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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好凶猛 第222章

将军好凶猛 更俗 7205 2024-03-23 01:34

  “臣这次北上看丹朱岭形势,看到流民遍野,而州县却拿不出粮食赈济,以致好些瘦骨嶙峋的民众看到我们一行人停下来吃食,也虎视眈眈欲上前来打劫,臣才陡然意识到形势大坏,河东难恃,接下来该怎么办,还需要殿下与钱郎君、朱沆郎君、乔大官好好思量……”

  徐怀也不说他对当前的恶劣形势早就预料,只说是这次北上惊觉,这样也能叫钱尚端、乔继恩等人好受一些。

  而这次他将遮掩众人眼睛的最后一层迷雾扯下来,将当前的真实形势血淋淋的揭穿在众人面前,但后续应该怎么做,他也没有急着去多说什么。

  一方面如此恶劣的真实形势,众人消化需要时间;另一方面最终的主意,得景王赵湍来拿,得让钱尚端、乔继恩他们帮着出谋划策,不能他将所有的话都说了。

  再一个,钱尚端、乔继恩他们不是蠢人。

  他们是有自身的局限性,同时也不像徐怀能以果推因,对未来难免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与奢望,总是会无法避免的将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摆脱不了“好谋难断”的弱点。

  徐怀这时候将残酷的真实形势揭开来,相信钱尚端、乔继恩他们必然会有自己的思考。

  当然了,钱尚端、乔继恩、张辛乃至包括景王赵湍,之前也只认识到太原是赤扈人挖下的死亡陷阱,都不主张仓促去解太原之围,但是还没有想到实际的情势要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危急。

  他们之前甚至以为在晋州、潞州拖延三五个月,应该能找到转机。

  乍然间认识到实际的形势如此恶劣,他们也是有些发蒙,怔然不知要说什么。

  时间再急,徐怀也不至于两三天都耽搁不起,待要起身告辞,景王赵湍蓦然问道:“郑公会不会也早就看透这点?”

  徐怀微微一怔,说道:“我对郑公接触有限,猜不透郑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徐怀说的是实话,有限的几次接触,郑怀忠都不带正眼瞧他的,也是三天之前才与郑怀忠信赖的谋士赵范有过一番交谈,那还是赵范怀揣太多心思主动找上门来的,他对郑怀忠、赵范之流,能有什么了解?

  然而景王这个问话也提醒了他。

  他是否看轻了郑怀忠、赵范二人,郑、赵二人此时也已经看透形势,这才彻底下定决心,将筹码都押到景王身上的?

  “且不管郑公是否也看透形势,都可以开诚布公谈一谈。”钱尚端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景王赵湍看向徐怀、朱沆,眼神里透漏出征询的意味。

  徐怀点点头,认可钱尚端的建议。

  郑怀忠、赵范倘若是在看透形势之后才决然将筹码押到景王身上,他以后需要更加注意郑怀忠、赵范,但眼下大家已经在绑在一棵树上的蚂蚱。

  更关键的一点,他们要提前为糟糕透顶的形势做最坏的打算,也不可能绕开郑怀忠、赵范二人。

  “我与朱沆郎君夜里去拜见郑公?”钱尚端看向景王问道。

  之前郑怀忠领着赵范赶来驿馆参见景王,乃是表露心迹,但他毕竟是河东制置使兼领兵部侍郎,此时入驻州衙署理公务,地位不比王禀身前稍低,景王不能真对他招之即来呼之即去。

  真要开诚布公的谈,还得是钱尚端与朱沆两人出面去拜见郑怀忠。

  ……

  ……

  徐怀回到营舍将铠甲脱卸下来。

  天气已炎热起来,他们出晋城北上,一路都衣不解甲看太岳山及丹水河沿岸的地形,三天跑下来浑身又馊又臭,拿井水将全身擦洗一遍,换上短衫蹲营舍前的老槐树荫下,就着咸酱、凉茶,手里拿着麦饼,一边掰饼细细嚼着,一边看西天那绚丽的晚霞。

  待夕阳坠入西山之后,暮色四合,与钱尚端一起前往州衙拜见郑怀忠的朱沆,从营舍前经过,走进来招呼徐怀、徐武碛一并再去驿馆:

  “赵范已随钱郎君先去见殿下了――郑怀忠、赵范对接下来的形势确实极为悲观,只是之前不知道我们这边的看法,三天前拜见殿下时有所保留。”

  “这个郑怀忠不简单啊,在巩县竟然按兵不动!”徐武碛蹙着眉头说道。

  徐怀全力经营楚山,对河淮形势糜烂早有预判;史轸也早就果断谋求退路;萧林石率契丹残部退守西山之时,对南朝的形势发展,也只寄望大越最终能在淮河与赤扈人形成对峙、僵持,他们都是有大眼光、大谋略的人物,但除开这三人外,徐武碛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人将形势看得如此透彻。

  赤扈人北撤之后,朝野很多人甚至都还变得乐观起来,即便是钱尚端、张辛等人受到楚山众人的影响,对恶劣形势犹缺乏足够清醒、深刻的认识,还需要徐怀今日彻底吹开迷雾。

  郑怀忠、赵范他们对形势能有如此准确的判断,当然不简单,但恰恰如此,想到他们在巩县手握重兵却按兵不动,徐武碛更是如梗在喉。

  朱沆神色也凝重起来,他知道徐怀在巩县突袭清泉沟寨时,郑怀忠作为西军勤王兵马的副帅,陕西五路勤王兵马行营副都总管,当时就率数万前锋军在巩县却按兵不动。

  之前他们以为是郑怀忠怯敌畏战,或水平有限无法果断把握战机所致,现在看来,郑、赵等人城府要更为深沉。

  “……”徐怀微叹一声,说道,“倘若郑怀忠是枭雄人物,这样的恶局,由他坐镇关中,未必不是好事。”

  河淮糜烂已成定局,但能不能在江淮形成有效的防线,关中与洛阳作为侧翼,能否拒敌于外,将极其关键。

  在这种层次上,郑怀忠、赵范倘若真是枭雄之辈,至少能叫人对侧翼更有信心一些。

  还有一个极关键的,就是萧林石能否率契丹残族,从西山撤到延麟等地,需要郑怀忠这么一个在西军极有地位与影响力的人物首肯。

  徐怀他们在路上没有耽搁,赶到驿馆景王住处,赵范与钱尚端也才刚刚落座。

  “徐军侯,”赵范看到徐怀与朱沆、徐武碛走进来,非常谦逊的站起来拱手行礼。

  “赵先生客气。”徐怀还礼道,这时候却是确认赵范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声下气实是心虚了。

  简单寒暄过后,赵范便直奔主题,说道:“郑公不愿北上,也是知道朝中粮秣难以为继,寄望三路兵马仓促北上接敌能一举挫之,此谋危害实大,将葬送大越社稷。然而朝中并无郑公争辩的余地,争辩便是怯敌,有些话自然也就无法吐之为快。之前没有在殿下面前言明,也是担忧会有误会,却不想殿下对形势早有洞悉,郑公为之前的犹豫,特遣赵范过来向殿下谢罪!”

  “郑公心有忧虑,又怕军心动摇,哪里有过错?”景王赵湍宽慰赵范说道,“但现在大家都开诚布公,有什么话还请赵先生尽言。”

  形势之恶劣,之前都已分析透,现在也与郑怀忠、赵范取得共识,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大家要怎么做的问题。

  而郑怀忠、赵范在北上之前就已经意料到这点,徐怀相信他们早有思虑,便坐在一旁看赵范怎么说。

  赵范见众人都朝他看过来,知道这次无法再有保留,拱拱手,说道:“赤扈人以太原为饵,我们不咬钩,他们在秋后也会集结大军再次南下。而我等在蒲州、潞州、泽州集结再多的兵马,粮草难以为继,便是连城池都不能去守!”

  晋蒲泽潞等河东中南部地区,之前长达半年时间受到虏兵的滋扰围困,各个城池的存粮都极其有限,像晋城已有成百上千饥民断粮饿死,此时更是迫切需要外界运粮过来赈济。

  现在大军开拔过来,只会进一步加剧地方有限存粮的消耗。

  朝廷说是从关中调粮到河东,目前也只能一点点的挤出来,即便能勉强敷用,但根本无法在任何一座城池形成足够的积储。

  这也就意味赤扈人再次南下,他们除了后撤,任何一座城池都不能去守,要不然就会顿陷绝地、死地。

  赵范代表郑怀忠过来,建议就是郑怀忠将直接上表朝中,举荐有功在身的景王出掌河中府(蒲州),率宣武军守与关中仅一河之隔的河中府治蒲坂。

  此外郑怀忠会遣一将率精锐守陕州位于黄河北岸(茅津渡北口)的平陆城。

  只要赤扈人东路军再从河北直插黄河南岸,郑怀忠不会与赤扈人的西路军主力接战,会率所部主力直接撤往平陆、蒲坂,封锁住虏兵从河东直接进攻洛阳、关中的通道。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做出放弃参与第二次汴梁防御战的决心,保存住实力。

  景王这边在汴梁有任何需要举荐的官员,郑怀忠都可以河东制置使的名义,将他们调到河东来,并安排到河中府去,为接下来的大变作准备――朝廷现在指望郑怀忠北上接敌,要钱粮没有,要几个人以及几顶官帽子绝不会阻拦,说话绝对比景王要好使得多。

  而所谓的大变,就是汴梁失陷后,他们拥立景王为新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底线

  钱尚端、乔继恩、张辛面面相觑的坐在那里,满脸的震惊;景王赵湍也是半晌无语,脸色笼罩着一层阴翳,看不出他心里所想。

  徐怀回来断言说大越再难抵挡赤扈人二次南侵,这已经叫他们震惊异常。

  徐怀的判断他们都还没有彻底消化呢,心里还多多少少以为徐怀是在夸大其辞、危言耸听,还想着等静下心来好好思量思量,却没有想到去找郑怀忠互通声气,郑怀忠遣赵范过来,就差直接挑明说要在洛阳或关中拥立景王为新帝了。

  这个跳跃也太大了吧?

  要不是在巩县时亲眼看到徐怀强袭清泉沟之际,郑怀忠选择坐壁上观,钱尚端、乔继恩、张辛他们都怀疑徐怀是不是早就跟郑怀忠串通好,一唱一和劝景王行大逆之事!

  徐怀谨守身份,坐在朱沆的下首,平静的看着斜对面的赵范在说出这样的惊天之语后却是那样的气定神闲,似料定景王早就有这样的念头,只不过这种近乎大逆不道的窗户纸有人帮他直接点破罢了。

  此时的赵范甚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再想到三天前他对自己说的话,徐怀心想殿下率守陵军渡河北上时,赵范与郑怀忠就认定他们所谋甚大了。

  当然,也不能说他们看走了眼,他劝景王渡河,就没有指望真能逆转河东局势。

  想到这里,徐怀朝景王说道:“殿下,社稷倾覆在即,已不容再有半分迟疑!”

  当然,这哪怕是唯一的选择,也绝不是容易的选择。

  景王迟疑好一会儿,朝朱沆看去:“朱沆兄,你以为形势真恶劣到要走这一步吗?”

  乔继恩、徐怀、张辛,乃至钱尚端都有可能暗藏个人的勃勃野心,朱沆好歹算皇亲国戚,而景王赵湍与他相识半生,对他的性情也最为了解。

  在这种事上他更愿意信任朱沆。

  朱沆之前也没有想到会直接谈到拥立这一步,这一刻直觉喉咙眼里发苦,涩声问赵范:“赵先生,形势如此恶劣,赤扈人二次南侵已难避免,当务之急不应该上书劝谏官家出京南巡吗?”

  “赤扈人一旦再次悍然南下,我等身为臣子上表力谏官家南巡,使太子留后汴梁,乃是当然之举;赤扈人第一次南侵河淮时,王禀相公与诸大臣也曾如此劝谏过官家。不过,诸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还是要考虑官家没能及时出京,却被虏兵围困汴梁城的情形啊。”赵范不否认他们作为臣子,看透形势发展会何等的恶劣,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力谏官家出京避难,但他此时提及王禀,也是暗指虏兵第一次南侵时,官家及朝中众臣心里更为恐慌,都没有果断离京南下,现在朝野对战事的态度都转为乐观起来,他们想官家赶在虏兵二次合围汴梁之前出京,可能性更小。

  景王赵湍沉吟良久,断然说道:“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在蒲坂、平陆做好屏护洛阳、关中的准备;同时我也会上表力谏父皇出京南下,以便更好的组织东南、荆湖的钱粮人马抵御胡虏!其他事皆不得再议!”

  “殿下英明。”赵范揖礼道。

  ……

  ……

  “军侯是否觉得赵某操之过急了?”

  从驿馆走出来,赵范返回州衙,在经过翼骑营营舍之前的那一段路,他提着灯笼,与徐怀、徐武碛并肩走在夜色下。

  灯笼的光亮很有限,仅照亮脚前一小块范围,赵范的脸隐匿在阴暗之中。

  徐怀习惯性的按住腰间的佩刀阔步而走,甲片铿然作声。

  徐怀还以为赵范不会再提拥立这个话题,淡然说道:“既然要为最坏的情形做准备,就不想能有所保留,心存侥幸。不管会不会走到那一步,这层窗户纸还是必然要去捅破的……”

  且不管赵范看似“操之过急”的捅破这层窗户纸是否有其他居心,但从客观上,此时却是极有必要的。

  在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尽管大家口头会尽可能不去提这个话题,但看到底线在那里后,后续再商议应对之策,才有可能考虑得更充分。

  在营舍前与赵范分别,徐怀与徐武碛走进营舍,徐心庵、王宪等人都还没有歇下,急切问道:

  “形势如此恶劣,殿下那边打算如何未雨绸缪?郑怀忠那边又到底是什么心思?”

  “徐怀黄昏时在殿下跟前,已经够语出惊人的了,但赵范刚才差一嘴没直接提拥立的事,今天说什么打算,还早了一些,可能要缓两天。”徐武碛说道。

  “拥立,什么拥立?”徐心庵不解的问道。

  “拥立殿下为帝?”王宪震惊问道。

  “嗯,”徐怀坐下来,拿茶壶倒了一碗凉茶喝了一气,说道,“接下来大的方向,是重点控制蒲坂、平陆两城,只待赤扈骑兵再次南下,郑怀忠所部及宣武军都会往这两城撤退,守住洛阳、关中的门户。”

  “不去参与第二次的汴梁防御战,坐看汴梁失陷,然后在洛阳或京兆府拥立殿下为帝……”王宪猜测问道。

  徐怀点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徐心庵、王宪皆是一惊,毕竟徐怀在他们面前还从没有提及这么敏感的问题,过了片晌才又问道:“那具体要怎么做?”

  “今日这两件事提出来,已经够惊心动魄的了,怎么也得给殿下及钱尚端他们一些时间思量思量……”徐怀说道。

  刘致远、马思静及钟应秋等地方官员,对郑怀忠这个制置使并不怎么服庸,景王赵湍在诸事考虑周全之前,也避免与郑怀忠私下里太频繁的会面,具体的应对之策主要是钱尚端、朱沆与赵范出面两边跑动。

  一些重要部署必须要得到朝廷首肯才能推进下去,也不知道奏表送到汴梁会拖延多久,因此他们在晋城更不敢耽搁,只用两天差不多将迫切需要去做的事情列举出来。

  除开景王需要以督运关中、洛阳粮食的名义前往蒲坂坐镇外,郑怀忠还将正式以河东制置使府的名义,直接遣使前往西山联络萧林石,邀契丹残族迁居麟州,协同顾氏屏护关中的东北门户;郑怀忠将与景王赵湍同时举荐王番出任京西南路转运副使,前往襄阳筹措粮饷。

  这也是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的好处,特别是后两者,倘若不照着底线作最坏的打算,是很难下这个决心的。

  此时鲁王坐镇魏州,赤扈骑兵再次南侵,鲁王也多半会在汴梁之外,到时候鲁王将是景王最直接的竞争者。

  甚至不排除杨茂彦、葛伯奕这些人现在也已经看透形势有多恶劣,正暗谋拥立之事。

  到时候谁能争取到荆湖、东南诸路,特别是这些地方主战派势力的支持,才有可能获得最后的成功。

  景王率守陵军渡河北上之事,很难一下子在东南、荆湖诸路传开,要说影响力,鲁王在东南、荆湖诸路的影响力还要更大一些。

  也是赵范直接将底线揭开来,他们才决心将真正继承王禀声望的王番,先安排到襄阳(京西南路),以便关键之时说服、拉拔京西南路的将吏支持景王。

  倘若汴梁失陷、河淮彻底糜烂,以南阳盆地为核心的京西南路,在战略上也将起到衔接关中与荆湖、东南的作用――襄阳的地位在这时候会得到突显,倘若襄阳选择支持鲁王,景王就会被局限在西北,甚至都没有办法往东南、荆湖派出使者。

  此外,倘若没有将底线直接揭开来,郑怀忠也难有撇开朝廷、直接邀契丹残族退居麟州的决心。照正常的程序,郑怀忠应向朝廷请得明确的旨意之后才能做这件事,但真正按部就班的走,谁知道朝廷会为这事争议多久才能正式给郑怀忠以授权?

  他们现在有这个时间去拖延吗?

  这是极可能拖延赤扈人再次南下、朝廷都未必能争出结论的事情,只能是郑怀忠以河东制置使的名义先斩后奏,先将生米做成熟饭。

  徐怀之前还打算亲自到府州(麟州)走一趟,现在郑怀忠、景王能有这个决定,并担下一切干系,却省去他好些麻烦。

  七月上旬,朝中正式下旨解散集结于陈州、蔡州的勤王兵马,以便东南、荆湖诸路供应这些勤王兵马的粮秣,能节省下来运往汴梁、河东、河北,同时往东南、荆湖诸路派遣督粮使,王番最终得以以转运副使的身份前往襄阳督粮。

  景王赵湍也正式得授蒲州防御使、提举河东、陕西、京西北路惠平仓事,以都督陕西、洛阳(京西北路)粮草北上,并恢复惨遭虏兵破坏的蒲州盐池生产。

  茅津渡北岸的平陆县,原属京西北路陕州,但郑怀忠也以方便洛阳粮秣北运的名义,遣其子郑聪率三千人马前往平陆坐镇。

  徐怀于七月上旬率翼骑营渡河南下,除了代表景王赵湍与此时尚留在蔡州的胡楷商议不能行诸书文的机密外,还要返回楚山整顿兵备。

  至于徐怀回楚山整顿兵备的意图,谁都没有挑明了去讲,实际是要徐怀在必要时率楚山军马前往襄阳与王番会合,确保襄阳(京西南路)最终会选择支持景王。

  河淮糜烂,襄阳作为衔接西北与东南、荆湖的核心节点,地位太关键了,他们不能容襄阳有失……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故人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呜呀呀’,快将钱财交出来!”

  十数蟊贼手持铁叉、木矛,从官道侧前方的枣树林里大叫着跳出来,往徐怀他们这边奔过来。

  “都他妈饿疯了!不管什么人都敢劫?”王章、史琥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从树林里冲出来的蟊贼,实在想象不出他们二三十人全副武装,这十几个蟊贼有什么信心觉得能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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