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的,小姐想做什么?”
“他赴京赶考得两年后,就算中榜了,回来完婚也得是三年后。时间太长了,我等不及了,我想尽快完婚。”
“这……”闻魁差点被她说红了老脸,什么叫等不及了,哪有女人家这样说话的,不过看她的反应似乎另有用意,当即疑惑道:“小姐的意思是?”
“闻氏有太多事要处理,我未嫁之身,出入及行事多有不便,你帮我找宇文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完婚。
其实我能看出,宇文老爷子对我做闻氏家主似有不满。也能理解,自家媳妇是别人家的家主,前所未有,未免荒唐,我想宇文家对这门婚事怕是已经有了悔意。既如此就没必要拖拉,把提前完婚的意思转告。
提前的意思是,宇文渊没必要再进京赶考,他已是举人的身份,大可在这泞州首府为他某个一官半职。若能答应,宇文渊今后再娶,纵是三妻四妾,我也定不干预,每年闻氏再赠送相应财物答谢。
若是不答应,宇文家若真觉得这婚事不合适,那也不必勉强,悔婚就悔婚吧。和宇文家断了婚约后,您再帮我物色一名合适的男子,入赘闻氏做我丈夫,总之尽快成亲就好。”
一旁的小红惊呆了。
闻魁红了眼眶,颤声道:“小姐,何至于如此委屈自己?”
“魁爷爷,您觉得我如今的情况还能做个正常的女人去相夫教子过日子吗?”
第279章 一船行
天与地,长河长,长河之上乌篷船。
阴天乌云,下着靡靡细雨,站在船头的牧傲铁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掌舵,驾驭着整艘船随波逐流。
乌篷下,并不宽裕的船舱内,南竹盘膝打坐,庾庆则在那死不瞑目似的抱头躺着,怔怔看着棚顶发呆。
师兄弟三人轮流驾船。
本打算骑马快速赶到目的地的三人,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成了慢慢来。
没办法,途中突然遇到大量军士拦路检查,搞的三人心里很没底,也不知是不是冲他们来的。
有点担心是不是心怀不轨者针对他们的手笔。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沿途驿站换马也不安全了,军方通过驿站很容易就查到他们的去向。
好在这一带的水网密布,水路多,师兄弟三人干脆弄了条船。
一人驾船,两人躲船舱里,不容易被发现,不失为一个办法。
途中遇上检查什么的,另两人迅速从船尾摸进水里,吊在船底混过去,总之不让外人发现是三人同行。
“如果地图上没弄错的话,前面的三角地带就是石矶湾了。”
站在船尾掌舵的牧傲铁看着前方提醒了一声。
南竹睁开了双眼,偏头看向庾庆,发现这位小师弟躺那无动于衷,像没听到似的,不禁唏嘘摇头,“这厮的性子,单相思不至于让他如此,看来和闻馨之间确实有过什么。”
掌舵的牧傲铁低头看了看乌篷里,“像被那个闻馨勾了魂。”
两人已经察觉到庾庆和闻馨之间有问题了,没办法,庾庆居然在睡梦中喊出了闻馨的名字,真可谓把两位师兄给惊了,两人自然要逼问怎么回事,奈何庾庆打死不承认。
昨天,船靠岸边,南竹去了一个小镇采购,听到了闻袤已死,闻馨继承闻氏家主之位的消息。
这消息实际上已经在整个泞州传遍了,只是三人甚少接触外人不知道而已。
南竹把这个消息带回来后,大家都很感慨,没想到闻氏一转眼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一下被毒死了几十口人。
庾庆只说了一句,“可能是冲我们来的,不要在有人的地方上岸了。”
话毕后,基本上就变成了这样。
两位师兄大概也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闻氏的灾难可能是他那个“探花郎”的名声带去的,很可能有人正在经由闻氏追查他们的下落。
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巧合了,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刚好发生在他们离开之后,想不多想都难。
最起码的,他们也该提高警惕了,谁都不敢保证闻氏不会出卖他们。
“喂,石矶湾快到了。”
盘膝坐的南竹放出一条腿,朝庾庆胯部跺了两下提醒。
“嗯?”庾庆这才醒过神,爬了起来,半爬到了船头去看外面。
南竹也半爬了过去向外张望,只见船已经到了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根据地图上的标示,河流奔腾而去的方向是大海。
此时,外面有不少的船来船往,三角水岸明显是一处码头。
不时有船从边上经过,庾庆和南竹立刻缩回了船舱,并放下了乌篷帘子,尽量避免让人知道这船上有三个人。
噗!庾庆一根手指在拱棚戳了个洞眼出来,趴洞眼前向外张望。
南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有样学样,也戳了个洞朝外探望。
水流原因,牧傲铁不再掌舵,而是操起双桨奋力朝码头划去。
船并未靠岸,只是靠近了从码头旁过而已,码头的牌坊上赫然写着“石矶湾”三个大字。
码头边上,有一块巨石,据说枯水期像是一只巨大的青蛙趴在水里,此时只露了一大块在水面,上面还有渔翁在巨石的回水处冒雨垂钓。
根据地方志记载,此地之所以叫“石矶湾”,就是因这块巨石。
终于找到了云兮说的那个“石矶湾”,三人都很亢奋。
南竹闭目,回忆着说道:“云兮说,出入口在白云深处群山间的最高峰,山下有激流,乘木筏漂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看到了一座四周有很多山茶花的小镇,然后又漂了小半天才见到这座叫石矶湾的码头。”
睁开眼后,他又摸出了途中搞来的本地地图,摊开后,上面用炭笔圈过的位置正是石矶湾,他伸手点出的地方确是离石矶湾较远的一片山脉,“大概估摸着,距离可能差不多,又有最高峰的地方,也只有这个地方了。”
没办法,拿到实际地图后,才发现逆流溯源的寻找方式不现实,因为一路上交叉汇入这条主河道的支流太多了,无法判断出当年的云兮究竟是从哪条河流乘木排漂过来的。
三千年了,支流河道也极易改道。
想将一条条河道逆流或顺流走一遍,不说时间问题,也着实够呛。
他们只好估摸着从大概的流速上来算小半天究竟能飘多远,地图上找到了差不多的山脉区域,决定先找到所谓的最高峰,然后再按照云兮说的行程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有很多山茶花的小镇。
如果找到了最高峰,乘木筏漂半个时辰的样子就能看到茶花小镇的话,那应该就没错了。
趴在拱棚洞眼前观察外面热闹码头的庾庆道:“这个石矶湾能存在三千年,是因为地形便利,天生的好码头,山中的一个小镇只怕未必能延续那么久,我们只怕未必能找到。”
南竹靠在壁上,“如果小镇真的不在了,找不到小镇也没关系。小镇可以消失,适宜的植被物种却没那么容易消失,大概的位置如果有大量的山茶花存在也算是个证明。
如果找不到证据,那我们就赌那条山脉的最高峰便是,仙人洞府,既然在山顶,应该不会选矮一头的地方吧?先找到最高峰守到明年第一个朔日试试看。实在不行,咱们大不了花一年的时间,一条条河流来来回回飘着试试看。”
庾庆转过了身坐下,“云兮能告诉我们仙家洞府所在,我总感觉有什么问题,总感觉不对劲,她不会是故意从记忆中捡了个地名出来耍我们吧?”
南竹:“真要是这样也没办法,我们可以不来,可以不被她耍的,是我们自己风里雨里非要往这跑的,没任何人勉强,能怪谁?行啦,老十五,来都来了,做都做了,且行且看吧。
总之,要么发大财,要么白忙一场。你不是发奋要成为修行界的高手吗?没修炼资源你怎么成为高手,没钱你哪来的修炼资源?抢劫咱们也打不赢人家呀!以前是咱们命贱,一直没有发财的路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焉能不试试?老十五,咱们都已经走到了这里……”
庾庆伸手打住,“行了,我就随便说说,你不要再说了。”
这话痨他是服的,一逮住机会就在那一本正经地对人展开说教,能啰嗦个没完没了,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南竹摇头,一副年轻人不听老人言的样子,回头伸手到一旁的水桶里抓了舀子,舀了清水倒进一旁的茶壶里,敲了敲茶壶,对趴拱棚晾衣横木上的大头喊道:“来,大头,过来烧壶茶。”
横木上的大头歪头看了看他,又歪头回去,一动不动,压根不理他。
看反应是听到了南竹招呼的。
南竹眉头一挑,转身伸手到角落里的布袋里一阵掏,抓了把灵米出来,往船板上一放,咚咚敲了敲。
横木上的大头歪头一瞅,立马飞了下来,扑向灵米。
砰!南竹翻手一掌捂住了那一小堆灵米,朝茶壶抬了抬下巴,“不干活也好意思要吃的?先烧茶!”
大头歪头看了看他,转身一个跳起,落入了茶壶里。
南竹歪嘴一乐,忽想到什么似的,对庾庆说道:“老十五,你发现没有,这放屁虫子好像比以前聪明多了,好像会动脑了,开始懂得讨价还价了,现在好像慢慢能完整听懂人话了。难道,是慢慢长大了不成?”
庾庆一愣,长期在大头身边不觉得,经这么一提醒,还真别说,这一路上和以前比起来好像是有不小的变化,莫非真是以前还小,现在长大了?
咕嘟嘟,茶壶里很快冒热气了,水烧开了,大头又爬了出来。
南竹涮了涮,倒掉热水,再往壶里填满了清水,茶壶一敲,大头自己又跳了进去。
一壶水烧开后,爬了出来的大头直接扑向了灵米,嘎嘣嘎嘣吃了起来,南竹这次没阻拦,让它吃,摸出茶叶往茶壶里扔。
外面,斗笠蓑衣在细雨中的牧傲铁甩开了膀子操持双桨用力向上游划去,具体怎么走他也知道的。
说是三人轮流划船,可实际上大多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划,庾庆和南竹只是在他需要休息恢复的时候才会轮流接手一下。正常情况一般的体力活也都是牧傲铁在干,人自号“武痴”,把干活当成修炼来的,自己愿意就没办法了,另两人自然不会客气。
“老九,悠着点,别划太快了,容易惹人怀疑。”
拨开帘子的南竹给牧傲铁递了杯泡好的茶出来,同时提醒了一声。
第280章 洞府入口
乌篷船离石矶湾码头越来越远,船上人不但没有停靠,甚至尽量避免了与石矶湾的人照面。
获悉闻氏的变故后,担心有心人会来石矶湾追查他们,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在石矶湾露面,不在石矶湾留下任何线索,令有心人无处可查。
逆水行舟,一路前行。
傍晚前,乌篷船在主河道的一处山脚下停了,师兄弟三人将所有物品装了三大包袱背上,就此钻入了人迹罕见的山林。乌篷船得了自由,摇摇晃晃随波逐流而去,师兄弟三人则在山林中一路前行。
通往目的地的方向其实有路,毕竟那边还散落着村镇,自然有通往村镇的道路。
可师兄弟三人为了避人耳目,宁愿慢一点,也不肯走正路。
因改走水路,进度太慢,耽误了行程,导致来晚了,不得不处处小心谨慎。
天黑了就夜宿在山林内,天亮了就继续前行。
幸好天晴了,加之他们是修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走山路的速度也快,第二天傍晚师兄弟三人就于莽莽山麓中看到了夕阳下那巍巍高耸的最高峰。
广罗山脉,是地图上对此地山脉的标示名,那高耸的山峰便是广罗山脉的最高峰了。
云霞光影艳丽多彩,师兄弟三人也不管天黑不天黑,先去山顶看看再说,心情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他们爬到最高峰的半山腰,天色已经大黑,登顶后面对漫天的星光灿烂,张开双臂似乎就能拥抱星汉。
风呼呼,山顶温度很低,山巅也没什么植被,连草都没有,只有几株虬龙般顽强生长的大树,挣扎不屈,怒向苍穹。
三人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云兮说的仙家洞府入口的那处山顶,趁着漫天星光到处看了看,没看出有任何不寻常处。
眺望夜幕下的群山,像无数静伏巨兽。
牧傲铁指了向山脚泛光处,“河流在那。”
三人记下了方位后,南竹看着四周乐呵,“这山顶一般人上来得花不少时间,普通人上来了呼吸也够呛,若真是此地的话,还真不用怕什么闲人会来打扰,直接躲在这山顶熬到明年第一个朔日来到便可。”
庾庆:“这里温度太低了,呼呼吹冷风,不好熬,下面一点那个山坳,可以先去避避风,其它的明天天亮了再说。”
三人遂下了山,窝在了山坳里,避开了寒风果然暖和了许多。
大头则还是缩在庾庆的袖子里不肯出来……
次日天亮,听到脚步声,盘膝打坐的庾庆睁眼看,看到了起身走开的牧傲铁,他扫了眼四处光景,愣了一下,也站了起来。
云海,极为壮观的云海,如滚滚波涛。
他们所在的位置高度,云海就在他们脚下,远处是绽放万丈金光的太阳。
此情此景,令人心旷神怡。
“能见如此壮观美景,也不枉在山上熬了一夜。”
南竹凑到两位师弟身边,由衷赞美了一声。
欣赏了好一阵,庾庆转身道:“下山吧。”
两位师兄也去捡了包裹,三人很快就走入了云层,被茫茫雾气所困。
到了山脚视线反倒清晰了,头顶雾茫茫一片,阳光难以穿透,水汽浸湿了三人衣裳。
三人不在乎,山脚湍急的激流令三人相视见喜色,这和云兮说的山脚有激流相吻合。
没二话,三人同时回头,卸下包裹就开始砍伐树木,编造木排。
以三人的实力,木排很快便编造好了,藤条捆了个牢靠紧实,往岸边一搁,随时能掀翻下去。
三人稍作交流,最终还是决定由庾庆乘坐木排走一趟,看沿途所见能不能符合云兮的描述。
地图上也显示这一带的山中有小镇,然而这种制作粗糙的地图,标示物的距离远近是不太靠谱的,只是相应位置的一个名字而已,譬如眼前这条激流在地图上都没有显示。
这地图不会详细到每条小河都会标示,尤其是山野深处的小河,只会标示一些主要河流。
庾庆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扔给两位师兄保管,戴好了毡帽,一脚将木排掀翻到激流中,待沉水的木排浮起,他沿岸边奔跑而去,一个飞跃跳入河涧,落在了木排上,乘着激流快速颠簸而去。
之所以由他去,还是因为南竹和牧傲铁的身材太显眼了,避免被山中居民看到。
可以想象,山中肯定还有村民居住的村落,只是地图上不会详细显示而已,从这片山麓还归属人间范围就可以想象,还在五十里之约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