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明军的火炮还在不间断地响起,城头的俄军也被摧残的精神恍惚。
自从林丹汗占领了乌拉尔山脉南麓的平原之后,他们就几乎和东欧平原的罗曼诺夫王朝失去了联系。
道路的断绝让军队的物资不足,生活在西西伯利亚的上万军民似乎成为了被抛弃的弃子。
思乡之情在各地蔓延,而当明军对西西伯利亚发起进攻后,这样的压力让许多人精神崩溃。
“停!”
鄂弼城外,看着一轮三次炮击结束,官抚民抬手制止了继续炮击,而是转过头对李过和刘宗敏开口道:“你们各自带一营兵马南下去攻打秋明、塔拉两座石堡。”
“罗刹人的粮食根本不够坚持太久,一轮炮击将他们赶回城里之后,围困便是。”
“末将领命!”二人作揖应下,随后转身上马,带着军令,领着兵马向南而去。
剩下的官抚民看着远处的鄂毕城,他有些兴致缺缺的打转马头,低语摇头:“这仗打得,真是无趣啊……”
他这话道出了眼下明军将领的通病。
由于武器迭代的太过厉害,因此以往的许多战术都成为了锦上添花的作用,明军现在几乎对阵任何一国,一股势力都是扎硬寨,打硬仗。
正面打过去,然后灭国,就是那么简单。
在天启朝的大明,似乎没灭过一个人口百万以上的国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武将。
不过这也就养成了,大明朝从上到下,对于打仗,大胜仗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如眼下,明明河中、岭北打得热火朝天,但此刻北京城内的诸多官员、权贵,还是主要注意力放在了齐王府和紫禁城内。
一晃十余日过去,齐王府和内廷的走动十分频繁。
朱由校回来后,他并没有收回朱慈燃监国的权力,而是依旧让朱慈燃监国,自己则是每日与朱由检外出游猎,或者在乾清宫内下棋。
瞧着这架势,兄弟两人显然不会为了大位反目。
这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也让许多人叹了一口气。
西边的战事似乎和大明无关,也和朱由检、朱由校无关,二人在月末踏上了前往山西的火车,准备看看饱受旱情的山西百姓,今岁到底过得如何。
“呜呜――”
汽笛声在铁路上响起,黑色的火车从京城西站出发,目的地是经历了大旱,又经历了瘟疫的大同府。
吴有性没有辜负朱由检的信任,他带着千余名专攻瘟疫的医生,加上后续从天下各地赶来的三千多瘟疫学医生,成功在四月初将大同、太原府的瘟疫解决。
大明中医虽然经过多次改良和专攻,让其成为这个时代唯一有系统性的医学,但归根结底,对于内在的治疗,大明中医主要还是以激活、加强人体免疫,让人体自己解决病毒。
这样做的后遗症很小,但问题就是许多身体弱的病患是很难活下来的。
“这次大同和太原府的瘟疫,直接和间接死去的百姓数量是十四万八千三百二十七人。”
火车上,听着耳边的汽笛声,朱由检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串数字,并继续对坐在他对面看着“瘟疫治理经过”文册的朱由校说道:“大同府和太原府,本来就因为这些年的旱情迁移,导致人口人口分别下降到了三十八万、四十六万。”
“眼下病死这近十五万百姓,其内部人口连七十万人都没有了。”
“算上各府县人口,山西人口不足四百五十万,较之天启十二年时,下降了整整三百万人口。”
“入春以来,平阳府、潞安府、辽州、泽州、汾州、沁州等二府四州纷纷降雨,河流再度涌现,水田、水浇田数量增多。”
“便是眼下还在遭遇旱情的大同府、太原府,一些曾经的河流也纷纷涌现,不至于增多水田、水浇田,但最少能保持眼下的水田、水浇田数量。”
“按照四月山西布政使司的汇报,复流之河水不下百股,滋润田亩不下二百万亩。”
“瞧着架势,恐怕进入秋收之后,山西米价能从眼下每石一两二钱,降至八百文不到。”
朱由检说着山西的情况,朱由校也时不时点头表示明了。
过了片刻,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瘟疫文册,然后对朱由检上下打量了起来。
已经三十有二的朱由检依旧身姿挺拔,容颜不改。
受到前世的影响,加上晚明许多人也确实到了三十好几才留胡子,因此朱由检并没有留胡子。
在朱由校看来,自家弟弟还是自己去南京前的模样。
“呜呜――”
汽笛声再次响起,这次响的更为急促。
不多时,一辆火车便从朱由检他们所乘坐火车的旁边轨道擦肩而过。
瞧着那远去的火车,朱由校好奇询问道:“弟弟说这火车还可以快一些吗?”
“哥哥想要多快?”朱由检带着抹笑意反问,却听朱由校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若是能日行千里,那国朝也就能牢牢掌控地方,我也能修一条铁路,日后前往齐国见弟弟了。”
朱由校这话让朱由检无奈苦笑:“这铁路怕是难以修抵,哥哥还是期待坐船吧。”
无奈回应之后,朱由检也和朱由校说起了火车的事情:“这火车,王徵几次研究改进,新版的速度虽然提高到了每个时辰一百三十里,但消耗也随之变大。”
“待他解决了热效率的问题,这每个时辰运营一百三十里的火车就能出现在铁轨上。”
明代一里六百米,也就是说新版蒸汽机一天在不考虑停车填充燃料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内跑一千五百六十里。
这代表它能在一天的时间里抵达沈阳、开平府、朔方府等地,哪怕算上填充燃料的时间,它也能再一天之内抵达济南、太原、洛阳、开封等地。
眼下大明最长的一条铁路是从北京到交趾占婆府的铁路,全长七千三百里,其次是北京直抵麓川西海港的这条铁路,全长六千七百里。
如果去掉填充燃料的时间,新版火车最少一天能跑一千二百里,也就是七天不到抵达占婆,六天不到抵达麓川西海。
日后西海到底马撒的铁路修好后,北直隶一带的明军只需要九天就能抵达印度厮当的东北部。
这还只是对南方,对大明陆上最重要的还是西方,而西方的铁路从京嘉铁路的嘉峪关开始继续修建,目标是抵达怛罗斯,然后从怛罗斯一分为二。
一条前往里海北部、一条前往费尔干纳盆地。
这条铁路全长一万里,即便是大明的国力也需要花费十数年时间。
不过一旦修通,配合上新版火车,那算上京嘉铁路的路程就是一万四千里,十二天就能抵达河中各地。
在电报和电话出现前,任何一个国家对边疆地区的通知都是有限的,王朝的实控范围,往往是一个月以内的路程。
如果日后大明能在十二天内抵达河中地区,那河中便自此不会再从大明的版图内消失。
如果它真的消失,那恐怕只能说明大明已经覆灭。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朱由校,却见他也在瞧着自己。
两兄弟都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但本能让他们对视的瞬间相互一笑。
“呜呜――”
汽笛声连续响起,显然是他们即将抵达下一站。
“该下车了。”朱由检率先开口,而闻言的朱由校也笑着点了点头:“走吧,去瞧瞧,山西的百姓眼下到底过得如何了。”
二人谈话间,火车已经缓缓进入了张家口火车站,而朱由检上次来到这里,已经是六年前了。
当年他答应过各地百姓,三年之后还回来看他们,只是他身不由己,时间一拖再拖之下,却是已经晚了三年。
眼下大旱消退,百姓们过得如何,朱由检十分担心,在意。
怀揣着这些复杂的心情,他带着朱由校一起,二人先后踏出了火车门……
第625章 日新月异
“呜呜――”
当火车汽笛声响起,伴随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走下火车门,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便是空荡荡的火车站。
“玄着、阮兄弟,这西京城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繁华啊?火车站空荡荡的,人都没有。”
伴随着年轻的声音响起,走下火车的人并不是朱由检和朱由校兄弟二人,而是远在万里之外,却在同一时间与他们一起下火车的一队齐军休假士卒。
听闻身后兄弟的话,张煌言笑着转身,在他身后的是他在军中结识的一个战友。
在这个战友说出这句话后,不等张煌言开口,后续走出的一个二十出头青年人便笑骂道:“西京城安居乐业,百姓不是耕种就是在做生意,只有来这里的人,哪有来了还会走的人?”
“刘兄,阮兄弟说得不错,是这样的。”张煌言附和着,并对那位姓阮的青年人询问道:“阮兄弟是准备先回家还是……”
“什么我去哪?应该是你们都和我回家,先回家尝尝我爹娘的手艺,然后再各回各家,没有住处的就在我家住!”
阮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爽的对后续下车的十几个兄弟招呼,闻言的众人也哄笑着:“阮哥豪爽!”
张煌言笑了笑,背着自己的行李跟随众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火车站,沿途说说笑笑。
由于他们都身着鸳鸯战袄,因此旁人也知道他们是刚从南边战场回来的士卒,对他们也带有三分敬意。
西京城火车站外和大明朝的火车站一样,都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上面停着许多等待拉客的马车。
往日这些马车一见到人出来,便一股脑的一拥而上,抢客厉害。
只是出征两年多回来之后,张煌言和阮进他们却发现这些马车根本不抢客了,而是有序的上前一辆四轮马车,车夫在车上望着他们询问道:“军中兄弟,要坐车吗?”
车夫四十来岁,驾驭的马车是一匹使用大挽马拉拽的四轮马车,其造型和大明的马车类似,但由于使用了铁料和铁箍的橡胶车轮,车子的重量轻了不少。
这样一辆马车可以坐六个人,而张煌言他们一行人足足有十七个人。
见到张煌言他们一行人出来,车夫憨厚询问,显然刚做这行没多久。
对于车夫们这突然“温柔”起来的变化,家住西京城的张煌言他们几个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们也确实要坐车。
从西京城火车站前往西京城,路程足足还有十里,不坐马车可不行。
“从此处前往西京城的虎贲坊需要多少文钱?”
张煌言作为小队中官职最高的人,自然由他问价,也由他付账,这算是不成问的传统了。
“一车十文。”车夫笑着回答,这价格一直如此,因此张煌言闻言也看了看后方,随后才对车夫道:“再叫两辆车吧。”
“得嘞!”车夫闻言拿起木哨吹了两声,却见那广场上排队等客的马车分别驶出两辆马车。
他们如一个方阵,一个离去另一个补上,这规整的模样一看就不是车夫自发组织的,因此张煌言和阮进以及另外四人上车后,张煌言便好奇询问道:“这车站马车排队的规矩是什么时候有的?”
“年初元宵之后,夏长史颁布的新法,算是规整了火车站的马车,让那些脸皮薄的有了口饭吃。”
车夫抖动缰绳,同时透过车厢的车窗和张煌言一前一后聊着。
“如今这般安排,赚到的银钱还有以前多吗?”张煌言询问。
“那自然是没有的,但最少比较公平。”车夫回应,并解释道:“之前许多车霸占着位置,他们每天能跑十来趟,别人只能一两趟。”
“我虽然也身高力大,但双拳难敌四手,往往每天也就是五六趟就完事了。”
“五六趟能赚的也不少了吧?”阮进忍不住打岔道:“一个月下来也能有一两五六钱银子呢。”
“您别只看进账啊……”车夫哭笑不得:“你看着这大挽马的体型,仅它每日就要吃草料五十斤,豆料十斤。”
“就这马料钱,我每日便要拿出三十文,此外还有三文的车马税。”
“这每日若是跑的少于五趟,家里就只能靠着父母妻儿耕种来弥补了。”
“咱齐国百姓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油盐酱醋茶都是支出,我移民三年了,家中两户七口人才分得二十亩熟地。”
“这产出米麦,自家便要先吃去十亩地,剩下十亩地的粮食贩卖也不过八两银子左右。”
“虽说这银子已经够家中油盐酱醋茶,也够家人每年置办两身新衣,但算下来也存不了什么银子。”
“无可奈何,我便除农闲之外,都在做这车夫的行当。”
“这大挽马是向银行借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马车是花光了家中存银置办的。”
“银行虽说不要利息,但银子我们总得还,眼下我已经还了一半,剩下十两银子,估计来年就能还清了。”
“因此我才说,每日若无五趟车,怕是只能从朋友家中借一些了。”
车夫的话说清了他一家情况,闻言的张煌言他们也笑道:“没事,听闻下半年又要进数万台拖拉机,届时估计我齐国百姓每户又能分得五六亩地,你这肩头的压力也就小些了。”
“那倒是!”说起分地,车夫立马笑了起来:“每年就盼着开春前的分地,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家才分了七亩地,如此才有了二十亩熟地。”
“待到明年,若是能再分七亩地,那我欠银行的钱,也就早早能还清了。”
“对了,你们是军中士卒,分地应该多些吧?”
车夫好奇起了齐军士卒的分地数量,他之所以敢大胆询问,是因为齐国没有什么不得透露分地数量的规矩。
“哪能啊……”阮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们也就入伍的时候能比你们多分二十亩入伍田,之后的分地都是一样的。”
“我家三户十二口人,今年开春也分的十二亩,每人一亩,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阮进询问起了旁边的张煌言:“对了玄着,你想好留在齐国了没有?”
“我爹还没回信,我得再想想。”张煌言摇了摇头,那车夫不知道张煌言父亲做什么的,只以为他也是普通百姓,因此也劝道:“客官还没有入齐籍?那得抓紧啊,眼下移民越来越多,入的晚,恐怕是连最开始的熟地都没有了,只能等官府现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