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求命重庆知府拨银五千两,粮两千石,要求洪承畴好好整顿重庆府兵备,并且不止是洪承畴,连合江的吴阿衡、建武的杨文岳都得到了徐可求的命令。
吴阿衡领到泸州府银两千两,粮一千五百石,杨文岳领到了叙州府银三千两,粮两千石。
可以说、比起他们,孙传庭可以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贵州废置了巡抚,只有承宣布政使司,但贵阳穷得很,根本给不了孙传庭什么帮助。
这也是孙传庭没有去贵阳求援,选择单枪匹马进入毕节的原因。
不过眼下看来、没有贵阳的帮助,他依旧干得不错。
虽然他还没有具体带人丈量毕节的所有田亩,但是按照信中所说的毕节情况来看。
三十三万亩军屯田,外加三四百万亩民田赋税,以眼下的正税和加派,收取四十万石田赋还是能做到的。
四十万石粮食,留下十万石作为军粮,再将三十万石粮食贩卖,以贵州的粮价,大约能卖到十二万两银子。
还是有一些捉襟见肘……
朱由检摸着下巴站在孙传庭的处境来想,毕节顶多能养得起六千战兵,毕竟他还要打造甲胄,军械。
六千战兵,如果加上杨文岳、吴阿衡,洪承畴,还有返回石柱的秦良玉,那么应该能凑到三万人马。
三万人马,最少能抵御奢崇明的叛乱了,也就是说西南的局势已经从十分危险的地步,变成普通危险了。
之后只要奢崇明给孙传庭他们半年以上的时间,这个事情就完全可控。
到时候如果奢崇明不造反,朱由检就叫兵部调奢崇明北上,叫他去辽东援辽去。
总之就是,他造反就镇压他,不造反就让他和努尔哈赤狗咬狗。
想到这里、朱由检揉了揉眉,随后对王承恩开口道:“承恩、叫卢剑星前往孙传庭处收粮食,另外御马监银库中还有多少银子?”
“回殿下、奴婢与曹提督交接时,尚有九十二万六千七百四十三两。”王承恩回应道:“眼下过去了半个多月,还剩六十六万九千九百二十七两。”
“其中庆陵修葺花费十九万两千两,蜂窝煤窑采买原料四万五千两,七卫一营一万六千四百两,燕山所教习的月俸一千两。”
“另外两千三百一十六两,则是军械所和火炮厂购买的铁料。”
“他们以及按照殿下的图纸,做出了炮模和钻铳的东西,铁料买了二十三万两千斤。”
“研究殿下所说的膛线,改进鲁密铳之余,还帮忙打造了七万农具。”
王承恩这么说着,而朱由检也开口道:“除了七卫一营,眼下又招募了多少人?”
“回殿下,以民夫的名义,又招募了一万四千五百余人,不过怀柔和密云的田也已经发完了,后续如果还有百姓前来,那么……”王承恩看了看朱由检。
他的意思很明显、后面再来人就没有地分了。
这样的暗示,对于朱由检来说问题不是很大,他冷静地开口道:“南场怎么样了?”
“回殿下。”王承恩回应道:“南场的田亩太多,到如今也没有丈量完毕,不过有个好消息是曹提督已经将南下第一批的三千羊,三百驽马卖出了。”
“羊的价格比想象的要高,苏州府一只羊四两二钱,算上蜂窝煤和草料的成本,一只净赚三两三钱。”
“驽马的价格也很高,十三两一匹,刚下码头就被苏州的一些学子买完了。”
“羊马一同,加起来一共卖了两万四百两。”
“按照这个价格,六万只羊和四千多匹马全部卖完,最少能有二十多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王承恩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估计是他执掌北场之后,倍感财政压力后唯一高兴的一件事。
至于朱由检见王承恩笑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毕竟换这些牲畜只花了不到四万两银子的蜂窝煤,结果南下贸易后,居然能赚取六七倍的利益,高兴是正常的。
只是在他高兴后,王承恩笑脸盈盈的又对朱由检说起了一件好事。
“殿下、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说罢。”朱由检有些好奇,什么事情值得王承恩高兴这么久,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王承恩笑着对朱由检说道:“殿下、戚元辅副总兵带八千浙兵将四卫三所都裁撤了,顺带在那群粮商和士绅、卫所军官手中得到了六百引的盐引和一千二百引的茶引。”
“六百盐引?”听到这话,朱由检微微皱眉,不明王承恩为什么那么激动,而王承恩见状则是为朱由检解释起来了盐引拿来互市到底有多么暴利。
明代盐引,每引折盐300斤,三百引就是十八万斤。
盐在大明沿海一带大多七八文一斤,看着并不贵,但如果销售给蒙古人,可以卖到一斤盐可以卖到三十文。
当然,这只是换算的价格,最后盐会在换算后,与蒙古人的马一起换算成银子作为交易。
十八万斤盐,也就能在互市上卖五千四百两银子,按照蒙古人一匹中等马十两的价钱,可以换五百四十匹中等马。
也就是说、这盐引到手之后,朱由检在互市上,又多了一项贸易的货品。
想到这里、朱由检眼前一亮,按照他和好皇兄的关系,完全就可以直接找好皇兄要盐引啊。
这种事情、他可有太多前辈干过这种事了……
第114章 摊牌
盐引、这东西和茶、酒、铁在古代绝大时候都是朝廷专营的东西,在明朝却放的宽松了些。
在明朝前期、由于北方百里无鸡鸣,偌大的河北、山西、陕西、甘肃四省人口加起来不足一千五百万,因此不如南方富足。
由于地区的物资十分贫乏,驻守北疆的军队需要花大价钱才能买到物资。
为了应对这种贫乏,明朝制定了一条规矩,那就是盐引需要商贾运粮食去边镇地区才能够换取。
这制度极大缓解了北疆将士的物资问题,不过自从弘治五年改纳粮开中为纳银开中之后,大家只需要向朝廷这边缴纳银子就可以获得盐引。
大盐商基本上至朝廷、下至地方都有人,所以很多时候只是象征性地缴纳一些银子就可以获得大量的盐引。
可以说他们的盐,几乎成本为零,更多的花费则是花费在上下打点上面。
一些商贾以“润笔费”为名,请勋贵、官员题字,将一个字以数百乃至数千、上万两银子炒高,变相贿赂。
明朝的盐引制度是“纲盐制”,即持有盐引的商人按地区分为10个纲,每纲盐引为20万引,每引折盐300斤,或银六钱四厘,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
大明纸面上每年盐产量是6亿斤,盐税收入本来按照产量来说,每引官府得银6两6钱4分,6亿斤盐全部售出后,官府应该收入1328万两白银,但实际上大明最多时只有250万两白银。
这原因,除了贪官污吏,还有一点就是官盐定价太高。
一引盐300斤,交税六两六钱四分,等于一斤盐22文,而天下百姓吃的私盐才四五文,湖广一带十几文就被百姓骂的不可开交,这也是盐引没有办法实际收上来盐税的问题。
不过、如果官盐的盐税价格能降下来,朱由检倒是可以在这里面操作。
对于他来说、与其被那些贪官污吏吃,还不如他自己吃。
他吃了还能将赚来的银子给好皇兄,盐商和勋贵、文臣吃了,那是在为大明掘坟。
想到这里、朱由检对王承恩道:“承恩、你说我要是和皇兄要盐引,皇兄能给我多少?”
朱由检忍不住开口询问,而王承恩听到却不觉得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直接道:“若是殿下要盐引,以万岁对殿下的态度来看,恐怕能要十几万引……”
“十几万?!”听到这个数量,朱由检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一引三百斤盐,哪怕最低的十万引都有三千万斤盐,按照眼下北直隶一斤盐五文,那么十万引盐只能卖出十五万两。
如此的话,一个纲只有三十万两的收入,十个纲顶多三百万两。
但大明规定每引盐需要缴纳六两六钱四分,十万引,朱由检就需要交出六十六万四千两。
这么看来、盐税这玩意,还真的不是官员不想收,是按照官盐价格卖不出去啊……
不过、如果朱由检拿了一个纲的盐引,然后专门对蒙古人贸易,以一斤盐三十文钱卖出去。
那么先不提远的地方、就说近的内喀尔喀、喀喇沁、土默特、鄂尔多斯、察哈尔、科尔沁等六部蒙古,大概就能消化两百万斤盐。
这换算下来,一年收入……六万两!
算出这个数据,朱由检简直想吐血。
感情在大明正规买盐买盐是赔本买卖啊,那些合理贩盐的网文怕不是看的地摊文学。
朱由检想吐血,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似乎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明朝以外,其他王朝的盐税都是财政收入大头,那么为什么其他王朝能卖出这么多银子?
朱由检反应过来后,立马就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打击盗版……”
是啊、私盐价格便宜,百姓可不就都跑去买私盐去了吗?
如果市面上没有私盐,只有官盐的话,那么定价多少还不是朝廷说的算。
哪怕打击私盐后,官盐定价十文一斤,也能收到近六百万两的盐税啊。
但眼下大明的盐引,平均下来一斤盐是二十二文,而私盐才五六文,贵的地方十几文,傻子才去买官盐。
想到这里他就牙疼,所以只能不断地想怎么改盐制。
他想了半天,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还是他也跟着搞私盐。
没错、他跟着搞私盐,只要他能整顿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卫所,就可以直接在沿海一带搞晒盐。
晒盐成本最低,不过上千斤盐的成本也不过十几文,一旦形成规模,朱由检就能靠卖私盐起家。
在沿海选十块好低,圈上几万亩海滩来弄私盐,哪怕只有夏季,以及晴朗天气能晒盐,他也能稳定搞出一两亿斤盐。
然后他就能靠这几万亩盐田,实现年收入百万两银子的梦想。
到后面,他直接把后世长芦盐场给提前搞出来,弄出几十万亩盐田,年产二十几亿斤盐。
到时候私盐贩子卖五文、他就卖四文,私盐贩子卖四文他就卖三文,总之就是搞死私盐,然后把控盐场再提价。
不过这样的问题存在于,容易先搞死官盐。
只是这个问题很好解决,私盐收入他直接交给好皇兄就行了。
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他去做,找锦衣卫弄几个没有关系的普通人,花些精力就能搞起来。
没有可能说、连文官看不起的废物勋贵都能搞私盐,而他一个有兵马、有锦衣卫的王爷搞不起来。
“只要全大明的百姓都吃我的盐,哪怕一斤五文,也能年入千万两了。”
朱由检咬着牙、心里在肉疼,并将脑中思绪想好了之后,最后试探性对王承恩确认道:“你确定皇兄会给我这么多?”
“或许更多也说不定。”王承恩笃定的开口,并为朱由检解释道:“弘治年间,张皇后的两位弟弟,建昌伯和寿宁候就经常向孝宗敬皇帝要盐引,每次不是十万引,就是二十万引。
“此二人都能得如此恩宠,更何况殿下……”
“这两个人的下场可不太好啊……”听王承恩说起这两个家伙,朱由检莫名发虚。
但想了想好皇兄对自己的纵容,朱由检一咬牙,还是直接拍手道:“干了!”
“承恩、你帮我写信!”
朱由检一开口,王承恩就在旁边的桌上拿来了纸张,并亲自研墨,随后等着朱由检开口。
朱由检挠了挠头发,最后开始大吐苦水。
他先是说御马监怎么怎么艰难,又说南场还没有丈量好田地,最后说如果七卫一营调往蓟镇,那么新招募兵马又如何如何。
总之、这家伙把自己说的很惨,非常惨,甚至敢说出自己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的谎话。
王承恩帮他写信的时候,心里都在煎熬。
他可清楚,自己殿下每天不睡够四个时辰根本就不会起床,有的时候还要赖床半个时辰。
反正到了最后,这整篇信看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由检被人抓去做了童工。
至于抓他做童工的人是谁,他没说,但估计好皇兄一看到这封信,就知道朱由检在暗戳戳的指他。
到了信的末了,朱由检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说道:
【哥哥、眼下这盐价,私盐才四五文,官盐却要最少二十二文才不会赔本,所以百姓都买私盐,不买官盐。】
【弟弟苦啊,苦的每天夜里都在哭,哭的不是自己,是哥哥你啊。】
【因此、臣弟想了一个办法,既然无法击败私盐,干脆就加入他们。】
【希望哥哥在明年开春,我扫平了蓟镇和顺天府的卫所后,能对我在海边做些小生意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事情能成,我保证每年给哥哥的内帑交两百万两银子!】
朱由检说这话的时候,王承恩手都在抖。
听说过勋贵和藩王搞盐引的,但这搞私盐还告诉皇帝的做法,自家殿下还真是千古第一人。
末了、当王承恩写完信,额头已经是一片冷汗,而朱由检则是接过信笑呵呵的看着,似乎这就是发财的宝贝。
“快、叫人快马加鞭,送到养心殿给好皇兄。”
朱由检手一摆、王承恩立马苦着脸道:“真送啊……”
“废话!”朱由检皱眉道:“你家殿下我说出去的话,有收回来的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