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海西女真那边大概有三四万男丁,而东海女真又归附了努尔哈赤,这么算下来,努尔哈赤手中有个十万男丁是正常的。
如果朱由检没有记错,前世看书的时候说过,后金在入关前记载是,八旗牛录共有满洲牛录308个,蒙古牛录76个,汉军牛录16个,总计400牛录。
后金的300户1牛录,5牛录1甲喇,5甲喇1固山2固山1色,8固山1首领,理论上兵丁12万。
那么也就是说、后金在皇太极初期的八旗男丁,能参战的人数是有九万左右的,而眼下努尔哈赤没有休养生息,也没有并入北山女真,因此手中的八旗兵力应该在六万到八万左右。
但需要考虑的是,努尔哈赤手下还有李永芳这个汉奸,他手下已经聚集了上万辽人军队,也就是说真实兵力在七万到九万。
以后金的体量,是不可能装备这么多重装步卒的,因此朱由检分析的结果就是,眼下后金依旧是以少量重甲死兵为主要前锋,次以披甲兵为两翼,其余都是轻装步卒。
当然、这个轻装不是指没有甲胄,而是指只有一面布面甲或者棉甲的普通步卒。
眼下后金军中,能披三重甲的士兵都能被称为白甲巴牙喇,可见甲胄稀缺。
若是有足够的野战军,实际上是可以一举荡平后金的,但尴尬的就是……
没有。
想到这里、朱由检只能对戚金道:“老将军未来之前,我已经将御马监、羽林三卫的将士筛选,留下了一万一千余人。”
“这次请皇兄派老将军来,便是希望老将军能带着浙兵训练他们一月。”
“只要训练一月,之后本部将领知道怎么练兵了,那么之后便能以此法练兵。”
“老将军等人只需要在辽东坚守,老奴被平定只是时间问题。”
“这点末将已经清楚了。”戚金回礼道:“一月的时间确实太短,不过末将可以派幼子元弼、领一官浙兵在之后帮助殿下练兵。”
说着戚金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戚元弼,而戚元弼也起身行礼道:“哨总统领戚元弼,拜见殿下。”
“好!好……”听到戚金愿意在一个月后留下一支队伍帮自己带兵,朱由检也有些高兴。
按照浙兵的编制,一官人马就是192人,这人数已经不少了。
不过一想到分兵之后,浙兵就没有四千人马了,朱由检便道:“眼下朝廷依仗老将军,将军之兵又在浙江招募。”
“若将军愿意,我可向皇兄献策,从浙江一地再募兵八千。”
“若是如此,那真的太好了!”戚金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领兵上万的时候。
自从他辞官之后,已经不再敢想象自己能领兵破万了,不过领兵破万虽然,但……
戚金想到了军饷,便犹豫道:“招兵固然好,可若是大军再招募八千,我部便有一万两千人,所需军饷或许……”
“军饷不用担心。”朱由检抬手安慰道:“将军可知道,自万历四十六年到如今,辽响花费了多少?”
“额……末将不知……”朱由检有些为难戚金了,而见戚金如此,他要摇头道:“自万历四十六年至今岁十月,辽镇已用辽响近一千两百万两。”
“这……”听到辽响居然用了一千两百多万两银子,在坐除了朱由检、王承恩、陆文昭三人,其余人无不震惊。
一千两百万两银子,便是一个建虏人头一百两银子,也能买下十二万建奴人头了。
然而仔细想了想,兵部的塘报至今所得到的建奴斩首,也不过两千余人罢了,平均一个人头六千两银子。
“实不相瞒”朱由检继而开口道:“此次调老将军驻守辽阳,调白杆兵驻守沈阳,就是为了裁撤当地辽兵。”
朱由检又爆出一个消息,并解释道:“虽然熊廷弼已经将辽东的大军裁撤到了十六万,并且在进一步裁撤,但其中许多辽兵依旧不堪重用。”
“调将军前往辽阳后,辽阳驻守兵马,老将军可以裁撤所有,只留下敢战之兵,无论数量多少,都可送往辽南。”
“甚至浙江所幕八千兵马,训练得法后,老将军也可派他们驻守辽南,将辽南三万余辽兵尽数裁撤。”
第64章 孜孜不倦
饭桌上、朱由检一开口就要戚金前往辽东后,裁撤数万兵马,这举动可不小。
要知道,眼下的辽东兵马,已经是熊廷弼再三裁撤后的结果了。
如果戚金前往再行裁军,那么辽东的兵马,便是加上白杆兵和浙兵,也不过十万左右。
十万兵马,防守兵力可能有七万多的后金军,确实捉襟见肘。
不过对于这样的要求,戚金却抬手作辑道:“殿下所言,末将必然竭尽心力,将辽阳及其辽南整治!”
“不过……”紧接着戚金又严肃道:“若是要短时间整治辽南,那么一丝时间都不能浪费,末将请殿下派人前往京城,请万岁允许浙兵再招募八千余人。”
“末将次子元辅、明日将带一官兵马南下,返回浙江招兵。”
戚金深知这件事情的难度,仅凭他手上四千人,无法在短时间能将辽南整治。
他也清楚、就辽东镇的将领这么乱搞下去,大明朝总有一天会被拖垮。
要知道万历三大征加在一起,两年也没有用了一千两百万两之巨。
并且三大征两年时间,不说覆灭敌军,但最少有斩获,而辽镇……
“唉……”想到这里、戚金不免叹气,心想若是李如松还活着,辽镇不至于如此。
尽管从个人上来讲,戚金和李如松是有仇的,但从家国上来讲,李如松活着对于大明来说是件好事。
至于朱由检,他听了戚金的话后点了点头,转身对王承恩道:“把昨日陆文昭打来的那狐狸皮送往京城,顺带帮我手书一份,将浙江募兵的事情告诉皇兄,还有其中募兵之后可以减免军饷的份额也是一样告诉。”
“御马监和羽林三卫的情况一同,纷纷送往皇兄案上,切不能耽误。”
“奴婢领命。”王承恩见状,退下去帮朱由检写手书去了,而朱由检也在饭桌上和戚金聊起了打仗上的事情。
“老将军、我这些天来一直在看兵书,对其中一些事情不甚了解,想请教一些老将军。”
“殿下请说。”戚金回礼,而朱由检也不客气道:“我看兵书上曾说、探马应该放远,可若是探马放远,我军何来这么多骑兵?我大明编制下,似乎骑兵在军中占比并不高。”
“这个啊……”听到朱由检问的是这个,戚金也放下了筷子解释道:“大军出征行军,是一个挺复杂的事情,殿下只看兵书,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以我大明为例,主将在接到出兵命令之后,在出兵日期前三天赶到军营,然后召集各部将领锸血军祭、鼓舞士气,然后各部收拾行装器械,仔细清点整理完毕后,等待出发。”
“到了出发那一天,主将首先是派出塘报骑兵巡山问路。”
见朱由检问的是行军的事情,戚金也就直言不讳的讲起了行军的所有事情:“按照步骤,清晨点卯、军营内吹响第一声喇叭,各部就要收拾物品军装,然后听号令做饭进食,清点干粮辎重。”
“清点完毕后并不能直接出发,而是先是派塘骑出去侦查。”
“塘骑以塘为编制,每塘五人,这五个人在侦查时要注意彼此相望,不能脱离各自视线。”
“这五人中、每人都装备信炮,以便遭遇突发事件时给大军报警,这塘骑出营无事,派人回来禀报后,大军才能出营。”
“出营后、大军在行军时不管兵分几路,每一路都要设置塘骑。”
“每路二十四塘骑兵,这些塘骑每人之间相距一里,散布范围最大可达二十余里。”
“可以说,塘骑就是军队的眼睛和耳朵。”
“至于塘骑的装备、每人装备腰刀一把、弓箭一副,作为通信兵还有一面最重要的旗帜,说是旗帜其实就是旗枪了,枪长三米,枪头下置一面三十厘米宽的小旗帜。”
“塘骑如果发现敌人队伍,就左右急摇旗帜,后边的塘骑看到后,即层层传递信息至主将处。”
“如果敌人距离还很远,不是突发遭遇这种情况,那么只需要慢慢点动旗帜。”
“要是敌人大部队气势汹汹,那么就要画圆圈摇动旗帜。”
“这些是遇到敌人的情况,如果是地势问题,比如说无路可走、有水狭窄等情况,就不必摇旗,层层口传就行了。”
“为了避免敌人对塘骑进行驱逐,信息中断,军法规定塘骑不能全部退回,而是根据敌人驱逐力度撤退。”
“比如说敌人驱逐队伍靠近,最前一名塘骑就退到一里后另一名塘骑处。”
“若是敌人还来,就这样依次退回,敌人驱逐队伍退走,那么塘骑各回原位,就这样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各塘依次进行。”
“另外、军中对于各种颜色的旗帜也是有不同的意思。”
“比如说遭遇敌人则摇红旗、发现敌人摇黄旗、敌人众多摇青旗、人少摇白旗、地形问题摇黑旗,各有各的用处不能混淆。”
“除此之外,塘骑获得情报只对主将传递,要是有塘骑回营汇报探查信息,不管是要紧还是不要紧的事情,都不许沿途官兵拦截盘问,只需要直接前往中军报告主将,之后主将再召集各部军官探讨。”
“如果有人敢在中途拦截塘骑盘问情报,即以军法处理,这便是塘骑的基本用处。”
戚金说完了塘骑的用处,而朱由检却追问道:“这是北方塘骑的用法吧?若是在南方呢?”
见朱由检追问,戚金之后继续解释道:“南北不同,主要就是地形不同。”
“北方虽然也有高山,但平原为主,且塞外长坡大川一览无余。”
“南方各省大不相同,山川险峻、水道纵横,无地不可伏、无地不可截。”
“因此、南方塘兵除了骑兵外还有步兵。”
“北方塘骑每塘五骑兵,为二十四塘,南方则十骑兵加十步兵为一塘,共为十塘,都要用善于攀爬的士兵组成。”
“但凡遇到山地险峻、骑兵上不去的地方,就由步兵拿着五方五色旗上山探查,所有山谷、密林之处都不能错过。”
“没有问题后,步塘就举着旗帜立定在那,然后塘骑奔马回军汇报。”
“汇报结束后,军队就前进到步塘立定的地方寻找宽阔平坦地方,驻扎列阵警戒,然后塘兵们继续向前搜索,就这样一直到出了山谷为止。”
“要是查出异样遭遇伏兵,步塘遇害或摇旗,马兵亦迅速奔回军中报警,然后主将依山形布置军队列阵迎敌。”
“步塘如果没有遇害,可以允许随意逃脱暂时不回军营。”
“等到大战结束,给塘兵每人一颗首级的战功奖励。”
饭桌上的戚金一点点的将自己腹中所学的知识教授朱由检,朱由检也是一边听,一边叫人记下。
这些东西、日后都可以作为创办军校的基础教材。
因此、在他孜孜不倦的学习,戚金倾囊相授的教导下,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才缓缓结束了话题。
第65章 帝者不怒
“万岁、这是安南都统司都统使黎维祺去岁上贡的安南燕窝,您尝尝。”
乾清宫内、朱由校站在窗前,眺望着红墙白雪的紫禁城,身后响起了魏忠贤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却见魏忠贤端着景泰瓷碗、碗中燕窝十分显眼。
安南、这个在明宣宗执政后期独立的国家,因为动乱的原因,在嘉靖年间入镇南关向明朝官员纳地请降,明朝将安南国降为安南都统使司。
明朝将安南的地位,从属国降为属地,改其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听都统黜陟。
命莫氏为安南都统使秩从二品,世袭,三年一贡。
从名义上来说,安南再入大明版图,但莫登庸对此似乎也毫不介意。
他对大明心安理得地对明自称都统使、对内继续称帝建元。
这是嘉靖对外政治上、为大明留下的一笔遗产,若是王朝强盛,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再度收复安南。
只可惜一直到1592年南方后黎朝复国,大明也没有重新收复安南。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后黎朝皇帝黎世宗请求明朝恢复过往“安南国王”的册封,万历皇帝还是以局势未定为由,暂时授予“安南都统使”头衔。
自此至明亡,越南始终是作为明朝版图内一个行政自治单位的地位存在的。
安南国后黎朝皇帝,就顶着安南都统使这一头衔一直沿袭至明末,直到南明诸帝才恢复了黎朝皇帝安南国王的册封。
因此、就眼下来看,安南算是名义上的大明国土,但明朝除了每年能得到几千两银子的贡赋外,并不能指挥安南。
朱由校看着那燕窝出神,魏忠贤端了半天,也不见他抬走,因此小声道:“万岁?万岁?”
“嗯……”朱由校回过神来,端起了燕窝,浅尝一口,顿觉十分清香甘甜。
只是尝完后并不高兴,只是眺望窗外的红墙白雪紫禁城,慢慢道:“如此大雪、也不知道弟弟在昌平过的怎么样。”
“距离他前往昌平,已经过去九天了对吧?瞧这风雪,恐怕几天也停不下来。”
“昌平没有京城那么繁华,大雪封山,或许吃食上也不行。”
说到这里、朱由校看向魏忠贤道:“传旨骆思恭,叫他派一总旗锦衣卫,从尚膳监取熊掌十对、鱼翅十对,燕窝十盏、贡茶十斤,贡米一石,派往昌平陵区。”
“奴婢领旨……”听着朱由校赐给朱由检的东西,魏忠贤暗自咋舌。
这些东西,恐怕价值两三千两银子,就这么派出去,着实肉痛。
不过魏忠贤虽然肉痛,却还是准备下去操办。
倒是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王安拿着一份手书走了进来,随后行礼道:“万岁、五殿下派人从昌平送信来了。”
“拿给我!”听到是朱由检的信,朱由校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抢过手书,迫不及待的拆开:
【离别六日、几度春秋……】
开头八字,便道尽了朱由检对于离别的时间概念。
不过七天,对于他来说却如过去了好几年一样,看的朱由校笑了出来。
他接着向下看去,只见信中朱由检讲述了他带人北上的一路过程,还有到达燕山大营的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