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掌柜,想干什么?”
卢通站在屋顶,看着山脚,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
山脚白雾弥漫,舞女、乐手的住处被一道阵法笼罩。
雾外一个隐蔽角落亮了一盏灯笼,方才唱戏的小青鸟正在灯笼下起舞。
粪箕脸色变幻。
卢通看了下左右,道:“那个地方有石头档、有大树遮,除了这间屋子,别的地方都看不见,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这就离开,以后再也不来,你……你不要为难她。”
“还真动了心?”
他认真端详了两眼,笑着道:“放心,我只成人之美,从不棒打鸳鸯。”
粪箕听完脸色更加难看。
“你想干什么?”
“帮我一个忙,我成全你们。”
粪箕默不作声。
卢通继续道:“我来无瑕山是为了救人。”
“救谁?”
“人奴。”
他瞥了粪箕一眼,道:“还没有成为狼兽的人奴。”
“我给你,妖城里人奴多得是。”
卢通重重地吐了口气,道:“你能带来几个,一个、十个、一百个?我要救的是一万个,这是宗门的考核,成了我可以拜入元婴门下。”
真话不能说,只能说假话。
杀妖要破城,救人要进城,全都免不了碰到护城阵法。
粪箕瞪大眼睛,道:“不可能,除非攻破妖城,否则没人能带走这么多。”
“放心,羊老会拦住玉临风。我麾下也有大修士,只需找到人奴,再带出城就行,只缺一条入城、出城的通道。”
“你太高看我了。”
卢通再次看向山脚,道:“知道你办不到,去打听一下妖城的薄弱之处。硕大的妖城,又是满城妖兽,不可能滴水不漏。”
粪箕低头看着山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卢通幽幽道:“妖城里有个叫‘老王八’的,你如果没有熟人,可以去找此人打听。”
……
近一个月后。
山脚一间木屋,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
典四儿看着上面的字迹,道:“上千条消息,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卢通看着墙壁,缓缓摇头,道:“应该有,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出来。”
覆盖一城的阵法,消耗极大。
其中牵扯到维护阵法、补充灵气、隐藏阵眼等,需要不少人手操持,或者让妖兽避让。
这些消息中很可能藏了有用的东西,但是明面上和阵法没有关系。
“有人来了,粪箕。”
房顶传来万易的声音。
卢通眼睛一亮。
典四儿挥手打出一道法力,几张蛛茧飞起,遮住纸张。
房内,粪箕神色十分不安,深吸一口气,道:“问到了。”
“说。”
卢通脸色平静,心口却涌出一股热流。
“西城门,顺着城墙向北九十丈。那里城墙最薄弱,筑基境就能破开。”
他眼神闪了一下,屏住呼吸,道:“这么容易?妖城的阵法可不是泥捏的。”
“不知道,老王八说的,那里是个缺口。”
“我只有一次机会,不打听清楚不会冒险,你再去问下。”
粪箕仰起头,道:“老王八要见你。他说可以帮你救走一万个人奴,让你去妖城,亲自和他谈。”
卢通眼角抖了一下,道:“想害我?”
“不像。老王八说人奴百人一群,没有他帮忙,就算进了城也凑不齐一万个。”
“他要什么?”
“不知道。”
第四百章 跳蚤
酒楼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
戏台上,几个男女看向木亭,不知道唱还是不唱。
卢通坐在亭下,问道:“狼兽出山了?”
“应该是。”
典四儿刚说完,外面响起一声极其压抑的惨叫。
“呃……啊!”
卢通纵身跃出亭子,扇动翅膀飞到半空,朝峡谷瞥了一眼,不禁脸色稍变。
典四儿紧跟上来,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低头朝戏台上的小青鸟看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
卢通飞过酒楼,落在峡谷旁边,道:“跳蚤?”
“卢通。”
峡谷对面,一个白须老头坐在靠椅上。
老头旁边立了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
手指剥开,抽出十根手筋;
双腿上插了一排勺子状的油灯,勺柄插入肉内,勺上缓缓冒出一层红油;
胸口已经变成虫窝;
七窍内穿插着一根丝线。
头上五官已经模糊,隐约可以认出来是粪箕。
卢通扫了一眼,取出金鼎坐下,道:“这是唱的什么大戏?”
跳蚤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
跳蚤弹出一点绿豆大的火苗,引燃红油。
“啊……”
粪箕痛叫不止。
一股腥臭飘出。
一息后,火苗熄灭,粪箕大口喘息。
跳蚤道:“粪箕,卢掌柜记性差,把你给忘了,你给他提个醒。”
粪箕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也不能言,动了几下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跳蚤笑了下,道:“卢掌柜,想起来了?”
卢通缓缓摇了下头,道:“以前只知道狼兽无恶不作,今天才知道,对自己人也无所不作。”
“自己人?他不是卢掌柜的狗吗,难道我认错了?”
跳蚤搓了搓额头,笑着道:“卢掌柜派他去妖城打听什么?说说看,说不定我比他知道的还多。”
卢通眯了下眼睛,道:“我需要打听?你后面的狼兽,哪个没有主动送过消息。”
“也对。”
跳蚤点了下头,回头看向身后的狼兽。
一众狼兽瞬间面色大变。
卢通笑了下,道:“那个大块头,我记得你说过,跳蚤以前有个女儿,好像献给了城主,还是卖去了人市。”
“哦?”
跳蚤嘴角堆起一层褶皱,看向一个大块头狼兽。
“你胡说!”狼兽立马趴到地上,“头领!不是我说的,他,他……”
卢通道:“兴许真记错了,是那个小个子说的,要不就是那个瘸子。”
跳蚤挨个看过三头狼兽,缓缓回过身子,道:“说就说了,我只是一条老狗,只有不碰主人,说什么都行。”
一边说着,一边弹出法力。
法力撞上粪箕的手指,手筋像琴弦一样来回抖动。
“呜呜呜……”
粪箕用力挣扎,流出一串血水。
卢通看了一眼,缓缓摇头道:“抽筋、穿眼、炼油、点灯,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花招,我在辣子身上玩的,比这些高明多了。”
跳蚤一直神色淡然,此时第一次阴沉下去。
“说说看。”
卢通摇了下头,站起来随手提起金鼎,道:“连邪法都不会,还大张旗鼓地献丑,真给你主子丢脸。”
说完不再理会对面,直接走向酒楼。
“啊!”
“呜呜呜……”
粪箕发出阵阵惨叫。
卢通没有任何反应。
进入酒楼时,跳蚤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休想拜入真人门下!”
卢通停在门口。
跳蚤又道:“我盯住你了,一万头人奴,你救一个、我杀一个,你这辈子别想完成考核!”
“走着瞧。”
……
酒楼内。
小青鸟眼眶通红地躺在地上,身上缠了蛛丝,嘴上也堵着蛛丝。
卢通扫了一眼。
“看见了?”
典四儿点了下头,道:“我让她看了一眼。”
其他的乐手、舞女围在周围,神色中有好奇、同情、担忧等,唯独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