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但朱由检不需要别人相信。
“告诉承恩,在交趾建立两大船厂,南北两大纺织场、水泥场,铁场。”
“老弱妇孺需要劳改三年,三年后按照每日工钱十文来发放工钱。”
“殿下仁善……”魏忠贤见有马屁可拍,当即对朱由检拍起了马屁。
“旱情如何了?”朱由检没有理魏忠贤的马屁,对陆文昭追问,而陆文昭也道:“陕西、山西各地都打了水井,虽然田地干旱,但百姓的饮水不成问题。”
“工部那边已经招募了一百二十万的河南、山西、陕西等民夫。”
“其中梳理黄河的民夫八十万,扩宽驿道、官道的民夫四十万。”
“民夫工价每日十文,眼下算上材料,每日支出在二万两银子左右。”
“二万两?”听到这数目,朱由校看向了朱由检:“这么下去,户部撑得下去吗?”
“撑不下去也得撑。”朱由检对朱由校说道:“这一百二十万民夫背后就是六百万张嘴,六百万人。”
“一日十文工钱,以当地粮价来算,目前还能买三斤米。”
“三斤米养活不了六口人,但最少也是一份收入来源。”
“这已经是朝廷今年能做出最好的以工代赈手段,想要把工钱提上去,只有看酒课司的税能收上来多少。”
朱由检不想给灾民高工钱吗?他当然想,可他得考虑有没有人会混入其中滥竽充数,还得考虑国库能不能运转过来。
北宋天禧年间人口最多不过五千万,这五千万人就创造了一千零四十万贯的酒课税。
大明的酒价远不如北宋,比如酒课司成立后的地瓜烧更是只售卖八文,只有北宋酒价的四分之一。
大明人口应该在一亿五千万左右,这个朱由检是有点底子的,也就是在酒价是北宋四分之一的情况下,人口是北宋三倍。
北宋能收的一千万贯的酒课税,大明最少能收入七百五十万两左右。
这七百五十万两银子只要能收上来,那么给百官发俸禄也就简单多了,给灾民工钱提价也更为简单了。
如果酒课税不够,那就把契税、矿税、商税一样样的税收摆上来。
反正只要废除了杂项,便是苦士绅、而非苦百姓。
士绅若是想出别的手段转嫁赋税给百姓,那朱由检也能用其他手段对付他们。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把控舆论,才能更好地对付士绅。
把控舆论,可不简单的是一个报纸就能解决的事情。
说白了、把控舆论的极致就是教育问题。
文官什么时候把控的舆论?不就是在社学和私学大行其道后开始的吗?
朱元璋、朱棣时期怎么不见文官能把控天下言论?官学的推广和学子们接触的知识面才是巩固统治,传播舆论最重要的手段。
看一千篇报纸,不如把人放到官学里学习十天。
朱由检从天启二年就在为官学大换血做准备,不过这速度快不起来。
燕山第三、第四学府才是分科的开始,然而眼下经过三年,其中学子数量还不超过五千人。
五千人,按照官学最少五科来说,顶多也就能福泽一千所官学,而一所官学不过几百人。
让几十万人接受忠君爱国的教育固然已经不错,但这和朱由检要对抗的社学和族学相比,所影响的人就少很多了。
好在按照眼下的速度,燕山第三学府和第四学府应该能在几年后突破十万人的上限,到时候朱由检一旦把人放出去,所能影响的学子就是数以百万人了。
“眼下燕山学府除开第三、第四学府,其余六个基础教育的学府有多少学子?”
朱由检端起贡茶饮了一口,而朱由校也好奇看向陆文昭,而魏忠贤虽然没看,但也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燕山学府的事情,在大明早就不是秘密了,谁都知道朱由检的强力手段不是军队,而是这批人。
“大约五十七万……”陆文昭一开口,朱由校就忍不住看向了朱由检。
他想知道自家弟弟是怎么养活这么多学子的,毕竟朱由检和他说过,每个燕山学子的投入都是每年六两银子。
五十七万学子,也就代表燕山学府每年需要投入三百多万两银子。
这笔银子朱由检基本没有和朱由校要过,而御马监的账面银子也走的很隐秘,根本看不出来有做账的痕迹。
朱由校看不出来不奇怪,因为从天启三年开始,燕山学府就被划归皇店的官场管辖了。
也就是说,燕山学府实际是皇店在支出,而数量众多的皇店想要做账,把账面做的让人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这就很简单了。
哪怕是信息时代,查一个规模庞大的公司也需要很长时间,更别提这是十七世纪了。
“眼下每年入学的学子数量在十万上下……”陆文昭一句话,让朱由校更坐不住了。
十万人,可以说南北京城国子监的人数也就这样了。
这代表朱由检每年都在产出十万书吏,以这样的速度,只需要十年的时间就能把官员胥吏换一个遍,并且根本不用担心有人贪腐。
谁贪腐就换谁,想从十万人里面选出几百上千人来替换一批官员简直不要太简单。
“按照这么多的学子数量,若是十年之后派无可派,弟弟要怎么解决他们的任职问题?”
朱由校毫无顾忌的询问这一点,因为这一点也是朱元璋和朱棣没能解决的一点。
国家长期的长治久安,这就导致了可以上位的国子监学子开始内卷,每年被抓的官员也就数百人,而国子监的学子又不愿意去做胥吏。
到了后来、文官开始诱惑他们时,他们便挡不住这种诱惑,纷纷选择了上钩,最后皇帝失去了自己的人才储备。
“大明在不断地开拓疆域,别的不说,就如眼下,交趾收复之后,最少需要派遣官吏万人前往管理。”
“小西洋监察使司那边,也需要派遣三千官吏。”
“另外一说、燕山眼下还有筹备第九、第十、第十一等三所学府。”
“三所学府需要的教习数量高达万人,这些都需要人来运转才行。”
“另外……”朱由检看了一眼魏忠贤,随后明目张胆道:“官学也应该换一换了,我大明眼下的官学应该有四千余所,按照每所入教习百人来算,也需要整整四十万教习。”
“更何况、官学不应该止步于县城,而是要下达到乡镇,而每县也需要达到四所官学。”
“这么算下来、我大明最少要有上百万人成为教习,而这上百万人,就需要燕山学府十年的学子数量。”
朱由检在故意放话,朱由校大概是听出来了,他想通过魏忠贤的嘴巴来告诉朝堂上的官员们,给他们一些紧迫感。
或者说、也要通过官员们的嘴巴,给底下的士绅一些紧迫感。
他们知道朱由检的计划也没关系,因为他们做不了什么。
聚众传播朱由检的黑点?无所谓,朱由检并不在乎。
那聚众打砸县衙?开玩笑,兵马司和地方刑部的衙役可不是吃素的。
哪怕兵马司和衙役解决不了他们,当地的拱卫营也能解决他们。
朱由检不杀人,他只会选择流放。
不过想到流放,朱由检倒是想起了黄龙的奏疏,随后对朱由校说道:“对了哥哥、黄龙在南下探索时,发现了旧港以南的一块新大陆,这块大陆的正南边还有一块小大陆,东南千里之外还有一大一小两块大陆。”
“这些地方,希望哥哥能新设一府,迁移百姓实边。”
说罢、朱由检看向了陆文昭,而陆文昭也点头走出养心殿,随后带着两名锦衣卫来到殿内,当着朱由校的面将老式的《大明坤舆总图》更换。
当崭新的《大明坤舆总图》被换上时,可以看到的是,大明的疆域基本包括了后世的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地方。
这些地方被标注,并染上了大明的红色颜料后,让人只觉得它们尤其广袤,而朱由校更是第一反应就指着澳大利亚说道:“这地方看起来够大,可以全部封弟弟你作为就藩地。”
“这……”听到这话,朱由检笑了出来,而朱由校则是不解看向他,似乎在想有什么好笑的。
对于他的不解,朱由检只能起身用自己的梨花棍指着澳大利亚说道:“这块新大陆的情况是东部山地,中部平原,西部高原,其中约七成土地是干旱或半干旱的土地,看地图虽然它很大,但有五分之一约为沙漠。”
“因此、能用作畜牧及耕种的土地,实际上不到土地的二之一……”
“这二分之一里,大部分只能用来放牧,能用来耕种的土地,大约有三亿亩。”
说到这里,朱由检背着手回到了位置上,对朱由校说道:“这块地方,还是留给慈焴和慈炅他们吧……”
朱由检不太想去澳洲,毕竟澳洲的地缘政治太差了,如果要发展,就只能把北面的旧港夺下来。
以他的权势,如果齐国的就藩地太靠近大明,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弟弟若是去利未亚就藩,那我可不会让弟弟在朕有生之年离开大明。”
朱由校难得对朱由检用上了朕的自称,显然他确实很舍不得朱由检离开。
不管是政治上、军事上、还是感情上,他都离不开朱由检。
对此朱由检也苦笑道:“哥哥放心吧,臣弟若是前往利未亚,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父母在不远行,而父母不在便是长兄为父,哥哥尚在,我又怎么能放心远行呢?”
他难得说了一些扇情的话,朱由校一听也露出了一些笑容,倒是魏忠贤听后,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难受的想死。
只是这些话不过是场面话,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眼下大明的条件,还不符合朱由检要离开的条件。
他得给大明留下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一个半工业化的社会,还有较为完善的官学体系。
只有拥有了这些,他才能放心的离开大明。
况且、如果大明达到了这种程度,那么他想要前往就藩地也就轻松很多了。
他完全可以在执政期间,随着自己子嗣的诞生而开始着手齐国的事情。
哪怕每年只迁移几万人,三十年时间也足够迁移上百万人前往齐国。
有上百万大明百姓的齐国,发展起来速度也慢不到哪里去。
不过就就藩地这件事情,朱由检还是有些头疼。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在子嗣降临几年内,军备院能弄出蒸汽机船和蒸汽机车和蒸汽机车,那齐国的就藩地就是美洲。
如果没有,那就藩地就是利未亚,或者直接蹲守在尼罗河流域,挖掘苏尹士运河后,让齐国坐着收税。
想到这里、朱由检也想起了徐霞客,转头对陆文昭道:“徐霞客有消息传回来吗?”
“这……”陆文昭被朱由检的问题给问住了,他犹豫着作揖道:“飞鸽传书有限,加上大明距离利未亚太远,因此上次的消息传回是八月二十七。”
“当时徐先生已经和船队抵达了被欧罗巴人称为好望角的利未亚南端。”
“信上、徐先生说从利未亚南端前往利未亚西部有些困难,因此消息传递会有些缓慢……”
信鸽的感应在三千公里左右,而好望角距离京城的距离,朱由检虽然不太清楚,但也能估计直线距离在七八千公里左右。
因此徐霞客的信鸽需要先飞到流沙千户所(马尔代夫),然后飞到旧港,再飞回京城。
由于信鸽携带的消息有限,朱由检也只能知道徐霞客大概的位置。
如果他们成功前往利未亚以西,那么信鸽飞回来最少需要两个多月。
“不知道利未亚能不能统治……”
朱由检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利未亚的恶劣环境,也知道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在当地开垦出上千万亩耕地。
可是……
他又不在乎昆仑奴的死活,况且只要打通苏尹士运河,再加上利未亚上面的金矿,齐国就可以过得很滋润,他完全没有必要依靠农业发家致富。
他只需要在尼罗河,尼日尔河,刚果河,塞内加尔河的沿岸开垦足够齐国百姓吃的粮食就行了,这些地方在后世也经过验证可以开垦,并且成本不高。
这些工程是比较难进行,所以只能苦一苦当地人了。
至于当地的疟疾和各种疾病,朱由检倒不是很担心疟疾怎么治理,大明有系统的处理方法。
那些稀有的病毒是怎么产生的?这点朱由检也清楚,无非就是当地土人和野生动物距离太近导致的。
大明百姓又没有当地土人那么变态,只要讲述其中危害,一些病毒自然会慢慢消失。
每块大陆有每块大陆的统治方式,照搬统治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广袤的非洲雨林孕育了许多病毒,但只要朱由检在尼罗河等河流流域建立齐国,按照汉人的建筑风格,这些雨林能撑多少年,还真的不好说。
毕竟四千多年前,河南还是一块热带雨林呢,结果不到五百年的时间,就被商朝人弄成了平原。
商朝才多少人……朱由检只要迁移的人够多,加上工业化进程,想要减少雨林面积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如果能弄出蒸汽机,朱由检还是宁愿前往中美洲,直接把西班牙人已经开发了一半的中美洲抢过来。
开垦哪有抢的香……
就是这么一直打劫欧罗巴人,朱由检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好在他端起贡茶喝了一口后,这种过意不去就烟消云散了。
“对了、你的婚事似乎有些闹的不可开交了……”
朱由校忽的又提起了婚事,而朱由检则是放下茶杯好奇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