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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朱由校 第332章

家兄朱由校 北城二千 5623 2024-03-23 01:36

  “保定府祁州、肃宁、束鹿、武邑、容城、雄县……”

  “真定府、广平府、山东济南府、武定州、东昌府、兖州府、以及河南一州六县。”

  “此次大震,共波及四省六十余府州县,死伤百姓十九万四千余人,波及百姓九百七十余万!”

  七月初三的皇极殿上,当陆文昭带着沉重的心情将这场大震的情况全盘托出,所有朝臣纷纷沉默无言。

  这一次的地震他们是经历过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作为户部尚书,毕自严没有时间如百官一般沉浸在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中,而是当即持着笏板上疏道:“万岁、眼下当务之急,是该核查四省近千万百姓中,有多少百姓需要救济,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眼下太仓之中只有粮一百七十余万石,麦三十二万五千石,如此粮秣,必然不足以赈灾,臣请万岁发内帑赈灾。”

  毕自严低头上疏,而朱由校闻言也想了想内帑的银两数量,随后才犹豫道:“拨内帑银一百万两赈灾,再着御马监调拨银两、钱粮赈济灾民,免四省遭灾府县村落一年赋税。”

  “请问万岁,御马监可出钱粮几何?”毕自严皱眉询问,毕竟御马监负责扫北的钱粮,现在还能有多少钱粮着实是未知数。

  倒是在这个时候,站在朱由校旁边的王安开口道:“御马监眼下有银三百一十六万余两,粮一百一十五万石。”

  “除了缴纳两司的七十余万两盐茶税,其余钱粮均可以拨发。”

  “另外……”王安转头看向了朱由校,躬身作揖道:“万岁、齐王殿下得知关内大震,已经带四骑卫开始南下,泰宁府由腾骧卫换防。”

  “弟弟要回来了?好好好……”听到朱由检要回来了,朱由校松了一口气,随后对朝臣道:“赈灾事宜,便速速定下吧。”

  “万岁……”内阁首辅顾秉谦忽地开口道:“按照太祖高皇帝时定下的《灾伤去处散粮则例》规定,灾民应该按大口、小口分为二类。”

  “大口米六斗,小口米三斗,五岁以下不予!”

  “四省虽遭遇大震,但田地之中粮食已经可以草草收割来弥补一部分,加之大震使得水渠、运河、道路、堰堤损坏。”

  “臣以为、眼下朝廷钱粮不足,因此可以‘以工代赈’,让地方组织灾民进行劳动,并给灾民发放报酬来赈济灾民。”

  顾秉谦提出了一个不算太好的建议,但很快就被毕自严皱眉补充道:“以工代赈范围有限,只适用于那些有劳动能力的灾民,同时也要看当时工程等需要。”

  “以嘉靖三十九为例,当年三月京畿附近就发生饥荒,为赈济大量流入京城的百姓。”

  “当时户部便上奏请求“凡年力少壮者取具年籍,工部酌量顾觅,给与工价,勿令转徙。”

  “这灾荒之际兴建工程,对于朝廷和百姓都是有利的,只是眼下朝廷只能拿出银子,拿不出足够的粮食,因此必须用银子买粮运往灾区。”

  “没了银子,以工代赈便有些不切实际了。”

  “臣建义将灾民按照‘三等六班’划分,在灾区建设粥场,而粥场需按照‘三等六班’不同施粥。”

  “三等即老者、病者、少壮,老者不耐饿,另为一等,粥先给,稍加稠,病者不可群,另为一等,粥先给,少壮,另为一等,最后给。”

  毕自严有着自己赈灾的调理,也看过相关的许多奏疏和文册,因此解释道:“六班是指将三等饥民再分男女,男三等在一边,女三等在一边,是为六班。”

  “六班男者一日三碗稠皱,女者三碗稀粥。”

  “此外按照齐王定下的赈灾之举,如山西、北直隶、山东、河南之百姓,都需要分别迁往北疆实边,因此便可不以以工代赈。”

  “山西、北直隶等绝收,而人无三亩田之民,可迁移往泰宁府、朵颜府、开平府。”

  “河南、山东等地百姓,田亩数量多,设粥场安置便可。”

  毕自严不愧是朱由检选上来的户部尚书,在讨论到赈灾和钱粮的时候,他的三言两语便解决了大明朝眼下的危机,并在最后补充道:“此次赈灾,当先发银四百万两,粮三百万石。”

  “若是后续还有余震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当在秋税上交之后,再进行追加。”

  毕自严说完,便退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代表自己的想法已经说完,而朱由校闻言也微微颔首:“可……”

  只可惜,当朱由校刚刚点头,皇极殿外便出现了一名内阁的翰林学士,他在门口对着殿内道:“万岁、南直隶急报,七月初一大风自靖江东北起,怒号振地,屋瓦横飞,合拱之木立仆,江水为之大涨,城堞楼橹颠没于惊涛巨浸中,浮尸相属。”

  “苏常湖三地知府请朝廷调动东军都督府拱卫营参与赈灾,请调发赈灾钱粮!”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面对翰林学士的话,殿内群臣面面相觑,而朱由校也觉得心头压抑了许多。

  当然、作为压力最大的人,毕自严已经开始想,自己要去从哪里弄来钱粮了……

  第298章 齐王返京

  “淅淅沥沥……”

  七月的苏州像半夜一样整个漆黑一片,天上如漏了一个窟窿一般,瓢泼的暴雨连续数日。

  一些人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雨,就好像天上有人拿着洗澡盆往下浇一样。

  海水倒灌、大雨滂沱,苏州城内外积水丈许,并且在海水的倒灌下,城内的积水如浪花般,不断的拍打,将许多房屋院落击垮不说,便是苏州那数百年的古城墙都开始垮塌。

  击打的浪花中,时不时可以看到被泡得发白的浮尸随着浪花一起拍打城墙,从天空俯瞰,只是苏州一城之中,便有上千浮尸,骇人听闻……

  在距离苏州、松江南边不远的湖州、一艘艘隶属于皇店的商船在这种时候成为了救援船只。

  每艘船都有百姓上百人,船只的甲板和四周的船板在水压下吱吱地响。

  船的甲板上,报团取暖的百姓蹲成一片,东军都督府的外拱卫营士卒临时成为了搜救兵。

  他们在甲板上四处张望,企图能看到百姓,其中有人打着伞,有人穿着蓑衣。

  不过、所有的雨具在这种程度的大雨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雨下得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连雨伞都被冲塌,四周的能见度就不到五丈,若是不知,还以为此刻它们在海上,而非湖州。

  “守备!雨太大了,万一海水退去,我们也要连人带船的被卷入海中,先撤往山上,把百姓送上岸吧!”

  “是啊!”

  甲板上、一名总旗顶着大雨,躲在蓑衣下大声开口,其他总旗也纷纷附和。

  外拱卫营大多是异地调遣驻扎,而东军都督府驻扎在南直隶的拱卫营,基本上都是辽东和福建混杂编制的士卒。

  福建的士卒还好,但辽东的士卒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即便站在甲板上,他们也不由的双股颤颤。

  “军爷,这样的风浪数百年难见,先上岸吧!”

  “上岸吧军爷!”

  一时间、不仅仅是士卒,便是连被搜救的百姓都开始催促了起来。

  见状、守备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下令道:“撤往天目山!”

  大雨嘈杂,在他下令后,只能由人一个个通传,最后采取摇橹划桨的方式,搜救船向着天目山撤去。

  这样的一幕、发生在苏常湖松四府,而在漆黑的雨幕中,所有船只实际上难以辨别方向,就相当于两眼一抹黑的一直往前开。

  中间许多船只撞到过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屋檐,还是别人的小船。

  最终,他们终于抵达了天目山,获救的百姓也纷纷开始下船,在岸边庆幸自己的获救,而一艘艘搜救船只能在休息吃了一顿饭后,继续驶向了被海水和台风吞没的四府……

  “赈灾之事如何了?”

  “钱粮俱调发,就是苏常湖三府之地的钱粮拨的较少,只拨银二十余万两,怕是不够……”

  七月初十,当苏常湖松还在救援时,急促的脚步声在京城外廷出现,沿途看往脚步声的官员都在下一秒撇开了眼神,不敢多望。

  只见身着鸳鸯战袄的朱由检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带着人进入了内廷,而王承恩和陆文昭则是在东华门接到了他,跟在他身后一边回禀一边走动。

  “苏州四府的水灾如何?”

  朱由检忙的脚不沾地,他今日刚刚从泰宁府奔回京城,如果不是因为四省地震的事情,他原本准备等到九月十月再回来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赈灾的事情,还有钱粮的不足都逼着他南下来京城,为朝廷的钱粮兜底。

  面对他的询问,陆文昭也如实说出了江苏的事情:“大水至初八才退,苏常湖四地知府上疏,称泣而诉者数千人,庐舍漂覆者十且九,老稚死伤甚多。”

  “三地禾黍糜烂,民令艰难,百姓无吃食,上山避水者只能剥榆皮而食。”

  “不过八日时间,三府之地矮山上的榆皮尽及野菜,以及麦叶等物尽数被吃光。”

  “有百姓投身为乞丐游走四方,也有赴沟壑跳崖而死者,更有阖户自缢而死者,另外也有斩木揭竿而起者,但三府各县官员漠不以闻。”

  “漠不以闻?”听到这四个字,朱由检停下了脚步,压着怒气说道:“既然不想管,那就不要为官,将漠不以闻者剥皮充草,全家流放旧港东山府。”

  “另外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员是干嘛的?三府百姓虽说有百万之众,但他们难道八天的时间还调不了粮食吗?”

  “眼下百姓因饥饿揭竿而起,是不是要打到南京城,他们才能拿得出银子和粮食?!”

  “殿下息怒……”陆文昭低头劝朱由检别太生气,而王承恩也说道:“三日前,万岁便命南直隶和浙江调拨粮食前往苏常湖四府赈灾,想来应该能在短时间内平定。”

  “哼!”朱由检咬紧了牙关,脸色难看道:“赈灾不及时,即便后续弥补又如何?陆文昭,你把这次赈灾不及时的官员尽数抄家!”

  “卑职领命……”陆文昭硬着头皮接下了军令,而朱由检也转身向着乾清宫走去。

  只是当他走到乾清宫门不远处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宫门口,抬头不断张望四周的朱由校。

  当朱由校见到朱由检,他当即带着魏忠贤、王安、王体乾、刘若愚四人一路小跑过来:“弟弟!”

  朱由校跑到朱由检面前,抬了抬手想要拥抱,又想了想二人的年纪和身份,只得在抬到一半的时候放下。

  朱由检见状,倒是主动抓住了朱由校的手腕,笑道:“哥哥许久不见,倒是健壮了许多。”

  “弟弟消瘦了……”朱由校同时开口,眼中有些心疼。

  倒不是他夸张,而是朱由检自己的体型有些夸张。

  出征前,他体重折合后世的重量单位,差不多是一百六十斤左右,算得上健壮。

  只是出征归来的他,眼下体重最多不过一百三十余斤。

  这样的体重,对于他即将五尺六寸的身高来说,简直消瘦的让人心疼。

  相较于他,二十一岁的朱由校五尺五寸的身高,体重却大致在一百五十斤左右,看上去倒是有些健壮。

  不过、二人就算胖,也和万历等人的胖不同,而是和朱棣、朱元璋类似。

  毕竟二人一个征战沙场,一个每日打磨木头,都是体力活……

  “走!”

  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肉麻的话,朱由检笑着开口,便抓着朱由校的手向着乾清宫内走去。

  看到这一幕、不知道的还以为朱由检是哥哥,朱由校是弟弟。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从体格上来说,即便朱由检有些消瘦了,但是旁人一看都觉得他气场太过强大,让人难以开口接近。

  “齐王千岁……”

  路过乾清宫门,门口的净军太监纷纷唱声,而朱由校和朱由检也越过了长长的宫道,走入了乾清宫的养心殿内。

  只是在进入养心殿内坐下后,朱由检便收起了笑脸,对朱由校说道:“苏常湖松四府之地的水患恐波及近千万人,哥哥只调拨二十万两怕是不够……”

  “有这么多人?”朱由校有些惊讶,而朱由检见状也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

  南直隶在明初全国人口只有六千多万的时候,它便占据了六分之一,有上千万人之多。

  这样的人口在繁衍二百余年后,南直隶的人口总数早就突破了三千万的总数,只是明代黄册总是抄旧而无法记录罢了。

  如苏州这样占据了南直隶四分之一钱粮的大府,人口更是三百余万,一府之地堪比一省。

  如果加上常州府、湖州府、松江府,人口少说也得有个七八百万。

  朱由检说近千万人,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四府之地虽然也改稻为桑,但毕竟留有不少稻田,依旧是南直隶的粮食大户。

  眼下它们全境遭灾,在明代这种几乎都是一二楼平房小院的时代,还能发生淹死数千人的情况,当地的惨烈可想而知。

  能动的人都活不了,更别提扎根在地里的粮食了。

  这四府之地的千余万亩绝收,便是二三千万石粮食绝收。

  这二三千万粮食的缺口,总得有人要来补足吧?

  “臣弟想让陆文昭派锦衣卫监察司前往南直隶调查,将赈灾有误官员流放,将贪赃之辈抄家。”

  朱由检一开口,朱由校便知道自家弟弟是动了真怒了,因此也没有拒绝,而是看向陆文昭道:“齐王的话你都听到了,具体的事情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臣遵旨……”陆文昭作揖应下,而朱由检见状又道:“这次山西、北直隶、河南、山东四地大震,仅凭四百万两银子和三百万石粮食,必然是难以赈济。”

  “哥哥手里的那份文册也可以适当放出来了。”

  一句话,瞬间让朱由校脸色变了又变。

  文册……

  朱由校自然知道自家弟弟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从板升城搜出,当初三娘子和边将、官员、商贾私下走私的文册名录。

  如果要动这个名录,那牵扯的范围可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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