藩宗室人口不断增多,许多人都在觉得皇位是属于齐藩的,只不过是当年文王心软罢了。
哪怕现在,许多宗室都觉得齐国有和大明角逐的实力。
对于那些宗室,朱怡铭心里十分厌恶,但他却不可能把他们处死,毕竟那些人对于他来说还没有出五服。
想到这里,朱怡铭就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跟不上国事了,因此不由在散班前最后交代一句:“我过些日子要去北边的河间府避暑,国事就由世子监国。”
“臣等领口谕……”听到朱怡铭的话,群臣纷纷起身,作揖过后纷纷退下。
等他们都退下后,朱怡铭才看向朱伯沐。
“你坐过来些。”他招了招手。
朱伯沐见状也走了过去,随后作揖道:“爹,三府五房派人刚才找了我,希望内帑能增加一下他们家的俸禄。”
朱伯沐说出自己前来的原因,朱怡铭听后皱了皱眉,不满道:“内帑岁入不过五十万两,他们一家每岁支出三千两已经足够多了,现在还想要增加,真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朱伯沐口中的“三府五房”,指的是朱慈炯的第五子,朱和垚一家。
朱和垚是乾圣三年生人,如今五十六岁,家中有二子一女,五孙,加上女眷一共十六人。
由于齐国是世袭降爵制,因此朱和垚此时只是县公,每年俸银只有一千两,加上作为中尉的三个子女,俸禄也不过两千多两罢了。
先王朱和埨觉得他们家中子嗣众多,因此添了几百两,凑足三千。
三千两银子,在人均年俸三十两的齐国绝对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但即便如此,朱和垚却还是总舔着老脸来王宫要钱。
对此,朱怡铭不生气才有假。
不过相比较他的暴脾气,朱伯沐却和睦笑道:“我派人查过他们的支出情况,发现他们都过得比较节俭。”
“这位叔爷,恐怕是为了儿孙要银子罢了,爹您即便不给,他也不会说什么,给了他反而对你感恩戴德。”
“是这样?”听到自家儿子的解释,朱怡铭也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齐藩宗室眼下传至五代,人口早已超过千人,不过其中还能领宗人府俸禄的,也不过区区百人罢了。
只要出了四服,那王宫便不会再管他们的生计,他们也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做些小生意,或者参加恩科踏入仕途。
至于参军那是不被准许的,毕竟每一个宗室都有文王的血脉,兵权是他们不能触碰的禁忌。
“好了,你带杙哥儿和枢哥儿去玩会吧,明年他们俩也要去大明了。”
朱怡铭说起了自家的两个孙儿,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是……”朱伯沐作揖笑着回礼,紧接着又说道:“刚才科学院的王学士说了一下电车和发电厂的事情,我……”
“过几日你监国,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不等朱伯沐开口说清楚,朱怡铭便打断了他。
见自家父亲这么说,朱伯沐便作揖回礼,随后转身向外走去。
不过他走了几步过后又停下,随后转身看了一眼自家父亲,略有担忧地说道:“国朝的阶级矛盾虽然因为科技而得到了缓解,但我估计以内部的情况,除非这次的新政能解决以蒋鼎为首的文官和勋贵为首的秦、马、戚三家,不然……”
朱伯沐没有多说,因为朱怡铭抬手打断了他。
面对这样严峻的态势,朱怡铭笑着放下手:“国朝的事情,我们齐藩已经管了四代人了,我不希望你还要背负那么大的包袱。”
“如果国朝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就帮,帮不了也别把自己陷进去。”
“你记住,我们齐藩不欠国朝,是国朝欠我们。”
朱怡铭这话有些无情,但事实确实如此。
齐国现在手中握有大明的两亿三千余万两国债,几乎是大明发行国债数额的三分之一。
每一笔国债都是压在齐国百姓身上的负担,朱怡铭很想维持宗藩体系,但如果这个维持的代价是以齐国百姓的生活下降为代价,那他宁愿这个宗藩体系垮塌。
至少大明垮塌过后,齐国还能有能力把它扶持起来,然后重建这个体系。
实在不行,齐国也可以自己把体系重建起来。
“小子告退……”朱伯沐心里清楚朱怡铭的话,但一想到此刻身为皇帝的朱伯海,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退出了勖勤殿,并在承运殿带走了朱仲杙和朱仲枢。
在他走后不久,朱怡铭也命人准备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河间府避暑养养身体了。
朱伯沐带着两小只出了齐王宫,准备带他们去城外踏青。
走出齐王宫,等待他们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前后还有六辆轿车,以及站在车子旁边,身着黑色曳撒,腰间配着手枪的士兵。
上了车,朱伯沐看着旁边的两小只在玩掷驷,而他则是将目光放到了窗外。
车队很快启动,从齐王宫左边的洛阳门驶出,来到了西京城的辅道上。
这条辅道左边是齐王宫,右边是六部衙门,因此出现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官员,没什么好看的。
过了片刻,当车辆来到玄武大道后,四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自行车道上是许多骑车下班的工人,他们身着短衣长裤,和田间的百姓一样穿着简便,不容易发生事故。
等他们回家后,他们便会洗个澡,换上圆领袍或道袍、曳撒等服饰休息,亦或上街闲逛。
朱伯沐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了人行道的行人。
由于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因此许许多多穿着圆领袍下课的学子都三五成群的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背着书包,这些书包款式不一,有的是双肩,有的是斜跨,各有特色。
眼下是齐国立国的第九十七年,尽管没有路灯、百姓家中也没有通电,但街上已经有了公共汽车和轿车、卡车、摩托车等产物。
齐国百姓的生活很好,不管是农民还是工人,基本上一户五口之家每年的收入都在六十两到一百五十两之间。
百姓们不一定会买轿车和卡车,但售价五十两的摩托车还是有不少人买的。
在道路上,骑着摩托车的人并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基层官员和工人。
齐国的物价一直很便宜,原因在于早在朱由检时期就定下了具体的惠民政策。
即“百姓的衣食住行四项成本不能超过其收入的三分之二”,因此历代齐王都是在一边维持物价,一边小幅度增长工价。
齐国可以做很正常,首先地广人稀,资源众多。
加上欧洲和西昆仑都是齐国商品的市场,因此想要维持这个局面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要不是过的太奢靡,基本每个齐国百姓还是都能存一些余钱的。
因此到了摩托车出现的时候,许多人还是可以咬咬牙买一辆摩托车的。
这样的现象不仅存在于城市工人之间,也存在地方乡村之中。
由于眼下是农闲的时候,因此一些采购化肥和农药的农民也会进城。
坐在车上,朱伯沐可以清楚看到许多农民骑着三轮摩托车,后方的货斗里装着十几袋化肥和各种农药。
看着这一幕,朱伯沐心里很高兴,但却不免想起了大明的百姓。
他很清楚,这样的一幕出现在齐国很正常,但暂时还不可能在大明出现。
大明的体量太大,阶级固化也比较严重,百姓想要使用上这些汽车、摩托车,恐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日子。
想到这里,朱伯沐就不由想到了南海号事件,进而忍不住担心起了大明朝的百姓。
“唉……”他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揉了揉眉心,望着窗外承平已久而日子滋润的齐国百姓,他不由闭上了眼睛:“早点结束吧,希望国朝的百姓也能如齐国百姓这般,早些享受日子……”
第692章 后记(十三)工农罢工。
“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阖,弹劾酉阳侯秦渠义!武英殿大学士蒋鼎!石柱伯马辅!”
“臣等弹劾秦渠义、蒋鼎、马辅!”
当“南海号”事件爆发,绍庆二年的四月,终究以都察院群体逼宫为开幕。
在京的百余名都察院高官跪在乾清宫门前,大声高唱自己弹劾之人的姓名,让他们身后数百名官员的领头三人面色铁青。
这时,一名官员疾步从皇极殿方向,走到三人面前后作揖行礼,紧接着着急开口道:“阁臣,侯爷、伯爷,都察院的李子任召集在京都察院正五品以下的所有官员在长安门抗议,要求万岁严惩‘王越号’舰长秦渠民。”
“混账!”听到有人检举自己族弟,酉阳侯秦渠义脱口而出,旁边的石柱伯马辅也是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种时候,倒是不惑之年的武英殿大学士蒋鼎面无波澜,似乎早就料到都察院会玩这一手。
他将目光投向了前方那群正五品以上的都察院高官,随后对旁边的一名正三品侍郎询问:“李都御史什么时候进去的?”
“大约半个时辰前……”侍郎作揖回答,蒋鼎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都察院官员们大声弹劾。
在他们观察之余,李子任召集都察院在京所有官员在长安门抗议的消息也传进了乾清宫内。
乾清宫养心殿内,绍庆皇帝朱伯海此刻面无波澜的看着眼前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李绂。
在李绂面前,除了朱伯海还有内阁首辅田文镜、次辅张廷玉两人。
李绂这个人生于乾圣五年的江西,如今五十有二,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同时也是“绍庆新政”的执行者。
他这人性格要强,刚正不阿,从不接受贿赂,因此朱伯海才会让他来执行“绍庆新政”。
只是现在,李绂的性格却让他面前的三人头疼不已。
“新政实施有难度,这事情在前岁便已经讨论过,你这又是何必……”
田文镜作为首辅率先开口,但他的话在李绂耳里却十分刺耳。
面对他的话,李绂据理力争:“我都察院上下,早已做好了为大明,为万岁尽忠的打算,可我们能做孤忠,却不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请万岁,严惩秦渠民!”说罢,李绂双手合起,深深鞠躬。
他这模样,让张廷玉下意识看向了朱伯海,见朱伯海脸色波澜不惊,他这才站出来劝导道:“事情可以商量,你先让长安门外的都察院官员散去。”
“事情若是没有结果,如何说服他们散去?”李绂反问张廷玉,将张廷玉问的语塞。
不等他反驳,田文镜就步步紧逼,质问着他:“李巨来,你不是第一天为官了,怎么扳倒贪官污吏还用我教你吗?你现在是把万岁架在火炉上烤,你想逼的大明朝内乱吗?!”
“我并未做到那种程度!”李绂争锋相对,两人气势一时间不分上下。
张廷玉有意劝解,但不等他开口,朱伯海就淡漠开口道:“行了,你们不用演戏给朕看。”
“秦渠民纵容手下向都察院特派船只开火,证据确凿,论罪斩首,亲族流放岭北。”
朱伯海看透了这三人的小心思,尽管话里话外,田文镜和张廷玉都在为难李绂,但其目的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
他们这三个人都是革新派,所想要的无非就是自己的态度,而这个态度,朱伯海给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名天阉太监:“大伴,赐李都御史御剑,授其先斩后奏之权。”
“臣领旨……”天阉太监作揖回礼,随后去到旁边起草圣旨。
过了片刻,当一名太监将御剑送来之后,朱伯海起身接过御剑,将它横在李绂身前,淡漠开口道:“此乃世祖武皇帝佩剑,亦为文王节制五军之剑。”
“即日起,汝持此剑,代天巡狩,上至内阁,下至庶民,不论文武,皆有临阵处置之权!”
内廷之中的御剑有很多,几乎历代皇帝都有自己的御剑,但其中最高规格的,无非就是太祖、成祖、世祖三人之御剑。
而这其中,又以世祖御剑最为崇高,原因无它,只因齐文王曾持它代天巡狩。
“臣!叩谢圣恩!”听到自己面前的御剑是世祖和文王持有过的御剑,李绂双眼放光,在接过御剑之前,忍不住跪在地上,以稽首这种大礼来回馈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待他起身,他这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御剑,目光灼热的几乎能将御剑融化。
不止是他,便是旁边的田文镜和张廷玉都难掩羡慕之色。
他们本以为最多能从皇帝手中拿到太宗御剑、或者高宗御剑,不曾想居然拿到了三祖之中的世祖御剑。
“新政不容阻拦,你们三人且看着办,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