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汝颍一战,给岳海楼留下来极深的阴影,但也不至于面对楚山军不敢再战。
再说楚山军进入蜈蚣河沿岸后,兵锋距离京西军在颍水南岸的营垒已不足二十里。岳海楼这时倘若怯敌避战,很快就会被楚山军将营垒修到颍水沿岸来,将极大挤压他们在颍水南岸的空间,甚至连兵马都展开不了。
徐怀使楚山军精锐出襄城进入蜈蚣河沿岸,与其说阻击拦截京西军,不如说逼迫京西军从颍水南岸营垒出来一战。
岳海楼在铠甲外披裹一领青黑色大氅,神情枯峻的盯着南面茫茫雪野,战事进展,很难令他舒心,楚山军还是那样的坚不可撼。
面对京西上万步骑,一早就兵分三路往蜈蚣河下游河道进逼过来,楚山军六千步骑并没有固守某处或某几处险固营地就不动弹。
楚山军甚至都没有借干涸河道的崎岖地形拒敌的意图,除了少量的预备兵马留在南岸,五千步骑直接跨过蜈蚣河,进入北岸茫茫雪地,与几乎两倍于己的敌军拉开血战的序幕。
徐怀下令诸部主动进入北岸作战,说到底,就是防止敌军进逼北岸却不展开进攻,而是趁他们的犹豫、迟疑,先在北岸扎下营寨。
在过去无数场战事里,岳海楼、曹师雄这些降将,都将这种脱胎于“浅攻进筑”之法的进逼、紧逼战术发挥到极致,以弥补其步甲攻坚作战能力不足的缺陷。
徐怀坐在马鞍上,眼神冷冽的环顾战场。
激战半天,北岸逾十里纵深的战场早被双方将卒践踏得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残刀断戟,一具具尸体横卧起伏不平的垄沟浅谷间。
一面面被火烧残的旌旗,还插在雪地里迎风飘扬。
鲜血混合冰雪,与泥泞的土壤混杂在一起,再次被寒冷的气温冻结后,是那样的狰狞、丑陋。
不过今日战场上,倒伏荒野的尸体,更多来自自以为凭借优势兵力就能迫逼楚山军后撤的京西敌军。
采用角铁铆接的方式,制造精铁盾车的车架,虽说结构强度要比整铸差不少,却使得精铁盾车的制造更为便捷。
更为重要的,军械监终于将轻型精铁盾车的重量控制到二百斤以内。
这是盾车、弩车等轮式战械能否进入崎岖战场、并保持一定机动性的关键指标。
敌军虽然在两翼部署大量的精锐骑兵,其中不乏重装甲骑,但楚山将两百余辆轻型精铁盾车,直接拉进崎岖的战场,完全无惧敌骑有能力冲击战阵的侧翼。
岳海楼半生都在西北战场与党项人作战,也极重视战车的使用,但岳海楼在宛丘、许昌等地组织匠工所打造的传统轻型战车,结构强度太有限了。
木结构的轻型战车,用人力或驮马在崎岖野地颠簸拖行十数里,其榫接或钉合处基本都会有松动,进入战场后,与楚山军坚固的精铁盾车撞到一起,很少能坚持较长时间不散架的,为京西敌军士卒提供的庇护作用,非常有限。
半天激战的结果,就是京西敌军付出上千人的伤亡,最终成功在距离蜈蚣河七八里的一座残破村寨扎下大营;同时也借助精锐骑兵的掩护,将上百辆笨重却坚固、重逾千斤的重型战车用牛马牲口拖到战场附近……
第一百二十章 楚山之秘
暮色渐深,楚山军结束一天的战斗,依次撤往蜈蚣河南岸营地。
双方也是保持一定的默契,允许各遣民夫进入战场收殓各自将卒的尸骸。
徐怀决定撤军蜈蚣河南岸,除了在敌骑环绕之下,倚车阵宿营,将卒不可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体力消耗大,对将卒的意志也是严峻的考验。
两军在这个冬季的对峙,注定不会短暂,徐怀不得不恤用兵力,同时还要考虑前进阵地与襄城的距离,避免被敌军以绝对优势的骑兵围困于野外。
蜈蚣河下游南岸,距离襄城仅二十余里。
在这里扎营,除了早期在哨垒储存一部分粮草、石炭等物资可以就近补给外,徐怀主要还是考虑这个距离,即便敌骑从四面围合过来,在襄城有精锐兵马接援的情况下,数千精锐杀出敌军重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楚山军撤回蜈蚣河南岸营地,岳海楼却不能率部撤回颍水南岸营地休整。
那样的话,他会将激战一天、付出上千伤亡才争到手的战果白白放弃掉,战事将回到原点。
京西军不仅在蜈蚣河北岸不远处的坡谷里扎下大营,将一辆辆笨重的重型战车,艰难的拖到营地南侧,构造两重护墙,还在精锐骑兵的掩护下,强迫数千民夫将成千上万担物资从许昌渡颍水运来,连夜加快营垒的修造。
油灯下,站在大帐之中的岳海楼蹙着眉头审视汝颍堪舆图:
许昌、襄城、召陵在汝颍两水的上游,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许昌居南、召陵居南,襄城居中偏西。
召陵北距许昌的距离,与距襄城的距离大体相等,都约一百里左右。
由于襄城与召陵之间有北滍水相通,以及襄城、召陵南侧及两翼,都是楚山军控制的城塞群,北滍水冰封期又较为短暂,因此岳海楼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楔入两城之间,切断襄城与召陵之间的联络。
临颍残城差不多位于许昌与召陵之间的中心点,但在进入汛之后,许昌与临颍之间为颍水所隔,岳海楼不敢派兵马占领临颍,而临颍西距襄城六十里、南距召陵五十里余,之间是利于骑兵驰骋的浅山低岭,楚山军也不敢贸然占据,因此在汝颍会战之后就彻底荒废下来。
岳海楼原计划是将大营直接驻扎到临颍残城,然后依照楚山军在西线的兵力部署,再决定重点进逼哪座城池,却不想楚山军出襄城迎战坚决,迫使他打消之前的念想。
他现在有些不确定直接将大营驻扎进临颍残城,徐怀会不会无视赤扈骑兵的存在,直接率领精锐兵马,插入临颍与颍水南岸大营这将近四十里的空档,令他们粮草都难运济。
倘若先在蜈蚣河北岸修建一座坚固的大营作为兵马、粮秣转输的中继点,主力兵马之后再跳到临颍残城去,是要更稳妥一些,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要在蜈蚣河北岸多耽搁十数日,以及额外投入数以万计的物资。
“枢帅,前军从楚山军手里缴获一辆盾车!”仲长卿掀开帐帘,一股寒风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示意随从将缴获的战车直接拖进大帐。
“哦,与之前所缴获的,又有什么区别?”岳海楼放下堪舆图,快步走到残破的盾车跟前细细打量起来。
汝颍会战期间,徐怀潜袭汴梁,就在军中装备精铁盾车,但当时为了追求结构坚固,轮彀、横轴以及车架都是用精铁铸造,仅辐条、厢板等还采用硬木。
当时精铁盾车的坚固程度,甚至还在传统的重型战车之上,但总重接近四百斤,距离“便于机动”这个标准还相差甚远。
徐怀率部沿蔡河南撤时,精铁盾车倘若用驮马拖拽,还是无法直接通过沿岸泥泞的淹水区,通常都是收入沿河南下的船中,只有在大股敌骑从侧翼进逼过来,有迫切拒敌需要时,才会通过栈板拖上岸,加强步阵对敌骑的抵抗能力。
这也是当时沿蔡河南撤迟缓的关键原因。
只要有大股敌骑纠缠上来,上百辆精铁盾车放出、收上船,都要半天时间,哪里能快得了?
当然了,汝颍会战时,岳海楼所部也有相应的精铁盾车缴获,兼从楚山军所装备的兵甲,都能判断楚山掌握要比当世更为精妙的冶炼、锻造技术。
楚山所属的煤铁监、军械监征雇匠工近两万人,算上家小,差不多占到楚山六分之一的人口,而楚山又接纳大量从河淮南下的难民,再注意严密防范,还是有不少的漏洞易为渗透。
岳海楼目前已经了解到楚山大规模开采石炭(煤)用于冶炼,并且石炭在用于冶炼之前还经过一定的处理——这点并不奇怪,开采石炭冶铁,徐州铁户早有采用,但之前有种种弊端,难炼良铁。
现在的难点,是楚山用什么办法处理石炭,克服掉弊端,总管府所遣密间还没能刺探出这里面的秘密,只能召集工官、匠师揣摩。
赤扈是不缺工官、匠师,甚至远比南朝更为重视,营造官、工官的地位,甚至不在治官之下。
在北方,如河北路磁州以及燕蓟的冶铁业,在赤扈大军南下之前,早就发展到一定规模,宗王府甚至还从俘虏的磁州匠工那里,得知南朝在磁州的官冶,早就采用瓶形高炉炼铁事半功倍。
虽说庄守信、喻承珍、丁崇等人携带一批良匠投奔楚山,但汴梁陷落,数以万计的官匠,包括数十位在各自领域皆有所擅的大匠级人物,最终都被镇南宗王府掳往太原、云州以及燕蓟等地落户。
而赤扈自崛起西北大漠以来,远非世人心目中的蛮夷形象,很早就注重招揽西域以及极西之地的大食工匠、学者、商贾为王帐所用,赤扈及诸番骑兵所用的兵甲,早就比南朝精良了。
赤扈兼蓄并取之风气,也远非契丹、党项及南朝能及。
岳海楼相信宗王府在太原组织工官、匠师,不难破解楚山炼铁之密,铸造出同等精良甚至更甚一筹的精铁盾车纵横沙场,却不想短短一年时间,楚山军所配备的战车,又有惊人的改进。
岳海楼今天一直关注着前阵战场的动向,能判断楚山新用盾车,与传统的轻车轻重相当,用骡马拖拽便能较快行于崎岖地形。
而在相对平整的战场之上,这种盾车仅需两三名健锐便能轻松推行,坚固程度却要远胜于传统木作轻车。
这是他们今日一战,投入战场的兵力在楚山两倍以上,将卒也极悍勇敢战,伤亡却要倍于楚山的一个关键。
也因为楚山军装备大量的盾车,令他们部署侧翼的精锐骑兵,始终没有上前撕咬其侧翼的机会。
岳海楼拿起灯盏,走到残破扭曲的盾车前,注意到楚山新用盾车,与之前缴获的盾车相比,最大的差异在车体上。
之前的车体是以扁条状的厚铁为框架,厚铁宽约一寸五分,厚约三四分,而新的车体却是用宽约一寸五分、厚仅一分的薄铁折成直角为框架。
仅这一改变,就使得盾车减重近百斤,难怪拖行于浅山低岭间还如此轻便。
在重击之下,车体都扭曲、变形,却还大体完好,可见坚固程度远非传统的木作轻车能及。
“你立刻安排人将残车送往太原!”岳海楼紧紧皱着眉头说道。
虽说京西总管府也从太原讨要到两三千匠工,安置到宛丘、许昌、汝阴等地,加强兵甲、战船以及诸种战械的打造,加强对河渠堰堤的修缮,但岳海楼不觉得京西总管府下属工官短时间内就能破解楚山新式战车之秘。
岳海楼征战半生,深知良兵良甲的重要性,也深知良兵良甲脱胎于良铁,自然也深知这看似仅有一分厚的折角铁条分量有多重。
再说了,他们会跟楚山长期对垒,即便战场上讨不到什么便宜,接下来多缴获三五辆盾车不是什么难事。
先将残车送往太原,等到有新的缴获,京西总管府再组织匠师揣摩便是。
“夜叉狐还真是厉害到恐怖啊!”仲长卿吩咐人手立刻去备马车,好连夜将残破盾车送往太原,他看到岳海楼站在摆放堪舆图的长案前发愣,忍不住感慨道。
“……”岳海楼点点头,他不想在仲长卿面前掩饰什么,甚至仲长卿与楚山众人的纠缠比他更久、更深,对楚山及徐怀其人的了解也只比他更深,不会在他之下。
从桐柏山匪乱,到徐怀等人参与两次北征,在朔州初步形成楚山一派势力;从再回桐柏山立足,正式组建楚山军,到协助赵湍守御巩县,渡河进攻泌水、泽州,千里奔袭太原;从联手郑怀忠、高纯年等人拥立赵湍为帝,到守楚山,统辖淮上,乃至汝颍一战杀得他们心惊胆颤,多少次噩梦惊醒,徐怀及楚山众人,从各个方面都展现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岳海楼以往重点揣摩徐怀及楚山众人的谋术兵法。
待到被迫从明溪河沿岸撤军以及汝颍会战惨败,他就不得不将视野更细致的投到楚山工造之法的过人之处上。
他有时候忍不住会想,他岳海楼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会遭遇如此强悍的对手!
当然,岳海楼并没有丧失必胜的信心。
徐怀再强,也不过囿于淮上一角,待南朝在淮南、汝州以及陕西的防线被他们数路大军逐一攻破,甚至党项人都将臣服王帐之下,他才不信徐怀真有通天之能,去支撑住整个倾塌下来的苍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雪
入夜后,风雪小了,但没有停下来。
虽说河淮的寒冬不及北地那么酷寒,但十二月上旬已是滴水成冰的时节。
一堆堆篝火都显得黯淡无光,值守的将卒围在篝火旁,冻得瑟瑟发抖;拿几根木头支在篝火上方,吊起铁盔当锅,烧沸雪水,放入几把洗净的野菜,拿囊刀从铁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将所剩无几的羊油抹入沸水里,撒入一小撮盐粒子,香气顿时在营帐周围飘散开来。
这时候有巡夜将卒换岗走回来,舀了一小罐野菜汤入肚,暖融融的肠胃,顿时将一天的艰苦洗去。
营帐里呼噜声此起彼伏不休,要防备敌骑夜袭,没有值守任务的将卒睡觉也要做好随时拿起刀枪起身作战的准备,休息也只能躺在干草堆里和甲枕刀而眠,裹一袭薄被,半夜常常被冻醒。
仓促间扎下的营寨还太简陋,两千多随军民夫还要连夜劳作,用冻得开裂的手,顶着严寒风雪,在围栏外开挖冻得坚硬的泥土,将浅壕加深加宽,还要尽可能平整外围的土地,以便将卒更好的进出。
指挥牙帐里灯火通明,大部分将领都抓紧时间休息或回各部督促各项工作,陈子箫、唐盘、范宗奇、王举、周景等人还陪同徐怀坐在大帐里研究军情。
军情人员进进出出,将斥候最新刺探的情报,传递到周景、韩圭、姜燮等人手里,经他们初步分析后,再传到徐怀、陈子箫、唐盘他们的案头。
“岳海楼看来还是不敢直接跳到临颍!”
陈子箫将敌军最新的动向,亲自在更为精细的蜈蚣河堪舆图上标示出来,说道,
“看来接下来两天,我们要将兵锋往东延伸,跨到颍河故道东岸……”
岳海楼不仅没敢进逼到蜈蚣河北岸扎下营寨,跟他们贴脸对峙,甚至还在风雪夜,动用数千精锐骑兵掩护民夫,源源不断往蜈蚣河以北的大营输送大批原木。
赤扈骑兵以及胯下战马,都极能吃苦耐劳,又长年生活在漠北酷寒之地,但风雪夜不停下来找个避风处或进营帐歇下,对人与战马的体能消耗也是极大。
敌军夜里在蜈蚣河以北的动作,证明了岳海楼没有预料到楚山军会如此坚决的出城相迎,也没有在这个冬季与楚山军进行大规模会战的准备。
要不然的话,岳海楼应该使前部兵马携带少量粮草以及一批能补充口粮的牲口,直接进驻临颍残城,他们这边倘若穿插到临颍以北试图截断其粮道,岳海楼趁机发动会战就得了。
他们既然摸清楚敌军的意图,那在临颍西北方向,拦截敌军就应该更为坚决。
虽说楚山必然要集结大批精锐,与敌军在临颍西北对峙,但多少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倘若敌军从容进逼到襄城、召陵城下,并派遣大股骑兵往舞阳、遂平、叶县等地穿插,楚山诸部精锐被分割于诸城,那就只能被动的防守,苦熬这个寒冬过去了。
“殷鹏从叶县率部赶到后,就直接进入颍水故道以东扎营!”徐怀点点头,肯定陈子箫的建议。
他决定主动出兵蜈蚣河沿岸拦截南下敌军,除了试探京西敌军意图,更主要的还是争取在这个冬季,能抓住一定的主动权。
迫使京西敌军在蜈蚣河及颍水故道沿岸与他们对峙,倘若汝州或淮南战局有变,他们可以及时放弃蜈蚣河及颍水故道沿岸的营垒,快速撤入襄城、召陵,从而获得一定的主动权。
“今日敌军在战场上颇为着意抢夺我们的战械,双方各遣民夫进入战场收殓尸体里,还有人在收集我们遣弃在战场之上的残兵断戟,”周景颇为迟疑的说道,“要不要暂缓将铁拒马投入战场?”
楚山才开始着手进行批量铸造角铁,每日所出还相当有限,还没有奢侈到,直接替代木料,用于营寨的修建,目前主要用于盾车、投石机等战械的制造,尽可能减轻其重量。
角铁铆接制作拒马,要比精铁盾车方便快捷得多,而坚固程度,却又不亚于笨重的硬木拒马。
周景、陈子箫他们也早就判断,将铁拒马与精铁盾车结合起来使用,能在战场上更好、更便利的拦截、阻隔敌军。
只是铁拒马用于战场,主要是放置战阵的边缘阻隔敌军,到底不比精铁盾车进退自如。
现在敌军已经注意到楚山所造战械的用材,周景不难想象,一旦他们在局部战场上,哪怕是暂时处于劣势,都有可能叫敌军抢走大量的铁拒马;精铁盾车却是能及时收撤回来。
周景也不难想象,敌军一旦夺得大量的铁拒马,很容易在一定程度上仿制出精铁盾车。
周景有些迟疑,是不是这次就要将第一批制成的铁拒马,直接投入他们难以掌握绝对优势的战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岳海楼可不是一只兔子,”徐怀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已经制成一批铁拒马,断没有因为担心会为敌军夺走一部分,而不使用的道理!他们抢夺再多,又能有我们铸制来得快?再说精铁盾车最为关键处,还是轮彀铸制,这需要他们摸索一段时间才有可能仿制呢,想在战场上抢夺成品,又能抢夺走多少?”
此时京西敌军能在颍水以南投入的精锐兵马,至少是他们的两倍,特别是大规模的骑兵进入战场,始终是悬在他们头顶之上的利剑,徐怀还真不敢收着力打这一仗。
铁拒马也好,精铁盾车也好,并非坚不可摧,说到底还是消耗品。
而精铁盾车之上,角铁主要用于制作框架、车体,轮彀、车轴还是需要一次性精铸成型。
只要敌军不能掌握轮彀、车轴的精铸技术,简单仿制的盾车,还不能扭转双方在战械上的差距。
徐怀又询问陈子箫、唐盘、范宗奇诸部伤亡安置、增补情况,就让众人回去,在黎明到来之前抓紧时间小憩片刻。
楚山军作战,看似精锐兵力远不及京西敌军,但有一个好处,就是伤亡减员,可以及时就近从州兵抽调精壮增补进来,保证主力兵马满编。
而京西敌军,其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以及色目甲卒,他们倘若不想跟降附汉军混编,减员之后需要从远达数千里甚至上万里之遥的漠北草原,征调赤扈本族及诸番部健锐,才能重新恢复满编。
这也可以说是楚山目前拥有敌军不及的主场优势,徐怀也一直注重后备兵员的操训,以郭君判、潘成虎以及范雍等一批老将执掌兵马都监司,专司其事。
不过,一场激烈而残酷的战事过后,楚山左右军即便能始终保证满编,但惨烈的减员,损失的还是楚山大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