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真要每年能多拨给二三百万贯钱粮,楚山却是能凑出三万精兵来!”潘成虎沉吟道。
这两三年间数以百万计的难民从河东、河洛、河淮经桐柏山两翼的关隘南下,桐柏山也藉此吸纳大量的人口。
目前淮源、楚山、信阳三县共编军民有五十余万,其中青壮男丁更是超过二十万。
虽说楚山行营所辖人丁,单纯从规模,甚至都远远不及唐邓两州合并之后的南阳府,但人马、钱粮的有效组织、调度,却是南阳府拍马都赶不上的。
虽说春后天雄军的正卒编制才勉强扩充到一万五千卒,但楚山旗下以州兵马都监司、乡司、军屯以及诸曹司以工辎营、坊场的名义,差不多掌握楚山将近一半的青壮男丁,并且维持着不同程度的操练。
因此,只要襄阳给足钱粮,楚山短时间将正军规模扩编三万人,并且保持战斗力不严重下滑,是没有问题的。
这是桐柏山众人数年苦心经营的成果,也是徐怀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手腕。
“你在犹豫什么?”徐武碛见徐怀久久不语,禁不住问道。
在场众人,也可以说是楚山绝对的核心。
史轸早年乃是院司小吏,满腹经纶,年过半百才捞到一官半职。
徐武江、潘成虎、郭君判三人都可以说是出身草莽。
王举、徐武碛、苏老常半生经历更为曲折。
柳琼儿出身最是卑微。
他们的人生经历,叫他们抵御胡虏,庇护亿万黎庶不受蹂躏践踏的赤诚之心不改,但想要叫他们毫无保留的效忠朝廷,完全没有私念,也是难了。
他们也都很清楚满朝士臣、士大夫对出身低微的他们是什么态度。
而大越目前几支主力兵马,除了与当年的主战派都有或多或少割裂不断的牵涉外,更主要的这两年被赤扈人打得丢盔弃甲、损兵折将无数。
而这几年楚山却是风光无两。
换谁看楚山能心里舒服?
杨麟、刘衍所部以及顾继迁部,与楚山的渊源都算得上极深的,近来关系也都有些淡了。
当然,高级将帅往来密切,本身也是一种忌讳。
杨麟、刘衍也许是深谙其道,才有意与楚山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楚山也有意不再去联络邓珪等人。
而从拥立建继帝之初,在建继帝崛起过程中发挥极特殊作用的楚山,就注定与自恃兵强马壮、一意要当大越再兴股肱柱国之臣的郑家关系难以调和。
郑家此时疲于守御河洛,迫不及待的想南撤休整,这使得他们距离大越南兴股肱柱国之臣又远了一步。
这时候郑家是对战绩彪炳的楚山心服口服,从此再无间隙的携起手来共御胡虏呢,还是对楚山加倍忌恨?
靖胜军当年的悲剧,叫众人都非常清醒的认识到,并非他们忠胆赤诚、一心抵御胡虏外侮,萧墙之内就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王举毕生痴于武道,即便经历也极为坎坷,他也要比其他人纯粹些,因此他只是空挂侍卫都指挥使的名衔,侍卫亲兵营的实际事务,乃是王章、史琥、乌赦海等人分掌。
不过,徐武碛、徐武江、潘成虎、郭君判以及苏老常都希望徐怀不再坚持反对南迁之事,而应借眼下的机会,将防区扩大到整个桐柏山以及伏牛山东麓地区。
建继帝率朝臣百官离开襄阳南迁,看似会削弱楚山在大越的地位,但与中枢拉远距离的楚山,受到的制衡也会同等降低。
建继帝初临襄阳,对接敌战区防线进行划分,淮王府负责淮水中下游防御,防线长达一千二百余里,河洛行营初辖三十余县,高峻阳、顾继迁分守陕西五路,而整个淮上防线要比河洛、淮南、陕西都要狭窄得多,从东到西据山川之险,仅有六百里,最初时却分作三块。
这并非建继帝对楚山不信任,实际主要还是淮上与襄阳互为表里,地位相当于京畿重地,出于惯例及传统的制衡需要,都不可能守御淮上之事委于一人。
这跟只要建继帝驻跸襄阳,就不能容忍郑怀忠率五六万兵马南撤到南阳休整、驻守的原因一样。
同样的道理,建继帝与朝臣百官一旦南迁,而且是迁往周鹤等人所属意的建邺,那周鹤等人接下来重点要做的,乃是限制、调整建邺北面淮王府军与中枢的关系。
淮上防线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分割。
既然郑家与周鹤等人在幕后掀风搅雨,污蔑楚山反对南迁,阴欲挟天子自重,楚山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将整个淮上纳入楚山辖管之下?
徐武碛等人都觉得史轸之策对楚山最为有利,见徐怀沉默不语,都忍不住要劝他一劝。
徐怀抬起来头,目光望向窗外,悠悠说道:“我刚才在想,我若执掌蔡州,要怎样才能真正做到叫虏兵寸步难进……”
“行或不行,你先说个准数啊——你喘这么大的气,我都有点糊涂了,还一个劲琢磨史先生的想法有什么大问题呢!这不是白费脑筋哉!”潘成虎抱怨道,“楚山真要有足够钱粮养三万兵马,我看舞阳也不难守,无非是依葫芦画瓢!”
作为淮上防线的西段,更大范围应该将叶县、方城、西平、舞阳、襄城五县囊括在内,地形上控扼桐柏山西麓、伏牛山东麓及嵩山东南麓,控制河淮西进河洛、南下荆湖的要道,前朝曾置仙州辖管五县。
大越立朝之后,裁撤仙州,方城划归唐州,舞阳、西平划归蔡州,而襄城、叶县划归汝州。
狭义上的淮上防线西段,则仅指舞阳、叶县两地,其地位于汝水上游的南岸,控制着伏牛山与桐柏山之间的缺口,乃是河淮南下荆湖的必经之地。
其地不仅有舞阳、叶县两城坚城,围绕两城修建的诸堡、军寨,皆依山川之险,与楚山此时负责防守的楚山、青衣岭、石门岭有相似的地方。
在潘成虎看来,楚山真要能多养一倍的兵马,接管舞阳、叶县的防守,进一步完善伏牛山与桐柏山西麓的防御体系,当然不用畏惧虏兵敢来强啃。
“徐怀说的是整个蔡州,你想哪里去了?”郭君判踢了潘成虎一脚,说道。
“啊?”潘成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听岔了。
倘若将西翼的叶县、襄城、东翼的信阳、罗山、淮川、光山、潢川囊括在内,整个大蔡州地区差不多囊括汝水南岸、伏牛山东麓、桐柏山及淮水上游。
倘若仅仅将舞阳、叶县纳入楚山行营防区,这两县遍布丘岗,峰峦连绵,耕地极为有限,民户也大量南逃,实则有些弃之可惜、食之无味,而整个蔡州地区的膏腴腹地,则是位于桐柏山北麓、大复山等山脉与汝水之间的平川。
虽说汝水中下游平原,洪涝灾害频繁,耕地面积却是桐柏山里的数倍之多。
接管舞阳、叶县防守容易,但倘若想将数倍于己的虏兵阻于汝水左岸,这就有些难以想象的。
而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唯有将虏兵阻于汝水左岸,将汝水右岸、包括整个淮水上游的山川水泽平川都囊括楚山管治之下,对楚山才有真正而实在的意义。
史轸慢悠悠的说道:“上蔡、新蔡、邵陵、西平、遂平、汝南、真阳、确山诸县都已残破,虏敌犹非退去,当需侯爷接管舞阳防备之后自取之。倘若能不取而得,周鹤、高纯年之辈及郑家又岂会拱手相让?”
很显然,楚山要拿下整个蔡州才有意义,但同样的,要是整个蔡州能轻易得手,郑家还不得打破头来争,怎可能会轻易拱手相让?
“先争得舞阳再说其他!”徐武江说道。
这些年徐武江主要负责在桐柏山经营,擅长在螺蛳壳做道场,与徐武坤、徐武良、苏老常等人亲手从桐柏山里抠出逾十万亩良田,山地物产也丰富,目前楚山仅铁料产出一项,就足抵十数万良田了,未来还有很大的增涨空间。
在徐武江看来,哪怕仅仅是拿下舞阳、叶县所在的伏牛山东麓、桐柏山西北麓山区,也是不错的。
第四十章 越宫晓月
更深漏尽,晓月星残,清凉的晨风吹拂,似在这时才将一夜的燥热吹去。
襄阳城高耸的城墙,仿佛黑色的峰峭环绕四周。
皇宫大院里,侍卫甲卒仍尽心守职的值戍廊下院中,厢殿之中十数支高烛业已烧残,晨风从洞开的门扉吹拂进来,无力的烛焰在青铜烛台之上摇晃不定,发出哔哔剥剥的微响。
缨云往厢殿走来,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走进厢殿,看见父亲已猛烈咳嗽过,脸涨得通红,正将一方雪白的汗巾递还给侍立一旁的乔继恩。
她看了,心疼的埋怨道:“父皇,你怎么又一宿未睡,国事也非你熬一夜辛苦,就都能解决掉了。乔大官,你怎么也不劝劝父皇他……”
“老臣能劝得动,也就不用陪陛下在这里干熬了;老臣这老腰啊,都快折断了。”乔继恩年逾六旬,在厢殿陪着阅看奏章,腰腿酸麻,更是辛苦无比,这时候也是倚老卖老,不无抱怨的叫苦道。
建继帝抬起满是倦色的脸,浑不在意的微微一笑,看门户之外已晨曦微明,感慨说道:“都快天亮了啊,都没有什么感觉!”
缨云正要催促父亲抓紧去休息,要不然等到天光大亮,还不知道多少事情纷至沓来,刚要张口,却听到宫侍走进来禀报,钱尚端、刘师望已进宫听候召唤。
缨云刚要责怨父亲自己通宵达旦,还叫臣公不得好生休息,却见父亲脸色肃穆起来,却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在拂晓之时将钱尚端、刘师望二人召进宫来。
“父皇一定要注意休息,女儿过会儿再来催促父皇。”缨云说道,便要敛身告退。
建继帝迟疑了一下,说道:“缨云,你留下来听听也好……”
乔继恩讶异的看了建继帝一眼,催促宫侍赶紧将钱尚端、刘师望二人召进厢殿里来。
“见过陛下!”钱尚端、刘师望走进厢殿,看到缨云公主也在,迟疑了一会儿上前给建继帝行礼。
“不知陛下有何急事,这时候召臣进宫?”钱尚端是从被窝里被召进宫来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这时候只能强按住心里的震惊,询问缘故。
刘师望早初不过是巩县县尉司一员武吏,建继帝接掌守陵军守御巩县,才与凌坚等人得以崛起。
建继帝在襄阳登基,用张辛、凌坚等人统领左宣武军宿卫襄阳及宫禁,用更了解坊巷县治的刘师望出任襄阳令。
不过,刘师望地位还是差钱尚端一大截,行礼时也稍稍落后于钱尚端半步,有什么话自然也是紧着钱尚端先说。
建继帝眼神严厉的扫了钱尚端、刘师望二人两眼,沉声说道:“你们是朕的耳目,现在襄阳城里到底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们一个个都闷在心里,那朕就成了聋子、瞎子,朕要你们何用?”
钱尚端没有直接侧身看刘师望,但低垂的眼帘还是拿余光扫了一眼刘师望的袍襟,见他双手缩在袖袍之中。
刘师望作为襄阳令,在朝堂百官之中当然算不上多显赫的,但襄阳城内上至公卿百官,下至贩夫走卒,襄阳县衙门都有权力过问。
一定要说谁才是建继帝的耳目,刘师望比其他人更有资格。
这也是建继帝将县尉司武吏出身、熟悉坊巷县治的刘师望,放在襄阳令这个位子上的关键原因。
钱尚端琢磨着陛下真要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多半也是刘师望秘报上来。
想到这里,钱尚端背脊微微发凉,诚惶诚恐说道:“此季襄阳是有一些议论,但多为荒诞不经之言,陛下听了也必然会加以斥责,臣才没有敢胡乱上禀!”
“是不是荒诞不经,朕自能分辨……”建继帝这时候神色稍缓,示意宫侍给钱尚端、刘师望二人赐座。
虚坐绣墩,钱尚端见刘师望坐在他的下首还是沉默不语,沉吟道:“近来襄阳是有一些议论纷扰,但事涉靖胜侯,又多荒诞不经,因而臣就没有上禀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有多荒诞不经,你且说来听听。”建继帝却也不是怀疑钱尚端与周鹤、高纯年及郑怀忠等人结党营私,但钱尚端明明看到暗流涌动,为明哲保身而保持沉默,却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这些年来他身边就几个人可能称得上真正的嫡系,倘若钱尚端在他面前说话都不尽不实,他真正能信任的,还剩下谁?
“兴许是宣威军败焦陂,令襄阳人人自危,去年底城中便颇多议论南迁之事。朝中原也有官吏议论,但都遭周相严加训斥。不过,楚山传捷之日陛下召我等进宫商议赏功之事,事毕出宫,周相担忧淮南难抵强敌,令江淮、荆湖皆危,于宫门外就南迁之事征询诸公意见;诸公皆忧淮南不守危及江浙,唯胡公忧妄议南迁会动摇军心。周相遂使武威郡王借传旨楚山之便,征询靖胜侯的意见,然而靖胜侯言辞慷慨,激烈反对南迁之事,周相应是就此作罢,才没有向陛下提及这事。”
钱尚端正襟危坐道,
“臣还以为这事就此过去,还想着找个机会跟陛下说一下,却不想近日暗中又有传闻,说靖胜侯激烈反对南迁之事,乃是阴私要做大越柱国之臣,又阴私欲尚公主——这些传闻不仅荒诞不经,还意有所指,应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臣原本想暗中查明一切再禀于陛下,绝非有意相瞒!”
“刘师望,你也知道这些事?”建继帝阴沉着脸,问刘师望道。
“微臣所知,与钱公大体相仿,也正暗中遣人追查何人散播恶论,暂时还没有发现。”刘师望禀道。
“你们如何看待南迁之事?”建继帝问道。
“此国之大政,非微臣所能妄议。”刘师望说道。
建继帝看向钱尚端,问道:“你以为呢?”
刘师望未入公卿之列,照规矩是不能妄议国政,但钱尚端作为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制诰,却不能避而不答。
钱尚端稍作沉吟,说道:“淮王府兵马虽众,但斗志不坚,而虏兵在颍州、徐州大造战船、编练水军,以臣之拙见,应当要防不测之患。不过,臣以为靖胜侯激烈反对南迁之事,其性情刚烈,有破釜沉舟之志要与胡虏不共戴天,对朝廷也是赤胆忠心,而非荒诞传闻所谓的阴私其欲!”
“朕昨日接到秘报,才得知襄阳竟然早已为这事议论纷纷,人心不定。你们二人乃朕之耳目,竟然不通禀于朕,朕非常生气。当然,你们有心先暗中调查,也有一番体谅之意,这次便不责怪你们,以后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还需及时禀来。”建继帝尽可能和缓语气说道。
“微臣知错。”钱尚端、刘师望说道。
“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建继帝挥了挥手,示意钱尚端、刘师望二人退下,又跟乔继恩说道,“你也去歇息吧,缨云在这边陪我说说话。”
待众人退下,建继帝看着庭院里晨曦越发清亮起来,才有些心疲力竭的说道:“为父在襄阳即位不到一年,却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孤家寡人?”
“父皇为何有这样的感慨?”缨云问道。
“钱尚端、刘师望二人刚才所言,你觉得如何?”建继帝问道。
“刘师望是个闷葫芦,都没有说几句话,钱制诰的话还算公允吧?”缨云有些不解的说道。
“他说这些话,只能叫聪明,但绝不能叫公允,”建继帝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说道,“他明知道是郑家在暗中推波助澜,刚才可有半点提及?”
“父皇如何知晓这些事?”缨云讶异问道。
“这是刘师望昨日送来的秘报!”建继帝从案头翻出一封秘信,递给缨云看,“为父开始还不信钱尚端有意相瞒,但没想到我这时候将他召进宫来,他还是不肯如数吐露实情。”
“父皇特意将刘师望也一并召进宫来,是要他演戏给钱尚端看,以察钱尚靖的神色?”缨云惊讶问道,“父皇要如何处置钱尚端?”
“能处置什么?真处置了,为父不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手边更没有可用的人手了?”建继帝苦笑道,“钱尚端说到底也只是千方百计的不沾是非,他既不想得罪朝堂诸公,不想明里得罪靖胜侯,更不想在郑家暗中推波助澜这事表什么态而已,他此时到底还没有想着去跟谁结党营私。”
“郑家为何要暗中推波助澜这事,往靖胜侯身上泼脏水,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缨云问道。
“他们在河洛支撑不住了,想撤回来,需要为父带着文武百官南迁,将南阳、襄阳腾给他们!”建继帝说道,“钱尚端知道郑家是什么心思,也猜到为父可能拿郑家没辙,所以装聋作哑……”
“父皇要怎么处置这事,或可假装不知这事?”缨云问道,
“为父要是也装聋作哑,襄阳这边好不容易稍稍安稳的局面,就会被这些暗流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建继帝拍着额头,说道,“为父过段日子,可能要纳郑氏女为妃,这宫里面很多事情,你也要小心对待……”
第四十一章 朝宴
六月炎炎,中原诸路皆入汛季,动骤暴雨倾盆、河水暴涨。
河淮、河东、河北等地的溪河,在过去两三年的战事里,河堤要么受到人为破坏,要么无人看护、修缮而残缺松动。
入夏后随着溪河水位不断高涨,诸路溪河频频决口,洪水冲决而出,在低山丘岭及平原之间肆意流淌,许多商埠通衢之地都变成水泽。
这在相当程度上,也降低敌军往平陆、巩县、凤台、泗州及渭南等地战场调集粮秣人马的速度。
虽然这几处战场,敌军还未撤围而去,但也暂缓下攻势,将重心放到修缮、巩固营寨等事上。
这叫双方都获得难得的喘息期。
建继帝借着难得的机会,于六月下旬,召徐怀、郑怀忠、高峻阳、顾继迁、刘衍、杨麟及淮王赵观诸路兵马主将(帅),入朝商决南迁之事。
这次也是建继帝在襄阳即位继统之后,第一次正式召皇太弟、淮王赵观前往襄阳兄弟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