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彦,你可知晓,今岁从年初至今,你一共缺课七十三节,在太学宿舍休息的日子,不到十日。”
李邦彦脸色不由得大变,下意识扫了一眼那位掌执行学规,考校训导的李学。
目光再重新落回到了朱博士身上,这位被他用过许多次钞能力,可谓是百用百灵的朱博士今日居然这么反水,这踏马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暂时想不明白,但李邦彦却也不是没有反制的手段。
“朱博士您这是……还请朱博士您仔细想想,弟子可是循规蹈矩的好学士。
就算是偶有外出,也必定会向朱博士您请假,而且学生这里还有您批下的假条……”
朱博士看到那李邦彦那表面恭敬的笑脸上,潜藏着图穷匕现的深深恶意。
可是他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位犹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言的皇城司指挥。
李学正这个时候站起了身来,打量着李邦彦。
“你有证据?拿来。”
李邦彦扭头朝着屋外吩咐道。
“老王,去找花娘,让她取屋里左手边的书架上我交给她的那个木匣来。”
不大会的功夫,老仆老王就拿来了一个木匣子,交到了李邦彦的手中。
李邦彦森冷的目光扫过那朱博士,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匣子。
没想到居然真的会用上,不过,对方不仁,自己难道还能讲情份吗?
这朱博士现在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既然如此,已经搭上了那位状元公这位大靠山的自己怕个鸟。
李学正接过了那个木匣子,打开之后,看着那李邦彦亲书所书的请假条,以及上面那朱博士表示同意的签押。
忍不住瞪了一眼这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朱博士。
“这里面的内容,记录了你缺课以及离开太学在外就宿的次数。”
“按我大宋太学学规,学子缺课五节,大过一次,在外就宿三日,记大过一次,三次大过,便除学子学籍。”
说话间,这位李学正朝着李邦彦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从这一刻开始,你已经被本官从太学学籍之中除名。”
“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自称太学学士,并以此身份招摇。”
李学正冷着脸,朝着跟前那脸色惨白得怕人,眼中闪烁着凶光的李邦彦道。
李邦彦退后两步,朝着李学士深深一礼,努力将自己的滔天怒火深藏起来。
“李学正除李某学籍,李某将会刻骨铭记于心……”
李学正对于李邦彦语气隐含的威胁,并不以为意,区区一个失了太学学籍的普通人。
难道你对本官的威胁,还能超过那手中握着本官大量贪腐证据的皇城司要员不成?
李学正转过了身来,朝着这位牛指挥露出了一个讨好到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笑容。
“牛指挥,您看……”
自打李邦彦进入了厅堂之后,除了询问确定了李邦彦是否本人之外就没再多言的皇城司亲事官牛指挥站起了身来。
走到了这位满脸忐忑的李邦彦跟前站定,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那张刀削斧刻的冷酷脸庞,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的好官。
李邦彦按捺住狂跳的小心肝,朝着这位不清楚真实身份,但其权力肯定要远在李学正之上的官人一礼。
“这位大官人,不知您来寻李某何事,李某与今科神童状元高衙内有些交情,与那位还请……”
此刻,只要能够保住自己的安全,但凡是觉得能够用上的关系,这个时候再不掏出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这位向来奉行皇城司办事,讲究的就是快狠准的牛指挥直接抬起大巴掌直接一个大逼兜把李邦彦给扇得眼冒金星。
“李邦彦,本官乃皇城司亲事军指挥,经查实,被太学除籍的怀州人士李邦彦与元祐党人有勾结,你可知罪。”
李邦彦听到了皇城司这三个大字,陡然之间,目光变得无比的惊恐。
“大官人草民怎么可能与元祐党人有勾结,草民都不认识谁是元祐党人,绝对不可能……”
牛指挥上前一步,看着这已经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的李邦彦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不认识,本指挥认识,来人,将人犯直接带回皇城司严加看管,好好的审上一审。”
原本在外面守备的手下,如狼似虎地扑入屋内,直接就将那李邦彦给叉了起来,朝着宅院外拖去。
李邦彦的小妾,还有老仆,在官府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哪里敢拦阻。
这特娘的可是皇城司,这朝廷皇城司的威名,绝对是可止小儿夜啼的那种血腥而又暴力,黑暗而又歹毒的特务机关。
直到那李邦彦被拖出去之后,这位牛指挥这才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已经吓得快要抱在一起的李学正与那朱博士。
脸色发白的李学正与那朱博士差点要哭了,生怕自己也被皇城司给拖走。
“牛,牛指挥,您吩咐的事情,下官已经为您办妥了,不知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看到这两位有把柄落在皇城司手中的太学官吏,牛指挥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走到了案几那里,将那个李邦彦拿来的木匣子拿到了手上。
“这个匣子本官拿走了,今日之事,有劳李学正与朱博士了。”
然后这位皇城司亲事官指挥就这么径直扬长而去,留下那呆若木鸡的李学正与朱博士二人呆若木鸡。
第三百一十九章 皇城司文书所创作的优质供状
“学正,他们就这么走了?”
朱博士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这才发现一干皇城司的人皆已离开,不禁朝着身边的李学正问道。
李学正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不乐意地道。
“废话,人都没了,难道他们还能隐身不成?”
“可是学正,咱们二人明明有把柄落在了皇城司手上,他们为何……”
“老朱,你就那么想要去皇城司那死过无数人的黑狱里边感受感受?”
“不不不,下官可还没活够……”须发花白的牛博士脑袋摇得飞快。
“那就行了,乖乖闭嘴,皇城司来找咱们二人的事情,打死也别往外泄露,明白吗?”
朱博士点头不已,可是他却还是想不明白,皇城为何会只抓走那李邦彦。
就那个出手大方的年轻小子,怎么可能跟元祐党人有干系?
看到朱博士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学正叹了口气,大巴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皇城司如何办事,岂是你我这等小虾米所能够知晓的,兴许在他们的眼里,像你我这等官吏……”
朱博士摸了摸胡子,灰溜溜地与那李学正远离了李邦彦在东京城购买的私宅。
罢罢罢,看来这一回,兴许那李邦彦得罪了某位皇城司的大人物,勾结元祐党人的罪名,谁也担当不起。
被关押进了皇城司的监牢内的李邦彦整个人满是惊恐,虽然自己在过去,很乐意结交那些读书人,参加科举的进士。
来到了东京之后,也算得上交游广阔,可问题是谁是元祐党人,他知道个鸟。
何况那些被官家痛恨的元祐党人,早就已经被朝廷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怎么可能在东京汴梁还会有元祐党人。
直到今日进自己私宅之前,还对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了向往与期待的李邦彦。
此刻则失魂落魄到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呆在这阴暗潮湿的黑狱里边,感受着这浓浓的恶臭。
李邦彦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了下来。
“一定是弄错了,对的,肯定是弄错了……”
而在远处,时不时传来的凄厉到非人的惨叫与哀嚎声,更是吓得李邦彦颤抖得犹如一只秋风中的鹌鹑。
昨天在快活楼被完全掏空了身子一夜都没睡的李邦彦,最终经受不住困顿,倒在发霉的干草堆中,刚刚闭上了双眼没多久。
就感觉到了一桶冰水直接兜头浇了下来,然后就被两名露出了一身油亮健子肉的蛮汉给拖出了牢房。
很快,就将李邦彦直接用铁锁给锁在了一个木架之上。
一旁摆放着烧红的烙铁,还有各式各样带着暗红的血迹,甚至还挂着丝丝缕缕不知道是肉还是布的各种钉、锥之类的刑具。
自幼就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李邦彦直接就崩溃了,大声地嚎哭起来,哀求着放过他……
此刻,站在这些刑房旁边的阴暗处的杨都知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指勾了勾,示意那位牛指挥到跟前来。
这才低声吩咐了一番,牛指挥心领神会,推开了刑房的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朝着那哭喊着苦苦哀求饶他一命的李邦彦道。
“原本嘛,进了这黑狱,总得讲讲章程,让你们先尝尝皇城司的手段,再说话。”
“不过既然你这么软蛋,本官也懒得过份难为你。”
“是是是,大官人,您想要让草民做什么都行,只求饶过草民性命……”
李邦彦疯狂地点头脑袋,连声大叫道。
牛指挥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抬手指着摆放在一张血迹斑驳的木案上的一叠纸。
“既然如此,先把他给解下来。”
“这里有三份供状,本官给你纸笔,你照抄一遍,盖上你的手印。”
“照做,你就可以免皮肉之苦,对了,本官这里可是有你的笔迹,莫要跟本官玩花招。
不然,你这辈子,连同你死后的尸骨,都甭想离开这里一步。”
在这间阴森的刑房里,面对着这些传闻之中杀人不眨眼的皇城司官吏,李邦彦除了疯狂点头之外,哪里还敢动半点歪心思。
他可是早就听闻过皇城司的凶名,满朝文武,无不闻皇城司色变。
因为这皇城司乃是直接隶属于大宋官家的特务机构,自己连太学生的身份都已经被剥夺。
死在这里,难道还能有人为自己申张正义不成?
……
三份供状,都是由皇城司最优秀的文书所创作的优质供状。
李邦彦与元祐党人某某相熟,二人义结金兰,李邦彦还曾经与这位元祐党人一同痛骂过大宋官家,还痛斥当朝奸相……
这份供状只要被蔡京的爪牙与党羽拿到手,李邦彦甭想活到明年春天。
还有一份供状,李邦彦涉及了数年前一桩至今还没有抓着凶手的人命官司,李邦彦就是那个经过皇城司认证了的凶手。
这份供状若是落入开封府,他李邦彦一样活不过明年。
最后一份供状则显示,李邦彦原本是入宫的小宦之一,却在入宫进行手术之前,潜逃了。
这份供状倘若落入了想要拿捏李邦彦的宦官手中,他一样活不过明年……
总而言之,这三份供状,都能够保证他李邦彦敢违逆皇城司,就只有死路一条的下场。
李邦彦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不停,可是,他却只能含着一包眼泪,哽咽着,继续抄写下去。
不写,就会被这些心狠手辣的皇城司官吏折磨得生不如死,到头来,自己一样还是得写下供状。
倒不如自己主动一点写下,好歹也能够免除皮肉之苦。
……
三份供状,李邦彦认认真真地抄录完毕,还签字画押,甚至就连自己的私章也盖到了其上,以表白这三份供状的真实性。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李邦彦再一次被扔回了黑牢里边瑟瑟发抖。
没有等太久,他又再一次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又被拖了出来,再次被挂到了那行刑的柱子上。
李邦彦差点就真的疯了,泪流满面的苦苦哀求,可是对方根本充耳不闻。
甚至他声音哭得大点,直接一个大耳括子把他给扇得眼冒金星。
两名准备行刑的皇城司打手正在那里磨刀,还没来得及下手,终于,小声地哽咽不已的李邦彦听到了牛指挥的嗓音。
“先莫动手,把他拖出来,杨都知要见这小子。”
浑身颤抖不停的李邦彦直接就被那两个膘肥体壮的壮汉,扔到了牛指挥的脚边。
当那头发犹如鸡窝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的李邦彦听闻了跟前这位面白无须的年轻宦官居然就是皇城司首官。
第三百二十章 皇城司办事效率相当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