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岁收复辽东全境之后,折色银应该能达到百万两。”
“到时候、臣弟想要调孙传庭本部,外加辽镇六营兵马前往山西,调杨文岳本部,与辽镇六营兵马前往山东和河南。”
“这么一来、不仅可以将辽镇兵马降到三卫三十六营,也能为陕西和河南、山东等地的卫所、宗室革新。”
朱由检把自己的计划说的很清楚,而朱由校听后也道:“听弟弟这么说,是准备把孙传庭和杨文岳两部、合计五万六千兵马调往辽东,参与接下来的辽东之战?”
“嗯……”朱由检点了点头道:“正辅兵三十万大军在贵州,有些过于浪费了。”
“眼下孙传庭他们刚刚招募新卒,还需要锤炼一番,所以需要等等。”
“在等待的时间里,便可以着手将辽镇裁撤,这个过程、臣弟估计需要一年的时间。”
“等待明年开春,便可以调孙传庭、杨文岳两部兵马北上,秋收之后反击老奴。”
朱由检并没有表现得很自信,毕竟努尔哈赤的军事能力有目共睹。
加上孙传庭两部,那就是明军正兵二十一万对阵努尔哈赤正兵十万,两倍的数量,哪怕损失重大,也足够收复辽东全境。
“调走孙传庭和杨文岳两部,差不多就是正辅兵七万了吧?”
朱由校盘算了一下,如果调走这七万兵马,贵州还有正辅兵二十三万围剿叛军,也不算太差。
“既然弟弟想好了,那么就按弟弟所说的来吧。”
“臣、谢万岁信任……”朱由检高高的作揖,夸张式的表示感谢,让朱由校抬手拍了他的背一下:“别卖弄了,你这么多计划堆在一起,大琉球那边又是个不小的缺口,可得自己好好衡量,别超过了御马监的能力范畴。”
“不会……”朱由检笑道:“三省养济院的人都分散各处,虽说有二十七万人,却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或许才能把他们迁移至大琉球开垦。”
“大琉球的气候不比关外,关外苦寒,到了冬季,地如铁板一般,难以开垦,但大琉球气候宜人,一年四季皆可开垦。”
“只要迁移养济院的懒汉前往,再加上发放耕牛、粮食,沿海的百姓也一定会愿意迁移。”
“唯一的难题就是大琉球之上有不少土人,恐怕会对我汉家儿郎仇视,甚至发起进攻。”
“这也是为什么臣弟派黄龙留守两个水军卫的原因。”
“不过、如果开发得当,以大琉球一府之地,足够养百万百姓。”
朱由检自信的说着,而朱由校也好奇道:“弟弟倒是很自信。”
“这是自然!”朱由检笑着回应。
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还能不知道?
郑芝龙和熊文灿用福建一省的财政,就在明亡以前迁移了十万福建百姓去大琉球。
这时间跨度,是十四年的时间,而眼下朱由检所投入的,是每年五六十万两银子。
他也不害怕会亏本,说到底只要那二十多万懒汉能自给自足,那他也就可以开始管控巴士海峡了。
他根本就不准备和郑芝龙一样,只收保护费,而是准备把整个沿海都给管控。
掌控广东,他现在有些鞭长莫及,但如果只管控琼州府(海南),裁撤琼州府的海南卫呢?
两支水军,一支驻扎琉球府,一支驻扎琼州府,以两个大岛来管控航道,禁止所有海商贸易。
简单来说、就是朱由检要吃下整个东亚航道的贸易。
杜绝所有走私海商,只允许御马监一家独大。
眼下东亚的海贸市场有足足六七百万两的贸易量,其中一百万是对日贸易路线,两百万是东西方、南洋贸易路线,剩下的三四百万都是大明的内需。
给海商、他们不交税,那不如直接让皇店来垄断贸易。
加上只允许欧洲海商在琉球南部,琼州南部贸易,以此来直接贩卖商品给欧洲人。
这么一来、海贸就被他给垄断了。
他也不用害怕海盗,因为以御马监皇店海船的体量,只要装备上火炮,结伴而行,根本就不存在有海盗敢来打劫皇店船队。
把整个海上贸易吃了,足够养肥御马监的兵马,扩充水军三卫。
因此、朱由检继续对自家皇兄作揖道:“等琉球府屯垦结束,希望皇兄能准许横海卫驻扎琼州府,将琼州府弄为直隶府。”
“嗯?”朱由校皱了皱眉,有些搞不懂自家弟弟要琼州府干嘛,那地方以前都是流放犯人用的。
“好吧、只要弟弟不嫌麻烦就是。”朱由校摇了摇头,而朱由检也高兴的应下。
这时、两兄弟已经骑马回到了燕山大营,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大营的门口。
身着一身常服的满桂站在大营门口,隔着老远就对朱由校两兄弟作揖行礼。
两人见状策马上去,而朱由检没有动作,朱由校也知道自家弟弟是把礼贤下士的好处给了自己,因此翻身下马,将满桂扶起道:“满桂,你在关外干得不错!”
“臣不敢辜负万岁和齐王殿下。”
朱由校一开口便是夸赞,但满桂却在这个时候暴露了他政治不行的缺点。
他的回话,让跟在朱由校身后的朱由检、刘若愚、陆文昭等人纷纷皱眉。
因为这种局面,以一个将领的身份,最好就不要提及提拔他的亲王,但满桂却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是朱由检提拔的自己,所以提上了一嘴。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但朱由校却大笑道:“好!你不忘弟弟对你的提携之恩是好事,这次让你去辽东裁撤广宁等地的兵马,也是弟弟提议的,你有什么想法?”
“臣没有什么想法,只知道如果有人敢谋逆,斩了便是!”满桂一如既往的耿直,让朱由检等人汗颜,但却让朱由校十分高兴。
“好个斩了便是!”朱由校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对朱由检道:“弟弟、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用满桂了。”
“哥哥若是喜欢,可以让满桂前往皇城三卫。”朱由检谦虚地说着,而朱由校却看了一眼满桂那别扭的表情,随后笑道:“算了、他这莽夫,还是放在京外比较好,若是在皇城行走,指不定要被文臣弹劾成什么样。”
说罢、朱由校拍了拍满桂:“这次朝廷能不能裁撤辽镇,就看你的了。”
“臣万死不辞!”满桂回礼应下,而朱由校见状也满意的跨步离开,向大营内部走去。
朱由检走了上来,看着耿直的满桂,又生气、又高兴,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只能骂出一句:“你个夯货!”
说罢、他也胯步离去,而之后的刘若愚看着他摇了摇头,也离去了。
满桂只能拉住了陆文昭,疑惑道:“殿下为什么骂我夯货?我说错什么了?”
“没、你说的好得很。”陆文昭白了这厮一眼,随后胯步离去,只留下了一脸不解的满桂。
挠了挠头,最后只憋出一句:“伺候你们这帮子文人真难……”
第181章 螳螂捕蝉
“哞……”
“叮铃……”
六月中旬、辽阔的草原上,一条蜿蜒崎区的大河横卧,由北向南流动。
在大河两岸,可以清楚看到成片被清理的平地。
这些河曲淤泥,被人割了芦苇、随后从几十里外的沙地,运来一车车的砂土,倒入其中。
过多的淤泥,会被人挖掘装车,运往几十里外的沙地。
一些繁茂的芦苇地,会被人点火烧荒,而草甸厚重的,则是被人用三头耕牛绑住的铁犁将草甸犁成方格,最后用铁犁将它们犁出来。
犁出的草甸会被送往沙地,而沙地那边已经从老哈河引水南下,挖出了深三尺、宽一尺、长十几里的十几条简易水渠。
有了水得滋润,加上草甸运过去后堆积焚烧,沙地的土质会在两年内发生改变,变得可以耕种。
而眼下是大明设立大宁三卫的第二年,在十几万人和上万挽马、耕牛的劳作下,大宁三卫的耕地从一开始的两万多亩扩充到了十六万亩。
不过、这其中多出来的十四万亩还暂时没有办法耕种。
过去的一年里,迁移此地的养济院懒汉们,只是将草甸焚烧,掘出石头,填充淤泥,来改变土质罢了。
今年他们还要重复的做一遍以上的环节,顺带继续扩大耕地面积。
这样的流程得重复三年,随后才能开始耕种。
不过对此、没有人抱怨什么。
说到底、没有人愿意去养济院做一个懒汉,还不是因为没有田地,加上有些先天性的残缺,又或者没有父母,不识字,所以才去的养济院。
因此、在满桂承诺他们,大宁三卫所开垦的田地,都归他们所有,并且御马监提供粮食时,所有人都拿出了吃奶得劲来开垦属于自己的田地。
相比较养济院一天一碗粥,饿不死人就行的伙食,在大宁三卫可就舒服多了。
每人每天可以领四斤米,一斤菜,半两油盐,日子十分滋润。
白天劳作,晚上休息,一年以来的惬意生活已经让养济院的懒汉们习惯了这种生活。
“赵大胆!你们村开出多少亩地了?!”
“一两千亩是有了!”
“那也不是你的!”
“老子自己开了四亩!今年铁定能开到六亩地!”
辽河边,坐在运淤泥的马车上,一些男人聊天打趣着,而拉拽马车的挽马则是低头吃草。
从天空俯瞰,辽河由北向南的被人开垦田地,三千多挽马车,每天都来回跑两趟,带来四五百斤砂土,带走四五百斤淤泥和草甸。
人们一边开垦辽河两侧的耕地,一边恢复沙地的生态来耕种,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一些来往贸易的普通土蛮牧民也被准许加入来往运土的队伍中,一天可以换一两盐,当然也可以换成自己的地。
只要和当地建设村共同劳作一年,便能拥有三亩自己的基本田,这是建设村集体村民的,而想要更多的田,就只有等建设村休息的时候,自己单独拿上工具去开垦了。
土蛮的炒花等部落并没有来劫掠大宁三卫,第一是因为打不过,第二是因为成本太高了。
眼下的大宁三卫,基本是靠御马监的船队运粮输血,除了人力和牲畜外,所有的油盐铁煤都是紧巴巴的供应。
三城十二堡六十村,每个村都建造有土城墙,并且城头有数量不少的火炮。
这些火炮都是辽镇明军更迭装备后,淘汰下来的货色,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对没有攻城器械的蒙古人造成伤害。
加上每个村都有一个百户的兵力,而炒花等人想要的东西,除了铁供应比较紧外,其他都比较开放,所以他们没有理由打大宁三卫。
甚至在某种时候,他们还需要为了守住这个可以互市的好地方而出兵帮明军守城。
不过在关外的地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势力需要土蛮和明军联盟守城的地步。
察哈尔和外喀尔喀的互市也在这里,唯一不准许来大宁三卫互市的,只有和后金结盟的科尔沁部落。
对于蒙古人来说、和汉人都打来打去几百年了,势力衰弱的时候,服软也并不奇怪。
漠北、漠南、漠西各部蒙古,又不是第一次当明朝小弟,当年永乐扫北的时候,不就一大群人都接受册封了吗。
就算是俘虏了明朝皇帝的漠西瓦剌也先,之后还不是乖乖的接受了册封。
所以仔细想来,服软汉人并没有什么的,等实力强大的时候再打就是了。
倒是相比汉人,服软女真的部落才会被人嘲笑,就好像现在的科尔沁部落,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一样。
可尽管这么说、但每当土蛮五大部的贝勒见到逐渐繁华起来的大宁三卫时,心中还是有些痒痒。
尤其是在满桂几天前带走了六千骑兵后,这个心思就更活跃了起来。
好在炒花及时召开大会,约束了一下他们。
炒花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如果土蛮五大部敢袭击大宁三卫,那土蛮五大部活不过三个月。
土蛮和河套可不同,河套对于明廷来说鞭长莫及,但土蛮可是近在迟尺。
打下了土蛮,将老哈河以南的地方全部占据,这对大明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因此炒花一直挺老实的,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明军,出塞的能力已经大大提高。
不过、炒花虽然不想入侵大宁三卫,却不代表别人不想。
天启二年六月十二,当满桂还在集结永平府六营兵马的时候,伴随着几名蒙古人冲入清河关,满桂带兵南下,大宁三卫空虚的消息也传到了努尔哈赤的耳中。
夏季的赫图阿拉身处山中,凉爽宜人,而让人凉爽之下的,却是焦急的情况。
努尔哈赤让人叫来了八旗旗主和诸多汉将,他们坐在今年重新修缮了的宫殿中,静静等待着努尔哈赤的发话。
努尔哈赤望着堂下的众人,随后才开口道:“之前恩格德尔流散于其他部落的牧民给清河关送来了消息,大宁三卫的守将满桂将三卫的六千骑兵带走南下。”
“能调动他的,只有明廷的小齐王和小皇帝,以这两个小子之前的行为来看,恐怕是要对辽镇下手了。”
“汗阿玛,为什么这么说?”莽古尔泰有些不解,而代善则是解释道:“从年初开始、明廷内部就有人主张对辽东用兵,要对辽东用兵,那么必然是要把空饷严重的辽西兵马给整编裁撤。”
“如果明廷真的是准备裁撤辽西兵马,那就说明他们真的准备对辽东用兵了。”
一席话说出,让殿内的众人心情沉重了起来。
明军在辽东的兵力,尤为恐怖,如果再裁撤了辽西兵马,那显然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关键是辽西兵马的素质,众人是都知道的,留他们活下来,就眼下的格局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