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鸡鸭比别家的壮,谁家的肉鱼比别家多,都会引起大家的羡慕与称赞,受赞的人家也会客气地招呼一声“初几到我家来喝一杯啊!”
瞧着这小民生活,朱由检脸上带了点笑意。
在看到所有人自觉把鸡鸭鹅毛,内脏菜叶带走的时候,朱由检也对王承恩询问道:“京城出了规定不能丢东西吗?”
“出了,河边有人丢东西的话,哪怕是鸡鸭鹅毛,也得全坊受罚,每家罚一文钱。”
“一文?”朱由检略微皱眉,但很快舒展了眉头。
确实,对于百姓来说,一文钱有些多,但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却不是那么多。
有重罚才会让人警惕,整个坊的人才会互相监视,毕竟谁都不想出那一文钱。
“这规矩不错,倒是可以扼制一些泼皮泼妇,只是得做好监察的工作,不要出现乱罚的情况。”
京城一个坊市多者万人,寡者数千,每家罚一文,那加起来也是好几两银子,朱由检不希望看到有人钻空子。
对此,王承恩颔首应下,而朱由检则是继续看着桥下的风景。
过年放鞭炮是孩子的最爱,因此朱由检可以看到一些孩童去买了鞭炮在巷口放鞭炮。
十几个小孩围在一起,他们买一封鞭炮,拆散了与与其它平分,一个一个地放。
一些小孩年纪小胆也小,不敢放,结果他分得的那一半鞭炮全给年纪稍大的孩子放掉了。
不仅仅是他们,便是大人买鞭炮,也是一小封一小封地放,一般一次都只放一封,声音也没后世鞭炮那么响。
对百姓来说,鞭炮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娱乐的载体,也是相互之间沟通联系和加深友谊的纽带。
不管是谁家,也不管平时认识不认识,来往不来往,只要鞭炮一响,成群的孩童如同飞似地循着鞭炮声蜂拥而来向主家拜年。
鞭炮就是主人邀请的集结号,谁家鞭炮放的时间长,谁家门口的孩子就越多,主人家就越高兴。
主人家只要高兴了,那就会开始回礼。
这对于孩童来说,一则是能得到些许花生、瓜子,二则是还能拾到没有爆炸的“瞎炮”,然后再相互炫耀谁拾的数量多,谁拾的鞭炮大。
在桥上,朱由检可以看到一群群孩童忙着走东家窜西家拜年,乐此不疲,收获颇多。
比起它前世那些五光十色的烟花,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令人垂涎的压岁钱,还有那些可口美味的大鱼大肉,反而是这种小民烟火能让他感觉到年味。
“回去吧。”
朱由检让王承恩驾车离去,王承恩也命人驾车出发。
马车行驶在水泥路上,除了马蹄声的“踢踏”声,便只有远处的鞭炮声和街上热闹的行人声。
过了许久,当鞭炮声开始变小,马车也在行驶一段距离后停下。
朱由检起身下了车,百王坊内几乎都张灯结彩。
虽说所有藩王、郡王都已经就藩,但他们的子嗣都在京城读着官学。
藩王们不傻,哪怕朱由检没有提出要求,但他们为了以示清白,还是留下了孩子作为人质。
“恭请殿下安……”
“孤安……”
门口的大兴营将士作揖行礼,朱由检应了一声后走进齐王府内。
王府内同样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只是朱由检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返回了存心殿后,便一头埋入了奏疏之中。
以他的劳累不同,随着大明天色渐渐变黑,京城开始出现烟花,大洋彼岸的齐国反而天色刚刚亮起。
“噼里啪啦……”
齐国的卯时,伴随着天色雾蒙蒙亮起,鞭炮声也在大洋彼岸的西京响起。
金铉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当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拔步床的床顶。
他艰难起身,坐着稍微清醒了一会儿后,这才穿着中衣走出了拔步床。
走出拔步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代标准的北方大院布置。
白墙木椅,屏风盆栽……
家具上雕刻着常见的飞禽走兽纹明显带有先秦及魏晋南北朝造像的遗风,雄浑而博大,使人不由地想起汉代宫阙的深厚拙朴,六朝陵墓石兽那般奔放劲健的风姿。
床榻和窗户上的花卉人物吉祥图案,继承了唐代的遗风,充分体现出一种强烈的雍容华贵、饱满豪放的审美追求。
屋内的摆件也是金铉自己绘画的山水人物图,意境高古。
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金铉身处大明北方的城池中,然而只有当金铉洗漱过后,穿戴整齐的走出着北方大院,来到街道上,才证明了此地和大明本土没有一点关系。
街道上铺设着水泥路,邻里街坊都是统一的明代北方建筑风格,一不小心就容易认错自家屋子。
门口的士卒牵来了马匹,金铉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即便是正旦新春,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每日例行检查,在城内巡视。
距离金铉登录西京城已经有十四个月的时间了,这十四个月的时间里,金铉也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将齐国经营的井井有条。
虽说金铉的能力不错,但限于资源,西京城目前并不足以担起“京”这个字。
历时一年的事件,于腊月初步完工的西京城,实际上只是真正西京城的一处坊市。
这坊市内东西长三百步,南北宽四百步,坊市墙体采用混凝土浇筑,整体高一丈,宽八尺,周长三里半,占地面积约二十七万平方米。
与其说它是一个坊市,倒不如说是一个完整的城堡式建筑。
虽说城池不大,但城内主要建筑由东西向两条街和南北九条巷道将其分割有序。
城内的主要建筑有兵营、监察使司衙门、西京衙门、兵马司衙门等官方建筑和东西两市及其沿街的民居建筑。
除此之外,金铉还修建了寺庙、官学等公共设施。
西京城内的街巷为“五纵三横”的棋盘式格局,不过,这些街巷大多是笔直延伸、相互垂直的,因此是明显的民生城池,与军事城池不同。
金铉策马从马道上了城墙,沿着城墙骑马巡视着这小小的西京城。
望着整洁的街道和整齐划一的街巷,他心里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金长史!金长史!”
在金铉巡视西京城的时候,一名官员找上了金铉,将手中的文册递出:“金长史,这是……呼……这是齐国今年各县上交的汇总文册,请你过目。”
官员说着说着呼出一口气,缓了缓后才解释了找他的目的。
似乎是因为金铉的性格问题,总之在他手下办事的人都尽可能的省去虚礼和废话,做事和说话都直奔主题。
“辛苦了。”金铉翻身下马,接过文册的同时回礼安慰,随后打开了这本文册。
十四个月的时间,齐国的城池数量还是原先的五个县,不过质量不可同日而语。
齐国五县,眼下有驻兵四营,一万两千人,有工匠三千七百余人,另外有瀛洲劳改工两万六千人,北亚墨利加劳改工一万四千人。
除此之外,还有归顺大明,或者兵临城下投降的许多部落。
这些部落合计三万二千余人,都算做齐国的国民。
金铉让人教他们耕种土地,让四夷馆的官员担任官学教习,教导这些国民的孩子说大明官话,学习大明文化。
从人种来看,他们与大明百姓并没有太大区别,也不如瀛洲人一样矮小,所以齐国官员对他们的接受程度还算高。
这些国民眼下负责耕种劳改工开垦的土地,而整个齐国的耕地数量则是六万三千七百二十七亩。
因为是第一年,所以去年的亩产基本只有四十几斤米,还是用上了土化肥之后的产量。
对于这个产量,许多齐国官员和士卒都十分消极,但在金铉和他们说了一些辽东百姓开垦田地第一年的产量后,他们又重拾了信心。
北亚墨利加的土地不算肥沃,但在金铉看来,只要彻底开成熟地,然后使用土化肥,那亩产一石二三斗还是十分容易的。
“今年的耕地数量应该能突破十五万亩。”
看了看账面的耕地情况,金铉又算了算今年大明那边送来的拖拉机数量,心里也不免乐观了起来。
齐国的军队、工匠、国民、劳改工合计有八万七千八百二十四人,十五万亩耕地,哪怕亩产还是只有四十几斤,最少齐国的耕地也能满足他们两个月的口粮。
这比起去年只能满足一个月的口粮相比,已经好上许多了。
况且,等到了明年,恐怕在近万台拖拉机加持的情况下,天启十四年的齐国可以突破三十万亩耕地。
在齐国人数不变的情况下,齐国能自给自足四五个月的口粮。
如果其中的田地产量增长,那恐怕他们能自给自足六七个月的口粮。
六七个月的口粮,这对齐国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金铉按照朱由检给的地图,在东部山脉东边的平原发现了许多野牛。
这些野牛数量庞大,只需要派出上千人,就能收获几千上万头野牛的尸体,这些野牛足够齐国吃好几个月。
因此六七个月的口粮省着点吃,配合野牛肉,那基本上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这么一来,等到了天启十五年,恐怕他就可以向齐王请求移民了。
想到这里,金铉感慨万千的合上了文册,把文册递了过去:“把文册送往瀛洲,交由杨布政使转交殿下,另外请杨布政使运送三万劳改工和二十万石米麦来京门港。”
“是!”官员应下,随后接过文册转身下了城墙。
倒是金铉看着由砖石、土木、混凝土构成的西京城,心里对齐国的信心更大了。
“只要继续发展下去,让齐国超越江南,那国朝内部的燕山派官员和五军都督府的武将,应该会有一些人愿意过来的。”
“只是剩下的……”金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忧虑,最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而是转身上门,继续巡视起了西京城。
第513章 无毒不丈夫
“驾!驾!驾!”
“砰砰砰――”
塞外的春天总是跚跚来迟,当时间来到四月,万物复苏,树木吐绿,草原依然是满目枯黄,唯独那些迟迟从土壤里钻出来的小芽儿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盎然春意。
只可惜,当马蹄践踏而过,这小芽儿也荡然无存。
五月的漠北草原上,明军骑兵正以旗为规模,对盘踞在捕鱼儿海四周的喀喇沁部落进行游击。
在明军骑兵装备的天启十一式步枪下,昔年威胁蓟边重镇的喀喇沁骑兵成为了待宰的羔羊,他们被明军击毙,割了脑袋,自己放牧的牛羊也被明军骑兵带走。
随着黄昏落下,明军骑兵满载而归,但喀喇沁却死伤一片。
消息传回捕鱼儿海北部的“齐王府城”,土城内的苏布地脸色十分难看。
“大汗,一个月了,部落折损了六百多个勇士就不说了,牛羊也被明军掠走上万,这么下去部众们要怎么活到冬季?”
齐王府城,这是元太祖铁木真二弟一脉曾经建立的城池。
只不过之后被废弃,到万历末年一度成为废墟。
林丹汗和苏布地被朱由检赶到漠北以后,在齐王府城的原址上修建了这座城池,在城池四周开垦了荒地,生存于此。
也不知道林丹汗是怎么想的,修建了这座城后,他依旧把这座城池叫做齐王府城,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泄恨。
只可惜,去年他举部迁移后,这座城和其四周的数千亩耕地都成了苏布地所有,苏布地也舒舒服服的过了一个好年。
只不过这个年刚刚过完没多久,从三月积雪融化开始,东军都督府在漠东的兵马就开始不断的扰边,让喀喇沁损失惨重。
部众的损失倒没有什么,但那上万头牛羊的损失可就大了。
去年寒冷,苏布地的部众原本就有十一二万人,骑兵接近三万,因此一个冬季过去,部落里的牛羊消耗很大。
开春之后,苏布地还指望部众们放牧,再过一个好年,结果明军这就开始报复了起来。
这么下去,喀喇沁可能真的会和刚才那个千户说的一样,在今年的冬季饥寒交迫而死。
夯土圈起来的齐王府城虽然能防风,但规模不大,只能容纳一万人居住,大部分的部众还是得住在城外。
漠北的冬季寒冷无比,牛羊不足的情况下,死就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想到这里,坐在大蒙古包里的苏布地有些头疼的皱眉。
“大汗,要不我们西迁吧!”
当苏布地纠结的时候,一名台吉对苏布地行礼建议,而苏布地也重新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前,在大帐内,二十几个台吉、贵族都看着他,显然他们都渴望西迁,而他也要面临是否西迁这个选择。
“西迁吧……”良久之后,苏布地还是准备暂避明军锋芒,即便他十分舍不得齐王府城和四周的数千亩耕地。
“要西迁,不过不是现在。”苏布地对众多贵族交代道:“布颜阿海,你们三兄弟先带部众西迁去巴尔和斯坦,向硕垒交涉,就说明军已经准备扫北,我们会向西迁移去和林,请求他让道。”
“拜访过后,你再派人去和林,告诉呼图克图汗,我们会在冬季以前投奔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