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主,能否让我安静片刻。”
“好。”
卢通离开房间,一直走出船舱。
虹英站在甲板上,直接跪倒在地,道:“司主,属下错了。”
“哪里错了?”
“我心存顾虑,不敢下杀手,坏了司主的大事。”
卢通吐出一根金矛,探出虎尾卷住金矛,挑开金甲鬼躯的缝隙,一点点刺进深处。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明白。”
虹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通仰头看向天上,道:“起来,三日内不许取下这记金矛。”
“是。”
虹英肩头插着金矛,起身行了一礼,守在船舱入口。
……
几日颠簸、几日平静,一场厮杀后,日子又恢复了安静。
阙玉一直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下棋。
卢通每日静修。
这天,和芳一脸严肃地落在甲板上,快步进入船舱,走到静室外,道:“老爷,出事了。”
“进来。”
静室内血雾弥漫。
卢通坐在赤色中,张口一吸,九道血蛇卷起一朵朵血雾化作插翅白虎。
和芳道:“老爷,余气啼麾下的一道阵法被毁,疑似故意为之,邀请老爷过去面谈。”
“种粮阵法?”
“正是。”
“奇怪。”
卢通心头疑惑。
鱼宫山一行布置的诸多阵法,全部位于鬼城腹地,散布在法源山周围。
敌人即便潜进去,也不会费力不讨好的毁阵。
“谁干的?”
“地龙。自珍王麾下的百丈地龙,连通鬼洞时没有绕开阵法,导致阵眼移位、阵法被破。”
他想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巧合?”
“不太可能。当时正巧一阵火煞吹来,阵破后瞬间毁掉了全部比天米。”
卢通心头一紧。
接二连三,多半不是巧合。
“最近有什么风声吗?”
“有一桩。芒异去见了天蜈,二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第二天。
卢通、和芳一起离开小城,飞出近半个时辰,下方接连出现阵法。
一个已经干枯的三叉河口,三侧河岸上残留着大片焦黑。
几个人影站在下方等候。
卢通收起翅膀,道:“余道友,可查清了?”
余气啼点了下头,嘴角露出苦笑,道:“司主,恶客登门,这次恐怕无法善了。”
“谁?”
“万妖商会。”
卢通心头微动。
这个商会从未听过,不过名字和他的良妖商会仅差一字,听着有些熟悉。
“谁的商会?”
“自珍王麾下的一条百丈地龙,名叫万喜,此人说受岱山、狭无隘等人所托,要收回阵法……”
“什么?”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万喜小王
“万妖商会的主人是一对姐妹?”
卢通踞坐在长几后,声音听起来沉稳无波。
余气啼道:“对。今早刚打听到的消息,姐妹中一人在自珍王麾下,另一人是凡间几大宗门的客卿长老。此前一直在南边活动。”
“有意思。”
卢通有许多疑惑,关于万喜、万妖商会、似乎成为长老的万易,还有没提及的典四儿。
但是又不方便直接询问。
万妖、万喜、万易。
他轻吐一口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两人吞了他的良妖商会。
“她们想干什么?”
“拿回阵法。岱山、狭无隘几人写了一份毁约,要把阵法转交给万妖商会。”
“不给呢?”
卢通张开虎口,吞入一口茶水。
余气啼略作犹豫,道:“他们也会拦截商货,若是真的如此,司主和仙船的人能不能挡住?”
“不知道。”
近十年了,每一天都在发生巨变,万喜、万易的实力变了,商会肯定也大不一样。
而且商会中还有傲山城良妖楼、一座座遍布各地的乐愁楼。
二人坐了片刻。
卢通起身告辞。
余气啼走出几步送行,道:“司主小心堤防,先与仙船商议一二,或许另有转机。”
卢通点了下虎头,道:“辛苦道友通传一声,告诉万妖商会的人,我在鼓水小城恭候地龙大驾。”
“好。”
……
一天天过去。
静室中,一头丈半长的白虎匍匐在塌边。
卢通盘坐榻上,独自面对着一个棋盘。
盘上三色棋子错落,一边白子、一边黑子,还有一些红子掺杂在黑、白之间。
他盯着棋盘,脑海中各种念头翻涌不定。
“咚。”
门被扣响,声音极轻,几乎听不到。
“进来。”
虹英走进房间,接着十分自觉地遁入鬼躯,行了一礼后又退出房间。
“见过司主。”
卢通瞥了一眼,指了下长几对面。
阙玉坐在对面,轻吸一口气,问道:“敢问司主,近几日术书仙船可有异常?”
“嗯。”
卢通缓缓点了下头,捻起一枚白子落在大片棋子之外,道:“听说新成立了一个灭度宫,负责直面鬼城,阙真人担任宫主。”
术书仙船与鬼城一直有摩擦,但是极少出现大的争斗。
船上许多修士立场游移,不愿参与厮杀,更希望利用仙船移动之便,置身事外,避开鬼城的锋芒。
万舟集的几次交锋中,仙船屡屡败退,传回仙船后激起了不小的民愤,还有发自心底的恐惧。
阙玉看向棋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司主没有下棋。”
“嗯。”
他随口应了一声。
阙玉陷入沉默。
卢通定定坐了一会儿,捻起几枚白子、黑子、红子,全部堆在一个角落。略作思索后,拿走了所有白子、黑子。
之前还十分拥挤的棋盘角落,只剩下几枚红子。
阙玉道:“司主执红子?”
卢通抬头看去。
阙玉仍然盯着棋盘,左右看了几眼最后盯住之前落下的白子。
“这是我父亲。”
卢通倒了两杯茶,推过去一杯,道:“是又如何?”
阙玉缓缓抬头。
持戟老者死后,她沉默了半个月之久,每天心事重重,不知不觉间眼角爬出了几条皱纹。
“我想报仇?”
“怎么报?”
卢通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直接一口饮下。
阙玉抿了抿嘴唇,一时间没了主意,几息后才道:“我要杀赞天育。”
“哈哈。”
卢通笑了几下,放下茶杯,道:“不劳你费心,不论是我,又或是阙真人,必然不会留他。”
阙玉又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道:“我没有杀过人。”
“好人、坏人都没有?”
卢通有些意外。
片刻后又有些羡慕,不杀人可以,但是不杀人还能一直活下来,并且活得很好,简直比登天还难。
阙玉细不可微地点了下头,喃喃道:“我想报仇,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报。”
“不对。”
卢通拿起一盒白子递过去,道:“论见闻广博,我认识的众多修士中只有三两人可以胜你。该怎么做,你心里一清二楚。”
阙玉盯着盒子,久久没有接过。
她已经猜出了白子是凡间,黑子是鬼城,只是红子……
“司主想做什么?”
卢通探出手臂,把盒子放过去,道:“自保而已。另外,再谋一份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