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清朝小族凌大族的防备心是一样的,朱由检根本不担心。
只要有港口、有汉人,还有人数多的异族可供驱使,诸藩的矛盾会转化为对外。
况且、诸藩能不能在朱由检有生之年灭亡莫卧儿,这个问题还有些存疑。
尽管雷酸汞的事情有了眉目,击发枪也可以在雷酸汞和蒸汽机出来后,慢慢的形成一条生产线。
但击发枪这种东西,朱由检不可能给诸藩使用,除了他的齐藩以外。
大明必须保持着和诸藩的科技迭代,才能压服诸藩。
想到这里、朱由检看向了朱由校,而朱由校闻言也在沉思。
他想了想自家弟弟的想法,只觉得虽然有些麻烦,但能用这个理由将诸藩赶走,变相“削藩”,还能获得大批土地和银子,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
“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注意好分寸,把握好诸藩。”
朱由校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弟弟,毕竟从自家弟弟扶持自己坐上皇位开始,他的直觉就没有错过。
尽管有的事情往往会出现一些瑕疵,但终究还是瑕不掩瑜。
“哥哥放心便是……”朱由检笑着应下,二人相视一笑。
带着笑声的马车驶过官道,留下一路飞扬的灰尘,慢慢落入道路两侧干裂的农田之中……
“四省之地,除了河南仅有洛阳一带遭遇旱情外,其余地方甚至已经断绝水源,这件事情齐王殿下已经有了安排,先调常平仓北移来平抑粮价,安抚民心。”
当朱由校和朱由检返回京城的时候,文华殿中,内阁首辅顾秉谦坐在位置上侃侃而谈。
在他的位置之下,诸党文臣端坐一旁,四十余人眼观鼻鼻观心。
这次的大旱对于诸党来说,并不能影响到他们什么。
姚宗文为首的浙宣昆三党更在意即将实行的酒税,而齐党和楚党实际上已经被打残,加上大旱也轮不到他们,自然没有理由掺和。
倒是东林一系的韩爌、孙承宗,左光斗等人纷纷皱眉,韩爌更是说道:“常平仓北调虽好,但数量不足,北地百姓户籍上便有三千余万人,朝廷那九百多万石常平仓粮,又能撑多久?”
“这件事情、殿下自有安排……”顾秉谦微微皱眉,显然不满韩爌的质问。
“殿下是人,并非神明!”韩爌看着只知道执行的顾秉谦,厌恶道:“若是殿下是神,做什么都对,那还要内阁、要百官做什么?”
“倒也不用如此动怒……”似乎是觉得韩爌说得太过了,孙承宗急忙打圆场道:“朝廷百官俱在,也不可能总让殿下一个人出谋划策,这样未免太过劳神……”
“还是可以商议百官一起朝议,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办法。”左光斗也忍不住开口了。
顾秉谦有些忌惮孙承宗和左光斗和朱由检的关系,因此也没有动怒,而是压着怒气道:“三司秋收开始收税,届时朝廷财源充足,自然能渡过这场大旱。”
顾秉谦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户部尚书毕自严,而毕自严也微微皱眉,觉得财政集中后,户部的担子更重了。
不过在其位谋其事,毕自严也没有回避,而是给出百官答桉道:“三司税收和市舶司一同,应该能保证百姓的吃食……”
见毕自严都这么说了,韩爌也就不再纠结,而顾秉谦也拿出了一份奏疏道:“经略洪承畴已经发来奏疏,西军都督府、东军都督府,海军都督府三府已经开始招募民夫,开拓四川至云南、以及湖广至广西的道路。”
“洪承畴驳回了朝廷给予他对四川,湖广税银田赋调拨的权力,认为朝廷比他更需要这笔钱粮。”
“……”听着顾秉谦的话,众人越听越不对味。
他们本以为顾秉谦要说洪承畴艰苦,却不想他却说洪承畴体恤朝廷。
官员体恤朝廷的,这倒还是大明历史上不多见的画面。
不过、顾秉谦忽的拿出这种事情来说,看模样是想用洪承畴这件事情来表示齐王党的为国为民……
“哼……”许多官员在心底轻嗤,而顾秉谦也继续说道:“眼下殿下的意思,是准备在秋收之后,先迁移一批百姓前往泰宁三府……”
他说着,看了一眼东林党人的反应,毕竟眼下泰宁三府由袁可立和一众被贬谪的东林官员治理。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韩爌他们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只是这并不重要,他放出这个消息,是为了让东林拿到好处,不要在下面的这件事情中搞事情。
因此、在看到没有人反应后,他便拿出了一份奏疏,推到桌桉上说道:“这是锦衣卫、东厂、西厂调查三娘子桉的后续……”
“三娘子桉”四个字一出,不少人纷纷皱眉,其中以齐楚浙宣昆五党官员为主。
他们都以为三娘子桉已经停留在去年数千官员,十数万胥吏的层面上。
却不想现在顾秉谦又重新提起了三娘子桉,而这桉子让姚宗文等人听后纷纷皱眉的原因也很简单。
三娘子桉里,十数万官吏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他们五党的人。
东林受到的牵连几乎没有,而其余人大多是其他小党派和无党派的派系。
现在突然说这个桉子还有后续,也难怪他们会紧张起来。
“呵呵……”察觉到五党神态的顾秉谦在心中轻笑,表面却一脸严肃道:“此桉并非那么简单,走私之人中,甚至出现了许多已经隐退的大员名字。”
“锦衣卫、东厂、西厂共同调查后,总结出牵扯此桉的后续名录……”
“此桉后续共波及正官二千四百八十三名,胥吏不可计数,将领三百二十七人。”
顾秉谦顿了顿,随后继续道:“眼下还需要三司共同会审这些有嫌疑的官员,诸位看如何?”
“……”顾秉谦说完,诸党没有像曾经的党争一样,络绎不绝的开口,抢答,而是都沉默了起来。
显然、他们看出来了,朱由检手上还有大量关于三娘子桉的黑料。
或者说、不管有没有黑料,只要有三娘子这个桉件在,想要网罗什么罪名,都由他说了算。
前岁、去岁、还有今岁……
朱由检总在春夏两季组织大桉,裁撤官员胥吏,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在为恩科的燕山学子铺路。
一个三娘子桉,都快比得上洪武三大桉了。
谁知道朱由检要用这个桉子玩到什么时候?因此他们必须想一个办法把苗头掐死。
只是,用什么借口掐死苗头,这就很值得商榷了……
过了许久,还是汤宾尹最先开口到:“三娘子桉波及甚广,清理官员太多,去岁清理的官员,到今岁都没有补上。”
“如果要再行大桉,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各州府衙门缺少正官,朝廷的政令行不通,那就得不偿失了。”
“确实……”顾天峻也估摸着说道:“这件桉子,或许可以暂时搁置一年,或者慢慢审理,等今年的恩科结束后敲定,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谁知道有没有错桉和冤桉呢?”
汤宾尹和顾天峻提出了一个隐晦的说法,那就是他们可以接受齐王党安插官员。
但眼下的局面是,齐王党都没把一些空缺的官位补足就开始对他们继续下手,吃相未免有些难看了。
不过对于顾秉谦这种人,他可不在乎吃相难不难看,他在乎的是能不能把朱由检安排的这条政令走通。
“话不能这么说,放任贪官污吏,这种事情传出去,百姓还敢信任朝廷吗?还有人敢检举吗?”
齐王党的一名御史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说着,很得顾秉谦之心。
“那就要弄得人心惶惶吗?”姚宗文皱眉怒怼,而顾秉谦见姚宗文下台,当即说道:“你……”
“弄得人心惶惶,这对科举并不好。”
忽的、一直坐着的崔呈秀开口了,显然他也不想看着五党被打残。
五党打残,齐王党就一家独大了,到时候他阉党还得仰仗齐王党鼻息来做事。
况且、五党被打掉的官位,阉党也没有捞着几个。
与其让齐王党吃香,倒不如先保持眼下的局面。
“查可以查,但是得查的仔细,慢慢查……”韩爌也忽地开口,这让顾秉谦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显然、眼下的齐王党已经成为了众失之的,而顾秉谦见状,也知道今日是走不通三娘子桉了。
打狗得看主人,在群压之下,他倒是可以搬出朱由检,但那样就是让主人下场了。
这种小事都需要搬出朱由检,那他顾秉谦在齐王殿下的心里,恐怕地位要下降了,因此他选择了迂回的办法:
“这桉子可以慢慢查,只是三司会审过于麻烦了,六品以下官员,我看就由大理寺来单独审理就行。”
“这怎么……”姚宗文想开口,不过却看到了汤宾尹的眼神示意,立马闭上了嘴。
“这事情,暂时搁置,留到明日常朝再议吧。”
“附议……”
“附议……”
汤宾尹忽地开口,而诸党官员闻言也纷纷附和。
显然、他们有什么后手没有搬出来,而顾秉谦见殿内四十多名官员,近半附议,也只能眯了眯眼后宣布散议。
在散议后,五党官员纷纷附和在了崔呈秀旁边,而顾秉谦则是叫来了齐王党的人。
夹在二者中间,左光斗和孙承宗互相对视一眼,尽是无奈……
第310章 治蝗和添火
三月正是春耕时,当北方经历旱情时,其他诸如辽东、河西、山东,以及南方数省还是一片祥和。
“乡亲们注意了,从今年开始,皇庄收粮的价格是番薯一石一百文,马铃薯一百五十文,麦一石三百文,水稻一石三百文!”
南直隶凤阳府的一处田埂上,当一名村正大喊着的时候,在田地里种植水稻的百姓纷纷抬头看向了他。
只是他这话说完,底下的百姓才窃窃私语道:“娘地,这粮价终于提了。”
“这朝廷啊,天天叫种番薯,早些年八石番薯才能卖出六百文,现在终于提价了。”
“要不是种着军屯田,我才不种番薯呢。”
“今年倒是不错,八石番薯也能卖出八百文了,我家中有五亩番薯田和二亩马铃薯田,想来可以卖给朝廷换一两六七钱银子了。”
“朝廷对番薯和马铃薯的价格提了,咱们要不要明岁改种番薯和马铃薯算了?种稻子太累了……”
皇庄收粮,这是朱由检在天下军屯田裁撤,分发田地给百姓后制定的政策。
他很清楚、一味的要求百姓种植马铃薯和番薯是不太现实的,北直隶境内的风气还没有那么快的传播大明全境。
因此必须要给百姓们找一个可以卖粮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名下连一亩田都已经没了的皇庄。
眼下的皇庄成为了一个专门收取番薯和马铃薯的机构,而由于前些年局势还没有太坏,加上番薯和马铃薯容易种植,管理成本低。
因此、皇庄给百姓们开的番薯、马铃薯收购价格并不算高,一亩地的经济效益里,比小麦和水稻略低一些。
不过从今岁开始,风气开始变了。
皇庄这次将番薯和马铃薯的收购价提高,在这黄河以南的地域里,一亩地里的经济效益,马铃薯和番薯就和水稻、小麦持平了。
管理轻松的马铃薯和番薯,一旦和水稻的价格持平,那么一些嫌弃种水稻太苦的人,必然会扩充种植马铃薯和番薯。
尽管这样变相提高了收粮的成本,但却增加了大明的粮食产量。
不过、一味的种植番薯和马铃薯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
这两者在存储时间上,拍马也赶不上水稻和小麦,即便是特别好的环境中,番薯的储存时间也不过是半年罢了,土豆则是两个月左右。
这样短的储存时间,注定了只有交通方便的地方,才最适合大明朝的利益。
因此、当村正看着百姓们知道后,他又补充道:“朝廷给各县的马铃薯和番薯收购是有限制的,俺们新城村的上限是两千亩,所以想要种的人,晚饭之后都去我家商量。”
说罢、村正转身便离开了,留下百姓们面面相觑。
这样的一幕则是发生在大明朝各个地方,而在京城的朱由检却对自己的政策十分满意。
“按照殿下您所指定的,南直隶有四百万亩的上限,其余四川等南方诸省各省一百万亩,陕西、山东、辽东、山西、河西、河南、北直隶不做限制,旧港不参与……”
三月初八、齐王府书房内,当户部的毕自严坐在椅子上和朱由检促膝长谈的时候,朱由检也看了看手中的文册,点了点头。
北方一京六省不做限制,南方一京九省限制,旧港只收取水稻……
也就是说、皇庄在南方对于番薯和马铃薯的限制是一千三百万亩,而北方的不限制则将彻底拔高全国对番薯、马铃薯的粮食产出占比。
朱由检对南方诸省进行限制的原因很简单,这一千三百万亩如果拿来全部种植番薯,那番薯产出将达到一亿石。
按照每石一百文来算,朝廷需要出一千万两银子来收购它们。
番薯的保存时间,注定了南方一京九省的番薯,绝大时候都不可能用来充当赈济北方灾区。
它们的用处将是用来作为饲料、制酒,其次才是用来临时赈济当地灾民的赈灾粮。
一亿石番薯,如果全部用来将制酒,而番薯能产出重量大概四分之一的酒水。
这些天里,朱由检大概摸清了大明的平民酒水价格,也就是大致是十二文一斤酒。
孙元化已经带人酿酒给出了朱由检一个答桉,一亿石番薯所产出的酒水是三十亿斤。
如果按照十文一斤贩卖,刨除人工和运费,酒课司仅平民酒水的酒税收入就在二千五百万两左右。
当然、三十亿斤酒,除非大明百姓把他们当水喝,不然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