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白了王学新一眼，说：“小王同学，今天叫起‘厂长同志’啦？你是不是想让我叫声王营长好显下身份？”

　　“哪能呢！”王学新略显尴尬：“我这营长哪敢在你这厂长面前显啊？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美你的吧！”苏欣笑道：“还学会取笑人了，谁不知道你五营长带着几个坦克连，全军就你一个，这也叫关公面前耍大刀？”

　　此时的苏欣已完全没有之前开会时的威严，又回到之前俏皮大学生的样子。

　　不过苏欣说的还真对，这时代的人更看重军人……战争时期嘛，就是军人最大。那什么厂长、主任的，跟军队里营长、连长没法比，何况王学新还是八路军唯一一支坦克营营长。

　　刚才警卫员之所以去偷偷通知苏欣，也是因为王学新身份不一般，再加上苏欣又担心王学新有什么急事，可不能因为生产的事耽误了军情，于是才先散会优先见王学新。

　　“是这样，厂长同志……”

　　“叫同学！”苏欣打断了王学新的话：“现在升官就不认我这个同学了？”

　　王学新无奈的回道：“成，你咋说我咋叫。我说小苏同学，过两天毛熊那的货就要交齐了，咱们空心装药技术整明白没有？”

　　“差不多了！”苏欣回答着，就在抽屉里翻了翻，取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递给了王学新，说：“空心装药技术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圆锥金属罩的加工……这个圆锥形金属罩要求的加工精度高，它就像凹镜一样，爆炸熔化后全部液体汇聚于一点，于是才能形成高温高压射流。不过这问题不大，我们只需要用机床加工就能大致解决！”

　　王学新翻了下笔记本，问：“那另一个难点呢？”

　　“另一个是陶瓷压电引信！”苏欣探过身来在笔记本上翻了翻，找到引信部份用手指划了下，解释道：“它的作用是保证在‘焦点’处引爆以达到最好的穿甲效果，以我们现有的技术和设备无法生产出这样的引信。我用普通引信替代，不过穿甲厚度不稳定，通常只有60MM左右！”

　　王学新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说：“没有问题！”

　　这的确没什么问题，60MM的穿深对毛熊来说也许不足，但对八路军而言已足够了……打鬼子二、三十毫米厚度的坦克是绰绰有余。

　　至于毛熊，以他们的工业能力和技术水平再加上又有生产手册，整出这种压电引信应该没问题，所以也不需要王学新操心。

　　苏欣给王学新倒上了一杯水，迟疑着说：“小王同学，可以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王学新有些疑惑，苏欣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说话，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是这样的！”苏欣避开王学新的目光，说：“张厂长前段时间跟我谈了下这个问题，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

　　“有啥说啥，别吞吞吐吐的！”王学新一扬头：“刚才还叫同学来着，这就生份上了！”

　　苏欣“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张厂长说……小王同学你跟鹰酱和毛熊都搭上线，本身又有研发装备的能力，为什么不留在六分厂跟我一起生产装备呢？我们要是把装备再往上抬一个层次，那也是为部队做贡献，一点都不比你在部队冲锋陷阵贡献少，你……你说是吧？”

　　于是王学新就明白了，苏欣试图把自己留在后方。

　　王学新相信这不是张万和的想法，而是苏欣自己的打算。

　　苏欣这话虽说有一定的道理，但她却不明白战争。

　　王学新合上了笔记本，回答道：“小苏同学，我也希望这样。要能不上战场谁还愿意去过那种日子！但问题是，打仗不是有装备就可以，它从来都是人和装备的结合……”

　　“我知道！”苏欣急道：“可是我们做装备，别人研究怎么用不就行了？”

　　“你说说让谁来呢？”王学新反问：“比如坦克，我要是不上，谁知道这东西怎么整？谁知道它到战场上怎么打？开到战场上没发挥作用，两下半就让敌人打掉了，那咱们不是白费功夫了吗？不仅白费功夫还损失了战士的生命，甚至还可能影响整个战略！”

　　苏欣听着就沉默了。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她就是有些奇怪……八路军没小东北之前不也打得好好的？怎么有了小东北之后就好像啥都离不开他了。

　　苏欣不知道的是，如果八路军还像之前一样以“小米加步枪”的方式作战，那有没有小东北还真没啥区别。

　　问题是现在小东北已将八路军带向了一个新的层次，一个绝大多数人都相当陌生的层次。

　　而小东北是少数几个知道正确发展方向和战术的人，所以当然离不开他。

　　第69章 影响

　　最后苏欣没办法了，还提出“厂长”、“副厂长”这随王学新挑。

　　王学新认为如果让自己挑，他多半会挑副厂长。

　　没其它原因，副厂长管的事少，厂长这开下会那签下文件，没两下就能把王学新搞晕了。

　　从这方面说，苏欣还是很了解王学新的……她之所以把“厂长”和“副厂长”拿出来给王学新挑，就是知道以后王学新的性格不太愿意当厂长。

　　但最终王学新还是没应下。

　　王学新不是不想应，是不能应。

　　就拿坦克营来说……辛辛苦苦换来的几十辆坦克，如果交到不知道协同不知道训练的人手里，一把火就烧了，搁谁谁能放心？

　　战争年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战争服务。

　　如果这一环没有抓好，其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于是王学新只能拒绝。

　　回来后王学新就将生产手册交给了莱蒙洛科夫。

　　莱蒙洛科夫二话不说就将手册送往西安接着安排飞机直飞毛熊……他不敢稍有大意，毕竟这是毛熊急需的技术，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少校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毛熊那边的动作十分迅速，生产手册一抵达，早就准备好的翻译和科研团队马上就对生产手册进行解读。

　　第二天，莱蒙洛科夫就找到了王学新。

　　“上级对这次交易很满意，营长同志！”莱蒙洛科夫一脸感激，他热情的与王学新握了握手，说：“上级决定给你们追加五十挺高射机枪和十门高射炮用于防空，以及十万发高机子弹和一千发高炮炮弹。希望我们后续合作愉快！”

　　“谢谢！”王学新点头回答。

　　高射机枪和高射炮的确是八路军需要的，这些东西虽然无法与鬼子的空中力量抗衡，但至少能为坦克提供掩护使敌机不敢肆意低空轰炸。

　　莱蒙洛科夫给王学新递上了一根烟，说：“营长同志，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等装备到齐之后再将生产手册给我们？你不担心我们出尔反尔？”

　　“你们会吗？”王学新反问。

　　“不，当然不会！”莱蒙洛科夫笑了起来。

　　王学新这不是相信毛熊，他是相信利益……毛熊和八路军有共同利益，这才是最重要的。

　　也正因为利益，毛熊才会多给了五十挺高机和十门高炮。

　　否则，它凭什么因为“满意”就多给了这些东西？

　　不过利益只是原因之一。

　　王学新接过烟点燃了，吐了口烟雾后说道：“我相信这只是我们交易的开始，少校。如果你们这次违背承诺没有把东西给齐，那么就不会有下次交易了。”

　　“你的意思是说……”莱蒙洛科夫说：“还有能跟我们交易的东西？”

　　“当然！”王学新很有信心的回答。

　　不过王学新没继续往下说，他认为这不是时候。

　　王学新有些担心过度、过快的改变战力平衡会对历史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比如粘稠汽油。

　　这玩意生产速度快，短时间就能在战场上大量装备，而且对毛熊还很有用。

　　毛熊要是把粘稠汽油弹改造成用火炮发射的燃烧弹和用飞机投掷的燃烧弹对付汉斯坦克，那是不是一烧就一大片？

　　这要是毛熊真挡住了汉斯的进攻，鬼子那马上就得怂了……他娘的，汉斯都打不动毛熊，鬼子这毛熊的手下败将又怎么敢去摸毛熊的屁股？

　　鬼子要是怂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就没有“关特演”？

　　要是没有“关特演”，那八路军打运城还有那么容易？

　　到时只怕有坦克也很难拿下，或者要以惨重的伤亡为代价，这可不是王学新希望看到的。

　　至于空心装药……这玩意怎么说毛熊也要两个月后才能批量装备，到时已经与华夏的形势无关了。

　　莱蒙洛科夫只当王学新是随口说的，他其实不太相信王学新还有其它东西，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猫犊子跑到王学新面前，急匆匆的叫道：“营长，团长找你，说有急事！”

　　王学新应了声就往团部跑。

　　路上他算了算时间，觉得现在差不多是鬼子有所反应的时候了，多半是八路军这边收到了消息。

　　果然，当王学新赶到团部时，就听李云龙高兴的叫道：“小东北，你还真他娘的神了，鬼子往东北调兵了！”

　　“调了多少？”王学新问。

　　“现在才刚开始！”李云龙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步兵还没怎么动，但是飞机一夜间就飞走了两个大队！现在包括太原机场在内就只剩下几十架侦察机，迟些估计这些侦察机还要调走一波！”

　　闻言王学新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五营的这些坦克最忌惮的就是鬼子飞机，现在这飞机一调……几乎可以说是去了一个天敌。

　　王学新认为鬼子这样的安排是正常的。

　　之前鬼子调了两百多架各式战机到山西是为了能打下中条山。

　　现在中条山已经被鬼子拿下，山西一带就没有使用飞机的需求……八路军大多是分散在山区与鬼子作战，战斗机、轰炸机很难发挥作用，少量侦察机就能满足鬼子的需求。

　　于是，中条山之战后，飞机要么往南转移轰炸重庆，要么就往东北转移做进攻毛熊的准备。

　　现在就连最后两个大队也调走了。

　　赵刚说：“王学新同志，虽然敌人的确像我们预料的那样将兵力往东北转移，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了。五营做好战斗准备没有？”

　　“政委！”王学新有些为难的回答：“还有三十辆坦克在路上呢！”

　　言下之意就是坦克都还没到齐，怎么能说做好准备！

　　李云龙一听这话就恼了：“我说小东北，你那什么T26不是已经到20辆了吗？你不会先用这20辆练着，等另外30辆到了不就做好准备了？”

　　王学新不由愕然。

　　在李云龙眼里，这训练就跟请客吃饭一样简单。

　　要知道这些T26可都是旧坦克，毛病不少。

　　这要是轮着练就开不动了怎么办？

　　第70章 代价

　　王学新没有像李云龙说的那样急于训练。

　　原因是第二天王学新就收到了最后一批坦克抵达西安的消息。

　　于是王学新一声令下，三个坦克连马上赶往西安接收。

　　像上回一样，三个连开着坦克回来的过程同时也是训练的过程，区别只是侦察连增设了侦察项目，工兵连增加了搭桥修路和扫雷项目。

　　与坦克一起运来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炮则由总部接收，总部以此为基础组建了一个高机营和高炮营，由参谋长亲自指挥。

　　在王学新紧锣密鼓的组织训练时，冈村宁次正在第一军军部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电报发愁。

　　“大将阁下！”筱冢义男又递上一份电报，说道：“又是部队调动的命令，上级命令我们将第33、第41师团调往关东州！”

　　（注：鬼子将其控制的华夏东北称为关东州，这也是驻守东北的军队被称为关东军的原因）

　　冈村宁次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筱冢义男不敢说话，他知道冈村宁次对上级这个决定十分不满，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只能执行。

　　过了好一会儿，冈村宁次才说道：“这是个错误，而且很可能无法弥补！这些愚蠢的家伙，我们将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将阁下的意思是……对毛熊的战争？”筱冢义男说：“我们还不确定这场仗是否发生……”

　　“不，筱冢君！”冈村宁次打断了筱冢义男的话：“我从不担心毛熊方面，他们不会打这场仗！”

　　“为什么？”筱冢义男好奇的问。

　　此时的帝国已下达了动员令，各个方向的大军都朝关东州集结，大家都在猜帝国很可能会与盟友一起夹击毛熊，但冈村宁次却断言不会有这场仗。

　　“因为利益，筱冢君！”冈村宁次将目光投往窗外，回答：“现在已经是七月，西伯利亚很快就会进入冬季，除非我们能在两个月内击溃敌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否则……”

　　筱冢义男觉得看了看地图，觉得冈村宁次说的有道理。

　　这也是诺门罕战役开始于五月而终结于九月的原因……西伯利亚的冬季十分漫长，从九月起就十分寒冷，当地人在这时间段还能勉强打到猎收集食物，到了十一月就要进入“蜗居”也就是呆在室内不出门，直到次年的四月。

　　蜗居这段时间气温会降到零下60度以下，这个温度就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敢在户外呆上15分钟。

　　因此，如果帝国无法在剩下的两个月时间内击败毛熊，其后勤补给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到时毛熊都不需要出兵应付，帝国军队都会冻死在那片极寒的土地里。

　　“更何况！”冈村宁次接着说道：“我们进攻那片不毛之地又能得到什么？我们需要的是石油和物资，而不是帮助汉斯消灭毛熊，这对我们毫无意义！”

　　筱冢义男不解的问道：“那么，大将阁下！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又要将兵力集结到关东州？”

　　冈村宁次只回答了两个词：“牵制，交待！”

　　虽然冈村宁次没有多做解释，但筱冢义男还是听明白了。

　　牵制，就是牵制毛熊在西伯利亚的兵力使他们无法增援西部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