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驻守寿春的韩时良、葛钰则将成为左右战局的决定性力量,他们未尝不能将诸路勤王兵马的节制权从徐怀手里夺过来……
当然,魏楚钧他们也清楚,很多事并不能一厢情愿。
他们在惶惶不安中等到第三天,依旧留在舒城坐镇后方的徐武江、韩圭才派人将魏楚钧、宁慈、张辛以及诸路兵马都部署、都指挥使、都虞候等地方高级将吏再次请到行辕:
“选锋军会同大燕援骑,击溃虏兵拦截人马,已经摧毁其浮桥、栈桥码头,将三万余虏兵围困于淠水河口,亟待增调诸路精锐战兵增援往至,以毕全功……”
“……大捷?”魏楚钧、宁慈等人皆心旌荡驰、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
“三万多虏兵还在负隅顽抗,没能第一时间歼灭,现在说大捷还早了一些,”韩圭慢悠悠的说道,“而这恰恰是需要诸公为此一并努力的……”
徐怀这时候肯定不会再拿选锋军及靖胜军精锐去强啃有如坚城般的敌营。
接下来要做的,一方面水陆并行,纠缠住南岸虏兵,令其无法从容渡淮北逃;另一方面则要安排诸路勤王兵马,依照既定的计划逐一去收复合肥、六安、肥西等城池,同时还要诸路勤王兵马进占肥西、六安以北至淠水河口、虏兵所遗弃的城寨,恢复霍山经六安至淠水河口的驿道畅通,确保粮秣、军械等物资能源源不断经陆路运抵前锋大营。
同时诸路勤王兵还要协助左右骁胜军在合肥以北、东淝河的中游修建浮渡,以便刘衍、杨祁业统领左右骁胜军能进驻虏兵在芍陂北侧所遗弃的大营,以便必要时能快速增援淠水河口。
在这些部署完成后,才会对淠水河口的两座敌营展开强攻,但到时候附城而攻,也非选锋军及靖胜军精锐。
诸路勤王兵打不了野战,再不在这种按部就班的攻城战事上见见血,岂不是连辎兵的作用都不如了?
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面面相觑,愣怔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韩圭从徐武江的案上拿起一封令函,递给魏楚钧等人,说道:
“魏相公,这是使君作为枢密副使、提点诸路兵马勤王招讨使所签发的令函,请魏相公及诸路兵马提举将吏验看,倘若没有什么疑问,还请快快遵办吧,局势还没有到容许诸公在此发呆卖愣的地步……”
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专为淮西会战所设的五路度支使司,以及魏楚钧作为五路度支使,征调江东、江西、荆南、荆北以及广西钱粮租赋专供战事的职责就没有结束,还得请魏楚钧回到庐江的五路度支使司衙门,继续派遣官吏前往各路审查租赋、督运粮秣到荆州、新蔡以及庐江交付。
此外,新编靖胜军就已经从诸路勤王兵之中征募了一批敢战愿战的健锐,剩下的勤王兵马在战事结束后都要各自返乡归田的,徐怀也不想再将统制权死死抓在手里。
更关键的是接下来到收复失地阶段,一部分勤王兵马需要分散开来接管各个城寨、恢复各地的秩序。
这些人马需要与地方士绅以及朝廷派下来的官员打交道,就非中下层武吏能从容应对了。
徐怀此时还不想太明目张胆的将触手伸到淮西来,因此将收复、接管淮西沦陷十余县、二十余镇(巡检军寨)的差遣,分派给诸路兵马都部署等统兵提举官,也算作为这段时间以来实际解除他们统兵权以及一度将他们软禁的补偿。
对这个结果,诸路统兵提举官显然要比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好接受得多。
当然,行辕之中诸多安排,都与宁慈、张辛二人无关。
他们作为恭送使,这次是代表朝廷前往虏营监督赤扈人的撤兵进展,以为大功告成想着返程时,到勤王兵大帐来邀功、耀武扬威,遭受软禁。
他们心里即便有什么怨恨愤懑,眼下也只能先捏着鼻子忍下,但忍也就忍下了,回到建邺,还能怎么说?
却是魏楚钧此时面临着要不要立时配合督办钱粮的抉择,还是上奏书弹劾徐怀擅毁和议、私囚大臣?
当然,魏楚钧心里也清楚上书弹劾已无济于事,却也不甘心乖乖配合,冷哼道:
“五路度支使司奉陛下令旨行事——陛下此前下旨待虏兵北撤后,诸路勤王兵马十月便陆续归乡,勒令五路度支使司当下以钱粮盘点为主,做好收尾工作就行。是不是需要更改,魏某还需等陛下新的令旨传下!却不知今天可否放我等离开舒城!”
魏楚钧的五路度支使司行辕设于庐江,他这时只觉得在舒城多留一刻都浑身不自在,只想快快离开此地,再作他计。
“魏相请!”韩圭也不挽留,拱拱手请他与宁慈、张辛二人先离开。
诸路统兵提举官们也下意识地要跟着魏楚钧他们离开。
韩圭轻咳一声,问道:“诸位郎君、军侯,难不成你们也要等朝廷新旨,重新确认一下我家使君作为提点诸路兵马勤王招讨使的执掌吗?”
众人一愣,才恍然明白过来,徐怀之前是不想让他们插手诸路兵马的实际统制权,又没有时间应付他们,所以任他们跟魏楚钧混在一起。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暂编在提点诸路兵马勤王招讨使司的麾下,而与五路度支使司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徐怀新的令函,是要他们率领一部分兵马去收复、接管淮西诸城寨,他们不在提点诸路兵马勤王招讨使司的麾下行事,想干什么?想在这时候钻进潜邸系的沉船吗?
“初闻平凉公又斩获大捷,我等欣喜若狂,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众人当即停住脚步,也不管魏楚钧、宁慈、张辛作何想,纷纷朝徐武江、韩圭拱手作揖以应……
第一百七十六章 归京
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失魂落魄带着扈从离开舒城时,并无心打听奔袭淠水河口的诸多细节;他们也觉得自己就算打听细枝末节,徐武江、韩圭也不可能会给他们详细解释。
因此在黄昏匆匆赶到庐江之前,魏楚钧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契丹援骑及淮东水营出动之事。虽说徐怀在令函里有提及“大燕援骑”的字眼,但他们想当然的以为这是两年前就从大理国借道辗转万里、进入京襄助战的千余契丹骑兵。
不过,他们进入庐江城之时,绍隆帝所遣宫侍早已经在城中相候。
魏楚钧这时候才知道突袭淠水河口一战更多的细枝末节。
京中之所以能比魏楚钧、宁慈等人更早知道一些事情,主要乃是顾藩在邓珪、姜平等人的“友好”游说下,除了调动淮东水营,与京襄铁甲楼船会合杀入洪泽浦,从下游牵制赤扈水师外,还在楚州上表痛斥汪伯潜等人行“不战屈敌”之策,实为姑息养奸之举,以一封奏书直接与潜邸系划清界线。
此外,寿春城相距淠水河口都不足四十里,选锋军突袭淠水河口的情形,以及靖胜军四镇主力相继抵达淠水河口以南地区结营,都落在寿春派出的斥候、探马眼底。
徐怀在抵达淠水河口之后,也曾派信使前往寿春,以枢密副使及提点天下兵马勤王招讨使的名义,要求寿春检选能战精锐三千兵马、三千民夫及攻城器械若干,前往淠水河谷听从统一节制。
从寿春往建邺的信道已通,韩时良、葛钰等人昨夜就遣使赶到建邺请示。
宫中将诸多消息汇总起来,拼接出来的真相过于惊人,绍隆帝震惊之余连忙派遣身边的宦臣马不停蹄渡江赶来庐江,召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返回建邺面呈详情。
魏楚钧、宁慈、张辛三人,此时已经不单单是失魂落魄了,整个人就像被打断脊梁骨一般,也顾不上歇一口气,就乘坐官船随传诏宫侍连夜返回建邺。
从庐江往建邺乘船乃是顺流而下,比快马加鞭不慢,赶到建邺时天光初现,他们也顾不上收拾服帽、整饬仪容,直接前往皇宫觐见绍隆帝。
垂拱殿里残烛未灭,绍隆帝面色黑沉坐在御案之后,深深的眼袋显示他前夜接到顾藩的奏章后,可能连着两宿都没有阖眼了;汪伯潜也一脸憔悴的坐于殿中。
除此之外,殿中再无他人,连宫侍都远远站在门外的廊下待命。
魏楚钧猜测陛下应该是被顾藩、邓珪叛投京襄,除了震怒、惊惶之余,也变得越发的多疑。
“陛下,平凉郡公欺人太甚,他无视陛下钦定和议,擅自出兵袭敌,我等劝阻无果,皆被其软禁,直至昨日方得脱身!”
葛伯奕提出“不战屈敌”之策时,见朝中先帝旧臣一系也都普遍赞同,宁慈以为和议之势已成,便站出来为之奔走,哪里会想到会发生这时的事情?
徐怀就是一匹不套桎梏的野马。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早年与京襄积怨也深,此时回到宫中,宁慈声泪俱下,痛斥他们三人在舒城遭京襄软囚之事。
“此竖子欺人太甚!”
绍隆帝听徐怀不惜软禁魏楚钧以及皇使宁慈、张辛,顿时间额头青筋暴跳,将所持毛笔狠狠拍打在御案之上,只听得“啪嚓”一声响,毛笔断作两截。
魏楚钧吓了一跳,继而继续沮丧的坐在一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魏楚钧,你来替朕拟旨——朕就不信堂堂大越皇帝,圣旨会半点作用都没有,朕以为无数军民还是自认成是大越子弟。朕现在就要下诏夺这竖子节制天下勤王兵马的权力——要打,叫这竖子拿自己的兵马去跟胡人拼。朕不想做汉献帝,唯有如此一搏!”绍隆帝怒气冲冲朝魏楚钧说道。
“荆州水师昨日顺江而下,要是夜里不找地方驻泊,应该已经出了长江口!”汪伯潜沮丧说道。
魏楚钧也是匆忙从庐江赶回建邺,京中什么情况还不得尽知。
刚才失魂落魄地没有想到问询,这时候听汪伯潜说及荆州水师的去向,才稍稍缓过神来,问道:“荆州水军八千兵马、三百余艘大小战船,昨日有多少战船顺流而下?”
“昨日经建邺东去,虽说仅四十余艘战船,但皆是大船,兵卒估计不会低于四千人,包括船夫、水手,可能就有七八千人。”汪伯潜说道。
从扬州往北,山阳渎作为大运河的一部分,可以通往淮河。
不过,为了保证运河有足够的水位以供行舟,山阳渎沿线建有多座堰坝,实际将山阳渎分成数段——这些堰坝没有改建成船闸之前,漕运要么分段进行,要么就是将舟船拖拽过堰坝,因此当世运河的航运速度远没有后世想象中来得那么快。
荆州水师要想更快进入淮河,就是先出长江走海路北上。
这时候纯粹划桨驱御的小型舟船,肯定是不行的,唯有中大型桨帆两用的战船能稍稍经得住风浪远程航行。
“大燕援骑又是怎么回事,寿春怎么说有七八千契丹骑兵出现在淠水河口,他们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吗?”魏楚钧焦头烂额的问道。
汪伯潜苦涩的摊摊手,紧急将魏楚钧他们召回京中,就是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线索。
见汪伯潜此时也还一无所知,魏楚钧脸上挤出来的笑更是苦得厉害。
他隐隐觉得数月前他主张立齐王赵寅为储,并召胡楷归朝为齐王傅,可能是他们扳回劣势、震慑京襄不敢轻易妄动的唯一机会。
很可惜绍隆帝始终没有松这个口,这导致“不战屈敌”之策,并没能真正令刘衍、杨祁业、钱择瑞这些先主旧臣系的关键人物动心。
拖到这时,京襄已经彻底掌握主动权,他们却连人家到底从哪里搬来这么多契丹骑兵却还没有摸清楚,有什么资格翻脸?
剥夺徐怀对诸路勤王兵马节制权的圣旨,就算出得了建邺城,到最后有几家会认?
这不是逼迫诸路监司不得不在当下对他们极其不劣的局面下必须做出选择吗?
难道觉得顾藩、邓珪两个跳过去,对他们的打击还不够沉重、还不够惨烈吗?
再说荆州水师只要在三五天后进入淮河,与淮东水营、信阳水军会合,就极可能对淮河实现隔断,将淮河以北的赤扈主力封挡在淮河以北无法南下增援,京襄军未尝不能独自吃下淠水河口的殿后虏兵。
退一万步讲,徐怀被解除对天下诸路勤王兵马的节制权后,京襄无法独力吃下南岸虏兵,便索性纵其北归——到那时候,他们今天因为怒火烧昏头脑所拟的圣旨,将会叫京襄有足够的借口,做他们想做的一切。
徐怀安排刘衍、杨祁业率左右骁胜军进驻赤扈人在芍陂以北所弃的营寨,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为了方便增援淠水河口,而不是某个关键时刻监视、隔挡驻守寿春的韩时良、葛钰所部?
再说了,他们曾经都视顾藩、邓珪为心腹,潜邸系内部乃至宫里,都有不少人手乃是顾藩、邓珪推荐。
就连三千淮南卫卒驻守的皇宫也谈不上绝对安全。
魏楚钧怀疑京襄在建邺部署不少暗子,现在都担心这封圣诏都还没有正式起草呢,消息可能就已经不胫而走了。
“淮东未投京襄,陛下拟诏都未必有五成的胜算,还请陛下三思。”魏楚钧心力交瘁的劝谏道。
“陛下或可召大臣殿议。”汪伯潜说道。
“请陛下召大臣殿议。”魏楚钧也跟着奏请道。
其实殿议结果不难猜测,但魏楚钧觉得还是要给陛下一个台阶下,此时已经完全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他们已经再也丢不起筹码了。
“微臣也以为当召大臣殿议。”宁慈虽然气恨京襄完全不讲情面,将他们软禁下来,但真正准备翻脸了,他也能清醒的认识,他们此时暂没有这个资格。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敢惊扰
“四年多前燕部十数万族众经河湟南迁避敌,然而南下之途太过艰难,燕部遭蕃兵多番纠缠、拦截,虽于神玉山麓重创布曲寺僧兵,但最终因伤亡太大,不得不转折东进,已于两年前抵达与嘉州相隔邛崃山的打箭炉暂作落脚。适逢朝廷其时欲收番地以充实边域,鸿胪寺卿朱公长子朱芝流任黎州,于邛崃山南历两年修司户城、开邛崃山道,终使燕部再得与我大越沟通有无……”
朱沆得知京襄得契丹近万援骑相助,成功摧毁赤扈人在淠水河口的浮渡,围近四万虏兵于南岸,就隐约猜测朱芝流放邛崃山南黎州,完完全全是京襄的安排。只是来到垂拱殿里,听董成慢悠悠的说起契丹援骑的来龙去脉,十数道交错诧异、震惊、仇怨的目光往他身上交织而来,朱沆内心还是那样的百味杂陈。
他能站起来谦虚的说犬子做了一些工作,或有些微成就,实不值一提?
绍隆帝遏制不住内心的怒气,也不用汪伯潜、魏楚钧他们出面,青筋暴露的手抓住案板,怒气冲冲的盯住董成,质问:
“如此要事,京襄为何全无奏禀,京襄众人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陛下完全不知道这事吗?”董成不急不慌的疑惑问道,“燕部南下之事,京襄曾十数次上表,奏请朝廷出面斡旋,使大理国接纳燕部,都进奏院应该都有案可查,陛下要是全然不知,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卧床不起长达四月,不断上表乞骸还乡的周鹤今日终于出现在垂拱殿之上,童颜鹤发、面色红润,看上去比绍隆帝都要精神抖擞、龙精虎猛——他站起来,声音洪亮的说道:
“老臣却是记得这事,平凉公奏疏也都经政事堂递于陛下御案呈览。也许是陛下以为兹事微小,不足一提,一直未提往大理国遣派使臣之事。也许平凉公考虑到陛下无意为此等小事烦忧,也就未曾再敢惊扰;老臣都误以为陛下这是要京襄放手而为……”
绍隆帝没有抓起御案上的砚台,朝老匹夫周鹤那张厚颜无耻的老脸上狠狠砸去,在历朝历代天子里都要算好脾气的。
周鹤也不顾绍隆帝强抑怒恨时眉头都微微抽搐着,又对董成佯怨道:“黎州司户朱芝赴任黎州两年,就修成司户城、开通邛崃山道,京襄竟然都没有为他上表请功,还是有些怠慢了啊!”
“周相教训甚是,京襄诸事忙碌错杂,确有很多思虑不妥、欠周全之处——待战后一定会为朱芝上表请功。”董成很是谦虚的附和道。
“燕部值大越危难之际,倾尽全力出兵来援,实乃忠勇之师也,陛下当封赏之!”周鹤又朝绍隆帝作揖道。
京襄欺瞒朝廷、暗纳契丹残部这事,经周鹤话锋轻轻一拨,这时候却正儿八经的讨论起给朱芝及契丹残部议功来。
绍隆帝气得胸口都隐隐绞痛。
殿中其他人却为燕部占据打箭炉、朱芝修司户城、开邛崃山道等事震惊不已。
这事连近在咫尺、对西蜀最是在意的高氏都全无察觉,建邺相距三四千里,完全被蒙在鼓里,也并不是多难以接受的事情。
除了暗地打量朱沆那些浓眉大眼的家伙,暗暗地说一声佩服,他们还能说什么?这时候指责朱家似忠实奸,实际早他娘跟京襄拿同一条遮羞布,指责朱沆这几年在京中断绝自己妹夫王番的往来,这戏演得真好?
“却不知燕部援骑,乃是哪位大将统领?”
高纯年站起来,朝董成拱手说道,
“燕部忠心可嘉,朝廷此时却还不知道燕骑统将是谁?京襄事务再忙,这些细节也不能遗漏了,要不然叫燕部误以为朝廷有意怠慢,寒了他们的忠义之心,可就不好看了……”
葛伯奕提出“不战屈敌”之策后,高纯年虽然没有急吼吼的再倒过去,但也没有像周鹤那么坚定的在宅子里卧病数月不朝。
他本意还想着形势可能会有反复,留在朝中观望就好。
高纯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差了周鹤一招,也难怪这些年过去了,会始终被周鹤这老匹夫稳稳的压住一头。
高纯年这时候站出来说话,不管有没有用,也是极力补救。
“高相所言甚是,”董成客气说道,“此次燕部援骑,乃是先帝册封燕菡郡主亲领,副将乃是原秦州左校尉撒鲁合……”
魏楚钧、汪伯潜面面相觑的坐于殿中,心里百味陈杂,又或者百味已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内心一二了。
对契丹援骑这事,倘若他们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现实,他们则更希望是契丹人不辞万里,以化整为零的方式,通过大理国,花费一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辗转抵达中原。
开邛崃山道算什么事情?
是不是这次战事结束后,这支骑兵返回打箭炉,徐怀什么时候有需要,随时可以再将他们召进来?
是不是位于邛崃山南的黎州以及邛崃山西麓,已经变成京襄的又一处飞地了?
也许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向来将西蜀视作自家后花园、一直意图吞并燕部、曾闹得很难看的高氏,应该不会乐见自家的后花园,被京襄偷偷扒开这么一个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