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生性介直,不愿以公谋私,王文冲却硬是能借着王禀的名头在地方左右逢源,给王氏一族迎来快速扩张期,甚至王禀流贬唐州、岚州期间,王氏一族在鄂州都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而励锋堂这次有意在鄂州筹措钱粮开垦千汊浦,王氏一族商议了好几天,等到徐怀从建邺回来,统共就凑出两千贯的份额。
虽说王文冲摆出无比愧疚的样子,但柳琼儿知道王文冲倘若不是有意试探,怎么可能通过赵横将这个数字传出来?
柳琼儿却不想王萱怒气冲冲将王氏各房叔伯召来摊牌,王文冲竟然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而这也不像是王文冲的缓兵之计。
“对啊,七叔公就是这次太好说话了,我心里反倒没底了!”王萱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柳琼儿想到一件事,笑道:“咱也别想太多,徐怀从建邺回来了,我就不信王文冲敢随便拿话诓骗我们――我们去见徐怀,他们该从小鹤岭下来了!”
除了柳琼儿一直住在双柳庄的王家老宅,范宗奇率援骑赶到汉川之后,大军先是在小鹤岭北面驻下大营,之后在贼军从汉川北部撤出之后,又将新的大营移至渡口,作为集结人马、物资的中转基地。
徐怀从建邺回到汉川,也是直接住入大营;即便今日登上小鹤岭视看南面的淤滩地形,也是从双柳庄外绕道,不会再随意进出双柳庄。
柳琼儿与王萱要见徐怀,也是算着时间,等徐怀他们从小鹤岭下来,出双柳庄的东寨门相见。
“哦,王文冲这么好说话了?”
这段时间联络汉川地方,一直是徐胜在负责,听柳琼儿、王萱说及王文冲允诺筹措十万贯支借给励锋堂,也很是意外。
励锋堂此时也拿不出什么抵押物,却筹谋向鄂州商贾支借四五十万贯钱粮,以备千汊浦第一期围垸垦殖所用,徐胜他们心里很没有底――他们知道荆湖一带的商贾,多为士绅之族,可没有那么好打交道。
王氏一族在鄂州府崛起的时间较晚,但影响力已不容小窥,倘若王氏一族大大咧咧的承诺支借十万贯钱粮给励锋堂,在此示范下,剩下的工作就要比想象中容易多了。
问题是,王氏这么好说话?
十万贯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啊!
徐胜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徐怀、史轸。
“这得幸亏萱小姐一早就捏着他们太多把柄,百般威胁要大义灭亲,他们才服软的,”柳琼儿笑着说道,“王家叔伯们见着萱小姐胳膊肘往外拐成这样子,这会儿都快气糊涂了……”
史轸只是笑着说道:“王文冲既然允诺了,又有萱小姐从旁帮衬,这事便错不了。”
虽说当世女子过二十岁,男子过二十四岁未婚,并不罕见,但也绝不多见。
楚山也不是没有人背地里议论与王家联姻之事,但史轸他们没有多事,除了徐怀身边一直都有柳琼儿陪伴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当年在岚州发生诸多事,大家心里都有一些芥蒂。
再者说,王番有他的野心与追求,王氏一族在鄂州府巧取豪夺的诸多作派,也与楚山的风格不合。
因此,楚山众人也是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谁在徐怀面前提及这事,更不要说暗中去撮合了。
然而王萱身为女儿身,个性却如此的鲜明,不仅没有甘愿受其父王番及王氏一族摆布,甚至还有心制约王氏一族,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极大改观了史轸对楚山众人交口相传的那个小女孩子的印象。
何况史轸看柳琼儿此时的态度,对王萱并不排斥。
又闲聊片晌,柳琼儿、王萱回双柳庄去,史轸陪同徐怀回大营,说道:“节帅先回舞阳坐镇,我在汉川多留两天,说不得还要与王番郎君见上一面……”
汛季已经过去,马上就要进入九月,淮上的形势又将严峻起来,徐怀不可能在汉川滞留多少时间,还是要尽快赶回楚山坐镇;千汊浦这边,乃至洞庭湖寇都不应该牵扯楚山太多的兵马与资源。
史轸原本要与徐怀、柳琼儿一起回舞阳去,但此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在汉川多留两天……
……
……
“十万贯啊,七叔,你这是要把大家的骨头都拆下来去填楚山的亏空啊!你就不担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王德钧路上还能强按住脾气,但到王文冲的宅子里,便再也按捺不住,朝王文冲发起难来,质问道。
心怀不满的,绝不仅王德钧一人,皆冲着王文冲质问:“我们却不知道,这十万贯,七叔却要认多少?”
“我家认多少?萱丫头不是说了吗,天宣七年之后各家所兼并的田宅都应该拿出来,我既然开了这个口,当然要做表率。难不成我这张老脸,还能挤兑你们出大头?”王文冲慢悠悠的说道,“这样吧,我开口允下十万贯筹措,长房认下三成,其他各房各认一成,你们现在没有什么意见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王文冲张口就认下三成,他们还能说什么?
王氏一族近二十年快速扩张,很多都是以长户牵头出面,而基本上长房都要占两成――王文冲倘若认下两万,各家就无话可说了,现在王文冲还多认了一成。
“要不要派人去江夏,找老三商议一下?”有人还是不死心,问道,“这事老三都没有开口,全凭萱丫头胡闹,也不是一回事啊!”
“这事也不用让王番为难了,”王文冲慢悠悠的说道,“萱丫头有句话没有说错,各家手里的田宅再多,但还是要守住荆湖才有意义,不然叫湖匪肆虐,又或者虏兵杀过来,你们还能将田宅背在身上逃去建邺?没意义的,别再斗这个小心眼了!”
王文冲端起茶盅,示意各家都可以去做准备了,没必要在他这里争论不休了。
却有两人赖在椅子上,待众人悻悻而走,才张口问王文冲:“七叔,你一直都是咱们的主心骨,你今天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不会给你丢脸,回头该卖田卖田,该卖宅子卖宅子,拆锅卖铁,也会把这一万贯钱凑足了,但七叔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得给我们透个底啊……”
“这世道已经变了啊,”王文冲站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再说了,萱丫头一心将胳膊肘往外拐,这时候派人渡江去找王番,就能拧过来?真要能拧过来,也不至于年纪都拖到二十了,连个婆家都说不下来。都说强扭的瓜不甜,萱丫头想把胳膊肘往外拐,就让她拐吧。”
“七叔是说?”两人眼睛陡然一亮,问道。
“我们凑十万贯也好,二十万贯也好,现在的问题啊,是励锋堂接不接这笔银子!”王文冲说道,“励锋堂真要接了这笔银子,我们王氏不会吃亏的――王番是有些想法,也一直很努力,但仅仅如此,都未必能做他老子那个高度。当然,励锋堂要是接下这笔银子,大家就做好将子弟召回来的准备,与其四处开花,这世道还不如将双柳庄好好打理妥当……”
“那还不如直接将双柳庄并入南蔡县?”两人兴奋说道。
“太直接就不合适了,过犹不及!”王文冲挥了挥手,说道,“我明儿去找徐胜,不,我还是直接去见史轸……”
第一百七十五章 婚事
“虽说鄂州府这些年都没有想着好好的去经营千汊浦这千湖水泽之地,但这次划给楚山侨置南蔡县,江夏城里还是议论纷纷。好在朝廷令旨已颁下,孔使君却也爽利,已发文给黄陂、汉川两县交待勘界之事……”
离开建邺后,韩圭没有随徐怀直奔汉川,而是作为南蔡县第一任知县,与王番前往荆江南岸的鄂州府城江夏,与荆湖北路监司及鄂州府,交涉划界等事,但他也没有江夏耽搁多久,赶在徐怀动身北返之前赶到汉川,禀报这两天与荆湖北路官员接洽的事宜。
总之,一切都还算顺利。
侨置南蔡之事,是自上而下推进的,荆湖北路转运使孔昌裕却是不会施加阻力,后续即便有龃龉,也是在堪界、过税分配以及修造荆江、汉水大堤等事上会跟黄陂、汉川两县以及鄂州府存在一些利益冲突。
因此,史轸也主张韩圭暂时留下来出任南蔡县令,总揽侨置诸事。
清剿洞庭湖寇之事更多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监司的职责;而荆湖南路制置使接替许蔚的人选,徐怀离开建邺时还没有定论。
徐怀也没有精力操心太多,确认南蔡侨置之事目前没有什么大的障碍,便携柳琼儿,就在周景、范宗奇、乌敕海等人簇拥下,率领选锋军甲卒在风高气爽的秋日,踏入北返淮上的路途。
选锋军总计也就三千甲骑,乃是楚山抵御京西、河洛之敌最精锐的战力。
徐怀不可能为了驱赶、清剿千汊浦范围滞留的流寇,将最精锐的甲骑留在水泽滩淤之地作战。
当然,南蔡在楚山旗下,也绝非普普通通的一个县。
除了行营记室参军事韩圭暂领县令一职,徐胜作为励锋堂的总管事也留在南蔡,除了主持南蔡堂口的建设外,更主要是负责筹措千汊浦围垸垦殖所需的钱粮及物资调配。
庄庸作为营造院佥事,留在南蔡主持围垸诸多工造事。
南蔡下设的县尉司,也远非寻常县尉司的概念,除了统领五百甲卒、五百水军外,除了要将从汉川招募的两千民壮编练成水军外,所辖的工辎营,将直接从汝、蔡两州抽调八千健壮,负责前期的围垸工作。
后续在南蔡招流民,并进行甄别,也都归属县尉司负责。
总之,南蔡侨置有太多的细枝末节需要反复梳理,史轸决定在南蔡多留两天,徐怀也没有多想其他。
徐怀不喜应酬,也不想为虚与委蛇耽搁时间,动身之前就谢绝汉川县令尹尧志率地方官员前来送行。
当然,当地的士绅、民众还是感念楚山军这些日子的守护之情,很早就围在官道之旁。
王文冲次子王明启顶替王文冲在鄂州府衙任吏,在贼军袭扰双柳庄被击退后,他就告假带着一些在江夏城里的子弟以及家丁返回双柳庄。
虽说他这两天都没有机会在徐怀面前露脸,甚至徐怀动身北返,也不接受王氏族人的送行,但就算是与左右乡邻士绅远远站在一旁送行,看着一队队甲骑分批踏上行程,也更真切的感受到他父亲为何感慨这世道已经变了。
王番身为荆湖北路兵马都部署,执掌荆北之兵政,已经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了,但实际上想要调动荆北诸路兵马,先要得到转运使孔昌裕的首肯。
王番平时主要还是处理都部署司的具体公务,都率及指挥使以上的军将,依照级别的不同,分别由兵部及御营使司直接任命。
王番日常出行,通常是郑寿或王孔从衙署调一小队值守兵马护卫,并没有专门的贴身侍卫。
甚至就连转运使孔昌裕出行,依朝廷规制随行携械护卫也不得超过三十四人,哪可能有成百上千甲骑相随?
“王公你也来给徐侯送行啊,”史轸从大营门口走过来,揖手道,“虏兵又在许昌等地折腾起来,徐侯行程太紧,适才没能下马相见,还要我跟王公说声抱歉呢……”
“史郎君怎么未随徐侯北返?”一早听到徐怀动身北返的消息,王文冲还以为没有机会私下见史轸一面,却没想到史轸并没有随徐怀同行,而是留了下来。
“虽说朝廷同意楚山在千汊浦新置南蔡县遥领,但这事要做成,千头万绪,太复杂了,我还要耽搁两天才能走――往后韩圭他们在南蔡有诸多事要请王公多帮衬,我正准备去请王公过来一叙。此时见着王公正好,进营中饮茶否?”史轸邀请王文冲、王明启父子进大营说话。
摒开无关人等,史轸单留韩圭陪同,与王文冲、王明启父子饮茶。
“淮上乃荆襄之屏藩,楚山数万将卒守御,每日需耗钱粮无算,然朝廷困乏,不得不在千汊浦围垸垦殖,以补不足,”
史轸也只能多留两三天,看到王文冲、王明启父子兴冲冲找上门来,也不再绕什么弯子,哈哈笑道,
“只是围垸垦殖也需要钱粮,楚山实在是捉襟见肘,不得不在鄂州筹措。当然了,励锋堂在鄂州也没有什么根基,我们都为这事如何铺开发愁得很。昨日却听到萱小姐说王氏欲凑十万贯钱粮相助,还真是吓了一跳――王氏这可是将萱小姐的嫁妆从箱子底都翻出来了啊……”
“……”
听史轸这么说,王文冲略有忐忑的心就安定下来了,笑道,
“徐侯与楚山将卒为社稷拼杀胡虏、舍身忘死,这次也幸得徐侯援至,双柳庄才逃过大劫。我们王氏即便倾家荡产以助军资,也是义之所在,容不得我们半点退缩的。不过,这要说是萱丫头的嫁妆,却也不假,毕竟王氏这些年能攒下一些田宅,也全赖萱丫头她父祖相庇护,却可惜萱丫头到现在连个婆家都没有谈上。当然了,萱丫头她自己什么心思,老朽再糊涂也看得明白,只是以往徐侯转战南北,为国效命,片刻不得停歇,我们也不便登门相扰。不过,这事再拖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史郎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徐侯有灭胡虏之志,但这跟成不成家并无冲突,我们应极力促成这事。”史轸说道。
“是啊,”王文冲说道,“萱丫头自小丧母,王番出使异族,被困数年,与他祖父相依为命,辗转唐、岚,吃了太多苦头,我们不能不为她的婚事操心啊。”
“王番郎君那边……”
除开之前在岚州的不愉快,现在楚山从鄂州割下一块肉,在很多人眼里,也算是楚山将触手伸进荆北,那两家再要联姻的话,朝中很可能就不会容忍王番继续留在荆北――说来说去,王番还是障碍。
史轸接触王番很有限,却不知道王文冲兴匆匆的赶来相见,有没有考虑到这点。
“都说‘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说婆家这事,王番怕是拿萱丫头没辙了……”王文冲说道。
虽说王文冲并没有整天围着王番转,但建继帝在襄阳即位登基之后,王番得到重用,王文冲就将很多王氏子弟送到王番身边。
他对王番的心态变化,是要比史轸清楚得多的。
首先是岚州之事,令双方存在芥蒂,即便在汴梁失陷后,双方都属于主战派的一员,但王番心里还是不满徐怀很多桀骜不驯的做法,欣赏不来。
还有一个就是汴梁失陷后,建继帝刚到襄阳即位登基,王番志向颇大,甚至自以为乃是朝中主战派领袖,而当时楚山根基还未稳,王番多少还有些看不上徐怀。
实际上即便是从汴梁突围杀出来,曾在王禀麾下听命作战的刘衍等将,也与枢密使胡楷的关系更为亲近。
王番到荆湖北路出任兵马都部署,都不能算是提拔任用;王番私下也抱怨他到地方应该任经略使,至少也该是转运使。
而建继元年以来,短短三四年间,徐怀封爵还是靖胜侯,但楚山行营从最初淮源、楚山、信阳三县,军民不过二十万众,到此时辖申汝蔡三州,军民七十万众,根基越发深厚。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建继帝刚到襄阳登基即位时,王番以及所有的王氏族人都还是深深受崇文抑武的传统影响,即便王氏一族内部议论王萱的婚事时,也都觉得侍中、尚书人家才是良配……
第一百七十六章 箕山窑
王文冲又坐了片晌,便与其子王明启告辞离开大营。
“这个王文冲却是知道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啊……”韩圭看着王文冲、王明启走出辕门,颇为感慨的跟史轸说道。
史轸袖手身后,微微一笑,说道:
“王文冲在衙门里折腾了半生,眼界却没有被那些蝇营狗苟限制住,变成冥顽不化的老顽固,当然要算聪明人。不过,婚事能不能成,还得节帅与王番点头,很多事情此时还不能细谈,但王文冲真要是聪明人,一定会安排王氏子弟参与围垸垦殖。王氏耕读之家也,但享受惯了太平与富贵,太多人投机取巧惯了,夸夸其谈者多,或许从年轻一代里才能找到几个心存血勇与豪情的人……”
“韩圭省得。”韩圭点点头,沉吟道。
婚事能成,不仅仅是王氏一族将十数二十万贯注入励锋堂,楚山在荆江以北侨置南蔡县,围垸垦殖当然也要尽可能利用双柳庄的人力、物力以及王氏在鄂州府的种种人脉影响。
王文冲此时突然热衷于徐怀与王萱的婚事,当然也看中楚山崛起之势,心存攀附之意。
然而楚山崛起,即便在一定程度也借助了乡里宗族的凝聚力,但更多还是团结、凝聚宗族的底层力量,尽可能的去限制宗族里一小撮人侵占太多的利益。
韩圭留下来暂领南蔡县令一职,接下来将是他主要负责跟王氏打交道,很多分寸需要他去把握。
王番次日就从江夏渡江赶到黄陂督战,但史轸没有赶往黄陂见王番,他在汉川等了三天,等到王文冲将第一批两万贯筹款送过来,便也动身北返了。
王氏除了第一批凑到两万贯钱送来,同时还在汉川、黄陂等地放出风声出售诸房在这些地方持有的田宅,以助励锋堂筹措在南蔡围垸垦殖的钱粮,这便足以代表王番的态度了。
史轸赶回舞阳,得知徐怀已往汝州视察防务,但他没有急着赶去跟徐怀会合,而是拉上苏老常,先跑到徐武江宅子里做客。
虽说以王举、王宪、王峻、王章以及范雍、范宗奇、史琥等人为代表,泾州王氏子弟在楚山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但谁都不能否认在徐怀成长过程中,以徐武碛、徐武江、徐武坤、苏老常、徐心庵等人为代表的徐氏,发挥无可取代的作用。
特别是徐武江的妻子苏荻,对徐怀是亦母亦婶的角色。
联姻之婚,在楚山最大的槛不是旁人,其实就是柳琼儿。
楚山崛起至今,徐怀与柳琼儿相携而行,感情也极为深厚,众人也都看在眼里。虽说大家也能看出柳琼儿并不排斥王萱,但史轸觉得还是得徐武江、苏荻夫妇出面先找柳琼儿捅开这层窗户纸为好。
“萱小姐聪明伶俐,也是跟徐怀共患难过的,我早就想站出来说合了,偏偏是我爹爹,还有武江拦着我,”苏荻听史轸说起来意,当即就将这事揽过去,还埋怨她爹苏老常、丈夫徐武江过去几年拦着自己,“柳姑娘也是明事理的人,我明儿便找她说……”
待苏荻找柳琼儿捅开这层窗户纸后,史轸才动身赶往汝州,找徐怀会合。
……
……
史轸赶到汝州,得知徐怀没有老老实实留在汝州城里,而是进了箕山,在箕山滞留三四天却还没有要下山的意思,他便不顾连日奔波,沿着黄涧河畔新开辟的山道,往箕山深处的大峪寨、大鸿寨而去。
九月上旬的箕山,草木还没有开始凋谢,山谷坡岭上红黄相间,色彩绚丽多彩,沿狭道缓缓北行四五十里,便看到远处一炷炷的烟气袅袅升起,仿佛暗沉的灰云,聚集在前方的山谷上空不散。
看到这个情形,史轸很是宽慰:那是箕山窑烧制瓷器的盛况。
除汝州鲁山县于前朝时就出产青瓷、花瓷外,许州所属的阳翟等地的民众,也很早就发现位于汝州城东北、许州阳翟城西南的箕山深处、黄涧河上游河谷两岸的土质可以烧制陶瓷。
不过,黄涧河上游沿岸的土质富含太多的呈色杂质,使得器物在烧制过程当中常常出现意想不到的釉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