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大河自身难保,这个时候不会挖我们的人。胡涟有余力出手,很可能又有了其他依仗,不光想吞下粮行,还打算从我们身上咬下去一块。”
“混账!”
……
年夜。
一辆马车行驶在街道上。
车窗处。
卢通看见外面走街串巷的孤儿半妖,叹了口气。
万易心思十分敏锐,顺着眼神看了一眼,问道:“你也讨过饭?”
“没有,想到一个故人。”
卢通收回眼神,关上窗户。
穿云。
田老爷死后,穿云搬进了田府。除了田老爷换了一个人外,一切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马车停在蒙府外。
卢通跳下马车,万易、万喜跟着后面。
胡管事等在门口,迎出来道:“卢老爷,有失远迎。”
“蒙老爷呢?”
“在后院的练武场。”
“武场?”
“对,老爷专门备了一场好戏。”
卢通摇了摇头,朝府内走去。
后院,远远听到一阵喊杀声。
穿过青石小路。
卢通走到后院入口,朝里面看去,不禁神色稍定,下一瞬脸上露出笑意,道:“这就是蒙老爷的好戏?”
练武场内,两个修士正在厮杀。
一个人持刀、一个人握剑,招式十分狠毒,每一击都直奔要害。
旁边的高台上,蒙大河从长几后站起,大声招呼道:“卢老爷,快入座,这出戏正热闹呢。”
卢通登上高台,坐在一张长几后。
“这两人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蒙老爷身边的侍卫,为何会自相残杀?”
第一次见面,蒙大河身边有八个护卫,四人跨刀、四人负剑。
场中厮杀的两人正是其中之二。
第三百一十六章 步家庄
卢通、蒙大河说话间,场内生死已分。
剑修一记虚招骗开长刀,剑身脱落,左右剑刃变为两柄单刃飞剑,同时飞出洞穿对手心口、丹田。
“老爷!”
剑修得胜之后,立即跪倒在地上。
蒙大河摆了下手。
剑修踉踉跄跄地退下去。
蒙大河道:“手脏了可以洗,人脏了只能杀。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辈子胡乱混过去,可是他们却连这点时间也不想等。”
卢通心中意会。
八个护卫中有人被胡涟收买了。
“蒙老爷知道哪个脏了?”
“不知道。”
蒙大河摇了摇头,摆了下手,又是两个修士走进演武场内。
刀剑相交声再起。
万易跪坐在左侧,倒了一杯酒,小声道:“师兄。”
卢通侧头看去。
万易伸出舌尖,舔了下殷红嘴唇,朝下方的尸体看去。
一具筑基境尸体。
大滩鲜血流淌,飘散出浓郁的血腥味。
卢通端起酒杯,道:“蒙老爷,那具尸体还要吗?”
“你要?”
蒙大河迟疑了一下,眼神稍顿,看了万易、万喜一眼,笑着道:“你随意。”
“多谢。”
卢通抬了抬手,干完一杯酒。
万易吐出一枚红刺。
红刺一闪而过,没入尸体中,很快鲜血、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
蒙大河神色唏嘘,涩声道:“光明正大的豢养欲鬼,宗门弟子真是让人艳羡。”
卢通摇了摇头。
“只因为蒙老爷并非常人,换做旁人,还是免不了遮掩一二。”
“倒是我没有见识了。”
二人喝了几回酒,场中又换了一拨人。
蒙大河道:“你与垂文仙长见过面了?”
卢通点头道:“见了。”
“垂文仙长快下来了,年后智明山要换新的第一夫子。”
“换谁?”
“不知道,我几次求见都没有回信。”
蒙大河说完叹了口气,端起酒杯,看着杯子道:“我只求一世富贵,想不到临到终了,又遇上一遭劫难。”
卢通看着下方飞溅的鲜血,摇头道:“善始容易,善了难。蒙老爷享了几十年的富贵,已经远远胜过别人。”
“也对。”蒙大河笑了下,“可是享福永远没够,尤其是吃过苦的人,更是舍不得放手。”
“蒙老爷打算怎么应对?”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卢通眼神闪了一下,道:“烦请细说。”
“听说卢老爷背景深厚,你帮我挡下这一劫,等我老了之后,大河粮行全部归你。如何?”
他笑了下,端起酒杯道:“蒙老爷太看得起我了。”
“别人或许不行,但你肯定可以。从丰棉街的一间小茶馆走到今日这种地步,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卢通神色不动,慢慢喝下一口酒。
蒙大河继续道:“你寿元还长,我已经老了。短则三十年、长则一百年,粮行内上百间铺子、千把号人,全部归你。从头到尾不劳你一分心力,如何?”
卢通仍旧摇头。
“蒙老爷,这里是一页宗地盘轮不到我插手。”
“错了。正因为是一页宗的地盘,所以最好由你接手。”
蒙大河心里似乎有了把握,精神一振,探出身子劝道:“一页宗的人没有顾虑,敢断智明山的粮。你不同,你是擒气宗的人,就算接手粮行也不敢得罪智明山。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垂文仙长的意思。”
卢通并不意外。
上次会面时垂文已经有所暗示。
可是按照垂文的安排,得利太少、麻烦却不少。
最大一块利润送给智明山。
而粮行琐事、旁人觊觎等,全部要他应对,有些得不偿失。
“粮行每年余银多少?”
“除去智明山的开支,平时三万两上下、多时可以到六万两。”
“金子?”
蒙大河神色稍顿,道:“银子。”
卢通摇了摇头。
硕大的大河粮行,辛苦赚来的银子,全都喂给了智明山这只吞金巨兽。
蒙大河还要再劝。
下面二人突然分开,其中剑修纵身而起,挥手甩出六点剑芒杀向蒙大河。另一刀修转身便逃,闪身窜出围墙。
不等剑芒杀到台上,围墙后传来一声惨叫。
卢通瞳孔一缩。
刀修实力不弱,翻墙仅仅一瞬便被杀,蒙大河手下还有高手。
剑芒杀到台上。
蒙大河哼了一声,张口打了一个嗝。
“嗝隆、嗡……”
滚滚雷音中,一阵黑风吹出。一只枯瘦鬼影踩风窜出,同时接下六枚剑芒,又把剑修抱入怀里,卷入黑风中。
黑风翻滚几息,返回蒙大河嘴里。
只留下几片碎衣,一柄断剑,一件破碎的储物法器。
卢通盯着地上的遗物,眼中流过一抹细微幽光,赞叹道:“蒙老爷,好手段。”
突变之后。
场中还存活的几人纷纷跪下,道:“老爷,我是清白的!”、“老爷,饶命!”……
一个头戴斗笠、蒙着面的黑衣修士跃上围墙,丢下一具尸体。
蒙大河拱了下手,道:“劳烦,都杀了。”
一抹银光炸现,几个闪烁后,演武场上的修士纷纷倒地。
蒙大河吐了口气,弯起嘴角,肉嘟嘟的肥脸堆起几层肥肉。
“干净了。”
……
第二天,大年初一。
一只车队走出虎口关,朝远处行去。
向前八里,离开商路拐入一条痕迹轻微的小道。又走了十多里,路边出现一颗枯树。
枯树上浇了一层铁汁。
车队停下。
卢通纵身飞出,悬在树上,大声道:“擒气宗,卢通,前来拜见银青师姐。”
十余丈外,空无一物的半空中荡开一层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