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和议,乃,乃陛下手诏裁定,郡公即便执意要擅权独为,但从龙舒水出兵到淮河南岸超过两百里,除了授人口实,怎么可能真有机会歼灭断后虏兵?你如此妄为,纯粹是想陷陛下于不义!请郡公三思,莫要铸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天宣帝与数千宗室子弟被拘漠北,过个猪狗不如的生活;数以千计的大越妃嫔、公主贵女,在浣衣院里任由虏人蹂躏践踏,生不如死;河东、河北、河淮、河洛、陕西、山东沦陷,数百万大越黎民惨死,两千万大越黎民苦受奴役——现在尔等跟我说一说,该怎么做才叫义,什么又叫作不义?”徐怀按刀站起来,虎目盯着帐中饮宴众人,厉色问道。
这时候两队甲卒从两侧打开的门户鱼贯而入。
徐怀淡然说道:“为防止消息走漏,请诸位留在这里继续饮宴以待捷报传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软禁
徐怀与刘师望、徐武江、张雄山等一干京襄将吏离席而去,魏楚钧、宁慈、张辛等人在宴厅里面面相觑良久,都没能将心里的惊天波澜抚平。
过了许久,听院子外再无动静,不甘困守于此的魏楚钧豁然而起,无视站在宴厅两侧监视他们的甲卒,就要往宴厅外走去。
“使君有令,有请魏公安心饮宴。”留在宴厅里监视众人的都将走过来,伸手挡住魏楚钧的去路。
“怎么,你们还真敢拿刀架到本官脖子上不成?”
魏楚钧怒目盯着阻拦他的都将,近乎咆哮的喝斥道,
“我魏楚钧一心效忠朝廷、效忠大越,乃大越尚书右丞、参知政事,册封晋安侯;张督乃御营副使,大越禁军之副帅,受先帝册封远威侯;宁相公乃大越户部侍郎,而堂下诸公,无一不是诸路领兵大臣,你们难不成要拔出腰间的铁刀,将我们的头颅砍下来,去炫耀你们的赫赫暴名不成?”
“魏相,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使君出城时,勒令我等要对魏相以礼相待,怎么可能会冲犯魏相?”
午后一直都没有露面的韩圭,这时候在两名武将的陪同下走进宴厅,朝怒气冲冲的魏楚钧以及诸多受魏楚钧鼓动,就要一起闹事的诸多勤王兵统领将吏拱手说道,
“为使诸公能安心在此饮宴,使君已下令全城禁行,此院之内更是要叫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以免打扰诸公的雅兴。魏相执意要走,下面的将卒肯定不敢拿魏相怎么样的,但是韩圭迫不得已请魏相到单独的精舍委屈一两日,还请魏相不要记恨韩圭才好。”
除了少量警戒人马留在城中外,新编靖胜军基本上都要在徐怀的亲自率领下连夜开拔。
倘若魏楚钧、宁慈、张辛等人趁舒城守卫空虚,鼓动诸路勤王兵统领将吏,如诸路兵马都部署、副都部署以及都虞候、都指挥使等等,去夺回此时依旧驻守于舒城及龙舒水沿岸、总计高达八万余众的诸路勤王兵的统制权,舒城必然将会陷入一团混乱之中。
而此时寿春之围已解,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叫魏楚钧连夜赶去寿春,与韩时良、葛钰会合,更将产生难以预料的变数。
因此最为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在大局未定之前,将魏楚钧、宁慈、张辛以及名义上掌握诸路勤王兵统制权的兵马都部署、副都部署、都指挥使、都虞候等等人都暂时软禁于舒城之中。
此时徐武江要主持舒城、庐江两地的全局,谨防生变。
韩圭不需要跟随徐怀奔赴战场,他一直都留在隔壁的衙堂里署理公务,他不离左右,就是防备魏楚钧、宁慈、张辛等人不甘被软禁会闹出事情来——这会儿听到动静,也是及时赶过来阻止魏楚钧等人闹事。
韩圭嘴里说着客气,眼睛却阴沉着盯住魏楚钧,也不忘朝宁慈、张辛等人脸上扫两眼,这是要叫他们知道,虽然没有徐怀的授令,他轻易不会拿众人怎么样,但是下令将他们一个个都捆绑起来,还是不用太讲礼数的。
“……”
魏楚钧知道此番北上突袭,徐怀等人必然会亲自挂帅。
因为除了赤扈人仍然留在南岸的殿后兵马皆为精锐、也必然警惕无比外,更为重要的是赤扈人撤军的渡河点(浮桥架设点),是相距韩时良、葛钰率部所守的寿春不足四十里的淠河口。
徐怀绝对不敢赌寿春兵马对他们的奔袭毫无反应。
魏楚钧原本以为徐怀亲自前往龙舒河畔的大营统兵北上之际,留在舒城坐镇之人也很难兼顾太多,想着鼓动大家一起强闯,有可能将监视他们的几名京襄军将震慑住。
魏楚钧这么想也没有错,毕竟宴厅之中有当朝两名宰执级人物,宁慈也是当朝三品户部侍郎。
除他们之外,五名诸路兵马都部署都是四五品的高级士臣或像高峻堂级数的宿将,在诸路监司乃是仅次于经略使、转运使、提点刑狱公事及提点常平仓事的巨头级人物,论职衔品级都非徐武江、刘师望等人能比。
而二十一名都虞侯、都指挥使都可以说是诸路监司最高级别的地方统兵将领了(诸路兵马都部署司之下不设统制将官),今日赴宴也是皆兵甲在身。
倘若真的只是安排一名指挥使、几名都将率领甲卒软禁这么多高级将臣,还真有可能被他们震慑住。
很可惜,京襄前后密谋这么久的用兵计划,怎么可能在这个环节出漏洞?
魏楚钧也知道韩圭身为记室参军,看似仅为六七品之职,但除了一干统兵将领外,韩圭在京襄实际仅次于史轸一人,地位甚至比苏老常、董成等人更为重要。
看到韩圭出现,魏楚钧就放弃强闯出去的妄想,怒气冲冲坐回案后,厉声盯着他质问道:
“就算赤扈人毫无觉察,一时间没有重新调动大军渡淮南下,也没有来得及将殿后兵马及时撤过河去,但其此时在南岸尚有八千精锐骑兵、三万精锐步甲殿后,你们凭什么以为能在短短一两天时间啃得下这块骨头?再说了,五万靖胜军疾走两百里,赶到淠河口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恐怕这五万人马赶到敌营之前,连阵列都无法摆布完整吧,你们就不怕新编五万靖胜军将卒被赤扈八千精锐铁骑杀个片甲不留?又或者你们以为战局陷入僵持后,北岸赤扈主力不会重新渡淮南下参与作战?”
“郡公行事素来猛进,虽说屡获大捷,但只要一败,就是万劫不复啊!万万不该如此冒险的啊,”张辛坐在案后叹息道,“再一个,悍然撕毁和议,要致陛下于何地?”
“能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两日之后便见分晓。也请张侯静心待到明晨,到时候韩圭再想留客,内外也会起疑心!”韩圭朝张辛拱拱手说道。
张辛早年乃是景王府侍卫统领,之后执掌守陵军及左宣武军及由左宣武军转变而来的宿卫禁军,可以说是先帝旧臣一系绝对的代表人物。
不过张辛才干庸常,远不及刘师望、余珙、凌坚、程缙等人干练,秉性也着实一般。
在建继帝驾崩之后,他很满足于御营副使一职,甘愿事事受杨茂彦的摆布。
建邺水师覆灭,他即便无需承担重大责任,但也没有发挥一点正面作用。
建邺北城哗变之时,张辛作为宿卫禁军的旧帅,其时又是御营副使,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北城之前;在葛伯奕提出“不战屈敌”之后,他也没有认识到背后更深层次的因素,轻易就被鼓动出来与宁慈一同担任议和使臣——这也是京襄不得不表面赞同和议的一个关键性因素。
当然了,与另一名先帝旧臣系的代表人物钱尚端相比,张辛值得夸赞的,大概就是在建继帝身前并没有与淮王府暗通款曲,对建继帝还算忠心耿耿。
虽说韩圭心底并不怎么看得起张辛,但往后在朝堂之中还需要拉拢先帝旧臣去制衡潜邸系将臣,因此也不能对他太过傲慢。
宁慈坐在案后,脸色有些苍白,心里不禁暗想周鹤这三四个月卧病不出,是不是早就意料到今天这一幕?
没有魏楚钧的鼓噪,诸路勤王兵将臣心里再不满被软禁这一事实,但他们内心至少还是希望靖胜军奔袭殿后虏兵能斩获大捷。
他们实在无法,或者不敢想象徐怀亲率靖胜军奔袭殿后虏兵失利,会是何等恐怖的情形。
到时候二十万虏兵再度渡淮南下,他们要如何抵挡?
因此,他们也是强摁住内心的不满,却更希望韩圭多吐露些京襄的用兵计划。
“给魏相他们多抱些枕席过来,酒水也要管够,不可怠慢了——牛羊肉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多送来瓜果来,但有大小解也请魏相在宴厅之中委屈一二。”
韩圭见众人再无纷扰,吩咐宴厅之中看守的都将,说道,
“使君都明确下令了,今夜这宴厅之中都是贵客,跨出宴厅者则是仇寇,你们行事也无需太过拘泥了……”
韩圭吩咐了一声,就径直走出宴厅。
魏楚钧很快就通过门窗看到除一批铁拒马拉入院中封挡进出通道外,还多了一批弓弩手在院子外团团围住,心知今夜他们是不可能脱身了。
而拖到明天清晨,他们即便能脱身,也再无计可施了。
因为赤扈人真要挫败靖胜军的这次奔袭,之后大军再度渡淮南下将有极大机会全歼大越在江淮之间的全部兵马,又怎么可能单独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唯一能期待的,就是靖胜军奔袭赤扈殿后兵马时两败俱伤,这也是最有利于绍隆帝、最有利于潜邸系的局面。
他甚至更应该期待这一局面的发生……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兵
“汉名将陈汤上书武帝言: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话是说我们应该把砍下的蛮夷头颅悬挂在胡人居住的槀街之上,让他们知道,敢侵犯强大汉帝国的敌人,即便再远,我们也一定要杀掉他们。现在不要说什么‘虽远必诛’这种狠话了,我问你们,胡虏南侵以来践踏我汉土数以千里,蹂躏、杀戮我汉民数以千万计。此血耻可有雪?”
夕阳已斜,血染彤云肆意涂抹苍穹,徐怀将明光闪烁的兜鍪摘在手里,虎目灼灼的盯着校场之上第一批集结起来准备出兵的将卒,咆哮般发问。
“未雪、未雪!血耻未雪”
营寨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直破云霄。
“此际虏兵未退,从淮河到燕山,日月所照,数千里汉土汉乡,皆成胡虏栖息肆虐之所,京东、京西、陕西、河东、河北之故民,尚在胡狗铁蹄下挣扎呻吟、苟息延喘,你们告诉我,战争已经了结吗,我们可以放下刀枪跟胡狗谈和议了吗?”
“战争未了结、刀枪不可放!”
“我们可以拿着一纸所谓的狗屁‘和议’,放践踏我汉土、杀戮我汉民的胡狗一马,安心归乡耕田锄禾、伺弄儿孙了吗?”
“践踏我汉土胡狗未尽诛,杀戮我汉土胡狗未尽逐,刀枪不可放,刀枪不可放!”
“好,”徐怀拔出腰间佩刀,挥指北方,吼道,“践我汉土赤扈胡狗未尽诛、戮我汉民赤扈胡狗未尽逐,诸儿郎听我号令:北进诛敌!”
靖胜军第一镇正副统领范宗奇、傅梁与诸都指挥使、都虞侯、指挥使这一刻也都拔刀嘶吼相应:
“践我汉土赤扈胡狗未尽诛、戮我汉民赤扈胡狗未尽逐,末将奉使君令:北进诛敌!”
“践我汉土赤扈胡狗未尽诛、戮我汉民赤扈胡狗未尽逐,奉使君令:北进诛敌!”靖胜军第一镇将卒咆哮声震云霄,数声清越嘹亮的鹰啸,与之相和。
范宗奇、傅梁率领靖胜侯第一镇将卒拔营北上之际,徐怀也没有时间在此耽搁,在张雄山、刘师望、陈松泽、王峻以及诸多侍卫的簇拥下,离开靖胜侯第一镇大营,马不停蹄往第二镇大营驰去。
为麻痹潜邸系及赤扈人,过去三四个月徐怀令制司将吏高度配合;新编靖胜军这三四个月在抓紧时间整训之余,自然就很难禁止“不战屈敌”的思想传播。
虽说靖胜侯新编之时,就第一时间以镇为单位,成立多座初级军事指挥学堂,将中下层军将武吏组织起来加强学习,但是将卒之间还是难免会出现了一些懈怠。
因此不管战情多紧急,徐怀都要亲自参与大军开拔前的动员工作……
……
……
“可携使君令旨而来?”
暮色四合,霍山北部的山麓大营前,十数骑快马奔驰而来。守在大营辕门翘首相望多时的邬散荣、萧泫、孙延观、徐惮等将看到这一幕,不待来者跳下马来,就迫不及待的迎上来,抓住缰绳,问道。
“萧郡主可在?”
来者将负于身后的信筒取下来,问道。
“你这孙子,恁多事!难道我们接不得军令?”徐惮急得大骂,牵住来者的战马,直接往辕门下大步走去。
萧燕菡与殷鹏、史琥、撒鲁合等将身穿铠甲,勒马停在辕门之内。
“使君可是下决心了?”萧燕菡看着信使,难抑内心激动的问道。
“践我汉土赤扈胡狗未尽诛、戮我汉民赤扈胡狗未尽逐,使君着郡主传令选锋军将卒知悉:明日天亮之前抵达淠水河口,突袭虏兵浮渡,断其渡河退路!”信使单膝跪地,将装有令函的信筒举起献上。
靖胜军主要驻扎在龙舒水沿岸,从龙舒水北上赶到赤扈人主力北撤的淠水河口浮渡处,相距两百里余。
即便军中装备大量的骡马充当脚力,最为乐观的估算也要等到明日午后,第一批出发的马步兵才能赶到预定战场。
这边大军一旦出动后,敌军也差不多会在明天日出时分就会知晓消息。
马步兵只是借助马匹快速机动,本身并不是擅长骑战,进入战场还是需要下马结阵而战。要是单纯靠靖胜军从龙舒水两岸出兵,非但达不到突袭的目的,甚至还会被赤扈人的精锐骑兵抓住机会迎头痛击。
更不要说赤扈人多出半天准备,都不知道他们能从北岸重新调动多少兵马进入南岸参与作战。
目前赤扈人在淮河以南,除了三万步甲外,还有八千精锐骑兵。
他们想要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并为后续抵达、以精锐步甲为主的兵马创造出一个便于结阵推进的战场环境,唯有依赖以骑兵为主的精锐骑兵在一个更近的距离上趁夜突进。
因此选锋军及其他支援战力作为真正的突袭力量,并不在龙舒水,而是早就集结于六安南部、属于霍山县境内、位于淠河上游的淮阳山北麓深处。
而且选锋军及其他支援战力发动突袭的核心目标,也不是奢望第一时间击溃南岸所有的敌军,而是要赶在敌军充分防备过来之前杀透进去,完全或部分摧毁虏兵连接南北岸的浮渡。
虽说具体的作战计划,早就反复讨论过,但出兵的时机太难掌握,虏兵的撤军以及殿后计划也随时会有变动。
因此早就秘密集结于霍山的诸将,在得知南岸虏兵撤退得差不多了,就无时无刻不在等待徐怀从舒城传讯过来。
毕竟赤扈人在淮河以南除了八千精锐骑兵外,还有两三万步甲,两边的兵马不能很好配合,就很难达到完歼的战役目标。
不过,再拖延下去,一旦确认南岸虏兵进一步减少,他们也只能提前出动了,所幸他们还是及时等到徐怀的命令,知道靖胜军主力出动的时间……
……
……
提心吊胆一年多,在得知虏兵主力已经从寿春西部撤到淮河北岸之后,顾藩也是难得好心情在府邸大宴邓珪等将吏,还特地将戏班子叫到宅子里助兴。
“邓侯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又躲起来吧?虽说邓侯地位崇重,我等不当心存不敬,但今日如此特殊,军中也难开酒禁,顾相可不能叫邓侯今日有机会在酒桌耍赖啊!”
众人酒酣耳热之余,才发现邓珪接到报信后离席而去,已经有好一会儿时间了。
右宣武军早年乃是以京西南路禁厢军为基础组建而成,而顾藩早年作为京西南路经略使,对右宣武军一直都有不小的影响力,更不要说后续神武军残部编入右宣武军,主要也是顾藩大力推动。
因此很难说顾藩对淮东军(右宣武军)的影响力、掌控力,就比邓珪稍低了。
这也是绍隆帝及潜邸系将淮东军视作嫡系的关键,绝对不仅仅因为邓珪在几次关键事件上都正确的站出来表态。
不过,邓珪名义上还是这支总兵力高达五万精锐兵马的最高统帅。
单纯以军中的地位,邓珪虽然不如徐怀、高峻阳、顾继迁等人,但也绝对不会比张辛、刘衍二人稍低。
邓珪秉性也好,与楚州将吏相处和谐,众人看到邓珪离席好一会儿,正闹哄哄要叫人去寻找,却见邓珪身穿铠甲、脸色沉毅的带了一个人走进来。
“邓侯刚去哪里了,怎么转身换了铠甲过来,难道眼下还有什么仗可打?”有人笑盈盈举起酒杯问道。
邓珪没有理会其他人,朝满脸疑惑的顾藩拱手说道:“我刚接到紧急军情,恐怕形势有变,还请顾相移步说话……”
顾藩刚有些微醺,这时候也骤然惊醒过来,看了邓珪以及他身边面容陌生的中年人一眼,示意其他人继续饮宴,要邓珪及带来的人随他去书斋说话。
走进书斋坐于案后,顾藩这才问及邓珪身后之人的身份:“这位是谁,是什么地方有紧急军情传来?”
“京襄路制置安抚司军情参谋司佥事姜平,奉使君令,特地前来参见顾相!”姜平上前行礼道。
“陈凡!你进来!”见邓珪没有提前招呼一声就带京襄来人,进他的书斋说话,顾藩强按住内心的惊悸,出声招呼站在廊前的侍卫统领进来。
不管邓珪什么意图,这个节骨眼他都不敢单独与邓珪、姜平在密室里说话。
“顾相有何吩咐?”陈凡推开门探头进来,先看了顾藩一眼,又朝姜平招呼道,“姜佥事一路辛苦了啊!你们有什么事慢慢跟顾相谈,不用担心会有人过来打扰……”
听自己的侍卫统领说这话,顾藩后脊梁骨在这一刻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