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才是权！

　　酒谷县长摸了摸大腿上的肉，又肥又松，不由涕泗横流：

　　“本官以前追随辛龙子将军南征北战，近乎十年，身体长期不离马鞍，大腿上的肉精壮结实。”

　　“到这里来后，一晃就是三年，闲居安逸，用不着骑马，髀上的肉复长，又肥又松。”

　　“现如今，竟连率领士卒抵抗叛军都做不到了……”

　　酒谷县长长叹一声，抬起头，向姜尘投来仇恨的目光，满脸写着忠义，沉声说道：

　　“想从本官口中套取情报，不过是痴人说梦。”

　　姜尘冷笑着赞叹了一声：

　　“真是一个忠义之人啊。”

　　他扭过头，对小伍说道：

　　“不断地殴打此人，直到他屈服为止。”

　　“卑职遵命。”

　　砰！

　　一记重拳，轰然击打于酒谷县长的面庞，只一下，就打掉了他好几颗牙齿，嘴中鲜血淋漓。

　　然而——

　　这厮虽髀肉复生，却也硬气得很，纵使被锤成鼻青脸肿，也不曾透露半个字情报。

　　只可惜，他的师爷，却不曾这般硬气。

　　才挨了小伍三四拳，师爷就将酒谷县、酒泉郡，乃至于偌大凉州的所知信息，似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酒泉郡共有十五县，每县衙兵一百二十人，其中有骑卒十人，步卒四十人，民夫兵七十人。”

　　“但这些衙兵，已经全数被调集至郡城之中，再加上郡兵，估摸着，有四千人马。”

　　“并且，大多数粮食，也被紧急运走，送到了郡城。”

　　“就连城外的一些井水，也都被抛洒了牲畜尸骸，纵使清理，也需等到半个月以后，才能饮用。”

　　“县中百姓，则大量放出城，各自谋生。”

　　姜尘细细了解过状况之后，顿时对酒泉郡全境及辛龙子的筹谋有所了解。

　　一言以蔽之：

　　坚壁清野！

　　青州军本就是客军，所携带的粮食与清水，实在少之又少，辛龙子的这一招，可谓是打在了七寸！

　　纵使青州军星夜奔驰数百里，抵达酒泉郡城，也是以疲军、饥渴之兵的状态，去攻打一座巍峨大城。

　　而辛龙子率领的数千士卒，则是以逸待劳。

　　姜尘皱眉问道：

　　“酒泉郡内，没有其他河流吗？”

　　师爷苦笑：

　　“只有郡城附近的苏干湖盆地，有一条冰雪融化的河流，其余十余个县，皆与西域相似，以井水为主要水源。”

　　事实上。

　　酒泉虽然有个“酒”字，但气候干冷，夏季干热而较短促，冬季寒冷而较漫长，砾漠、戈壁广布，能够种植麦粟的地方，也就部分盆地区域。

　　几乎每一年，凉州都需要借助商队，从南方荆州运送大批粮食过来，古往今来数百年，凡是在凉州起兵的队伍，都必须同商贩打好关系，否则，兵便没了粮食吃。

　　缺粮！

　　缺水！

　　这便是青州军面临的现状。

　　纵使是有钱有兵，也买不到粮，抢不到水……哦，对了，由于商人撤离的缘故，就连药材采购，也艰难无比。

　　姜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首问道：

　　“县中监狱，有多少罪犯？”

　　师爷回忆了一会儿，回话道：

　　“大概有三四十十人。”

　　“城内的蛮夷子民，有多少？”

　　“前些日子，西域胡商带来了百余名昆仑奴，目前仍在人市之中，尚未被卖掉。”

　　闻听此言，张百岁眸光微微一冷：

　　“你要屯田？”

　　如今正是癸卯年闰二月十四日，距离“节气：谷雨”尚有十五六日光景。

　　城外的农田虽因战乱贼寇侵害的缘故，荒废了一部分，但仍有一些田地，顽强地生长着麦苗，郁郁葱葱。

　　若是强行征用一批民夫，拔掉杂草，略微施肥，随后启用军团武技－屯田，必定可收获一大批粮食。

　　姜尘神色淡然：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既然做了我的兵，倘若连吃饱都做不到，那还不如趁早解散！”

　　张百岁沉默片刻，皱眉说道：

　　“此术凶邪，有违天和，哪怕是罪犯与蛮夷子民，也注定会遭到天之怨憎，武将军请小心行事。”

　　“山人自有妙计，张校尉无需担忧。”

　　姜尘神色愈发威严，当即便命师爷担任带路党，快步奔至人市，也就是所谓的奴隶市场。

　　此等兵荒马乱的年景，寻常商人早已逃离凉州，前往更安全的地带经营家产，唯有最凶悍的奴隶商人，才敢于留下，冒险一搏！

　　……

　　奴市。

　　从外表上看，不过是一座用矮墙围起来的石垒小院，但院内，却装着满满当当数百人，拥挤得很。

　　世族大多有蓄养奴隶的习惯。

　　许多农人活不下去了，便主动卖身为奴，甚至于南方地带，农人欲做奴隶而不得。

　　若做了世族的奴隶，待遇好，子女可为家生子，运气好甚至还能赐个名，当个妾，子孙从此发迹。

　　但现如今，凉州早已先其他州一步，进入乱世，这人命啊，比粟贱，比米贱，比布帛贱，比车马贱……

　　不值钱！

　　一尺薄纱，胜过十条人命！

　　这便是乱世最真实的写照，人命甚至不如纱布值钱。

　　姜尘望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汉人奴隶，沉默半晌，放弃了让这些人屯田的想法，随后冷冷道：

　　“让市吏来见我。”

　　很快。

　　身材精瘦的壮硕男人，穿着一身虎皮，满脸堆笑地走出了小院。

　　他正是凉州境内颇有名气的胡商，唤作奴格，但面对武侯强者，却也卑微如尘土，佝偻着腰，语气十分恭敬道：

　　“下吏有失远迎，竟不知是武将军大驾光临，还请问将军……有何贵干？”

　　姜尘平静说着：

　　“听闻你手里有一批昆仑奴，本将军要了。”

　　奴格赔笑道：

　　“将军真是好眼光，这批昆仑奴，皆出生于小鮟鱇氏族，用咱中原官话来说，便是小美人鱼部落，无论男女，皆俊美妖娆，本想运往玉京城卖个高价，一人二十两起价，但小人手里的粮食，尽数遭了硕鼠，只得便宜贱卖，您若是想要，一两银子，就可换得一头昆仑奴。”

　　“美人？”

　　姜尘略微有些惊讶。

　　“您见了便知道了。”

　　奴格很是兴奋，立即挥了挥手，让二名士卒，从另一处石块垒成的小院内，招呼来了一百六七十号昆仑奴。

　　这一百多号人，皆体壮如牛，黑如锅底，乍一看去，就像是没入黑夜之中，但一张嘴，便露出雪白牙齿。

　　姜尘嘴角一抽，你管这玩意叫小美人鱼？

　　明明是黑鱼成精！

　　奴格兴奋介绍道：

　　“它们最喜爱的食物，便是寒瓜与鸡。”

　　“将军您带回去之后，只需让它们吃上一顿，便将永远效忠于您。”

　　姜尘摆摆手，命小伍送上些许金银之后，便没了兴趣。

　　他迅速带着这些昆仑奴与数十罪犯，共计二百人，快速前往县城外荒废的农田。

　　“那些被牲畜尸骸的井水，喝是不能喝了，但还能用于浇灌，小伍，你带一批民夫去打水，公孙虎，你带一批农夫，去除草。”

　　很快。

　　约有三千亩农田，被浇灌了污水，也大抵拔掉了杂草，以免争夺养料。

　　一切准备就绪。

　　军团武技——屯田！

　　开！

　　姜尘手握锄头，以周身气血，汇入这最普通的农具之中，随后，散作十道军团血气，没入小伍、冯乐宾等十位青州斗士体内。

　　作为中转站的他们，迅速分化出了上千道血色微光，没入上千士卒体内。

　　最终，磅礴血气汇聚而来，尽数打入那些罪犯与昆仑奴体内，抽走了最为珍贵的事物。

　　寿数！

　　刹那间，这些体壮如牛的昆仑奴，容貌迅速发生了改变。

　　在不足两三息的时间内，头发花白，牙齿掉落，从青年迅速蜕变成中年，进而步入老年，最后就连皮肉，也随风化去，只余森森白骨。

　　而那二三十名罪犯，姜尘亦根据他们犯下的罪恶，削去了相对合理的寿数，大多沦为中老年人，也有少数杀人犯，直接一命呜呼。

　　以命抵命，倒是颇为合理。

　　剩余活下来的罪犯，也失去了作恶的能力，青州军便给付些许盘缠，准其回乡。

　　轰！

　　蕴含着寿数的磅礴血气，顷刻间没入农田之中，只一瞬的功夫，大地随之龟裂干枯。

　　数之不尽的麦苗，顿时就像是吃了增高药一般，飞快抽芽生长，汲取着泥土中的养分。

　　姜尘不过是眨了几下眼睛，麦苗的体型就从三四寸左右，一路狂飙猛进，涨到了一尺半有余。

　　小麦乃是自花授粉的植物，通常进入扬花期后，便会在短短两三天内，完成授粉。

　　而受到军团武技－屯田的刺激，每一次呼吸的功夫，便好似过去了一日，泛绿微黄的麦穗，渐渐垂落。

　　距离成熟，至多只有一二周时间。

　　但——

　　接近二百条人命所带来的血腥加持，也已然消耗殆尽。

　　接下来。

　　便该轮到青州兵出手了！

　　青州兵的力量，来源于自然草木，亦拥有着极其独特的玄奇技艺——“种植”，可一定程度上，加快植物生长速度，只是大多用于种植药材，加速麦苗生长，基本上收不回成本。

　　但这最后一周，倒也没什么所谓，一众青州兵纷纷出手，促使麦田迎来最后的蜕变。

　　春风过处，麦谷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