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凤金旗这边说话,夔馗赶紧伸手捏了爷爷身上的兽皮,稍微扯了下。
啪!夔宝看都不看,一巴掌打开了孙子的手,继而冷眼斜睨,怪孙子没大没小。
夔馗一脸尴尬,自己都数不清爷爷带着自己溜了多少个部族炫耀了,赶紧弯腰低头,蚊蝇般的声音告知,“爷爷,第一名在这里。”
夔宝没好气道:“啥,你什么时候变蚊子了,嗡嗡什么?”
夔馗只好把话说清楚了,“爷爷,朝阳大会第一名,人就在凤族这里,我刚看到了。”
他得赶紧制止爷爷继续嘚瑟下去,免得凤族这边拉出第一名来打脸,爷爷又是死要面子的人,回头没地方撒气,自己还不得挨揍。
第851章 优秀如斯
你在说什么?夔宝猛然扭头盯向了自己孙子,在用眼神问自己孙子。
夔馗也是一脸无奈,一副我也不想搅你兴,但事实就是事实的样子。
他的想法也简单,与其待会装过头了被凤族打脸,不如自己提前清醒一点,被别人打醒会很惨的。
凤金旗的眼神也被逗愣住了,他又不聋,凭他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听不懂夔馗在说什么,何况夔馗还重新解释了个清楚明白,不由扭头看向了阿落公,同样在以眼神询问,那个什么朝阳大会第一名在我们这?
他不认为夔馗能在这个时候胡说八道,也不认为有什么外人来了凤族这边而凤族能不知道,他想知道,这种事阿落公为何没有告诉自己?
阿落公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有些意思一个眼神就能懂,赶紧以询问夔馗的方式表清状况,“小阿哥是不是看错了?”
夔宝一听这话,再看凤金旗和阿落公的反应,显然也不知道,第一反应也是自己孙子在扯淡,当即凶巴巴的凶自己孙子,“你是不是眼瞎了?”
夔馗嘟囔了一句,“眼瞎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哪还能看错。”
稍微这么小小顶撞了一句,立见自己爷爷眼中在冒凶光,他顿心慌,赶紧转移爷爷的注意力,扭头去回阿落公的话,“不会,我和张之辰在昆灵山住一块住了很久,他身边人我也见过,怎么可能都认错了。”
搞清了点状况后,阿落公才偏向凤金旗解释道:“族长,我们这里没有叫‘张之辰’的客人,唯一和朝阳大会有点关系的,也就石林寨那边的客人,叫向真,据说在朝阳大会上也是扬过名立过万的人。”
“向真?”夔馗讶异而问,“那木头也在凤族作客?他当初也是和我住一块的,哦,对了,那就更不会有错了,他和张之辰也算是玩一块的,他们怎么都跑凤族来了?”
说到向真是跟张之辰玩一块的,阿落公脑海里闪过了那一伙混在一起的人,惊疑不定的重申道:“小阿哥,我们这里来的人反复清点过,并无叫‘张之辰’的人。”
夔馗这个时候算是摸到了点什么眉目,凤族的大佬应该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跟自己扯淡,搞不好是家大业大无暇顾及方方面面,搞不好是真不知道家里来了那号客人,早知如此自己就让爷爷继续嘚瑟下去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给自己爷爷一个交代也不行,自己肯定不能有错呀,只能是梗着脖子较劲道:“不可能呐,我刚刚亲眼看到他从一个帐篷出来,又钻进了另一个帐篷里,凤族这么多人也不是摆设,能让一个不认识的人在自己地盘上瞎溜达不成?”
阿落公皱了眉头,还想问什么,凤金旗却开口了,“小阿哥既然看到了人在哪个帐篷里,你就亲自陪他去确认一下吧。”
“是。”阿落公欠身应下,然后看向了夔馗,等他应话。
坐在马扎上的夔宝扭了身,抬腿就是一脚踹去,把夔馗踹了个趔趄,“发什么呆,瞪大了眼看清楚了。”
夔馗不敢有丝毫怨言的样子,赶紧哦哦了两声,陪着大步而来的阿落公一起出去了。
到了帐篷外,阿落公扫了眼四周,问道:“小阿哥,你说的人在哪个帐篷?”
夔馗凭着记忆分辨确认了一下,指向了牧傲铁和庾庆进出的那个帐篷,“好像是从那个帐篷出来的。”继而又指向了禅知一所在的帐篷,“好像去了那个帐篷。”
阿落公也许记不清上百族人都分散在哪个帐篷里,对贵客们住的帐篷位置却是清楚的,何况贵客的帐篷本就离族长的帐篷不远,都在核心区域。
眼看夔馗这厮准确指点出了客人的帐篷,尤其是指点出了庾庆他们住的帐篷,跟他脑海中闪过的一个画面吻合了,顿越发惊疑,再次问了声,“你确定你没认错人,确定见到人能认出来?”
夔馗干脆道:“肯定,确定。”
星月在夜空熠熠生辉,晚风荡过平原,拂过山岗,吹不散人员聚集的嘈杂,吹不尽各种飞禽走兽的混杂气息,蜿蜒的溪流旁许多人取水和清洗,有些人直接跳进了水里沐浴,下游的人也浑然不觉。
一座山岗上插着黑底白纹的幡,鬼族的旗帜,四下帐篷上都挂着类似的幡,一面面在晚风中招展,透着阴森诡秘感,像是在招魂一般,四周的篝火被吹的火星子乱飞。
旗帜下的山岗上站着两个素衣女子,衣袂在晚风中翻动。
一个清丽脱俗,静柔端庄,透着文慧气息,娟丽眸波中略有淡淡惆怅意味。
令一个则貌美而明媚,透着一股机灵味,眼神清澈而明亮,神采奕奕的,一副“我来也”的精神劲。
二女的共通点是,都有一股久居人上的高级平淡感,山岗下经过的鬼族人都恭敬不敢扰。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地母的两个关门女弟子,钟若辰和文若未。
星空很美,无数篝火点缀在旷野,天高地阔,上下辉映,有歌声,不知哪个部族在火堆旁引吭高歌。
两个女人不知是对这狂野风情的夜景痴迷了,还是沉醉在了歌声中。
“姐,好像是凤族那边传来的歌声哟。”文若未提醒了一声。
天族在此地划分的各族区域,对比的就是各族原本所在方位,便于大荒祀的举行,而鬼族本就是凤族的邻居,在这里自然也就对比在了一块,依然是比邻而居。
钟若辰静静回了句,“喜欢听就慢慢听。”
文若未撇了撇嘴,稍安静了一会儿后,又试着问道:“姐,你说那位探花郎会不会突然跑来找我们?”
所谓的“探花郎”指的自然是庾庆,她原本一直是嘴贱嘴贱的喊“姐夫”的,钟若辰怎么警告都没用,也拿她没脾气。后来的朝阳大会上,庾庆击败了钟若辰,关键是那一剑刺穿了钟若辰,下的好狠的手,真的是再次“伤”到了钟若辰,此后钟若辰对妹妹的嘴贱不再容忍。
文若未也知道“姐夫”两个字成了姐姐的绝对忌讳,也终于改口成了那个名满天下的“探花郎”。
文若未也怨“姐夫”好狠的心,居然忍心对姐姐下那么重的毒手,看得出,当时是没打算手下留情的,可以的话,甚至会直接杀了姐姐,她想想都后怕,好在那一剑刺偏了。
可问题是,她又能理解“姐夫”的行为,她们当时隐瞒了身份,“姐夫”压根不认识她们呐。
她很想知道“姐夫”知道自己在朝阳大会上伤的人是姐姐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惭愧,会不会主动来找姐姐认错,然后会不会和姐姐就此复合了?
如果能那样,那就太圆满了,真正的好事多磨了。
她是很期待的,所以一直很关注庾庆的动向,经常从司南府那边过问,以司南府的耳聪目明,庾庆公然离开幽角埠,公然抵达大荒原凤族要看大荒祀热闹的动静怎么可能瞒过司南府。
她知情后,也不敢直接告诉姐姐,而是安排人拐弯抹角的让姐姐知道了。
然后姐姐就想来大荒祀看热闹了,然后姐姐就将鬼族定为了落脚点,然后后来才一不小心知道了“姐夫”原来就在隔壁凤族,好巧哦。
钟若辰语气冷漠道:“找我们干什么?我们跟他很熟吗?我警告你,不许主动联系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文若未“哦”了声,却又再次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你不想见人家,你跑鬼族来干什么?
然而这话她不可能捅破的。
她很清楚,姐姐心里从来就没放下过“姐夫”,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想高攀的男子,不管什么家世背景的,姐姐一个都看不上,实在是跟“姐夫”没办法比呀,那个“姐夫”实在是太优秀了,简直优秀到令人发指。
文号称天下第一才子也就罢了,武在朝阳大会上同样也以实力证明了自己的第一,真正的文武双全呐!
不靠任何家世背景,只凭自己的能力,文武傲世,皆是天下第一!
人怎么能优秀到这种地步,真正的天之骄子,而且和姐姐本就是缘分天定。
优秀如斯,让姐姐怎么还看得上其他的?没法比呀,至少她看到那些攀附姐姐的,立马就会在边上贬低的一文不值,她都看不上。
加之两口子当年并非感情破裂而分离的,本都要完完美美大婚了,姐姐当时做梦都是笑的,却迫于当时的情况而分开了,那么大的遗憾落在了心里,姐姐怎么可能忘却。
当然,她知道姐姐也有不甘,文之一道比不上没办法,武之一道占据了优势,再比不上如何能甘心?任何一个女人成为了弃妇,只怕都不想让人觉得弃之有理吧?
她知道的,姐姐一直想在“姐夫”面前证明自己,这些年苦修不辍,恐怕是想找一个机会再跟姐夫打一次的。
如她所言,她现在关心的是,“姐夫”知道她们在这里后,会主动过来找她们吗?
她想法上有谬,认为她们能知道庾庆在凤族,凭她们两个的名气,她们在鬼族,庾庆应该也会知道的。
殊不知,庾庆是真不知道她们也在,更不知道她们就在不远处的附近,至少现在不知。
此时的庾庆还在帐篷里跟禅知一他们寒暄。
客气寒暄完了后,庾庆突然话锋一转,“禅庄主,苏先生,咱们算是朋友吗?”
禅知一耷拉的眼皮子略睁开了些,多甩了他一眼,朋友?他一直都没怎么跟庾庆说过什么话,一直都是由时甲应付着,他的架子也放不下来。
彼此的年纪差距,修为差距,还有地位差距摆在这,他都想不明白了,这厮哪来那么厚的脸皮,居然好意思主动跟他称朋友,配吗?
摇着折扇的苏半许却没什么负担似的,哈哈大笑道:“为什么要算?本就是朋友嘛。”
时甲瞅了眼庄主的反应,也含糊其辞道:“与探花郎相处以来,可谓相逢恨晚,不是朋友也胜似朋友了。”
庾庆立马拱手谢过,“承蒙看得起,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在下想请二位帮个忙。”
第852章 盛名所累
听得出来,是真不客气,苏半许和时甲下意识相视一眼,盘坐在首位的禅知一倒是没太大反应,多瞟了庾庆两眼。
苏半许再次露笑,想让庾庆先说说是什么事,谁知庾庆却继续说道:“二位放心,能帮就帮,不能帮我也绝不勉强。在下也是要面子的人,少有开口求人的时候,愿帮的,这朋友我认定了,今后愿听吩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实在为难的,咱们好聚好散,往后互不打扰。”
一旁的南竹都忍不住瞅着他,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同一个话题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沉重了?
禅知一、时甲、苏半许也都感到意外。
苏半许开口问道:“老弟,什么事你都没说,你倒是先说事呀。”
庾庆:“苏先生,什么事其实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也早就知道,那个褚平昆仗着万花堡的背景,背后捅我刀子,不仁不义在先,我也绝不会放过他。我既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要弄死他,那就肯定要做到,然自身实力有限,所以想请二位先生帮个忙,帮我做掉他。”
啥?南竹突然明白了老十五这家伙之前说的这边高手多是什么意思,敢情是直接请人家帮忙杀人。
若不是这时不好开口说什么,他真想问问,老十五你脑子也算是好用的人,也不想想,这种事也是能不带拐弯就直接开口的吗?
帐篷里突然就安静了,外面各种飞禽走兽发出的动静清晰入耳,连外面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南竹尴尬的脚趾头抠地。
禅知一皱了眉,苏半许和时甲则目瞪口呆的盯着一脸煞有其事的庾庆。
连面无表情守在禅知一身边的那位剑侍也忍不住多看了庾庆两眼。
“这个……”打破沉默的时甲干咽了咽口水,本想说杀人这种事怎么好帮忙,然想到庾庆那沉重的话已经说到了前面,不愿帮就好聚好散,往后互不打扰,搞的他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不由悄悄去看禅知一的反应。
苏半许手中那比正常折扇要小好多的折扇也摇不动了,忽哭笑不得道:“老弟,你这是让我们帮你杀人呐,何况杀的还是万花堡的人,我们跟褚平昆无冤无仇,跟万花堡也无冤无仇,你觉得这种忙我们能帮吗?”
就差说出,我们的关系有到那种地步吗?
他们都想不通了,这种事,这家伙怎么好意思开口的,还天下第一才子,脑子有病吧?
庾庆发问:“如果是方便解决的事,我还用得着求助诸位吗?我自己就解决了。当时,众目睽睽之下,我话已经放出去了,在这修行界,我好歹也是有些名气的人,我也是要面子的人,说出的话做不到,我脸往哪放?在下的名声比在下的命更重要,关键时刻愿帮我的是朋友,我必涌泉相报,反之,各行其道,勿再相扰。”
名声比命都重要?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苏半许和时甲看向他的表情很精彩,以前倒是知道什么叫做盛名所累,但这次才算是真正深刻领教了什么叫做盛名所累。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位探花郎、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无论是在修行界,还是在世俗的名气都很大。
这一刻,他们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这位探花郎会散尽身上财去救万民,为什么明明写字就能赚钱却不赚,反而要去跑单赚辛苦钱。
越是想明白了越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回这位探花郎的请求。
就在气氛不堪之际,几乎不吭声的禅知一忽然出声道:“有人来了。”
那意思很明白,这种话题不适合让外人听到。
很快,其他人也听到了靠近这边的脚步声,纷纷回头看向门口。
稍候,外面传来阿落公的声音,“禅庄主在吗?阿落求见。”
时甲看了眼禅知一的反应,立马起身过去,掀开了门帘子,请了外面的阿落公进来,也多看了两眼跟在阿落公身后的夔馗,看出了夔馗身上的服饰不是凤族服饰,不知带来这么个人是什么意思。
阿落公带夔馗来此没别的,自然就是为了核实夔馗的话,看那个朝阳大会第一名在不在这。
屋内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落在了夔馗身上,不认识的自然不甚明了,庾庆却傻了眼,两眼硬生生瞪大不少,这二货怎么来了?
哪怕是南竹,虽没怎么跟夔馗打交道,但也是在昆灵山见过的,也很惊讶,顿感不妙。
夔馗目光已经和庾庆对上了,一怔之后,立马手舞足蹈的哈哈大笑,有点不分场合,搅了阿落公对禅知一的客套行礼,“张兄,我就说我没看错嘛,果然是你,你怎么来这了?”
跪坐在垫子上的庾庆一脸牵强挤笑,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他脑子里正在快速周转,想着要采取什么方式提醒夔馗不要暴露他参加朝阳大会的事,嘴里刚冒出“幸会”两字便被夔馗拍停了。
夔馗已经拍着他胳膊对阿落公道:“阿落公,你看,朝阳大会第一名的张之辰,明明白白的在此,如假包换,我第二名怎么可能看错第一名。”
“夔兄……”庾庆结巴了,眼神略有慌乱,实在是事发的太过突然了,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禅知一那边几人的反应还算淡定和平静,也可以说是没什么反应。
苏半许却是一脸惊讶地站起,问夔馗:“你说他是朝阳大会第一名的张之辰?”
夔馗正想回应,留意着庾庆神色反应的阿落公却突然出手捏了夔馗的胳膊,甚至是下手捏的有些重,故意打断了夔馗,希望他清醒点,也是不希望他再继续说下去,另一手示意着禅知一,介绍道:“这位是归剑山庄的庄主,小阿哥,还不快快拜见?”
“归剑山庄庄主?”夔馗愣了一下,眼睛眨了眨,不知想起了什么,但还是遵照吩咐握拳心房,躬身道:“夔馗拜见禅庄主。”
禅知一微微点头致意,问了句,“夔?是夔族的吗?”
“是的。”夔馗恭敬回道,别的不说,对方的修为和实力足以让他恭敬。
阿落公解释了一下,“禅庄主,他是夔族长的孙子,夔族长刚到,正在我们族长那小叙。”
禅知一难得的笑了,呵了声,“夔宝也来了。”
听他这语气,与夔族族长显然也是熟人,也能理解,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本就不多,身份地位相当,有过接触很正常。
谁知夔馗又试着冒出了一句,“您是那个,那个,那个……”想了一下他才想起,“是禅少庭的爷爷吧?”
禅知一略瞥了眼庾庆,微微点头,“是的,看来你们年轻人也都认识。”
夔馗连连点头道:“认识认识。”头一扭,看向了庾庆,“你应该更熟,他一家子跟你不对付,还跑去住的地方找过你麻烦,朝阳大会比试的时候被你狠揍了一顿,算是被你打出了局。”又看向了禅知一,“如今能跟禅庄主坐在一块,看来过往的恩怨已经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