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不获利,以守旧派眼下的情况,兴许用不了三十年,就要被扫进垃圾堆了。
“成德应该知道这事了才对,他不是傻子。”
温体仁反应过来,想到了成德的反应。
“他自然不是傻子,但他斗不斗得过齐王还很难说。”周延儒不假思索的开口,紧接着又皱眉道:“燕山派势大,如果和齐王起了冲突,那大明……”
一席话说出,书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确实想要获利,但他们也不想大明的秩序被打乱啊。
眼下他们这群守旧派没有了士绅的支持,虽然有些困难,但却行事方便了不少。
况且,眼下他们的生活还算滋润,如果大明真的内乱,那即便是他们位高权重,恐怕也难逃一死。
大明可以乱,但得控制好,一个没控制好,便是一场安史之乱。
“齐王是在引火烧身……”
“燕山派留下也未尝不可。”
在乱世面前,冯铨和温体仁不由开口,一改话风。
面对他们的话风,周延儒却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他连开口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守旧派的势力仅仅停留在庙堂上,和齐王府与燕山派在军队、庙堂、财政上都有人可不同。
别说他们,就算是拉上洪承畴、孙传庭、孙承宗三人,恐怕也不够燕山派喝一壶的。
这种看着局势变乱却无可奈何的局面让三人沉默了,只是他们可以沉默,但有的人却不能沉默。
“沙沙……沙沙……”
当脚步声响起,已经返回官吏坊的成德正低着头,一深一浅的走在官吏坊的道路上。
经过几次扩建,京城的官吏坊占地已经不下万亩,而在这万亩官吏坊中,有的灯火通明,有的漆黑一片。
成德走到了自己住所的门前,而门后早已灯火通明一片。
他双手放在了门上,压着的脾气也在这一刻释放。
“砰!”
门被重重推开,砸在了左右两侧的墙壁上,那声音震耳,更震动了散班之后,在成德院中议事的燕山派十余名高官。
“成……”
与成德相熟的一人想要开口,却看到了成德阴沉的脸色。
众人一时间举棋不定,只能看着成德阴沉着脸走进会厅。
当着众人的面,他将自己的官帽脱下,额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殿下,要就藩了……”
第607章 相互试探
“殿下,都察院驳回了您的就藩奏疏……”
八月二十二,在朱由检公布自己天启二十三年冬至就藩的消息后第二天,都察院率先做出了反击。
王承恩的话一说出来,承运殿内的曹化淳和陆文昭纷纷停下手头举动,抬头看向了朱由检,似乎想看看自家殿下会怎么做。
“还有吗……”
朱由检闭目养神,眼皮都不抬的询问王承恩,王承恩摇了摇头:“眼下仅有都察院反应。”
“殿下……”曹化淳开口作揖道:“恐怕各地的奏疏和京城各衙门的奏疏已经在路上了。”
显然,曹化淳不相信燕山派只能撬动一个都察院。
以他们的力量,若是真的发难,天下半数官员恐怕都会上疏。
“只是单纯的上疏,多少人也无所谓,查查他们还干了什么事情。”
朱由检开口回应,而这个任务自然得交给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陆文昭。
“卑职告退。”听到朱由检的话,陆文昭作揖起身,随后退出了承运殿,看样子是准备去忙查桉事情了。
在他退出后,朱由检也对曹化淳和王承恩说道:“发令旨,调孙守法、曹勐,及其麾下四骑卫换防京城,将大兴营、宛平营派往凤阳。”
“此外,上直和北军、西军、东军、南军分别打乱,五军守备以上将领分别轮换其它都督府。”
“各省兵马司的兵马使、参将、守备、总旗官纷纷换防。”
“此外,再调吴阿衡、颜胤绍、金铉、杨文岳、沉廷扬、卢象升、戚元弼、戚元辅八人回京。”
“南昆仑知府阎应元升任南昆仑监察使,锡兰府知府文安之擢升小西洋监察使,再派河西按察使杨畏知前往旧港,任旧港布政使。”
“顺天知府左懋第派任瀛洲布政使,礼部侍郎黄宗羲调任南州布政使,夏允彝升任齐国长史。”
朱由检一口气召回了八个在他看来可以稳定大明内部的任,其次又换任了五省布政使,齐国长史。
看得出,他是担心调回这八人导致海外不安,因此早早安排自己信得过的官员维稳。
曹化淳闻言记下了所有人名和事情,随后带着手中记下各种事情的手书离开了承运殿。
在他们走后,偌大的承运殿便只剩下了朱由检和王承恩两人。
“我有些乏了,先去午睡吧。”
朱由检伸了个懒腰,随后便走向了承运殿的偏殿内。
王承恩侍奉他睡下后,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桌桉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疏,不知想到了什么,愣了愣后才摇头离去。
只是在他离去的同时,东宫不出意外也收到了齐王就藩,以及各省官员被调离的消息。
对此,朱慈燃自然不太可能就这样坐视不管,而是得想好办法应对。
“我欲调孙可望回北直隶,眼下的局势,他最少能稳住北直隶。”
面对刚刚将消息传递而来的堵胤锡,朱慈燃开口说着的同时,也对其它人分别授予官职。
“张修任天津知县,刘顺任顺天府兵马司参将,堵胤锡任顺天知府。”
朱慈燃给三人分派了官职,显然是准备牢牢抓住顺天府。
不仅如此,他也对堵胤锡说道:“调孙可望返回北直隶,任通州知县。”
顺天、天津、通州,前者为京师,后者为天子渡口和京师粮仓,只要这三个地方不失去,那万事都好说。
“不知燕山派那边是否会阻止……”
张修踌躇开口,但朱慈燃摇了摇头:“他们的对手是叔父,我们只是一棋子罢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别给叔父添乱子就行。”
说罢,朱慈燃又对堵胤锡开口道:“这件事情,必须马上通知父皇。”
“其次还得派人通知李定国,别让二弟三弟出事。”
朱慈燃有条不紊的安排各种事宜,做事风格比起当年老练了不少,但比起早在庙堂锤炼许久的成德等人还是差得太远。
东宫下发的令旨很快被驳回,原因也很简单,他只是太子和监国,所有令旨都需要给皇帝过目后才能下发。
明明昨日他下发令旨,百官还能有条不紊的执行,但仅仅过了一日,他的令旨便不再管用了。
这样的局面让朱慈燃做不了什么事情,他只能按下脾气,把令旨派往了南京城。
东宫的境遇,很快传遍了外廷和皇城,对此众人也并不奇怪。
齐王和燕山派还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太子说什么,燕山派官员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是太子,他背后有齐王。
可如果双方撕破脸,那太子就是一枚牵制齐王的棋子,他还能自由出入皇城就已经不错。
北京城分为外三城,内城,皇城,宫城四重城墙,其中,负责拱卫外三城城墙和城门的是大兴营、宛平营。
负责内城城墙和城门是兵马司,负责皇城的是飞熊卫,而负责宫城的是龙虎卫和净军。
大兴营和宛平营的兵力是六千人,北京兵马司的兵力是九千人,这一万五千人是不受皇宫直接管辖的。
能被朱慈燃调动的,只有作为皇城三卫的飞熊卫和龙虎卫,以及内廷那人数已经被削减为三千人的净军太监。
从人数来看,双方相近,并且由于飞熊卫、龙虎卫都装备了步枪,因此要比外城和内城的营兵、兵马司精锐。
兵马司是只能装备燧发枪的,能装备步枪的只有营卫制度下的营兵和卫军。
这么看起来,似乎如果京城兵马司和营兵被燕山派控制,那京城的内外城权力会很快被剥夺。
但是别忘了,四骑卫除了出征以外,常年都是驻扎在京城南边十余里外的南苑军营。
】
只要京城有事,四骑卫立马就能通知北直隶附近的上直十六卫军,上直拱卫营。
百王坊的防务,只要四骑卫没有出征,那都是由四骑卫轮换的。
因此,齐王在城内有一卫五千六百的骑兵部队,城外百里范围内还有不少于五万兵力,不过这群兵马中有多少人和燕山派有瓜葛,那就很难说了。
当然,成德他们再大胆,也没有撕破脸皮到敢于封锁百王坊的地步。
但对于朱慈燃就不一定了,只要成德开口,或许朱慈燃的人连皇城都出不去。
好在现在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到那种地步,眼下众人只是有些火药味,但还不足够爆炸。
朱慈燃的消息被送出了京城,与洪承畴、孙传庭他们乘坐火车前往了南京城。
孙传庭没有选择留下,因为他在京城毫无根基,留下也没有用。
只有出了京城,他才能有用武之地。
这种充斥着火药味的气氛一直持续很久,成德那边也告假沐休了整整六天,一直没有去找朱由检,把事情摊开来说。
双方的矛盾是很难调解的,想要去齐国的燕山派,早就已经从去年开始,向吏部申请调离了。
留下来的,都是不想去齐国的。
他们不去齐国,也不想让朱由检去齐国,如果朱由检想去齐国,他们肯定会阻拦。
如果拦不住,那他也可以去,但是却不能打压燕山派留在大明的势力。
燕山派内部官员的想法很简单……
“您齐王要走,我们留不住,但既然要走,大明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当棋子落下,一名与成德促膝下棋的官员开口说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二人坐在官吏坊成德居所那“狭小”的四分小院里,不紧不慢的下棋,而门口则是站着兵马司的士卒。
“还是你比较有远见,把人早早就安插在基层,眼下殿下调离中高层将领,对我们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这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官员一开口,对面的成德便不紧不慢的下棋,绝了他棋盘上的退路:“大明要革新,齐王不在的话,便由我等领导。”
成德目光垂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但语气却十分坚决。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官员闻言点头颔首,却又同时不解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拦下殿下召调吴阿衡、杨文岳等人回京的令旨?”
“没有必要……”成德摇了摇头:“五军都督府中,有四成中基层将领都是我们的人。”
“除了殿下能动摇,其它人来再多也没用。”
“支持万岁的军队主要是北军和西军、南军。”
“南军大部分远在海外,西军重兵集结麓川,需要牵制南虏,北军明年就要对河中出兵收复,不可能耽搁。”
“殿下肯定能猜到我们的想法,他想交权,我不反对,但权力不能授予万岁,而是应该授予太子。”
成德的语气不容质疑,面对他的话,对面的官员不由笑道:“你不怕他们说你假公济私?太子可是你的弟子啊……”
“太子干得如何,他们比我更了解。”成德丝毫不乱,但同时他也说道:“即便是太子,若是违背了《燕山》的民贵君轻思想,那也可以被废黜。”
“皇权不能倒,但是可以换人。”
“碎叶城军中的人传来消息,最少永王、定王比较平易近人,脾气温和,对百姓十分和睦。”
“你错了……”官员摇了摇头:“殿下可以准许你做许多事,却唯独不会准许你阻拦他交权。”
“太子有权,但万岁也得有,在殿下心里,万岁比太子、比百姓更重。”
二人对着话,天空之上的乌云也渐渐消散,露出了官员的全貌。
“你父亲若是知道你的行为举止,恐怕会闯入我这小院,把这里给拆了。”
成德有了一丝波动,抬头看着对面的陆元高,很不解陆元高想要的是什么。
“你虽然也是官学毕业,但你早前处心积虑接近太子,眼下却又倒向我们,你说我该不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