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哨骑要搜索,你带一千户的兵马驱赶他们。”
“是!”
满桂对左边副将下令,随后对右边副将道:“命一营兵马主攻扎萨克部的土城。”
“遵命……”
两名副将前后应下,随后便各自领兵出击。
想要打探消息的塘骑见到大批明军骑兵出动后,不敢深入,只能调转马头撤离。
同时、明军一营骑兵翻身下马,在取出步铳后,开始试探性的进攻扎萨克土城缺口。
只是他们这样的行为,以及火落赤部哨骑撤退的行为,让身处扎萨克城的扎萨克台吉后怕。
不等明军主动进攻,扎萨克土城的城门突然打开,紧接着数百骑兵从中鱼贯而出。
“他们想干嘛?”
满桂微皱眉头,看着出城的数百扎萨克骑兵,而在他看着的时候,一名衣衫破烂,留着发髻的汉人徒步跑到了阵前,随着明军大声喊道:“将军别打了,他们愿降……”
“投降了?”听到这话,所有明军将领纷纷看向了满桂,而满桂也担心对方诈降,但又看了看那土城的简陋防御,随后放心交代道:“命一营兵马入城受降,让他们放下刀枪弓箭,在城里等着,等我击败火落赤再处置他们。”
“是!”闻此言,副将命人传令,指挥原本就要攻城的一营兵马入城受降。
没有什么诈降的戏码,扎萨克台吉爽快的交出了兵器和兵权,随后在两名骑兵的拱卫下,来到了满桂的面前。
他跪在满桂的马前,内心忐忑不安,而满桂见状则是道:“告诉他、让他带人继续在城内,如果火落赤的兵马询问他消息,就告诉火落赤,他们还在坚守。”
“是!”被传唤来的四夷馆官员开始为满桂翻译,而扎萨克台吉闻言,也连忙点头,生怕满桂会杀他。
“行了、放他们回去吧,别露馅。”见对方点头,满桂也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扎萨克台吉就这样被松绑,并且重新拿到了自己的佩刀。
他恭敬的对满桂行礼,而旁边的明军也牵来了一匹马给他。
在翻身上马后,他在几名明军的监督下返回城内,而与此同时,北方来援的火落赤也抵达了十里开外。
他们与撤离的塘骑碰面,塘骑大致说了一下扎萨克部的情况,而火落赤则是询问道:“他们没有投降吗?”
“应该没有、我们抵达那里时,明军一副准备攻城的架势。”百户老实回答,而火落赤闻言也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明爱道:“朱由检趁着雪季还没有彻底过去来袭击我们,我们不能如他的愿,暂时先拖一些时间。”
闻言的明爱听到后,当即表示道:“可以大军前往扎萨克城、明军如果见到我们的铁骑,应该会停止攻城。”
“到时候我们可以让兀烈带兵从北门撤退,先返回红盐池,这里距离明军的长城太近了,万一被缠住,有可能我们会遭遇围歼。”
明爱的话无疑很高明,而作为被明军围剿了几十年还没有死的人,火落赤也不傻,相反警惕性很高。
在明爱建议后,他当即对旁边的一名将领道:“吉连、你带一万兵马南下,如果明军收缩阵势,你就派人接应兀烈和扎萨克部出城。”
“是。”吉连应下,随后转身对身后的万户说道:“走!”
说罢、万户通知千户,千户派人通知百户,原本三万铁骑瞬间分出了三分之一,向着南边十里外的扎萨克城赶去。
上万铁骑的奔跑威势,在距离大军三里外就被满桂用双筒千里眼就看到了,只是他一直在看对方兵马的规模。
“只来了一万人,看来火落赤能活下来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他确实很警惕。”
满桂放下双筒千里眼,对左右副将说道:“只有一万人,吃了也不能对他们造成重创,看架势,要么是先锋前军,要么就是准备接引扎萨克部撤退。”
“你派人告诉兀烈,如果火落赤要他撤退,他就留下所有曾经作为奴隶的汉家男丁,我军将士则是乔装等数的奴隶,将甲胄藏在他们的牧车上,跟随撤离。”
“都督,您要埋钉子?”旁边的副将很聪明,说出了满桂的想法。
“嗯、眼下只能歼灭一部,倒不如埋个钉子,等殿下解决完素囊,孙经略解决完吉能后,再对火落赤进行围剿。”
“到时候里应外合,他没有理由能不破。”
满桂的话赢得了众多将领的认可,但现在有一个问题是,寻常奴隶基本上都有些消瘦,而普通明军的伙食虽然比不上上直,但也一天能有一顿肉。
比较之下,他们就显得精壮太多了。
“两万多人,总不可能连一千消瘦的人都找不出来吧?”满桂说着,并下领道:“体型消瘦的都前往扎萨克城,大军围住东西两门,别让套虏看出来。”
“是!”
在满桂的指挥下,明军内部开始寻找体型消瘦的士卒了起来,而与此同时,被派来接应的吉连也在三里外停下,不敢太过于靠近扎萨克城。
“明军精锐,我带大军在这里等待,你派一个人,把火落赤台吉的话告诉兀烈,半个时辰后我掩护他突围。”
“是!”
吉连畏惧地看着远处的明军,转而交代起了旁边的千户,千户则是派出了一百骑兵,南下三里后准备通知兀烈消息。
与此同时、城内兀烈也先得到了满桂让人送来的消息。
他们需要留下牛羊和奴隶,带着伪装成奴隶的五百多明军跟随火落赤北上。
没错、是五百多人。
因为真的找不出那么多体型消瘦的,所以满桂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五百多消瘦的明军进城,并且撤出了先进城的那一营兵马。
此刻的五百多人正从南门有条不紊的进城,而兀烈得知消息后,额头满是汗水。
这种内应行为,一个不好就会身首异处,他是真的不愿意干。
可问题是,他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无奈、他只能应下了满桂的要求,而游弋了一炷香时间的火落赤哨骑也壮着胆子靠近北城门,对着城头的扎萨克蒙古人说道:“半个时辰后我们接引你们出城,你们准备好。”
“多谢了!”
兀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而明军见双方的消息互换成功,也假装凶勐的从东西两座城区赶来,驱赶哨骑的离开。
这样的一幕在大军将领的吉连看来,足以说明兀烈还没有投降。
因此他还是准备接应兀烈,并命人把消息传回了后方。
火落赤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惊诧与扎萨克部能坚持这么久,但还是再度派出了五千兵马支援。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当兀烈硬着头皮带着两千多男丁,三千多老弱妇孺,以及“七百”多男女汉人奴隶撤退时,东西两城的明军也开始向着他们冲杀而来。
早有准备的吉连分兵前往,与明军僵持的同时,顺利的接应了扎萨克部。
在简短的碰面交流后,吉连指挥大军边战边退,护卫着扎萨克的兵马北上。
明军虽然在演戏,但过于眼红首级的数量,因此还是砍杀了数百鄂尔多斯骑兵。
这么一来、反倒让事情逼真了些。
“全军入驻扎萨克城,注意不要踩毁田地。”
见到吉连和兀烈撤退,满桂命令全军进入扎萨克城,没有一点要追击的意思。
这样的行为,也被吉连认为是明军担心被伏击。
因此、当他带着兀烈撤回到火落赤和明爱两部驻地的时候,他还主动地开口说道:“明军的攻势很凶勐,不过是交手一刻钟,我这边就已经被留下了七百多人。”
“兀烈呢?”马背上的火落赤询问了一下兀烈,而兀烈也犹豫着说道:“四百多,现在还有两千五百多人。”
“嗯……”火落赤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如果吉连所带的人都被留下了七百多,那兀烈……
“明军没有带火炮,四周又没有树木,所以我才坚持了这么久,现在我没有带牛羊出来,请台吉赐下一些牛羊,让我的人活过这个冬季。”
兀烈向火落赤提出请求,而火落赤闻言,也只能放下了自己的怀疑,对旁边的明爱道:“按照明军的行军速度,顶多两天后就会抵达红盐池,如果没有了红盐池,我们就被动了。”
“现在需要确定素囊和吉能那边有没有问题。”明爱解释道:“如果素囊那边没有问题,我们最好是先撤回素囊那里。”
“只要素囊和吉能没事,我们的盐足够撑到四月份。”
“到了四月份,草长出来后,我们可以尝试偷袭明军的辎重线。”
“不过按照朱由检的性格,应该不会选择一部先行军,而是五部联合他本部都出兵了。”
“不管怎么样,先派出塘骑去看看素囊的情况。”火落赤补充了一句,随后再度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兀烈,最后还是选择带扎萨克部返回红盐池。
大队的人马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踏上返程,而就在他们踏上返程的同时,朱由检的铁骑也兵临黑水河……
在这前套草原之上,作为素囊台吉死忠的都播部台吉格日勒拥兵七千,部众两万有余。
当他从哨骑口中得知明军试图突袭都播部的时候,他没有选择逃走或者坐以待毙,而是选择将部落之中老弱、牛羊和奴隶送往北岸,自己带兵留下断后。
冬季的敕勒川寒风刺骨,阴沉的天气似乎在下一秒就会降下大雪。
骁骑卫、天策卫、羽林卫三卫骑兵在黑水河畔,与七千都播部骑兵对峙。
只是无论从人数、还是从装备、或者从兵员素质来说,都播部都犹如一只妄图挡车的螳螂般。
“骁骑卫出击,天策卫、羽林卫原地等待包抄收割。”
黑河旁、马背上,朱由检知道格日勒不会投降,因此果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当军令下达,一千四百多杆令旗同时挥舞,负责擂鼓的千余拱卫营骑兵,也在大军准备就绪的同时,开始了擂鼓!
“冬冬”的声音响起,不同于步卒沉闷高大,需要用车拉拽的擂鼓,明军骑兵擂鼓类似军乐团的小鼓。
可即便是小鼓,当擂鼓的人数变多后,鼓声也会开始变得隆大。
“进军了……不对!”
格日勒听到鼓声,原本以为明军会全部出动,试图一瞬间将他们击垮、但是却看到了明军只出动三分之一的情况。
“台吉,还有两部兵马丝毫未动!”
都播部一名千户见到异样,直接问了出来,而格日勒也微微颔首:“我看到了。”
“轻骑先上、拖住他们,重骑等我的军令。”
“传令全军、不要泄气,素囊大汗很快就会派兵前来支援我们。”
说着、格日勒眯着眼睛看向了明军军阵之中,一面一场高大的旗帜。
那是明军的中军大纛,也是朱由检所处的位置。
格日勒想试试,能不能拖住朱由检,与素囊的援兵一起,将朱由检生擒后来威胁明廷。
从此地到板升城,也不过就是八十里的距离,只要素囊接到消息后,换马不换人的奔袭,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抵达这里。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瞧着朱由检的架势,大概率是分出了五分之二的兵马去押运火炮去了。
如果能拖住……
“嗡隆隆……”
格日勒的思绪被马蹄声拉回到了现实,伴随着六千轻骑冲锋,明军五千六百人的骁骑卫也开始了冲锋。
骁骑卫的军中,身披重甲的孙守法举起铁鞭,怒吼着“冲杀”。
在一望无垠的雪地里,大青山和黑水河成为了背景板,而冲锋的骁骑卫和都播部轻骑则是成为了战场瞩目的主角。
两方从相距四里的距离开始加快速度,各自奔袭一里后开始冲锋。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
明军骑兵由松散变得集中,最后甚至是密集。
这样密集的军阵,让都播部骑兵忍不住了,他们开始率先射出箭雨,随后大军一分为二,准备迂回后面突。
第一波的箭雨是为了让马匹中箭跌倒,进而引起一系列的坠马。
然而、上直铁骑身着重甲,胯下战马也有半具装的马甲,箭雨落入阵中,却尽数被骁骑卫用盾牌挡住了大半。
持续不断的箭失飞来,如蝗虫过境般。
但是骁骑卫没有停下的举动,伴随着箭雨过去,第一排手持骑铳的骑兵将盾牌丢下,在距离都播部骑兵二十步的距离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密集的骑铳声和缭绕的烟雾遮盖了战场,在这一瞬间让人看不到明军骑兵。
“杀――”
当铁骑冲出烟雾,他们如一堵墙般冲来,密不透风。
就好像一块石头砸入沙子中,试图迂回的都播部骑兵猝不及防,整支队伍被撞得人仰马翻,而明军方面的前排将士也有坠马者。
密集的墙式冲锋在一瞬间冲垮都播部前排,随后大军冲入数十步后开始被分割。
这不是被都播部分割,而是他们自觉无法组成墙式后的主动分割。
当半具装骑兵冲入轻骑阵中,答桉往往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是什么阵型,明军换阵法了?”
格日勒心中一悚,面对突如其来的墙式冲锋他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