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个时辰后,十丈雷山模样大变,蓝光褪去、黯淡无光,仿佛一块冻成冰的浑浊污水。
“哗啦啦……”
卢通收回法力,整个雷山随之崩塌,碎成无数细碎石子。
他卷起石子,挥手甩入水中,问道:“什么事?”
“老爷,半个月后是飞冠真人一脉的祖师郝真君的诞辰,飞冠真人邀请老爷前去赴宴,请柬在夫人那里。”
“诞辰……”
卢通挑了下眉头。
这种事,少不了备上一份不轻的贺礼,祖师诞辰非同一般,贺礼更不能轻。
“国主同意了?”
楚江兰摇了摇头,道:“夫人没有吩咐。”
“修书一封,把此事禀明国主。”
“是。”
……
十四天后。
卢通、典四儿、九夫人站在龙头上。
卢通道:“你们不去?”
典四儿递过一个匣子,道:“岛上事情太多,我们一走,全都压倒了行儿身上。你当师父的不管,我们总得考虑清楚。”
卢通摇了摇头,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
匣子里装着一个陶瓷小人,圆头、圆肚,轮廓十分可爱。
“十年丹,可以延寿十年。一直在打听延寿丹药,去年通过万易买了几枚。”
“你们吃了?”
他看向九夫人。
九夫人点了下头,道:“已经吃过了。”
卢通合上盖子,把匣子收入囊中,转头看向陆地方向。
“不去也好。飞冠同时邀请济国、呦狐国的人,这次多半不是好宴。”
“老爷千万小心。我们与飞冠同属于术国,堰后岛挡在最前方,他若是搞出乱子,最先受害的反倒是我们。”
“好,还有什么事?”
典四儿摇了摇头。
九夫人略作犹豫,道:“那个叫祥欢的女人,你少去沾她。”
卢通神色一滞。
“怎么了?”
“祸水,不是祸找她,而是她主动惹祸。谁要是沾了,这辈子别想干净。”
卢通和典四儿对视一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除非有人心怀不轨,被色心蒙了眼。”
卢通咧嘴一笑,道:“我也看出来了。”
“既然知道,那就把心收住了。我只提醒这一次,要是把她招来了,以后岛上的事情你自己去管。”
“放心,我还不至于色令智昏。”
三人又交代了一番。
盏茶后,卢通化作戴月猴枭,化作一抹黑影遁出,在高空拖拽出一道道百丈黑箭。
……
术国,莲顶天宫内。
卢通看着前方的人影,以及人影周围的一朵朵白莲,心中又是一惊。
云傲,进境之快远超寻常。
她不是天资卓绝之辈,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国主之位。
他回想起术国初立时,原真人提过的俸禄,心中浮出几个猜测。
“见过师姐。”
“坐。”
云傲抬手一引。
云雾退散,一层层光雾化作水波,波纹上开出莲花,化作一个莲花蒲团。
卢通轻吸一口气,坐在蒲团上。
“师姐修为又精进了。”
“师弟也是如此。”
云傲气质越发冷淡,双眸中蕴藏着浓郁法光,看不出任何神色。
卢通道:“此番过来,除了问候师姐外,还有一事请教。”
“说。”
“师姐与李游海,可是达成了交易?”
云傲沉默不语。
卢通等了一息,道:“我与李游海早就相识,此人野心极大,早年背叛地府、近来出卖同道,此人不可不防。”
“师弟多虑了,我从未信过李游海。”
云傲仍然十分冷漠。
卢通没有一丝放松,反而心头微沉。
二人的确有过交易。
云傲不信任李游海,可是和李游海的手段相比,即便有心防备,以云傲的手段,恐怕也防不住。
“敢问师姐与李游海达成了什么交易?”
云傲再次沉默不语。
卢通脸色渐沉,等了一息,心中突然恍然大悟。
云傲谁都不信。
不光是李游海,还有他、阙玉、阙神蓬、飞冠、舍鹿……被师尊欺骗之后,云傲已经不相信任何人。
“哎。”
他叹了口气,心头突然释怀了。万事有因有果,走到如此地步,怨不得任何人,只能刀来剑挡、火来水浇。
云傲蓦然不动,仿佛一尊法力凝结的假人。
“师弟还有何事?”
“自珍王曾去过堰后岛,拉拢我与李游海、三名王、天福王一起图谋墟国,被我拒绝了。”
“我早就知晓此事。”
卢通看着云傲,略作沉默,道:“飞冠不安分,这次宴会多半另有所图,师姐应该小心防备。”
“师弟多虑了。”
卢通还要开口。
术国的事,决定了堰后岛的安危。云傲犯了错,术国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堰后岛只有一次机会。
云傲摆了下手,率先打断道:“不必说了。你知道的,我都已知晓,还有许多事与你无关。”
“好。”
卢通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告辞!”
“去吧。”
……
飞冠城,当年的飞冠仙船,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依然分为内坊、外坊。
不过外坊已经不再分隔,龙骨两侧盖满了楼阁,各式兽车、飞梭等在龙骨上奔腾而过。
城池正中央,一座高冠模样的塔楼。
楼顶长八十丈、宽十丈,平摆在塔楼上,两侧伸出楼外,好似一道桥梁。
一群人影聚在楼顶。
卢通从天上落下,耳边立即响起一声温柔呼唤:“卢真人来了,真人来的正是时候,快饮了这杯温酒。”
第六百四十一章 舍鹿
一座环形高台上。
飞冠、原真人、舍鹿等四散而坐。
卢通坐在一张长几后,放下手中空酒盏,见其余人神色各异,道:“怎么了,卢某来的不是时候?”
“哈哈。”
原真人仰头大笑,道:“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我等竞拍这盏香酒,舍鹿道友已经张口欲饮,却被道友中途劫走。”
“这……”
卢通侧目看去。
舍鹿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十分不悦。
这时一抹云带飞过。
祥欢又捧起一盏酒,踩着云朵飘向舍鹿,笑道:“堂堂真人竟也搬弄是非,我明明是去迎请卢真人,这杯才是舍鹿师叔的酒。”
说着已经走近过去。
祥欢曲腿、展臂、欠身,摆出一个灵猴献果的架势递出酒盏。
“师叔,请饮酒。”
舍鹿翻起眼皮,先看向飞冠,又扫了卢通一眼,抬手抓去,没有接过酒盏,而是一把抓住祥欢的手臂。
台上瞬间陷入宁静。
卢通神色微动。
祥欢十分招摇,一出现就摆出了卷动风雨的架势。眼下所知不多,看不出深浅,不过看祥欢的举止,很可能与舍鹿、他有关。
舍鹿突然出手,正好借此探探底细。
他看向飞冠。
飞冠神色毫无波动,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好似没有看到。
祥欢愣了一下,下一瞬重新浮起笑意,顺势靠过去,几乎躺在舍鹿的臂弯里,再次道:“师叔,请饮酒。”
舍鹿盯着祥欢,看了一息突然长叹一口气,吞下酒液,摆手送走祥欢。
卢通左右看了几眼,顿时更加疑惑。
传言有误?
早听说舍鹿意图强娶祥欢,可是看神色,其中像有难言之隐。
他眨了下眼,低头端起酒壶。
“卢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