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受教了。”

　　“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我们这地方地广人稀，经济也不是很发达，前些年还有不少老百姓住在窑洞的，这些年虽然好了点，可还是没法和南方相提并论，别的不说，就我们鉴定所附件的一个小学，每年都有支教的老师来，但好些都是一个学期都干不满就跑了。”

　　张明亮话语中有些感叹，林夜笑笑道：“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对，我跟林顾问您说这些干什么，您要不要洗个澡休息一下。”

　　“好。”

　　换做一般人，在山林里待了几天，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洗个澡，但林夜这个境界，无论走到哪里，尘土甚至是灰尘在靠近他身躯的时候都会被自动给排开，不存在什么风尘仆仆之说。

　　但有些时候，习惯是会影响人的。

　　长途赶路，爬山野游，回来洗个澡，心身都会得到放松，林夜自然也不例外。

　　不洗这个澡，多少会有些不得劲。

　　贺兰山鉴定所虽然都是帐篷，但也有一些小帐篷，里面的布置和酒店房间没什么区别，地上铺着地毯，除了科技感会缺少一些，在豪华程度甚至比一般酒店都要高。

　　洗了个澡，林夜走出帐篷，门外魏阳正在那里等候。

　　“林顾问，真是不好意思啊，刚刚临时又检测到有妖气的出现，两位顾问和族长前去查看了，组长让我陪着您，他们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我没什么陪不陪的，正事要紧，不过说起来，你们贺兰山鉴定所还真是辛苦。”

　　林夜这句话倒不是客套话，就拿他熟悉的饶城来说，一个月都不一定会遇到一件特殊事情，钟山每天都在办公室喝茶听曲的，可这贺兰山鉴定所，自己来的时候，魏阳说遇到了事情，现在又遇到了，频率相比起饶城确实是高。

　　“我们贺兰山这边确实是事情多，各地鉴定所，估计除了青城山和邙山那边，就是我们了。”

　　魏阳笑着回答了一句，这话倒是引起林夜的好奇了，问道：“青城山和邙山的特殊事情也很多？”

　　“林顾问，您不知道，青城山和邙山可都是有着鬼山之称的，传说中的酆都之地就是青城山内，虽然无法验证真假，可青城山那边每年都会有许多鬼魂前往，青城山鉴定所都要时刻盯着，而邙山那边古时候有着‘生居苏杭，死葬邙山’之说，上千年下来，一座邙山埋葬着十万之多的墓穴，时不时的有一位从墓穴里走出来，邙山那边可不得忙死。”

　　林夜莞尔，青城山有“鬼山”之称，是因为青城山的地理位置，那里属于地脉之阴处，天生会吸引鬼魂前往，至于邙山……说实话那纯粹就是古人跟风导致的。

　　邙山有帝王谷之称，里面埋葬着不知道多少帝王的墓穴，这些帝王埋葬与此，让得王公贵族，显赫人物觉得邙山风水好，对邙山趋之如骛，纷纷都把自己坟墓也给葬在邙山。

　　说句不好点的，就算邙山真是什么风水宝地，这么多墓穴一埋葬下去，平均分摊一下风水气运，甚至都比不上一个小山脉里的旺穴。

　　“那就在附近走走吧，不是说附近有个什么小学吗，去那边看看吧。”

　　林夜曾经给山区的一些孩子捐过钱，也捐过穿不了的衣服，但还真的没有到贫穷山区看过，这一次可以亲眼见一见这些落后地区的孩子的学习状况。

　　狮子山希望小学。

　　离着鉴定所最近的一所小学，学校比林夜想象的要好，教学楼一看就是新建没几年的，不存在歪楼和危楼，从校门口看去，门窗也都是好的，不会漏风漏雨。

　　林夜和魏阳走进去的时候，门口并没有人拦着，显然这种学校是不存在什么安保的。

　　“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夜进校园，突然手一指一个方向，魏阳顺着林夜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一会说道：“好像是有什么纠纷吧，那几位应该都是学校的老师，那位年纪稍长一些的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姓谭，人挺不错的。”

　　“过去看看。”

　　实际上，林夜站在这里是可以听到那边几人说话的，可也正是听到了，他才会过去看看。

　　“谭校长，您给评评理，杨老师这么做是不是错的，他凭什么啊，他是老师我也是老师，凭什么他就要这么诋毁我，还要骂我。”

　　林夜和魏阳走进的时候，便是听到一位年轻女教师抹着眼泪在那哭诉，而女教师边上站着的一位中年男子则是沉默的一言不发，反倒是那位谭校长此刻正在安慰道：“林老师您别生气，杨老师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思。”

　　“那我就能有什么坏心思，我难道还能害了孩子？我在这里支教一年了，没有过任何怨言，还在网上宣传让一些爱心人士给咱们学校捐款捐物，我凭什么就要被他骂，他给学校带来了什么？就因为他在学校待的时间比我长？”

　　“林老师，你先别生气，这样……你先回办公室，我说说杨老师，一会让他去给你道歉。”

　　“不用和我道歉，要道歉也是去和那些学生道歉。”

　　年轻女教师冷着脸转身离去，而魏阳看出了林夜对这事情感兴趣，喊道：“谭校长，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惹的我们的媛媛老师这么生气？”

　　“是魏科啊，哎……还能有什么事情，杨老师体罚学生，林老师看到后说了几句，然后就被杨老师给骂了，小姑娘城里来的，哪里被这么骂过，气不过来找我评评理了。”

　　谭校长显然和魏阳也很熟悉，鉴定所离着这里不远，对外打的是某个勘测所的招牌，而魏阳就是一位地质勘察队的科员。

　　“杨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林老师城里来的娇娇女，愿意到咱们这支教，不嫌弃咱们这的环境恶劣和条件不好，已经是很不错了，城里的学校可都不能体罚学生的，林老师是在城里读书的，会看不惯也是正常的。”

　　“老杨，听到人家魏科说的没，本来就是你的错，现在可不幸体罚学生了，而且人家林老师是不跟你计较，你想想林老师的身份，在网上几百万的粉丝，就连省里和市里都有新闻报道她，咱们学校这一年来因为林老师，多了许多爱心人士的捐款捐物，就连你过年发的那三千块年终辛勤奖都是来自人家林老师的。”

　　“你啊，就跟林老师道个歉，我再给你说说好话，这事情就过去了。”

　　“我不可能跟她道歉的，她就是心术不正，让她这么教孩子，咱们学校的孩子迟早会被她给毁了。”

　　杨老师说话了，语气中却很是坚定，谭校长也是有些恼了，这杨老师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老杨……”

　　“你们说的那个媛媛老师，在网上有几百万粉丝，难道还是个网红？”林夜在这个时候突然插话了。

　　谭校长看向林夜，先是打量了林夜一下，随后目光落在魏阳身上，魏阳见状介绍道：“谭校长，这是我们从上面下来到我们勘察所调研的林顾问。”

　　“林顾问，您好您好。”谭校长连忙伸出手。

　　“谭校长好。”

　　打过招呼后，魏阳不得谭校长说话，就先一步道：“林顾问，这位媛媛老师在短视频平台上，分享她和孩子们上课还有课余之后的生活视频，让得许多网友关注，也经常发起慈善活动。”

　　“账号是什么，我去看看。”

　　林夜拿出手机，按照魏阳说的搜寻了一下这位林老师，确实是大网红，都有上百万的粉丝了，作品里有她教孩子们唱歌的视频，有去孩子家家访的视频，还有给孩子们捐款的视频。

　　好些个视频下面还有一些慈善活动的链接，而置顶的一个视频则是拍摄着这位林老师一年来收获的各个公益项目给颁发的证书，其中还有不少是官方的。

　　满满的正能量。

　　视频里，林老师穿的都是长裙子，每个视频都显得仙气飘飘，和学校的学生们的穿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夜看到视频下面有许多评论，都说这位媛媛老师人美心善，明明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公主，还愿意到偏远地区支教。

　　不过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林夜的注意。

　　“我不佩服富二代，也不佩服老师，但我佩服明明是富二代还去山区支教的老师。”

　　富二代吗？

　　“杨老师，我想您不愿意和这位林老师道歉，不应该只是因为她阻拦你体罚学生吧。”

　　林夜把手机收起，目光看向了杨老师。

　　“当然不是，我是怕她会毁了这些孩子的未来，她心术不正。”

　　杨老师这话一说出口，谭校长和魏阳都有些疑惑，人家林老师怎么就心术不正了，可别忘了学校因为她得了多大好处。

　　杨老师可不能吃着锅里的饭而又要砸了锅。

　　“怎么个心术不正法？”林夜沉声追问。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成年的苦也就算了，儿童的苦是罪孽

　　一个富二代到这偏远山区来支教，还给学校弄来了爱心捐款和物品，到了杨老师嘴里竟然变成了心术不正，这是谭校长和魏阳所不能理解的？

　　人家图个什么啊？

　　就因为支教三年可以获得某个好处？

　　可人家如果图这个，也没必要来他们这里啊，随便找个离家近点好点的地方不可以吗？

　　“杨老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憋在心里，就算你为了孩子好，那也得说动谭校长不是。”

　　林夜这话让得杨老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看向谭校长，认真说道：“校长，就算没有出今天这事情，我也会建议你把林老师给送走。”

　　“老杨，不至于吧，就因为那些学生在你课堂抄写林老师教的歌词？学生们喜欢唱歌没什么不对啊，现在讲究全面发展，孩子们也是新鲜，你训斥几次就好了。”

　　“全面发展，那是对城里的孩子说的，对咱们这里的孩子来说，只要德智。”

　　“老杨，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

　　谭校长目光看了眼四周，最后又落在林夜和魏阳身上，林夜摆摆手道：“放心，我们不会对外说什么，杨老师您继续说。”

　　“是，我不否认林老师给咱们学校带来了物质上的帮助，我也知道她会给学生们买一些玩具，还会给家里穷的孩子送去一些爱心捐款，可你看看她拍的那些视频，孩子们穿的脏兮兮的，她几乎每天裙子都不重样，咱们的孩子有这么的差吗？”

　　“咳咳，那也是林老师为了让爱心人士献爱心嘛，至于林老师的穿着，又没违规，林老师城里姑娘，年轻爱美也是人之常情。”

　　“那她开直播干什么，我对这些不是太懂，只是知道在直播间刷礼物都是花的钱，这些钱去哪了？”

　　“老杨，你这有些极端了，人家林老师课余开个直播又没什么，至于刷礼物，那也是看直播的人自己愿意刷的，林老师又没强求人家刷，也不算违规。”

　　“她是没让人刷礼物，也没打着爱心捐款的名义，可有些东西不需要明说，她拍出来的这些视频，还有晒出那些公益的证书，是不是会影响到看她直播的人，觉得这些钱会用到孩子身上，是不是会吸引网友来看？”

　　“获取流量。”林夜接了一句。

　　“对，我问过我上大学的儿子，他也提到流量，不过我不是太懂这些。”

　　林夜知道杨老师说的是什么，就是觉得这位林老师，打着支教和公益的名义，开着直播骗网友们刷礼物。

　　不过林夜却是要看的更透彻，刷礼物的恐怕没多少是冲着公益去的，能在直播间刷礼物的，都是冲着人去的，说白了就是一些色胚子。

　　这位林老师真正获得的好处是平台的流量。

　　支教，漂亮女教师，热心公益……

　　这些正能量的东西，可正是平台所需要的，在这种情况下，平台必然会要给流量倾斜。

　　“老杨啊，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心里也知道，可只要是个人都有私心，不然为何上面还要给支教一些政策呢，难道就因为这些来支教的老师为了获得政策，我们就觉得他们不是好老师了吗？林老师给咱们学校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啊，就算林老师有些私心，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谭校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杨老师说的这些他都清楚，甚至好几次上面来采访，他都很是积极的说林老师的好话，就是因为林老师可以给学校带来捐款。

　　钱，是最实在的。

　　有钱可以改善孩子们的生活，有钱可以给老师多一些福利，能够留的住老师。

　　“如果她只是和原来一样，拍拍视频，我才不管她做什么，可今年明显不一样了，她想要做出一点成绩，她这是再害咱们学校的孩子们。”

　　谭校长这一次沉默不说话了，很显然他懂杨老师话里的意思了，不过魏阳却是不明白：“杨老师，林老师要做出点成绩，说明她更加用心了，怎么就害学生了？”

　　“她是音乐老师，要出成绩，只有带着孩子们去参加唱歌比赛，参加表演，如果是在城里，我一定不阻止，可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孩子们排练大合唱表演舞蹈拿了奖，除了给那些官僚添个光，说明咱们这偏远地区的学校也注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给她自己添个光，还能有什么用？”

　　“孩子们是能靠着这个考上好的初中？还是能被挖掘出音乐天赋走上艺术的道路，艺术这玩意，是咱们这里的孩子们能够玩得起的吗？”

　　“咱们这里的孩子，要想走出大山，只有好好学习，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付出比城里孩子多倍的努力，才能够赢得过城里的孩子。”

　　杨老师的话让得谭校长和魏阳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杨老师说的都是事实。

　　什么音乐美术，什么歌唱比赛一等奖，这些可以增添学校的荣誉，可以满足教委的要求，孩子们也很是喜欢，可这对山区的孩子真的有好处吗？

　　现在提倡城里的孩子有的，农村的孩子也要有。

　　可城里孩子拥有的福利和起跑线，农村孩子有吗？

　　“老杨……”

　　谭校长还想辩解一下，杨老师打断了他的话，“是，林老师给咱们学校带来的物资，可以现在国家对咱们这些穷苦地区教育的补助力度很大，再加上一些爱心人士的捐款捐物，没有林老师，学生们也许不会吃的很好，可不至于饿肚子，也不至于会营养不良。”

　　“其实这还不是我今天忍不住发火的原因，校长你知道李燕诗这个学生吧。”

　　“知道，你们班的尖子生，咱们学校的第一名。”谭校长点了点头，作为校长不一定每个学生都知道，但尖子生肯定是知道的。

　　“李燕诗在我的数学课堂上，竟然抄写歌词，这孩子聪慧，我讲的内容她早就听懂了，一节课走神也没什么，可我刚刚从贺老师那边知道，李燕诗写的作文《我的梦想》，竟然是想要和林老师一样，做一个唱歌好听还会弹琴演奏的音乐老师。”

　　杨老师已经忍了好久，而李燕诗的这篇作文才是真正的导火索。

　　“这林老师送给李诗燕一根长笛，还说李燕诗有音乐天赋，鼓励她多练习，这就是害人。”

　　“李燕诗的妈妈走的早，她爸爸常年在外面打工，家里就爷爷奶奶，她奶奶还患有气喘，本来生活就拮据，长笛多少节一课，最便宜的也要几百块吧，这是李燕诗这样的学生能够向往的起的吗？”

　　看着杨老师义愤填膺的样子，林夜突然想到了一段话。

　　一个家族，至少三代才能出一个艺术家。

　　美术、音乐，这些艺术专业，从来就不是普通家庭所能够奢求的，城里一些小康家庭的孩子去学美术、音乐的，大部分都是为了艺术类的考试加分，毕业后又有几个能够真正成为美术家和音乐家的，就算有，也大多数是在一些培训学校当个老师，勉强混个温饱罢了。

　　同时，林夜也想到了前段时候很火的一个讨论话题：小镇做题家。

　　普通孩子大多数是通过成为小镇做题家后改写的命运。

　　普通孩子尚且如此，像李燕诗这样的偏远山区的孩子，需要的就是给别人做更多的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杨老师并没有做错。

　　“杨老师，您这想法是不是太极端了一些？”

　　“其实杨老师一来是担心孩子们耽搁了学习，二来也是觉得这位林老师心术不正，前者我没法帮忙，但后者我可以替杨老师验证一下。”

　　林夜开口了，杨老师疑惑看向他，问道：“怎么验证？”

　　“简单，杨老师你觉得这位林老师在利用孩子们给自己谋取好处，那就把这好处砍断，刚好我认识那个短视频平台的高层，我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关闭这位林老师直播间的打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