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兄!”
卢通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宝奎,太急了。
这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连师妹都赔进去了,还不长记性。
命还在,要杀杜映星,有的是办法。
急了容易乱。
乱了就离死不远了。
……
夜幕渐临。
卢通在船上溜达了一圈,在河边坐下。
河道上,凉风徐徐。
两岸,树屋、竹楼、船屋上,全都亮起灯火。
看起来安静、祥和。
一艘小船缓缓靠近。
船头,放着一盏灯光昏暗的纸灯笼。
卢通看了一眼,笑着道:“老韩头,又去哪里溜达了?”
“掌柜的,你啥时候回来的?”
老韩头眼睛花了,船都停下了,还没看清卢通。
等到卢通开口说话才听出来。
“回来不久。”
老韩头从船里拖出来一个大麻袋,喊道:“大憨,快过来。”
大憨跑过来,把麻袋拉上船头。
老韩头绑好小船,坐到卢通身边。
片刻安静后。
老韩头道:“掌柜的,这次出来长了不少见识。以前在云英城里,哪儿能想到,有人在船上活一辈子。还有建在树上的村子。”
“这算什么,还有住在风里的。”
卢通说完,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老韩头又道:“我去里面的村子住了两天。他们村里人要是死了,就埋在蓝眼珊瑚里。用不了几年,珊瑚就长成一棵大树。我想着,要是死了,也这么办。”
他伸出手掌,按在老韩头肩膀上,打入一丝法力,不禁叹了口气。
老韩头,老了,法力所剩无几。
“还有多久?”
“估摸着,七八天、一两个月,应该挺不到明年了。”
现在九月末,距离年底还剩三个多月。
卢通收回手掌,道:“大憨知道了?”
“没告诉他,不过他应该感觉到了。”
卢通这才明白。
难怪大憨总是心事重重的,见他回来,也只是打了声招呼。
他并没有太多伤心。
只是习惯了老韩头呆在身边,养牛犊子、照顾大憨、四处遛弯。
突然要少个人,有一些落寞。
“不用担心大憨,他交给我。你有什么想干的?”
卢通说完又补充道:“放开了想,我平时不白帮人,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帮你一次。”
老韩头想了又想,半天才憋出一句。
“掌柜的,你吃的那个什么粥,闻着挺香的,我想尝尝。”
“七龙红珠粥?”
“对,还要那个用粉红水母熬的汤。”
卢通摇了摇头。
还以为老韩头会有什么大愿望,结果只想吃口新鲜玩意儿。
“典四儿学了不少新菜,明天开始我让她挨个做,多做一份给你送去。”
“多谢掌柜的。”
……
第二天上午。
卢通还在沉睡,感觉牙齿被撬开,接着两个尖锐的东西塞进嘴里。
耳边响起一阵小孩子的稚嫩声音:
“真的断了,只剩半条了。”
“我看看。”
“耳朵坏了、舌头也坏了,以后鼻子会不会坏掉?”
卢通微微睁开眼睛。
只见周围趴了一圈大家伙,典家老大、老二、老三、老五。
水下没睡过安稳觉。
好好睡了一晚,反而更累了。
“走开。”
他随手拨开嘴里的蛛脚,闭上眼睛,下一刻又睁开。
“会说话了?”
“嗯嗯。”
“老爷好、老爷吉祥、老爷万福……”
“早学会了,老四不让我们说。”
“还会唱曲儿呢!春花落……”
叽叽喳喳一团糟。
卢通吐了口气。
典四儿说得对,一张嘴巴就够了。
多四个嘴巴,太吵了。
“你们干什么!”
典四儿进入大殿,大声叫道。
四个大蜘蛛立马闭上嘴巴,上梁的上梁、钻床的钻床,很快消失不见。
“老爷,有人闹事。”
“嗯?”
卢通立马有了精神,坐起道:“谁!”
“六灵商会的人,把所有桌子都占住,只点一碗最便宜的茶,都坐了一上午了。”
他起床走到外面,看向甲板。
满客。
每张桌子都坐了两个修士,面前摆着一个茶碗。
船外面,还有几条鲤妖游来游去。
过往船只全部避开,不敢靠近。
卢通看了片刻,道:“明天这些人还来,把价钱翻一番。”
“好的。”
打,打不过。
只能拖。
他正准备回去,留意到外面一群珊瑚虫。
起码上百只,停在外面,紧挨着阵法边界。
收租子的来了。
“四儿,让那些虫子进来。”
典四儿爬上大殿,打入法力,打开一条通道。
珊瑚虫飞进来,停在卢通面前,聚成一个斑斓大碗。
卢通摇了摇头,开始往里面扔银子。
不管在白水、黑水,也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赚到钱了,都得上交一份。
一百五十两银子。
珊瑚虫驮着白花花的银子离开。
卢通喊道:“等下!我按照规矩交了钱,可是六灵商会让我做不了生意,怎么算?”
珊瑚虫停了下,继续朝外面飞去。
……
又是两天过去。
殿内。
卢通盘坐在一张白玉床上,静心修行。
负香玉床,用水下捞出的白玉,打成的大床。
负香玉,清污洁秽、静气凝神。
他坐着玉床上,面容舒缓、气息悠长。
“老爷,六灵商会今天只来了一个管事,说要和你商谈一下。”
“不必理会。节蛟炼好了?”
“还差半柱香。”
钩子谷的事,扩散开了。
六灵商会刻意推波助澜,漏出不少消息。
诸如,哪个宝贝被哪个抢了、谁家修士被谁杀了……
其中一条,良药茶酒馆的掌柜,收获极大。
卢通收到一些风声后,立即闭关修行。
被盯上了。
以后,不管是下黑水、还是离开剑海,必定有一场恶战。
片刻后,典四儿端来一尊小鼎。
鼎内,蛟血、蛟肉混着各种珍稀灵药,被炼成一团琥珀状的丹泥。
卢通吹了吹,大口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