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修道之人最忌自疑,道法意欲精深,当持之以衡,日日精修……”
徐知常的这番话,自然也隐含着告诫之意,只不过,就得看对方乐不乐意揣摩体会。
何况这位徐知常原本就是一位道法修为颇为高深的道长,这番话,倒也让官家赵佶无话可说。
不过,官家赵佶还是有些不死心,总怀疑是不是目前玉清昭应宫中的这些道长的道行,只能让自己提升到这一截。
接下来的路,怕是需要更好的的道长来为自己引路。
“徐道长你身为左道录,不知这些日子,可有哪位法力通玄的道长到访京畿一带?”
听到了官家这句询问,徐知常眼皮一跳,开始绞尽脑汁地考虑起了是否有哪一位道长官家的欣赏水平。
看到那徐知常在那里皱眉苦思半天也没有开腔,官家赵佶颇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勉励了徐知常一番。
让他继续看好玉清昭应宫,倘若有神异手段的道长,记得知会于他,让他亲自来瞧瞧。
徐知常恭敬地将那官家赵佶送出了玉清昭应宫之后,幽幽地吐了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一位从蜀地风尘扑扑而来的林道士,站在了东京汴梁城外。
打量着这高大的城池,不禁豪情万丈……
第五百四十五章 道爷会让你们知晓什么叫五雷法
徐知常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屋外,就看到了一名道童引来一位身形颇为高大,颇有几分轻逸出尘气质的中年道士。
“不知道友从何而来?”
“贫道自蜀地而来,今日刚抵东京汴梁。”
面对着徐知常这位有着道官职务的知名道长,这位中年道士丝毫不怯地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贫道自幼便有仙缘,曾在幼时,遍寻佛寺以寻真解,奈何此西来之佛法与我无缘。”
“贫道便披发入山以寻真解,游历千山万水,直至蜀地,得遇名师赵升。
拜入赵升仙师门墙,随其修道,终得真解……”
徐知常默然抚须,看着对方吹牛逼。
身为负责为官家引荐道教才俊的他,每年接待过的自荐道士不计其数。
这其中,既有真本事者,也有庸碌之辈,自然也少不了那些特别能吹牛逼的。
作为一位对于优秀的道士面试官,徐知常维持着自己那张古井无波的表情,让对方猜测不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继续审视着对方,看看跟前此人继续,倘若是有真本事的人,自然不会心虚,但是没有真本事的,自然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这位林道长自认自己得了赵升的真传,听闻了当今天子崇尚道家。
所以,师尊赵升羽化升天之前,看到林道长的资质实在太好,决定吐露真情。
他乃是汉天师弟子赵升也,他们这一脉专门庇佑朝廷。
就决定奉师尊赵升之遗命,前来寻大宋天子,以弘扬道教,庇佑大宋国祚。
看着这位侃侃而言,说得嘴角都冒起了白沫,犹自意犹未尽的林道长。
徐知常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不紧不慢地道。
“既然林道长自认得了赵升道长之真传,敢问是何真传,有何神异之处,值得贫道向天子举荐林道长?”
听到了徐知常此言,但见跟前的林道长露出了一个充满着自信的笑容。
“贫道投于赵升仙师门下,赵升仙师悉心传授,见贫道颇有缘法,便以《五雷玉书》倾囊相授。”
“《五雷玉书》?”徐知常直接就给整迷茫了,老道还真没听说过此书。
……
但见那林道长继续晃点,啊不……继续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地道。
“仙师有言,《五雷玉书》谨而行之,不可轻泄,而贫道,亦在得此仙籍《五雷玉书》后。
勤加苦练,终于有成,那日贫道第一次施五雷法之时,仙师赵升乘云而反,授命贫道为神霄教主座下雷霆大判官……”
“哎哎哎……”林道长还没说完,就看到那徐知常黑着脸扭头就走,正要上前,却被小道童抬手阻拦住。
“左道录这是何意,莫非觉得贫道胡诌不成?”
林道长很生气,朝着跟前的小道童质问道。
好在这个时候,一名年轻道人快步行来,朝着林道长恭敬一礼。
“林道长,家师身体不适,已去休息,还请林道长先回吧。”
“怎么,左道录这是不相信贫道的五雷正法?”
年轻道人不回答,不焦不躁,笑眯眯地劝说着林道长。
最终被那林道长缠的烦恼不过,干脆隐晦地怼了一句。
你要是真这么牛逼,有本事先在玉清昭应宫外放天雷让大家听个响,要没这本事,就别逼逼,哪凉快呆哪去。
别想着恼羞成怒,气极败坏冲击玉清昭应宫这等大宋朝廷官办宗教机构,那样你丫就等着吃牢饭。
这让林道长心中甚是气恼,只能悻悻地跺脚怒道。
“好好好,回头贫道定要叫那徐知常亲出道门来恭迎贫道。”
“林道长若能在玉清昭应宫外行得出五雷法,家师自然要亲自恭迎仙师入宫开坛讲法……”
林道长黑着脸闷哼一声,手中那杆明显有点掉毛的拂尘因为他羞怒加交,甩的太过用力。
直接甩出了一缕灰白相间的杂毛粘到了脑袋上,配上他那头黑发,倒是越发地相映成趣。
林道长怒气冲冲地朝着宫门外大步行去,径直大步离开了玉清昭应宫之后。
扭头看了一眼这间大宋最大的,也是最奢华的道观。
林道长握着拂尘的大手太过用力,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细响。
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那杆杂毛的拂尘的竹制杆子裂了个口。
心疼得林道长忍不住叹了口气,有心想要把这把掉毛明显严重,就连杆身都裂了的拂尘直接扔了。
可又觉得可惜,毕竟这玩意也不便宜,好歹还能继续凑合凑合。
“你们等着,等道爷让你们知晓什么叫五雷法,到时候,看看你们还敢不敢如此对待道爷。”
林道长骂骂咧咧地朝着远处行去,行不多远,看到了一个醪糟摊子,抿了抿嘴,摸出了几枚铁钱走了过去。
结果那醪糟摊子的老板甚是嫌弃地将那些铁钱还给了他,这玩意在东京汴梁不收。
无奈之下,林道长只能摸出了铜板换了一碗醪糟,几大口抽干之后,终于恢复了点精气神。
兴许,自己应该先弄点财帛,不不不,还是先弄一些施放五雷法的材料,让那玉清昭应宫知晓自己的本事。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住在玉清昭应宫中吃香喝辣,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那位迷信道教的大宋官家。
到了那个时候,嘿嘿嘿……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再凭自己的五雷法,由不得对方不相信自己的道术。
林道长越想越美,走起路来,越发的有劲,不过这东京汴梁自己还是第一次来,得先打听打听,到哪里才能够采购到硝石、硫黄再说。
……
“咦,这斗地主的打法,的确有点意思,不过为什么要叫斗地主,这名蔡某总觉得太过俗气,干嘛不叫其他名字?”
“那你的意思叫啥?或者说你想斗谁?”
蔡老六张了张嘴,斗宰相?不不不,好歹是自己亲爹,再忤逆也不能太过份。
斗皇帝?算了算了,打个牌没必要把自己脑袋也给搭进去。
看了眼跟前那正打得专心致志的师兄与那童智胜,算了,没必要跟这两个庸俗的人讨论这些过于敏感的话题,还是打牌更有意思……
此刻,船队已经沿着运河,已经来到了那商丘,也就是大宋的南京,距离东京汴梁,已然不过两天的路途。
而在船队外面,则是那刘锜所统率的千骑禁军精锐相伴而行……
第五百四十六章 左道录,那位道士,居然懂得雷法
一天之后,位于那东京汴梁城外一处偏僻之地的客栈里。
林道长满意地坐在自己那间狭小的单间内,打量着跟前摆放着的那两个陶土坛子。
都不大,单单为了那些制作五雷法的材料,林道长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铜板。
现在,身上就只剩下那些蜀地才能使用的铁钱还有几张小面值的交子(大宋在蜀地使用的纸币)。
可问题这玩意也就只有在蜀地境内,还有就是陕西、河东偶尔能够花销。
到了东京汴梁之后,简直就是几张废纸。
可对于身份十分单薄的林道长而言,好歹也算有个念想,证明自己也是有一丢丢存款的人。
出了客栈,看着那远在数里之外的东京汴梁城,摇晃着手中那杆杂毛的拂尘,林道长站在原地,手指如飞掐算了半天。
这才露出了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朝着东京汴梁城大步行去。今日,肯定会成为自己名震东京汴梁的好日子。
一路之上,那些官道上的路人商旅,都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衣着显得有点简朴,手中的拂尘有点掉毛的道士。
而林道长坦然自容,继续大步前行,还在时不时地唱诵上几句道歌。
不过因为没钱吃早点,导致精气神有所不足,实在是难以发挥自己那很有磁性的嗓音魅力。
数里路,并不算远,可是对于没钱吃早点的林道长而言,还是有点吃力。
好不容易,随同那拥挤的人潮进入了城内之后,寻了个台阶,林道长终于可以坐下缓缓。
不过处,那些早餐铺子的吆喝声,频频传入耳中,听得林道长心中发痒,肚中生饥,唾沫狂泌。
但是,摸了摸自己袖中那两个施放五雷法的好宝贝,这玩意怕是连个炊饼都换不到,而且这玩意拿去换了炊饼,自己靠什么吃香喝辣,靠什么晃点那左道录?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日吃的所有苦,为的是明天尝到的甜。
自己在蜀地也赚到了不少的财帛,只可惜,全都被那些蜀地樊楼分号给晃点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欠下了不少的债务。
不然,怕是自己也不会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天气里冒险出蜀,流窜到东京汴梁来。
不过话说回来,听闻这东京汴梁的樊楼更加的正宗,等到自己在这东京城内发达了,再好好享受享受。
对于自己的未来充满着期待的林道长缓过来之后,再一次踏上了前往玉清昭应宫的道路。
……
玉清昭应宫,可以算得上是大宋道教官办机构,里边不少的道士,都有道官的官职在身。
例如徐和常就是,而今日,徐和常一如往常一般做完了早课之后,开始在院子里边溜达活动起来。
一面考虑着,官家这段时间状态似乎有些不佳。修真的态度明显有点急功冒进,可惜,官家是大宋天子,自己相劝,也没有多少效果。
至于官家想要寻找能人异士,可这世间,什么样的骗子都有,会耍几下小戏法也自称道法高深。
哪有那么多有真本事的能人异士,官家的想法,实在是让人……
此刻,突发其来的一声巨响,直接就把徐和常给吓得一哆嗦,愕然地抬起了脑袋,可是现在,天上晴空万里。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和常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惊呼声与喧嚣之声,不禁脸色微变,迈开大步,朝着那边疾行而去。
不多时,徐和常就赶到了玉清昭应宫宫门处,这才注意到,此刻有不少的宫中道士都挤到了这里,朝着宫门外指指点点不已。
而昨天曾经拿着一把杂毛拂尘站在宫门外吹了半天牛逼,被自己识破的那位林道长,此刻正一脸高深莫测地站在不远处。
这让徐和常不禁心中大奇,迈开大步,来到了宫门口。
一干道长赶紧朝着这位左道录见礼。
“这里发生了何事?”徐和常朝着这些道士还礼之后询问道。
“左道录,那位道士,居然懂得雷法……”
“是啊左道录,他还说他昨日来过,却被左道录您拒之于门外。”
“今日他特地前来,就是想要让您知晓他的本事。”
“……”徐和常看到这帮年轻道士在跟前信誓旦旦的讲述方才那林道长立站在宫门外,在那里叽叽歪歪一通之后。
就开始在宫门外施法,一开始一干道长就只当是个胡言乱语的疯道士,又或者是骗子。
可谁曾想,就在他跌坐在宫门之外施法之后没过多久,真的响起了一声晴空霹雳。
而且大伙都能确定,那道雷电,就是在宫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