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惊鸿殿的一群莺莺燕燕都给惊来了,她们事先也不知道老板娘有此安排,也都以为真出了事。
加上惊鸿殿看家护院的陆续闪来,顿时那叫一个热闹,纷纷往里闯。
古清照顿暗暗叫苦,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赶紧朝闯进来的自己人摆手,示意不要再添乱了。
她的人手虽不知怎么回事,但还是迅速在前排张开了双臂,成一条线,拦住了后面的人再继续往前挤。
两名幽差斗笠上的垂纱已经遮住了面容,见到突然跑来一大群人,两人手上的令箭又刻意翻转,亮给了跑来的人看,幽崖办事,生人勿近的意味很明显。
这令箭的震慑效果胜过古清照的招呼,乌泱泱挤来的一群人快速消停了,鸦雀无声,静悄悄看着,也都很惊讶,不知这里怎么回事,怎么会把幽崖的幽差给招来了。
两名幽差显然不愿在此磨蹭下去,双双朝王问天逼近。
真是冲自己来的吗?王问天顿感腿软,后退之余,手也扯住了孙久后背的腰带,怕孙久跑了,让孙久继续挡在前面的意味很明显。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也有一身修为,他想跑,然而又不敢跑,因为幽崖要找的人,从没有能跑掉的。
从古至今皆如此,不管躲去了哪里,最终都会被幽崖给找到,无一例外!
这其实挺吓人的,但幽崖就是有这么神奇的本事,谁也不知道幽崖是怎么做到的。
一群刚跑来看热闹的人皆好奇着瞪大了眼看着,大多人都不认识王问天,也都看出了幽差好像是冲王问天去的。
眼看幽差逼近,首当其冲的孙久也慌了,想赶紧走开,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想让王问天撒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抬起了令箭,指向了孙久,发出了尖细的男人声音,“无关者退!”
孙久立马小鸡啄米似的慌忙点头,表示与自己无关,双手抓住自己腰带直接松开了卡头,一个闪身去了两丈外。
突然没了遮掩的屏障,王问天顿手忙脚乱,手里还抓着孙久的腰带,脸上神色慌乱到无法形容。
紧接着后背一僵,他撞上了一条柱子,也终于停下了。
两名幽差也停下了,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尖细声音道:“那个小孩是幽角埠的人,把他交出来。”
王问天努力深吸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腰带,并幽怨地盯了孙久一眼,似乎强自镇定了下来,大言不惭地提醒眼前两位幽差,“二位可知我是什么人?司南府掌令是我姑姑!”
此人是地母的侄子?门口看热闹的一群人顿时哗然,有人闻言后大概知道了这人是谁。
两位幽差却无任何反应,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再次道:“把人交出来。”
王问天此时压根不敢承认,因为害怕,嘴硬道:“我不知道什么小孩,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此话一出,青牙忍不住闭了双眼,有点不忍直视,嘴里憋出一句呢喃,“蠢货!”
庾庆则再次为王问天捏了把冷汗。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淡淡冒出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略施薄惩,断脊!”
话一落,一旁“天地”字样的令箭骤然从另一位幽差手中捅出。
砰!被击中腹部的王问天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小白脸瞬间成了大红脸,体内的血液似乎要从身体里爆出来。
令箭出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高度警惕的王问天来不及有丝毫反应,身体躬成了虾米一般。
旁观的青牙瞳孔骤缩,庾庆师兄弟三人甚至没看清那名幽差是怎么出手的,其他识货的人也皆是心头一凛,越发显得安静,越发不敢造次。
紧接着,“天地”令箭又如一刀斩下,顺着王问天躬成虾米的后背脊沟最高点斩了下去。
砰!咔嚓!
一声震响,一道骨头的碎裂声,噗出一口鲜血的王问天倒在了地上。
他满脸的血红如潮般退下,人晕晕乎乎的样子,两眼不时翻白,满口鲜血,两手在地上到处乱摸。人虽不清醒,却仍有求生欲望,在地上爬着,两条腿明显动不了,下半身都没有了任何反应般。
众人看的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那位幽差所谓的“断脊”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断脊之刑”,竟直接敲碎了王问天的脊椎。
庾庆暗道完了,这次跟遮罗山的仇结定了!
青牙的喉结再次耸动不停。
孙久满脸的提心吊胆意味,他好歹是王问天的心腹随从,然此时却眼睁睁看着王问天被废了,竟没有丝毫上前去相助的勇气。
爬着爬着,王问天渐渐清醒了,也爬不动了,整个人疼的直哆嗦。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伸了一脚,将王问天给拨转了身。
躺在地上的王问天剧烈喘息,口角还有血迹下淌,更有满脸悲凉,知道幽崖的人直接把自己的脊梁给废了。
那拨转他的幽差居高临下俯视,再次声音尖细道:“我再说一次,把人交出来!”
痛的身体战战的王问天反问一句,“能不杀我吗?”
那幽差压根不接这话,“人,你迟早是会交出来的,早交少受罪,晚交多受罪。接下来,我准备把你的人皮给活剥下来,你想剥皮后把人给交出来,还是现在交出来?”
“嗬……”满眼惊恐的王问天喘出口气,终于用力喊出一句,“青牙兄,放人,交人!”
可谓丝毫不敢犹豫,再也不敢对自己地母亲戚的身份抱侥幸了,人家压根不给地母任何面子,“遇令不赦”的后果他已经承受了,很惨痛。
青牙却被他喊的心里直突突,忍不住多看了看两名幽差的反应,见没什么反应,这才回头对心腹手下庞成丘道:“速去把人带来。”
大气不敢喘的庞成丘点了点,迅速离去了。
接下来,除了王问天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其他人都静默在原地等着,包括那名幽差。
等候之际,庾庆看到了王问天投来的怨毒眼神,心中也只能是无奈一叹,他也不想闹成这样的,现在也只能是认了。
南竹和牧傲铁也从那怨毒眼神中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这次恐怕是和遮罗山结下了梁子,他们也没想到那两位幽差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能直接把人给废了。
没等太久,庞成丘便急匆匆回来了,抱来了昏睡中的小黑,欲交给青牙。
青牙却偏头示意,让他直接交给两位幽差。
庞成丘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人送去。
那手持“阴阳”令箭的幽差却对庾庆道:“你的人,有无恙,你自己验。”
庞成丘赶紧乖乖抱着人转身,奉到了庾庆跟前。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迅速接了小黑围着检查。
发现小黑身体无恙,庾庆对两名幽差道:“无恙。”
醒来的小黑睁眼看到师兄弟三人先是一愣,旋即又蹦了起来,四处看,嚷道:“贼人在哪?”
南竹拍了他肩膀,示意了一下王问天,“没事了,已经抓住了。”
谁知小黑立马蹿了出去,还抄了条板凳,蹦过去照着王问天的脑袋就砸,下手还挺狠。
啪!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挥令箭将他手中的板凳打飞了。
结果没能镇住小黑,空了手的小黑反应很顺溜,一击不成,顺脚就是一脚丫子狠狠踹在了王问天的脸上,砰!
师兄弟三人当场傻了眼,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旁观的众人也震惊了,连幽差都拦不住,敢当幽差的面大打出手,这一身横的小子谁呀?
第470章 勇于认错
两名幽差也有点懵,没想到,也就没防住。
挡了这小家伙一板凳,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能顺便踹一脚,未曾料,也就被这小家伙得手了。
当大伙的面,他们控制的人被一小孩说打就打了,两位幽差自己都有点错愕和尴尬,也得亏是小孩子,不然他们的反应可想而知了。话又说回来了,若不是小孩子,他们也不会失手不防。
躺那的王问天也没想到,见两位幽差为他挡了攻击,以为两位幽差自会挡住一切的,他也没想到还能漏出一脚来,也未防备,加之本就重伤之下反应迟钝,遂当场当面被踹了个正着。
那脚丫印子可谓相当清晰。
没办法,小黑就是不喜欢穿鞋,之前光着脚到处乱跑过的,脚丫子确实有点脏,别说踹脸上,踹墙上也能留下脚丫子印记。
更重要的是小黑下脚挺狠,确实没留情,他也不是一般小孩,力气大着呢,真正一脚踹断了王问天的鼻梁,直接导致王问天鼻腔涌血。
而小黑对被绑的记忆显然相当愤恨,一脚不算,第二脚又紧接着踹了过去。
两位幽差又不是摆设,错过一脚已经是懵傻了,给了他们一脚的反应时间怎么可能还让第二脚成功,持“阴阳”字样的幽差紧急出手,一把将小黑捞开了,助王问天躲过了第二脚。
“放开我!”
被捞开的小黑挣扎嚷嚷,见对方不放自己,横劲立马又上来了,抬脚照着那幽差就是一顿飞脚乱踢,真正在那幽差身上踢出了好些个脚印子。
这不是送人头吗?庾庆师兄弟三人也真正是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冷汗,为了救这厮,把遮罗山给得罪了,好不容易救出来了,别反倒夭折在了幽差的手上。
一群看热闹的人也惊了,还是头回看到有人当众打幽差。
那幽差又不是木头,哪能让小黑踹个没完,一手抓住了小黑的脑门,伸长了胳膊,将小黑抵住,令小黑的小短腿踢不到了他。
然小黑一不做二不休,脚踢不到就动手,抡开双臂,甩出王八拳,对扣住自己的胳膊一顿啪啪狂扁,嘴里还不时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打死你,打死你,放开我……”
他这点攻击力显然奈何不了那幽差。
那幽差垂纱后面的目光貌似在上下仔细打量他,随后发出尖细声音道:“又是你这赤脚屁孩,上回溜达进幽崖乱点灯笼瞎作乱的就是你吧?你当我不敢打你吗?”
最后一句话有点说不清的味道,好像是很凶巴巴的恐吓,但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此行是来救这小家伙的。
一说幽崖作乱这事,庾庆师兄弟三人又再次小汗一把,他们自然知道小黑上回乱跑进幽崖的事,这小家伙看到崖壁上挂了好多熄灭的灯笼,一时手欠,竟然在那把一盏盏灯笼给点亮了玩。
需知,那些个灯笼是平常用来向幽角埠发布任务的,是点灯组字用的,不是胡乱瞎点的。而小黑哪知道那些,自然是胡乱瞎点的,搞的幽角埠的许多人盯着崖壁研究,始终没看懂幽崖在发布什么任务,更没看懂幽崖弄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光点想表达什么。
幽崖反倒是后知后觉发现有人在捣乱,这才把小黑给抓了。
一查才知道,小黑其实也没有乱闯,更没有偷偷摸摸,他是直接大摇大摆从台阶上光明正大走上去的,一路上愣是没有任何人阻拦。路上哪怕是碰上问话的问“哪来的小孩”,也被小黑凶巴巴怼回去的“要你管”给扫闭嘴了。
若不是小黑自己点灯玩,导致被发现了,还真不知道要被小黑闯到幽崖哪个地方去。
过程就这么简单,人一贪玩小孩子,可不就是没人拦的路想走就走么,能有什么错?
那么多高手都无法擅闯的地方,竟然被一小孩给随便溜达了,幽崖内部因此而进行了一场调整和整顿,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松散无谓了。
这事,幽崖没有对外宣扬,妙青堂的人自然更不会对外张扬。
听到幽差的话,青牙瞪大了眼,这小破孩竟然还跑进幽崖瞎搞过?自己这是绑了个什么人?
听到幽崖点灯的事,小黑自己貌似也挺印象深刻的,立马停止了乱打乱抓乱挠,被摁住的脑袋歪了歪,斜着向上看去,还真被他从垂纱下面看到了些许面容,顿时脱口而出道:“花脸猫?你是幽崖的?”
那幽差道:“是。”
小黑双手一垂,双肩一塌,瞬间没了脾气的样子,委屈嘟囔道:“阿爹已经打过我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那次幽崖的事,他确实被其父给胖揍了顿狠的,牢牢记住了父亲的话,幽崖很厉害,他们惹不起。
“……”
那幽差明显无语了一阵,闷头闷脑冲上来乱来的是这小屁孩,勇于认错的也是这小屁孩,这种货色他也是头回遇见。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踹的一堆凌乱小脚印,再看看这小屁孩在自己手下老老实实束手就擒的样子,貌似在考虑要不要当众跟这小孩过不去,犹豫再三后,最终尖细声音一喝,“滚回去!”
只见他挥手一甩,一股力道将小黑甩飞了出去,将人甩向了庾庆师兄弟三人身边。
师兄弟三人自然是赶紧接住,确认小黑没事、没别伤着后,可谓如释重负,看幽差的样子便知,没打算跟这勇于认错的小屁孩计较。
而那幽差又盯上了地上躺着的王问天,尖细声音道:“带走。”
手持“天地”字样的幽差立刻五爪一张,直接将地上的王问天隔空抓起,迅速出手在其身上下了禁制,抓了王问天一边肩膀,就要这样直接拖走的样子。
满脸血迹的王问天紧张了,突然用力喊道:“我之前并不知那小孩有幽角埠的身份,他不亮出身份,我怎知他是幽角埠的人?若幽角埠的人都这般出来行事,让他人怎么办?”
一听这话,青牙忍不住微微摇头,暗叹一声,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遮罗山的少掌门。
手持“阴阳”字样的幽差手中令箭指向了庾庆,“他难道没说吗?你否认绑了人之前,他清清楚楚告诉了你,小孩是幽角埠的人,你还敢狡辩?”
王问天稍一回想,顿苦不堪言,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但他不可能坐以待毙,急忙乞饶,“我一开始真不知道,是他说了后,我害怕了,才否认绑了人,是我一时糊涂。二位幽差饶命,我并未伤害那小孩,我知错了,还请饶我一命!”
看到小黑勇于认错就没事了,他也开始勇于认错了。
那幽差道:“区区遮罗山,竟敢坏幽角埠规矩,是谁纵容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是遮罗山吗?你是遮罗山少掌门,能不能救你性命,且看遮罗山愿不愿意!”
众人正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面向了众人,提高了些声音道:“传话给遮罗山,我们要去镇海司打声招呼再走,想要回这位少掌门,来镇海司要交代。”
话毕,两位幽差齐刷刷腾空而去,破损的气窗位置又是咣啷一阵,碎木噼里啪啦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外面的夜幕中,王问天也不见了,被带走了。
“呼!”古清照重重松了口气,刚才一颗心真正是提到了嗓子眼。
香肩半露的清浅姑娘捂着胸口衣裳,看看门口堵住的一群人,一脸羞愧。
青牙也松了口气,又伸手到口袋里摸出了花生剥出花生米往嘴里喂,咀嚼着缓解那口紧张情绪,刚刚真的是把他给吓了个够呛,没想到幽差压根没搭理他们这些帮凶,有种不幸中的万幸的感觉。
“呼!”小黑忽也松了口气,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抬起脸,对南竹道:“胖叔,刚才真的吓到我了……他们不会告诉我阿爹吧?”乌溜溜的黑眼珠里满是担忧的意味。
“你居然在担心这个?”
面对这勇于犯错又勇于认错的小家伙,南竹瞪圆了双眼怪叫一声,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当众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将其拍了个趔趄。
要不是看他太小,真的要照他屁股上再补一脚狠的,刚才多惊险呐,这小混蛋居然在担心会挨阿爹的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