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庾庆后,凭他的实力,这不算什么事,挑上两百斤于障碍间麻利就是个来回,搬起重物上肩,于障碍间又是一个麻利的来回。
楼上窗口捏着胡须的右绫罗不知为何,见了庾庆干体力活的嘚瑟样子后,嘴角莫名抽搐了一下,有牙疼的感觉。
下面的孟韦不由回头看了眼楼上窗口,感觉似乎不需要关照了。
楼下,暂时过关,等通知的庾庆退到了一旁,与其他同样等通知的人站在了一起。
紧接着便是之前站在庾庆后面的南竹上场。
朝着重物大步而去的南竹正在挽袖子,负责测试的人忽朝他直接挥手道:“你不用试了,回去吧,下一个!”
什么意思?南竹愣了。
正等着他的庾庆也愣了,还在排队的牧傲铁也意外了。
南竹自然不服,喊道:“我还没试,你怎知我不行?”
负责人叹道:“你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你觉得你是干体力活的人吗?你太胖了,我们不要,别啰嗦了,下一个!”
此话顿时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下一个正是牧傲铁,师兄弟三人是一起来的,排队自然也排在了一起,一见是这情况,牧傲铁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场挤掉自己师兄了。
什么叫狗眼看人低?南竹今天算是领教了,一张脸给气的,还想好好跟这些人理论一下,结果见到庾庆对他使眼色,明显在示意他不要闹。
南竹只好以大局为重,憋了一口恶气扭头去。
“下一个!”负责人再次喊话。
牧傲铁被身后等得不耐烦的人推了一把,回头看了眼,然后朝重物走去。
就这身板,就这块头,还没上手测试,以貌取人的负责人就已经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幕看的已经出局的南竹咬牙切齿不已。
结果也没有让负责人失望,牧傲铁的体格不是摆设,轻易征服了重物和障碍,得以站在了庾庆边上一起等候最后的应聘结果。
至于七师兄的遭遇,两人既感到意外,也承认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人家的眼光也没错,七师兄那体格确实不像是能干这行的。
测试完毕后,过关的总共是二十六人,不相干的人驱赶了出去,栅栏大门一关。
孟韦过来扔下一句话,碧海船行当场就将这些过关的人都给录取了,惹得一群人欢呼。
栅栏外面不少人在围观,羡慕里面得到了好饭碗的人,南竹也趴在栅栏前眼巴巴看着,他也不算是唯一因外貌被淘汰的,还有年老体弱的。
里面过关的则开始填写个人情况,船行要做人员清单。
孟韦关注着庾庆的填写情况,想知道这是什么人,能让楼上先生亲自开口关照,看到填写的名字叫做“牛有庆”后,感觉很陌生。
而填完情况的庾庆也通过现场感觉到了孟韦是这里能做主的人,遂觍着脸凑了过去,点头哈腰道:“大老爷,那个胖子不是懒胖的,是天生的胖,他真的很厉害的,我见过他挑两百斤的东西一口气走十里路不停,您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指了指栅栏外眼巴巴的南竹。
牧傲铁随后也过来帮腔,“我能证明,那胖子能干重活。”
孟韦看看庾庆,又看看牧傲铁,默了默道:“等我看看人手够了没有。”说罢又去了屋内。
他直接上楼,又到了楼上屋内,找到了右绫罗,将庾庆的请求告知了他,问他意见。
右绫罗从窗前晃过,看了下栅栏外的大胖子,“也就是说,是一伙的。”
孟韦:“应该是,还有他边上的那个大块头。”
右绫罗:“既然是一伙的,那就录用了吧。”
“是。”孟韦应下,后又忍不住问道:“先生,那个牛有庆是什么人?”
右绫罗疑惑,“哪个牛有庆?”
孟韦意外,“您让关照的那个小胡子,他不是叫做牛有庆吗?我看他填的名字就是牛有庆,牛肉的牛,富有的有,欢庆的庆。”
“牛有庆……”右绫罗似乎品味了一下,面露古怪神色,“那么一个大才子,怎编了个这么俗的名字?”
孟韦惊疑,“假名字?大才子?先生,这人究竟是谁?”
右绫罗走到长案后面坐下,叹了声,“应该就是那个让我们头疼的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正是那个摔冠而去的探花郎。见鬼了,到处找不到,竟然在这里撞上了。”
孟韦近乎惊呼,“他就是阿士衡?”
右绫罗:“外貌上是有不小的变化,不过按理说是没有认错的,虽只在他跨马游街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但我特别认真记过他,尤其是那东张西望的德行,简直是一模一样,十有八九不会错。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竟自己主动撞上门了。”
孟韦明显惊疑不定,“先生,他怎会跑来这里应聘苦力,感觉似乎不太正常。”
右绫罗呵呵,“我刚刚也不明白,这种人再落魄也不至于如此,随便写点什么都不缺吃用。后一想,应该是和我们的目的一样,也是冲见元山来的。我们搞不懂司南府又冲见元山来是什么意思,反倒是这小子恐怕比我们更清楚。”
孟韦讶异,“何以见得?”
右绫罗:“他逃离锦国京城的那天,钟府的一个下人出现在司南府外拼命扣门,人进了司南府不久后,地母亲临钟府,还收了他的未婚妻做弟子,如今司南府再次密谋见元山,而他又在同一时间鬼鬼祟祟靠近,这其中必有一些关联。
所以说,我们搞不清的情况,阿士衡可能知道点什么。既然如此,他不是想借我们进山吗?那就顺便带进去好了,刚好可以放在身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孟韦神情凝重道:“先生,若真是他,人既然找到了,不是要将人请去殷国吗?真要把他搞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等怕是不好交差。”
右绫罗忍不住捏了捏额头,确实很头疼的样子,最终叹道:“话是没错,可这小子没事找事,既然已经卷入了这种事,那事情就必须要分个轻重缓急了,我相信上面是分得清轻重的。就这么办吧,出了事我担着!”
“是!”孟韦应下。
“我们的人手都招齐了吧?”
“共招了二十六人,我们自己的二十人,都借由这次招工到位了,如果再加上那个胖子,就是二十七人了。”
“究竟是不是那小子,我还要再确认一下,做个局,你去安排一下……”
木栅栏大门又打开了。
负手而来的孟韦指了下南竹,“那个胖子,给你个机会,你再来试试。”
一听又来了机会,南竹立刻从围观的人群中脱颖而出,对着孟韦好一顿点头哈腰,一副我一定好好表现的样子,显得非常的狗腿。
若是两位师弟也被涮掉了,大家同命相连也就罢了,凭什么偏偏就他不行?他心里极不平衡,因而倍加珍惜这次的机会。
屁颠颠跟了人去后,他还对观望的庾庆和牧傲铁连连使眼色,一副稍等马上就来的样子,脸上肥肉闪耀着兴奋的红光。
结果证明他是能力的,挑上重物就是来回,扛上重物上下没问题,两趟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是个刚烈的胖子。
孟韦一个偏头示意,“行,去登记吧。”
“诶!”南竹鞠躬一下,立刻小跑着找那位涮掉他的负责人去了。
待孟韦过去后,庾庆又再次点头哈腰地对人家表示了感谢。
牧傲铁默默抬头看天,莫名感觉这个门派有点惨,也不知此生能不能看到玲珑观弟子挺直腰板出头的那一天。
庾庆似乎感觉到了这位“傲气”的师兄在想什么,趁没人注意时,低声给了句,“咱们这次是要深入虎穴,大丈夫能屈能伸,少在脸上挂相,要演什么像什么。”
不一会儿,孟韦一声招呼,把一帮人都带进了附近的仓库。
仓库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
孟韦站在桌子前,面对众人道:“你们当中有会识字、写字的吗?有的话,站出来,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
师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吭声,当做不会书写的样子。
他们可不想干其它的,只想当挑夫进山。
有人喊道:“我们是来干力气活的,还要会识字、写字的吗?”
第174章 另眼相看
孟韦眼中余光观察了一下庾庆三人的反应,指着那人道:“所以你这辈子只能干力气活!大家这几天要进一趟见元山,能识字、写字的可以不用挑担子,多长几双眼睛,帮着押好队就行。
也算是领队,看到警示要能及时提醒大家,不能都大字不识冲撞了山里的规矩,毕竟我们也不可能走哪都带着你们。就要两三个,有吗?”
一听照样进山,还不用挑担子,还能当领队,无异于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庾庆当即第一个冒泡了,上了前点头哈腰道:“大老爷,小的倒是会一点。”
会一点?孟韦眉头略挑,转过了身,指着桌子,“那就试试吧。”
“诶。”庾庆小跑到桌子后,看了看桌上东西,问:“怎么试?”
孟韦指了桌上一本书,“没指望你们能有什么学问,有那本事也不用干这行,能凑合着用就行,自己随便翻一页,随便找一段抄写了便可,会不会一看便知。”
确实简单,庾庆应了声,立马翻开书页,然后提笔蘸墨,唰唰落笔,照了一段抄,也就几十个字的事,没几下就完事了,然后搁笔禀报:“大老爷,您看行不行?”
孟韦示意他写上名字后,才扯到手看了看,嗯声道:“还行,不错,一看就是能识点字的。行了,等派活吧。”
“诶。”庾庆走了回去。
一看就这么简单,顿时有几个都嚷了声,都想试试的样子,连南竹和牧傲铁也都挥手了。
庾庆颇不以为然,压根不把这些人当做竞争对手,一帮做苦力的能写出个什么鸟样来?他对自己的字还是有点信心的,只要这边管事的眼不瞎,当能看出谁更好。
没一会儿,包括能歪歪扭扭出笔画凑字的人都写完了,孟韦便示意大家先散了,等安排。
待众人出了仓库,孟韦迅速将庾庆的字折好塞进了袖子里,快速离去,直奔楼上房间。
找到右绫罗,他把那幅字拿出奉上。
右绫罗到手一看,只一眼,便忍不住乐呵了一声,“和考卷上的神韵一致,果然是那家伙。这厮有够猖狂的,欺这里无人,字迹都不带丝毫掩饰的。”
孟韦苦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确认了,明显也让他有些头疼。
“这家伙瞎凑什么热闹,真是没事找事。”右绫罗也捏了捏额头,最终哼了声,“他既然喜欢演,那就让他尽情演吧,还有几日工夫,也不要让他闲着,明天开始,让他把体力活过足了瘾。”
孟韦迟疑,“先生,这合适吗?”
右绫罗:“他们自己眼瞎,当别人也眼瞎吗?以为自己穿个破衣服就像挑夫了?那个大胖子就像个土财主,糊弄一般人还行,在见多识广有心防范的人面前能过眼吗?给他们上层浆吧。”
孟韦抬手捂住了额头笑。
于是,一群得以录用的人暂时散去,让明日大早正式来干活。
师兄弟三人又再次去找落脚的住处,都混成了苦力,再住客栈也不合适,容易让人怀疑。
三人满县城的到处溜达,找了个老旧房子租住了下来,胜在便宜。
次日,三人来到船行上工,派活的管事一见三人,立刻对一旁的工头道:“正好,这里来了三个,你带去吧。”
那工头立刻对三人招呼道:“跟我走。”
三人相视一眼,庾庆忍不住问了管事一句,“其他人呢?”
管事:“哪来那么多废话,来了还能闲着不成,自然都干活去了。”
三人无语,只好跟了那工头去,直接被带到了城外的码头旁。
码头上停了几艘大船,其中一艘船的船工正在卷雨布,露出了整齐码堆的大麻袋,麻袋里装的都是豆子。
工头把三人带上船,告诉三人干什么,先把一大船的麻袋卸船,堆空地上去,然后再把边上那堆石料装船,今天天黑前务必把活干完。
“这么一大船的活,就我们三个人?”南竹惊问。
工头:“我看你就不像干活的人,谁招的你?活就这些活,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换人,别耽误事。”
“能干,能干。”庾庆忙插话圆场。
工头甩手就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还能怎么办,为了保住这能进山的饭碗,干活呗。
然而都没干过这种装船、卸船的活,不得不去请教见多识广的船工,最后架起了跳板,师兄弟三人开始扛麻袋,船上扛往船下。
这一趟趟的,那叫一个折腾。
干到中午,好不容易卸完船,又跟着其他船只干活的人去找了地方凑合了午饭。
再回来才到了受罪的时候,石料装船可比卸麻袋累多了,大太阳当空暴晒,三人推着独轮车装了石料一趟趟的往跳板上冲,纵有一身修为也是汗如雨下,硬是蒸晒出了一层油,还挺吃苦耐劳的样子。
“不是说能识字、写字的可以不用干体力活吗?就算我们两个的不行,老十五你写的字也不行吗?”
“鬼知道。上山得几天后吧,这些黑心商人,怎么可能让人歇着拿工钱,再忍忍吧。”
傍晚收工的时候,白胖子已经晒成了红胖子,三人那叫一个灰头土脸。
至少庾庆知道了干这种活的人留个马尾辫不合适,头发不盘起来都不行,扛大包的人也不适合戴发簪,这种苦力要包头。
类似的活,三人硬是干了几天。
第四天晚上收工时,三人被通知明天进山,说是也看出了三人是个勤快人,颇让人放心,加上又能识字,点了三人做进山押队的。
苦尽甘来,三人有种付出换来了回报的欣喜感。
此时的三人也如同换了个人,已经是晒了个黑不溜秋,黑里带红。
次日赶到船行,师兄弟三人都扛了根粗棒棒来,说是防备抬东西的时候用得上,实则是里面都藏了武器。
一见孟韦,被孟韦当场点为押队后,拿着棒子的庾庆和南竹立马狗腿子似的围绕在旁,唯独牧傲铁杵根棒子在旁沉默,似不屑两位同门的德行。
庾庆和南竹其实也讨厌老九挂相的样子,大家是为了发财,是为了找仙家洞府去的,摆清高有意思吗?清高能换来钱吗?有骨气没修炼资源,躲在玲珑观修炼那么多年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