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时,相隔近五十里的大船上突然响起一阵怒吼。
“起来!”
“快点!都给老子出来!”
一个个神色困顿、披头散发的汉子,涌出船舱聚在甲板上。
二虎站在前面,挨个看过众人,道:“互相看一下,谁不在!值守的,谁下船了!”
值守修士互相看了几眼,每人吱声。
下方汉子也半睡半醒地互相打量。
二虎等了好一会儿,大声道:“没有人?那这是谁?”
说着走到甲板边缘抓住一条绳子,用力一甩,绳子另一端被甩上来,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落在甲板上。
浑身上下布满剑痕,没有一块好肉。
脸上血肉模糊,分不出口、鼻、眼睛。
下方众人瞬间被惊醒,再次开始互相打量,寻找不在的同伴。
很快,一人道:“黑鳐呢?黑鳐!”
“黑鳐!”
“黑鳐不在。”
众人看着尸体,已经明白了被杀的是谁。
昨夜还一起钓贝的同伴,打了个盹的功夫,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每个人心中都涌出一股寒意。
甚至忍不住怀疑,有一把已经悬在了头上,随时可能落下来。
“黑鳐在哪儿死的?”
“对啊!难道他们上了船!”
一阵惊慌散开。
二虎站在前方一言不发,任由人们胡乱猜测。
“安静!”
蒋橹走到前方,看着四个值守修士,道:“有人下船吗?”
四人互相看了下,没有人吱声。
蒋橹又问:“那,有人上船吗?”
四人再也甩不脱干系。
其中一个站出来道:“刚回来不久,我好像看到阿节、老正那边有人过去。”
另外两人垂下头,喃喃道:“黑鳐去找他女人。”
蒋橹眯了下眼睛,道:“你们四个每人罚二两,阿节、老正再罚三两。”
随后又朝众人道:“大家不必惊慌,只要所有人呆在一起,他们不敢上来。”
“大头领,我想退出。”
“两位头领,银子再好也不能拿命换,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我也走。”
一阵小声附和响起。
蒋橹、二虎对视一眼。
二虎叹了口气,错开眼神,没有任何动作。
蒋橹抬手虚按一下,沉声道:“各位放心,我已经传讯叫帮手过来。到时余家欠我们,一分不少全都得还回来。”
“什么帮手?”
“几个?”
蒋橹笑了下,道:“价值几十万两的帮手,还记得余家的贝场吗?”
下方众人眼睛一亮。
蒋橹继续道:“我们先忍耐数日,等帮手来了,出手攻破贝场。到时满贝场的东西,谁抢到归谁,我和二头领不插手,你们想卖给谁卖给谁。”
众人中弥漫的恐惧,立即被一阵压不住的兴奋驱散。
……
五天后,异常闷热的余家小岛上。
一艘独木舟靠近画舫。
余呼形瞥了一眼甲板上的六尺身影,面朝舫内,拱手道:“家主,最近族内失踪了两人。旁支余嵘,前日带着泥鹫外出捕贝,至今未归。护卫陆长姑,巡守东萝贝场时半夜失踪。”
卢通正在吞噬灵气、药香,听到后不禁心头微动。
蒋橹开始出手。
贝场护卫失踪,应该和攻破贝场有关。
画舫内传出声音:“下去吧。”
余呼形躬身退走。
舫内中年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卢通,进来。”
“是。”
卢通进入舫内,取出暖玉蒲团坐在中年妇人对面,道:“师姐,有什么吩咐?”
“该结束了。”
他略作沉默,道:“师姐不想多杀几个乐愁楼的人?现在杀多几个,以后雄师姐的对手就少几个。”
中年妇人又细又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你什么打算?”
“现在结束只能杀一个。不如杀一个、给点甜头,再杀一个、再给点甜头,一个一个慢慢杀。”
“拿余家的东西当甜头?”
中年妇人神色变得冷淡。
卢通没有退缩,继续道:“雄真弓师姐成丹在即,而乐愁楼是她的心腹大患。如果知道了余家所为,雄师姐一定会记在心里。”
片刻沉默后。
中年妇人道:“什么地方需要余家帮忙,尽管开口。”
“多谢师姐。”
……
夕阳西斜,晚霞异常灿烂,一抹赤红火焰把半片天空烫得通红,湖水也映成一片红色。
双桅船随风慢行。
卢通沐浴在夕阳中,道:“乐愁楼来人了?”
“对。”
典四儿站在一旁,递过一副很粗糙的画像,道:“来了一个明枪,叫洪喉。还有一个暗箭,二虎没有见过,藏在渡口里。”
卢通接过画像。
三角眼、长方口,头发披散在后面,画得有些潦草,很难认出真人。
“他们想干什么?”
“抢贝场。每年秋天贝场收获,小的价值十万两左右,大的几十万两也有。”
“十万。”
他摇了摇头,道:“果然没有本钱的买卖最赚钱,我们忙死忙活一整年,他们抢一把就有了。什么时候动手?”
“不确定。”
“哪个贝场?”
“也没说。蒋橹好像有了防备,说动手时才告诉大家。”
当晚,一弯残月挂在天上,周围无数星星一闪一闪。
湖水上一片漆黑。
双桅船静静地停在水面,后面拖着一艘十分常见的乌篷船。
卢通盘坐在蒲团上休息。
榻上,典四儿突然坐起,拿过相思螺,很快抬头道:“老爷,动手了!余家的嫩竹贝场。”
他立即睁眼双眼,道:“走!”
四人钻入乌篷船,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嫩竹贝场。
本来是一片水竹林,余家每年过来割竹笋、摘竹果,送到贝场养贝。近些年才在林中开辟出一个新贝场。
乌篷船靠近时,竹林内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竹子烧焦后,爆裂开的“噼啪”声,十分密集刺耳,如同天上滚雷。
其中夹杂着一些喊杀、吼叫。
乌篷船上,卢通收起翅膀,换上麒麟腿,身披黑袍,头上带着一个硕大黑螺头盔。
他坐在狭小船舱内,脑袋顶着船篷,叹息道:“这么大的身子,再修行下去,即便遮掩的再好也瞒不过别人。”
第三枚玉轮也完全融入。
身高六尺。
炼体修士中,身材怪异者很多,但是遇到心细的对手,多出现几次还是很容易暴露。
典四儿、万易、万喜也纷纷遮掩身形。
典四儿递过相思螺,道:“这种事情又不常做,以后交给万易、万喜就是。”
卢通点了下头,接过相思螺,打入一道法力。
“二虎?”
“头儿,你们来吗?”
“来了。暗箭在吗?”
“应该在,我不确定。”
“说。”
“一个用双钩的陌生修士,今晚第一次见,实力很强,身法特别诡异。”
“在哪?”
“竹林后方,正在破阵。”
卢通丢出相思螺。
典四儿伸手接过,用蛛丝绑在手心。
他走出船,道:“等下典四儿、万喜,缠住对手。我、万易下杀手。记住了?”
“记住了。”
“走!”
四人丢下乌篷船,跃入水中。
水深近丈,一根根竹子探入水中,把水下世界分割成一块块的方格。
“老爷,左边那个是画上的人。”
卢通侧头看去。
竹根下,一个修士正拿着耙子挖贝,身后的兜网内已经抓了十几个晶莹如玉的绿贝。
“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