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平静道：“我只是想知道……‘神眷之子’的复苏，指的是什么？”

　　庄肃望向祁默。

　　后者点头。

　　他轻轻叹道：“由于实验一直没有开展，我们怀疑……‘神眷’项目，或许一直走错了方向。”

　　“当年古文会的上层临时派遣我们来到这里，还没来得及交付具体任务，就遭遇了清洗……”

　　“只留下这枚盒子，以及‘神眷之子’的简单资料。”

　　庄肃认真说道：“这么庞大的工作量，在桑洲窟进行，毫无意义……我们人员少，技术落后，要什么都没有……”

　　“的确如此……”

　　真正的基因法案，其实是在东洲进行的，资金充沛，天才众多！

　　陆承在花帜搭建的研究团队，实力比庄肃这几个人，要强的多得多！

　　“所以我们怀疑，‘神眷之子’，无需我们创造。”

　　“他一直存在。”

　　“而且……就存在于桑洲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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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慎想起了亚当的后一次窥伺。

　　【昙曜活火山上，站着一道小小的影子。】

　　命运之眼看到，未来的神眷之子站在昙曜火山的山顶之上，掀动了针对整座桑洲窟的毁灭。

　　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此话……怎讲？”

　　“我观察了‘密码盒’的波动。”

　　庄肃缓缓道：“在刚刚抵达桑洲窟时，这个铁盒是完全封闭的，不会有任何讯息传来……那个时候，我们的实验项目，一是寻找‘神眷’的精神基因，另外一个便是尝试破解‘密码盒’，但是两者进度都很缓慢。祁默认为是研究技术问题，而我认为，这是‘神眷之子’还未苏醒。”

　　“往后的岁月里，‘密码盒’偶尔会生出波动。”

　　“我们靠着这枚‘盒子’的提醒，找到了一些超凡能力的‘精神密码’……”

　　“祁默认为，这是图灵先生在指引。我不否认这是‘指引’，但我更认为，这是‘神眷之子’逐渐在苏醒，导致的‘密码盒’松动。”

　　顾慎低头看着掌心的盒子。

　　“所以……你认为，这枚盒子是一个‘导航仪’？”

　　“是。”

　　庄肃低声说道：“觉醒实验开始之后，‘密码盒’的震动越来越频繁。于是三年前，我从‘S3生活区’离开，踏上了寻找‘神眷之子’的路途，环岛一圈，甚至深入了‘昙曜’，只可惜我没有任何收获，如果我的猜想属实，那么唯一的原因应该就是，我没有资格拿起‘导航仪’。”

　　“图灵先生已经不在了。”

　　祁默说道：“无论这两种猜想，哪种是对的，亦或者两种都是错的，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没有选择，我和庄肃，会坚持最初的想法，直到最后。”

　　一个，坚持寻找“精神基因”对应的正确程序。

　　另外一个，则是寻找可能存在的“神眷之子”。

　　他们口中的最后，不是出现结果。

　　而是死去。

　　当然，他们不止是一个人，他们背后还有许多人，顾慎还记得那些带着好奇目光打量自己的孩子……祁默和庄肃倒下，还有其他的年轻“中立者”。

　　他们会接过薪火，继续燃烧。

　　“我想……我或许有办法，解决你们遇到的困难。”

　　顾慎轻轻掂了掂盒子。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捻起一缕炽火，按在铁盒之上……

　　“嗤。”

　　这枚盒子，可以承受极高的温度。

　　但顾慎的精神，在这一刻与无数“密码”撞在了一起。

　　“褚灵。”

　　顾慎的意识，来到了这片类似阵列盒的封闭海域之中，他望着眼前亿万串漂浮滚动的数字，轻声开口。

　　在喊出那个名字之后，他的身旁倏忽浮现出那道缥缈不染尘埃的纤白身影。

　　顾慎问道：“这枚盒子里的‘密码’，你可以破解么？”

　　褚灵回答：“密码很长。”

　　她没有说不可以。

　　顾慎便明白了。

　　他笑了笑，做了个揖礼邀请的姿势。

　　褚灵伸出十指，在这片虚无的精神海域之中，她的十指开始虚化，就这么化为无数数字代码，与眼前的洪流交融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终迎光明

　　虚无精神海域之中，怒浪翻涌。

　　无数数字在飞快阵列。

　　而褚灵伸出双手，她的十指指尖，与这数据洪流融合在一起――

　　密码很长。

　　但并非不可破解。

　　顾慎安静地站在纤白身影一旁，好些年前，褚灵也是这样站在他的身旁。

　　图灵留下的“铁盒”，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精神密锁。

　　层层叠叠的巨浪汹涌而过，顾慎看见了这些飞掠而过的白色浪花，联邦安全委员会一直在收集完善“超凡谱系图”，记录五洲每一位超凡者的能力数据。

　　而在这铁盒之中。

　　顾慎看到了无数古文，密码所汇聚而成的“逆向拆解”。

　　他看到了飞扬的“流火”，极冻的“寒冰”，看到了那些在超凡谱系图中有所记载的能力，从低阶到高阶，或许祁默进行的“神眷研究”，是正确的――

　　这枚铁盒之中，的确存放着图灵拆解出来的“超凡密码”。

　　只是。

　　超凡世界的奥秘，实在太深。

　　图灵所能拆解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一部分……

　　祁默的实验之所以止步，是因为铁盒之中的基因密码，最高的拆解，也就只到【食铁之徒】，而且还是不完整版……顾慎看到了虚无的精神浪潮之中，那盘膝而坐的【食铁之徒】虚影，它站起身子，一半是斑驳破碎的，这正是“基因密码”不完全的一种体现。

　　最后――

　　“轰！”

　　褚灵带着顾慎，掀翻了“铁盒”精神海域之中席卷而来的无数层波浪。

　　他们抵达了海域的最中心。

　　无数精神辉光，在这里缭绕，编织……最终凝成一道纤细的影子，那影子与青铜立柱之中储存的每一个稚嫩身影都没什么不同，蜷缩身子，环抱双臂，将头颅压低。

　　“这是……神眷之子？”

　　顾慎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影像，铁盒每秒都在产生大量的数据，图灵留下的程序还在运转，而这片海域的一切都来自于“神眷之子”，“他”的肌肤正在溢散，先是化为袅袅雾气，再化为潮汐，最终成为整片大海。

　　他，她……亦或者它，将身子蜷缩到了极点，像是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

　　“这就是为什么，铁盒会定期释放冲击。”

　　褚灵道：“祁默和庄肃都没有错，图灵先生的确进行了拆解超凡基因的研究，只不过庄肃努力的方向更有意义。因为这枚铁盒……真的可以锁定‘神眷之子’。以五洲目前的技术，超凡基因只能拆解到‘A级’，还是不完整的，想要制造出所谓的‘神眷之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慎无法理解。

　　他喃喃道：“锁定‘神眷之子’……这是怎么做到的？”

　　“谁知道呢？”

　　褚灵回答：“这是图灵制造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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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三年前，神眷之子真的复苏了。”

　　顾慎的精神退出铁盒。

　　他把自己最终的探索结果告知。

　　庄肃和祁默听完顾慎所说的，神情有震撼，也有遗憾……

　　祁默看着自己正在进行的研究，面色浮现了不甘，喃喃说道：“所以，‘神眷项目’的研究，已经抵达尽头了么？”

　　他真的很不甘心。

　　这么多年，他花费了这么多心血……

　　难道这里就是极限？

　　“你在说什么呢？”

　　庄肃沉声道：“难道你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上图灵先生的随意研究么……你难道此生都要在别人圈定的范围内活着吗，‘神眷项目’还没有结束，只要你继续研究，就可以一直继续！”

　　祁默怔了怔。

　　“图灵先生的最高破解的确是‘食铁之徒’……但是他的研究成果并不完整，我在精神海域之中见到的影像，磨损破碎了一半……”

　　顾慎诚恳说道：“而您，祁默先生，您已经破解了九成的‘食铁之徒’基因密码，从这一点来看，您在这项研究上，已经超过了艾伦・图灵。”

　　祁默声音哽塞：“我……”

　　“如果一直研究下去，一定可以破解出更多的基因密码。只不过没有了铁盒的馈赠，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更加难走。”

　　顾慎认真说道：“您要想继续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图灵开拓了这个领域。

　　而如今，祁默则是走在了这个领域的最前端。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开拓未来，创造历史。

　　祁默看着身旁的那些青铜立柱，以及身后那些隔着老远的孩子，他声音有些沙哑，笑道：“瞧瞧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做了一辈子的研究……”

　　“怎么可能就这么停歇？”

　　祁默抬起头来，他先是望向自己的老伙计，“庄肃，你放心好了……我会继续下去，‘神眷项目’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研究，总有一天，我们人类会拆解出所有超凡基因的对应密码……所有。”

　　或许他看不到。

　　但是……他的身后还有很多人。

　　“你最好多活几年。”庄先生没好气地笑了笑。

　　“还有……”

　　祁默沉声道：“小顾先生，谢谢你的‘解码’。如果没有这个‘真相’，或许……”

　　“这世上没有如果。”

　　顾慎及时打断，微笑道：“等桑洲窟任务结束，如果您愿意，可以随我一起返回东洲……还有在场的诸位，你们今后不必在S12区的地底生活了，我会安排安全的身份，稳定的住所。”

　　祁默和庄肃，以及他们身后的那些“中立者”，全都怔住了。

　　他们一直生活在黑暗中。

　　从未想过，光明的滋味。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庄先生抬头望向上方，试探性地问道：“【深海】都看着在……这么安排，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