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却是,经过吴东手下一番折腾,新纳下城池的秩序稳定得更快,治理起来也相当容易。
特别是,当城池需要的一应生活生产物资,全都有城外的吴东所部供应后,城池治理更加轻松简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每天都要进城出售各种生活物资的乡民,慢慢的减少甚至到了后来更是绝迹,城池里面的流动人口陡然少了大半。
甚至,还有不少城池里的底层平民举家出城,使得城池的治理变得十分的简单。
这些情况,李密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却并没有太过在意。
只要新拿下的城池,能够正常运转,给予前线的瓦岗军足够的后勤支援,其他的用不着太过理会。
他基本都待在大龙头翟让身边,打算为其出谋划策。
可郁闷的是,瓦岗军的战斗模式,和他的想象完全就是两样。
单雄信这个瓦岗军第一猛将的作用,被发挥到了极致。
几乎所有的攻城战斗,都是由其冲锋陷阵打开缺口,后续人马一拥而上获得胜利,就这么简单。
什么计谋,什么人心盘算根本就用不上。
李密能做的,几乎就是负责后勤管理调度,还有接收新拿下城池的善后管理一事,郁闷得不行。
最叫他意外的,就是瓦岗军的军纪,格外的出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正规官军呢。
进城,很少出现烧杀抢掠,按照大龙头翟让的说法,单单就是接收府库就足够他们吃饱喝足了,又何必去抢掠小民百姓的家财,又能抢到多少?
另外,小民百姓也没胆子和瓦岗军对抗,有胆子试探的还是城里的有钱人和权贵家族。
瓦岗军可不会客气,发现一起直接抓人抄家,能够得到的油水已经足够将士们满足了。
另外,就是直接分派抄家扣押的大户人家丫鬟,给有功将士当婆娘,这一手可是相当管用。
有漂亮的丫鬟可以娶回家,哪个将士会对相貌平平的寻常女子起心思?
加上严格的军纪,很少出现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恶心事儿。
李密和幕僚班子成员私下里闲聊的时候,都不由感叹,瓦岗军的军纪真的相当不错,就算官军都没办法做得他们这么好。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手段残酷和地方豪强的关系不睦。
眼下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可一旦扩张迅猛的话,缺乏足够治理人才的事情,就是大问题了。
又是老生常谈!
作为李密幕僚班子里明星成员的魏征,感觉很有些好笑。
真要是不乐意当官,那李密和幕僚班子一干成员是什么?
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强子弟不愿意过来,那寒门子弟呢?
虽说知识被世家门阀垄断,可寒门子弟的数量也不在少数,只要招揽拉拢得当,不愁没有足够的治理能手。
魏征倒是对瓦岗军二当家,一手掀起的乡村建设十分感兴趣。
这才多长时间,瓦岗军主力拿下城池的同时,二当家所部人马就跟着接管了城外的田地和农庄,速度丝毫不慢不说,而且对农村的管理做的相当到位。
别以为他不知晓,那些不甘心城外田地庄园落入瓦岗军之手的家族,暗地里可是没少私自联络城外田庄里的佃户和隐户,想要鼓动他们闹腾起来壮大声势。
结果呢,城里倒是起了乱子,可城外的乡村却是一片安宁,什么风浪都没有掀起。
也没听说二当家所部人马大开杀戒啊,那就是说他们管理农村的能力极为特别,很容易就能收拢人心,不然不会出现这样古怪的状况。
魏征惊奇发现,只要城外的乡村稳定,新拿下的城池这里,根本就掀不起多大风浪。
这样的状况,有颠覆他的认知和三观啊。
魏征不相信,李密和幕僚班子其余同僚,不知晓这些情况。
可他们从来都不屑于提乡村之事,好像乡村之事根本就引不起他们的丝毫兴趣。
魏征却有不同看法,而且伴随城外乡村逐渐接管了瓦岗军的后勤供应支援后,想要探究的想法更加强烈。
尤其是他,在心中推演若是新拿下的城池,全部出了问题,瓦岗军的后勤依旧不会出乱子后,心中的想法更加强烈。
好在战时机会很多,瓦岗军在攻打东郡郡城的时候,需要集中大军主力,需要提前囤积大批量草辎重。
李密手下的幕僚班子,需要配合前线调拨物资,因为这次需要的粮草物资数量太大,最好有人亲自前往乡下监督,魏征就直接毛遂自荐了一把。
在同僚不解,甚至嘲笑的目光中,魏征出新拿下的城池,来到了最近的一处庄园。
驻守此地的,竟然是一位二流级别的武将,见面时把魏征吓了他一跳。
至于他为何能够一眼看出驻村武者的实力,乃是武者身上的劲装上有明确标识,这玩意可不能随意模仿,是会死人的。
之后在庄园的所见所闻,叫魏征大开眼界心头连连受到震动。
他从来没有想到,乡村竟然能够如此治理。
按照二当家所部的乡村治理模式,有没有城镇存在根本就无关紧要。相反附近的城镇若是没有这些乡村输血,怕是很难支撑下去。
这样颠覆常理的认知,让魏征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286章 惊讶
就魏征的眼光看来,这处庄园转化的大村庄,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一派叫人心安的安宁景象。
他很好奇,不清楚驻守此地的武者如何做到。
小心试探着询问了一下,结果却是叫他大开眼界。
陪同的驻村武者,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很是随意将其中的过程娓娓道来。
像是什么诉苦交投名状还有分田地,就这么三样手段,足够收拢绝大部分的佃户和隐户之心。
见魏征很是好奇,驻村武者好笑道:“魏先生还是不要细问的好,怕是会把先生给吓着了!”
魏征一看就出身不俗,不是世家大族就是地方豪强,铁定看不惯他们在乡村弄的这些手段。
特别是诉苦和交投名状这两项,尽管驻村武者见过不少次,可每次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本,不然指不定哪天,自己和家人就成为了诉苦和交投名状的倒霉对象了。
魏征从善如流,并没有继续深问,既然对方不想说,而且还摆出一副为自己好的架势,他自然不会惹人嫌。
此时,差不多到了大业十二年的初春时分,天气依旧寒凉。
可村子里的百姓,却是个个精神抖擞,穿着单薄衣裳斗志昂扬,扛着农具不畏寒冷在田地中忙活。
魏征看得连连点头,轻笑道:“看来,村里的百姓,对于耕种田地很有积极性么!”
“他们耕种的是自己的土地,自然有积极性了!”
见魏征感兴趣,驻村武者解说了一下分田地的规则,最后感叹道:“其实乡间小民要求不多,不过就是如此之低的要求,某些人都不愿意施舍一二!”
“好好的年景,还能搞得饥不果腹,甚至卖儿卖女,这不稍一挑动就跟火山一般爆发了!”
魏征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事情,他有些知晓或者有所耳闻,有些则是闻所未闻。
实在没想到,乡民百姓的生存状况如此糟糕,生死完全掌控在庄园管事之手。
说起来,庄园主人有时候,是替手下管事背了黑锅。
“只有土地的耕种权,却是没有实际的控制权,百姓就没有不满的意思?”
魏征一眼看出了庄园土地政策中的问题,直言不讳点了出来。
“这也是为了杜绝土地兼并!”
驻村武者淡然道:“土地所有权在我们手里,总比直接交给百姓要安全!”
好一个‘安全’!
魏征默默点头,他出身的家族并非顶尖,倒也知晓一些土地兼并方面的龌龊。
小民百姓在世家豪强跟前,真心没有半分反抗力量。
“以这处村庄的规模,每年能够提供多少粮食物资?”
了解了一番情况后,魏征就开始了正题,他没忘了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粮食两千石!”
驻村武者毫不犹豫回答道:“这还是村子刚刚过手,等经营了一段时间后,不管是粮食物资,还是其他的一些可供食用的玩意,加起来一年不会少于三千石!”
“这么多?”
魏征吃了一惊,沉声道:“不会是从乡民手里,抢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
驻村武者好笑道:“经过了好些年的摸索,我们已经掌握了精耕细作的耕种技术,还有一些施肥增产的手段!”
“效果都相当明显!”
见魏征有些不信,他二话不说带着魏征来到了村子里,刚刚新建好投入使用不久的基础学堂。
绕过学堂正院,从侧面进入了旁边的藏书楼。
在藏书楼比较显眼的书柜位置,直接取出了一卷《农事》书册,交给魏征让其翻阅。
对于魏征的疑惑,他其实相当理解。
这时代,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更高的粮食产量,知识同样是更好生存的本领。
世家大族垄断知识,不仅只是垄断了官场的晋升渠道那么简单,还有最新式的农田耕种技术,也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可以说,世家大族控制的庄园田地,就是比小民百姓,甚至朝廷掌控的官田收成要高,这就是事实。
为何世家大族的强大深入人心,可不仅仅只是他们的舆论宣传作用,也有实实在在的表现摆在眼前,让小民百姓不得不信服。
魏征顾不得心中惊讶,仔细翻阅了手中,还飘着油墨香味的崭新书册,里头的内容叫他极为动容。
书册中,以浅显直白的文字,将农田耕种以及如何增产的方式,详细的述说清楚。
不要说他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就是大字不识的乡间老农,听上一两遍也有了个大致印象。
驻村武者笑道:“每到耕种季节,学堂都会组织学生,在村子里大肆宣扬《农事》里的内容!”
“《农事》这书乃是根据吴东头领要求,尽量写得简单直白,而且要求内容必须详细,不许学正统书籍那般精炼文字,不然就不好推广了!”
魏征连连点头:“二当家考虑得是!”
至于基础学堂之事,他没有多问,驻村武者也没有多说的意思。
和李密不同,魏征出身并非顶级,自然对于维护阶级利益,没有那么深入骨髓的坚定。
在学堂转悠的时候,他只是扫了一眼学堂里,正在教导学生的先生,还有学生们的基本情况。
先生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水平也是一般,基本都是照搬宣科,很少自己的理解和想法。
学生的情况,单看他们身上补丁累补丁的衣裳,还有营养不良的面容,就知晓他们的来历了。
这种普及教育的做法,魏征心中也是相当惊叹的。
看驻村武者一副习以为常,丝毫都没有奇怪神色的模样,就知晓二当家治下其余地域,估摸着也是这么个状况。
真是厉害啊……
对于基础学堂之事,魏征没有丝毫表示,倒是叫陪同的驻村武者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多事询问究竟。
出了学堂不远,就是药材气味刺鼻的医馆了。
魏征饶有兴趣在医馆转悠了一圈,心中同样相当惊讶。
和基础学堂一样,这处医馆也是刚刚新建不久,里头只有一个年轻郎中和两个更加年少的学徒。
见魏征感兴趣,陪同的驻村武者介绍道:“医馆里的年轻郎中,是咱们自己培养出来的!”
“因为练武有成,也是相当于入流级别的武者,对于医药治疗方面也有些了解,当个村里的坐馆郎中不成问题!”
“若是有上进心的话,完全可以一边帮助村人治疗病患,一边抓紧一切时间学习提升!”
“若是医术达到了标准,可以前往更高一级的医馆任职!”
“怎么,二当家治下的医馆也有等级?”
“自然!”
驻村武者解释道:“其实和官府的行政划分差不多,有村子医馆,自然也有镇级医馆,然后就是县级医馆,在上面就是统一的郡级医馆了!”
“怎么没有州级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