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御马监战马圈养的速度,恐怕还需要三四年,才能大军挺进,攻破赫图阿拉。”
“那时间也很快了。”朱由校听着朱由检的话,从一开始的皱眉,再到眉头舒展,心情好了许多。
朱由检见状,也趁机说道:“对了哥哥,臣弟在京城已经久留五日了,估计五日后,也就是二十五日便要返回昌平了。”
“不过哥哥不用担心,至多下月初五,我便会赶回京城的。”
“嗯……”听到朱由检的话,朱由校也点了点头,知道朱由检是因为自己才在京城多待了这么长时间。
两兄弟一番寒暄,随后处理了几份司礼监送来的奏疏,之后便继续开始策马射箭,好生快乐……
第88章 银子不够花
“驾!”
泰昌元年十月二十五日,随着三十余骑向着北方策马,领头两名身着绯色官服的锦衣卫缇骑也见到了远方天空出现的响箭,转身对第二排的一位少年道:“殿下、前方三里外便是红桥,渡过红桥是否需要休息?”
这缇骑一开口,众人就都知道他是想照顾朱由检的身体,生怕对方承受不住长途奔袭。
然而他太小看朱由检了,只见朱由检笑着回道:“不过纵马一个时辰就叫休息?孤还未累,尔等倒是疲惫了?”
“继续,一个时辰后必须抵达燕山大营!”
“遵命!”听到朱由检的话,所有缇骑都鼓足了劲,向着燕山大营策马而去。
坐在马背上的朱由检,除了觉得大腿根有些不舒服外,已经彻底习惯了骑马。
相较来说,骑马要比骑车轻松太多了,而去比起马车要快太多。
若是乘坐马车,京城自昌平一百二十里路,最少需要六个时辰才能抵达,也就是十二小时赶路七十二公里,平均每小时六公里罢了。
但是直接骑马的话,朱由检一行人卯时出发,眼下不过辰时三刻,就已经抵达了红桥。
也就是说、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已经赶了近七十里路。
剩下不过五十里路,估计在午时前就能抵达燕山大营。
这还是朱由检他们没有换马的结果。
若是中途要在驿站换马,在换马不换人的前提下,顶多一个时辰,他们就能从燕山大营抵达京城。
不过朱由检没有这么赶时间,因此在越过红桥后,他们就放慢了马速,最后在己时一刻的时候,见到了远处的燕山大营。
“站住!什么人?!”
当朱由检带着人越过平地,立马就看到了拒马和岗亭,以及身穿布面甲的一队步卒。
“瞎了你……”
“诶!”听到一个锦衣卫想骂人,朱由检叫住了对方,随后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腰牌一出现,负责带队的总旗官立马童孔紧缩,单膝下跪的慌乱道:“殿下!标下不知是殿下,请殿下恕罪!”
“安守大营前道,何罪之有?日后不管是谁,来了这里都要先查验令牌,除了万岁。”朱由检勒马在原地走了几步,安抚了这总旗官。
“是!标下领命。”总旗官连忙回礼,随后转头道:“放行!”
旁边的兵丁们已经吓傻,纷纷拉开拒马,而朱由检也带人渡过关卡,向着燕山大营奔去。
来到营门,负责守营门的是浙兵,他们都见过朱由检,但即便如此,还是先行礼叫了声殿下,随后索要腰牌。
等放行之后,旁边的锦衣卫不忿道:“殿下、这也太严了吧,他们都认识您,还要看腰牌。”
“就是严点才好,严军自有铁仗打!”朱由检笑着带人向着校场赶去。
这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生面孔,并且营中人马也多了许多。
很快就有人通知了曹化淳、满桂和孙应元、秦邦屏、戚金等人前来接见。
众人高声呼喊殿下,随即行礼,而朱由检则是翻身下马道:“虚礼就不用了,这次我来大营估计会待十天,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说出来。”
“另外说一下眼下军营之中的人数吧,我离开这十日,看来是多了不少人啊。”
“殿下……”最先开口的是曹化淳。
作为御马监提督太监,曹化淳不止要负责招兵,还有监管将领,组织百姓移民屯垦的事情。
因此、他对御马监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对朱由检解释道:“殿下、七日以来,一共有上万人前来参军,不过按照标准,只有七千六百四十三人入伍。”
“眼下腾骧左卫已经补全,勇士营补全,腾骧右卫尚缺两千四百人,武骧左右卫还没有建立。”
“羽林三卫依旧保持六千六百人。”
“燕山大营中,算上浙兵和石柱白杆兵,一共两万六千余人。”
“大营西侧,武功三卫的工匠已经在那里修建了一个外营,目前是工匠们休息的地方。”
“过去十日,御马监一共花银六十万四千三百二十四两,其中六十万两为修建皇陵采买了不少木料、石料。”
“另外四千三百余两则是军中开支……”
说完这一切,曹化淳看向了朱由检,而朱由检则是点了点头追问道:“前来参军的兵丁们,可有带家卷军屯燕山荒地的?”
“回殿下、自然是有的,目前昌平一带已经有六千四百三十二户百姓入驻,发田三万四千余亩。”
“怀柔与密云的田亩文册送来没有?”朱由检听到这数据,很是满意,继续追问。
“自然是送来了,按照文册、昌平燕山脚下一带的坡地,共二十九万四千三百亩。”
“怀柔坡地,三十九万七千三百亩,密云坡地三十一万零三百亩,一共一百万零一千九百亩。”
“按照殿下的法子,这些田亩、最少还可以移民十五万户左右。”
“嗯……”听着曹化淳的话,朱由检对他把御马监一切了如指掌的行为还是很满意的。
因此他看向了戚金和秦邦屏道:“两位将军安好?”
“末将安好,拖殿下之福,全军换了新的兵器和甲胄。”秦邦屏客气地回礼,而戚金也说道:“殿下、我与秦总兵聊了一下,决定在下个月月底一同出发,前往辽东。”
“为何是下个月底?”朱由检看着戚金和秦邦屏两人关系还行的模样,不由松了一口气。
历史上两人麾下兵马怄气,结果导致了浑河之战被逐个击破。
眼下两支人马这么和气,想来不会再遭遇历史上被逐个击破的尴尬局面。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两支队伍会推后时间到十一月底,而不是按照之前定好的,十一月二十日出发。
对于他的疑惑,秦邦屏解释道:“家妹已经带三千酉阳白杆兵抵达襄阳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十一月二十五六日便会抵达昌平。”
“届时稍作休整之后,带六千兵马前往驻守沈阳,要更稳妥一些。”
“原来如此……”听到秦邦屏的话,朱由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叨扰两位将军,再帮御马监练一个月的兵马了。”
“殿下哪里的话……”戚金笑道:“若是辽东危局,恐怕届时我等还要请殿下叫兵马前去支援。”
“那是自然!”听到这话,朱由检笑着回应,随后看了一眼满桂和孙应元道:“既然要久留、那么今日先痛痛快快吃一场!”
“奴婢这就去准备,顺带叫杨给事中前来。”曹化淳见状,便提出自己去准备,而朱由检也点了点头。
熊廷弼被弹劾的事情还在继续中,说不定他还得请杨涟后续出手帮忙,请吃饭自然不能把他落下。
这么想、朱由检便在众将的簇拥下,看了一眼演武校场的大军操练情况,随后带人向着燕山大营内的御马监衙门赶去。
也就在他赶路的时候,千里之外的一处城内、正发生着一场吵闹。
“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若是能查出老夫有什么不法的地方,便随他们弹劾!”
辽东广宁城经略府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着灰色圆领袍的壮年男人隆声大气,对着旁边的官员呵斥。
旁边一个身穿正四品常服的四旬儒雅男子见壮年男人这样,只能循循劝导道:“飞白、你这又是何必呢?五殿下为你说情,杨文孺等人亦是如此,再说前来巡查的朱童蒙是周巡抚的门生,自然不会为难你。”
“眼下辽事艰难,没了你,辽东对老奴如何自处?”
“哼!他们有能耐诬陷我,便有能耐叫人把我换下去!”壮年男人怒声怒气,显然被气得不轻。
至于他的身份,便是脾气火暴,且人缘不好的熊廷弼了。
那劝他的男人,便是他合作愉快的辽东巡抚袁应泰。
袁应泰瞧着他为了怄气,置明朝生死于不顾的模样,加上劝的时间太长,因此也瞬间来了脾气,大怒道:“好你个熊飞白!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英雄,却不想为了几个奸诈小人的弹劾,便要辞官归乡,在那家乡做一个只知等死的无能之辈!”
“好好好!你去吧!你且去,现在就走!”
袁应泰指着衙门大门大声怒叱,而熊廷弼见袁应泰生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气到了对方,但他的性格不愿意服软,只能给自己台阶下道:“让他们查,查不出什么,我再走……”
“我就是要走,也不能背着污名走……”
他语气弱了几分,袁应泰瞧他这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难道你要舍弃情况刚刚好转的辽东离去吗?你忘记了三日前五殿下派人送来的信了吗?”
“你苦苦寻求客兵,眼下五殿下即将为你送来一万客兵,其中还有刘大刀求之不得的川东土司兵,戚家浙兵。”
“你现在好了,要撂挑子了?先辜负我,再辜负五殿下?你这个冥顽不明的老顽固!”
“你骂谁老顽固?我怎么就冥顽不明了?若不是那姚宗文等人胡乱弹劾我,我会这么大火气吗?!”看着袁应泰骂上头了,熊廷弼也大声反驳了回去。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哪怕是老友,他也受不得旁人骂他。
他这样的性子,也难怪楚党内部没有人替他说话了。
就这个性格,估计想和他做朋友的都被他骂走了。
至于站在他对面的袁应泰,也是气的快要吐血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粗鄙之文臣,从未有过如此暴躁之友人。
他现在……他现在真的想一头撞死在旁边的柱子上,或者宁愿拉一头倔驴前来谈心,也不愿意和熊廷弼再说半句话!
这么一想、他气冲冲的转身就走,熊廷弼见他走,心里虽然后悔,但还是嘴硬道:“有本事走就有本事别回来!”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居然在经略府这样重要的地方吵成这幅模样,属实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他们的争吵,却无法阻拦朱童蒙、姚宗文等人对于辽东的巡察。
他们抵达辽东三日,从山海关一直巡查到了广宁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此朱童蒙松了一口气,而姚宗文则是大为恼怒。
他不相信熊廷弼可以在短短一年内,将辽东从萨尔浒之战后的乱局,弄成现在这个好样子。
可即便他再怎么不相信,但事实已经摆在了桉板上。
他们又巡视了六日,还是无果后,只能讪然踏上返回京城的路。
只是、在他们返回的两天后,身处昌平燕山大营的朱由检就得到了南镇抚司锦衣卫送来的情报。
十一月初四的天气已经大雪漫天了,坐在御马监衙门后院内,他看着手中的情报,微微皱眉,顿觉头疼。
就连旁边的陆文昭也对朱由检劝谏道:“殿下、这熊廷弼脾气暴躁,卑职以为,倒不如按他所说的,用袁应泰将他换下。”
“不然就他的性子,估计之后还要为殿下惹出不少麻烦来。”
“又能换谁呢?”朱由检叹了一口气,只能维持着眼下的局面。
袁应泰这人,搞后勤、献策都有一手,但是让他自己亲自上,那就白瞎了,他是典型的内政和献策能手,实战不行。
就明末的文臣来说,具有战略眼光和领兵手段的只有熊廷弼、袁可立、孙承宗这两个半人罢了。
孙承宗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他的战略是建立在明朝不可能撑下去的前提,加上领兵不行,因此只能算半个。
相比较他,熊廷弼和袁可立的想法是比较切实际的。
熊廷弼是考虑到了明朝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拉出一支大兵团、高合作人马灭后金的背景,因此想出了怎么守住辽东,拖垮后金的方法。
只可惜因为浙党弹劾,中途下野一次,让办法夭折。
再说袁可立,虽然他的战略和熊廷弼有些对立,但在辽南建立根据地,策反刘爱塔,扶持毛文龙等做法,都极大牵制了后金的注意。
只要这两处地方还在,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皇太极敢轻兵入关劫掠的事情。
袁可立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毛文龙搞破坏。
打不过后金的男丁没事,只要把老弱妇孺杀了就行。
以后金的人口数量,就是十个东江兵换一个后金兵都是赚的。
所以战略上、并没有什么好坏,只是眼下朱由检可以用的人中,只有熊廷弼能守好辽东。
至于袁可立、对于他,朱由检要放在山东。
他一直都关注着袁可立的状况,只要有机会,他就会举荐让袁可立巡抚山东。
到时候只要从山东运粮前往辽东,那么熊廷弼的战略可以说固若金汤。
而朱由检自己再把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覆灭,那么后金就等着六年后的小冰河冻死在赫图阿拉吧!
这么想着、朱由检对于自己麾下兵马的训练也上心了起来。
他策马向着校场赶去,而当他翻身下马,来到校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五分之二的巨大操演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