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海在哪里?”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丈半之外,一抹白光凭空生出,仿佛破开空间而来。
角竹筝从光中走出来,站在旁边,道:“若是一切属实,旺国可以给你。”
卢通心神一震。
对于元婴境,丈半距离已属于近身。可是坐下近一炷香之久,竟然没有丝毫察觉,甚至不知道角竹筝一直在旁边,还是后来才出现。
角竹筝竟到了如此地步。
“李游海行踪神秘,若想见他,只能放出消息,让他主动现身。”
角竹筝点了下头。
成为国主,又破入元婴境,角竹筝的气息不升反降,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普通。
“复国的规矩,你可知道?”
“自然。”
苦凰曾提点过,每个国主的大能降法可以用三次,一次护国、一次复国、又一次护国,三次之后才是国主更替。
除此之外,强行立国的都不是正道。
“复国之后,除了旺国的规矩,还要遵从呦狐的规矩,‘五等位阶’不可逾越。”
卢通眼神微沉。
五等位阶:一等狐女、神灵;二等狐妖、鲸妖等;三等人;四等妖兽;五等半妖、野兽。
角竹筝此举,相当于把旺国也完全纳入麾下。
“可以。”
“近日不要外出,我见过李游海之后,随时传信与你。”
“好。”
角竹筝退出一步,凭空消失不见。
“卢兄好谋划。”
庸慵眼神十分复杂,唏嘘道:“左右腾挪,乱中取利,硬生生用一隅荒岛,图谋到了旺国。”
卢通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事不由人。
真正出手的是济国、呦狐、术国,他是乱局中的一尾游鱼,裹挟着乱流中,寻找一口果腹之物。
“此事才初现端倪,还请庸兄全力促成。卢某若是入主旺国,先前曾说过的孕养神性之事,大可以商议。”
庸慵眨了下眼睑,道:“卢兄是否知道,养育神性最忌人多?”
“请庸兄解惑。”
卢通从没有听说过,旧事重提也只是临时动念,想增添几分把握。
“神性源于天地自然,虽然人也是自然之一,可是人多气乱。养育神性时,人可以结群而居,但是最多不许超过百人。也不能破土伐木,建立村镇、城池。”
卢通陷入沉默。
人是一国之本,大国和小国的差别,归根结底也是在于人多、人少。
庸慵递过一杯茶水,道:“此事弊病不小,不过凡事有弊,自然也有利,卢兄是否去过参法灵地。”
“机缘巧合下,进过一次。”
卢通接过茶水。
金女一族的祖地,可以让人顿悟,算是一种参法灵地。
“卢兄若是让出一块灵山秀水之地,我可以保证养出一块灵地,卢兄也可以在灵地内开辟洞府。”
“多大?”
卢通有些心动。
“不小于五个堰后岛的大小。”
旺国是小国,南北二百里、东西不足百里,相当于二十多个堰后岛。
卢通略作斟酌,道:“旺国之事,若是出现差错……”
“卢兄若是答应,我自然全力促成。”
“可以。”
……
仲秋之末,凉意初现。
卢通站在一尊八角塔上,看着天上浮云,突然明白了什么时候动手。
冬天,那时候天冷、云厚,济国的法门可以威力倍增。
“师尊,时间到了。”
徐徐行坐在执关背上,飞到旁边。
卢通看向下方。
塔外,一个个人影坐在地上,面对着八角塔的方向。其余方向,每座八角塔外都围着一大群人影。
“开始吧。”
“是。”
徐徐行退到塔下,高声道:“开塔!”
“开塔!”
声音接连响起,从最北一直传到最南。
塔底,八扇门接连打开,几股粘稠如水的血雾奔涌而出,瞬间淹没了前面几排。
“哈哈哈,爽!”
“都起开!”
一人撕开衣袍,祭出妖皮,化作一头丈许高的长毛黑猴,一把推开左右的修士,大口卷入血气。
“找死!”
一刹那的平和后,纷争突然暴起。
各式妖皮飞出,铁喙鹤、黄彪虎、六青鸟,还有岛上修士各自寻来的化妖法术,一时间群妖四起。
卢通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道:“每天正午开塔,强者多得!”
“嗡~”
万余道血气涌动,争斗瞬间变得更加惨烈。
……
黄昏时分。
卢通站在龙头上,看着呦狐国的方向,等候角竹筝派人来传讯。
“哎。”
九夫人走到旁边,挽住卢通的左臂,头颅靠到肩膀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卢通侧目看去。
九夫人摇了下头,道:“没事。”
二人站了许久,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
九夫人道:“我刚看完呦狐国的‘五等位阶’,其中祸患不小,我们的人大多暴躁易怒、桀骜难驯,没有可能乖乖顺从。”
“我知道。”
“流血免不了,死伤也肯定会有。角竹筝那里不好交代,下面人也会有怨气,到时上下都不满意。”
卢通笑了下,抽出手臂,把九夫人揽入怀里。
“交代什么?狐、神、鲸、人、妖、半妖,想呆在上面,首先得命够硬、拳头够厉害。总不能一句空口白话,就让别人乖乖趴下。”
“这么一来岂不是都乱了。”
“乱就乱了。”
卢通看着前方,远处的无边黑暗中一点极细小的烛火正在靠近。
他盯了一息,道:“你先回去。”
九夫人已经软在怀里,闻言仰起头,道:“怎么了?”
卢通松开手臂。
“有客人来了。”
九夫人顺着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过没有多说,站起来理了下衣服。
“最近烦心事多,你都几天没来了。”
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意思十分直白。
“知道了。”
卢通勾起嘴角,走出一步,离开龙舟朝远处的烛火遁去。
一艘十分常见的乌蓬船。
长丈半、宽半丈,高四尺,蓬外挂了一盏油灯。
看得见的船很小,看不见的却极大,船外的灵气也化作船形,长约一百五十丈,裹着小船缓缓前行。
卢通一脚踏破灵气大船,落在甲板上。
“哪位道友?”
“呵呵,这么快就忘了老夫。”
船蓬前的帘子吹开,露出蓬内的一面镜子。
镜中站着一个和善老人,抬手一指,镜子照出漫天光芒,光中一尊高不见顶的巨人弯下腰,探出一只遮天巨掌。
卢通身形瞬变,头颅伸长、变黑,眨眼间变成一条百丈长的铁瘤蛟,迎头撞过去。
“咚。”
一声闷响。
巨掌拍在铁瘤蛟眉心的黑瘤上,掌心刀刃般的纹路划过黑瘤。黑瘤表面暗淡无光,看似普通,可是却没有出现任何伤痕。
卢通反转身躯,腹下双爪接连抓出,在巨掌上抓出一道道凹痕。
“好硬的蛟皮。”
巨人消失不见。
镜子中,自珍王看着掌心,抬手拂过蛟爪抓过的地方,道:“难怪敢算计老夫,果然有几分手段。”
卢通化作丈半长短,道:“道友若是过来兴师问罪,恐怕找错了仇家。”
自珍王垂下手掌,手掌白皙如玉,看不见一丝伤口。
“三名王不是死于你和阙神蓬之手?”
“死于我手,却不是因我而死。有人要夺他性命,即便没有卢某,也会有别人前去诛杀。”
“是谁?”
卢通没有开口。
自珍王垂下眼皮,肩膀也似乎耷拉下去。
“我知道,除了李游海外,没有别人。”
卢通没有接话,问道:“道友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