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许也摆手道:“这万万不可,先不说我不会答应,就算我们答应了,龙行云也没那么好动,你没看银山河守在他身边吗?能成为赤兰阁阁主的护法,银山河实力不可小觑,上玄境界中能胜他的人不多,怕是要高玄境界的出手才稳妥。”
听到“高玄”字眼,时甲有点敏感,忙预防在先,“我们庄主根本不知道这事,也不可能让他知道,他若知道了,恐怕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
庾庆让他们先说,蹲着的自己也起身拖了张马扎过来坐下,等到两人推脱完了,才说道:“如果龙行云在场,你们可以不动手。他与龙行云碰面,不会让龙行云等他,他一定会先到一步等龙行云,这就是我们下手的机会,在龙行云抵达之前,二位联手应该足够解决姓褚的吧?”
二人愣了愣,发现是自己想多了,稍思量,也觉得似乎有理。
不过二人的惊疑肯定难消。
时甲怀疑道:“兄弟,你怎么知道他今晚要去跟龙行云密会?”
庾庆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我跟龙行云有过结,以龙行云的力量,这么多年都收拾不了我,屡屡出手都被我避开,你们以为我凭的是什么,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二人脑子里闪过了同样的灵光,苏半许讶异道:“莫非在他身边安插了内奸?”
“聪明。”庾庆竖起大拇指赞了他一句,又正色道:“此对我来说是绝密,我本不会告诉任何外人,二位先生如此待我,我也不好让二位先生心中憋疑行事,还望帮我保密,否则可真就是要了我的命了。”
二位先生顿恍然大悟状,也很意外,没想到这厮居然早早的就在龙行云身边安插了内奸,这确实有够秀的,也不知道那位龙大少知道后会有何感想。
当然,两人也略有亢奋,是那种付出总算有了回报的兴奋,没想到突然就掌握了这厮的一个大秘密。
两人随之进入了状态,时甲立刻盘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要在哪碰面?”
这情况他必须要搞清楚,或者说动手前要先好好侦查一下目标地点的情况,不事先确认一下,他这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而这也是苏半许想知道的。
庾庆手指帐篷一侧方向,“营地外北去,有条河,沿河而上三十里左右有座流经穿过的小峡谷,我得到的密报消息是,他们今晚子时会在那密会,不知道要搞什么。其实也不用管他们要搞什么,在他们碰头前将人解决了,立刻撤离便可,万不可节外生枝。”
两人默默记牢了时间地点,又忍不住互相看了眼,显然是各有顾虑。
庾庆将二人反应收之眼底,才不管他们的顾虑,问:“就是不知二位先生的人手够不够,褚平昆那边也有几个人,也不知是个什么实力,没有一定实力的人数怕是不行呐。”
这确实是个问题,苏半许道:“我身边的四名随从实力不错,还算精干,不知时兄这边怎么说?又不能让禅庄主知道,你还能说动剑侍出手不成?还是说,时兄准备自己亲自出手?”
事已至此,他就不可能一方单独行事,真要动手的话,肯定要把对方一起拖进来。
时甲淡然道:“有无精干人手的事,苏兄不用担心,其他部族那边也有归剑山庄来大荒祀看热闹的人,我不至于从归剑山庄调几个秘密行动的人也调不动。”
庾庆:“人手协同的事,你们自行协商,我不过问,我只要褚平昆的性命。”
不一会儿,苏半许和时甲陆续掀开帐帘出来了。
庾庆随后也走了出来,给了外面的南竹一个眼色,示意可以发出行动信号了。
南竹会意溜达开了。
夜幕逐渐降临,一座座篝火不时喷吐火星,风助其翻舞。
负手站在一堆篝火前的庾庆感受着热浪与晚风的清凉,风与热浪冲进怀抱,像拥入曼妙女子共舞,撩过面颊的风,似拂面的发梢,他的衣角翻飞,凝望着熊熊烈火,却心思深沉。
凤族驻地警戒线外,出现了一个披着蒙布的人,身材高大,整个人包裹的严实,就露了眼睛。
“劳烦将信转交给在此作客的褚平昆褚先生。”来人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守卫交代。
守卫疑问,“你是什么人?”
来人:“赤兰阁的人,褚先生看到信自然会明白,有劳了。”
话毕微微欠身,不做任何停留,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到了僻静地方,趁着四周无人注意,这人迅速扯掉了身上的蒙布扔掉,露出了真容,不是别人,正是牧傲铁,又绕回了凤族驻地附近盯着。
篝火前的庾庆抬眼,看到了守卫送信进褚平昆帐篷的动静,落实了这第一步,心中稍安,真怕守卫先把信送往凤族那边检查。
他在关注事态的进展,一旦有偏离计划,他就要及时出手干预,将事态斧正回预定的计划轨迹中。
南竹很快出现在他身边,低声嘀咕道:“信没被拆开过。”
守卫很快又从褚平昆帐篷里出来了。
帐内,褚平昆打开了信查看,看完后皱眉嘀咕,“子时会面,密会……这位龙少想干什么?”
来回踱步琢磨了一阵后,又反复看信上内容,感觉不对劲,有什么事直接过来碰面私谈便可,他过去也行,什么事是需要跑那么远去谈的?
再说了,他能为万花堡经营买卖,也不是莽撞的人,重点是目前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小心,不敢轻易外出。
思虑一番后,还是怀疑,立刻对身边人道:“去,你亲自去一趟龙少那边,问他有没有让人送信过来。”
第865章 不讲武德
营地火堆前的庾庆等人看到了褚平昆的人从帐篷内出来,也看到了其人往营外方向离去。他们也就多留意了一下,并未有任何动作,一直在火堆旁吃吃喝喝,似与凤族族人同乐。
向真没有与大家同乐,帐帘卷起的门口,坐在马扎上,看火光融融的夜与人,手上没有肉,也没有酒,最是清净。
直到牧傲铁回来了,向真才从门口让开,让了人进去,庾庆也起身了。
一回到帐内,牧傲铁立刻在他耳边低声道:“褚平昆的人去了积庐山营地。”
庾庆微微点头,看来计划暂时并未出什么意外,还不需要干预扶正,他转身又回了外面去吃喝玩乐。
等了很久,他又看到褚平昆的那个手下回来了,回了那边帐篷内。
帐内,褚平昆归来的手下对其禀报,“东家,龙少说他没送过什么信,问你什么意思?”
褚平昆骤然眯眼,“果然有问题。”
他立马转身去了帐帘前,探两指将帐帘拨开一道缝隙,悄悄往外打量,看到了与凤族族人谈笑吃喝的庾庆,嘴里嘀咕有词,“密会?我看是想引我出去,十有八九是这厮想害我。”
休想让我上当,他的第一反应是老子不去,看你能奈我何。
然转念一想,被人这样搞不做反应又不甘心,放开帐帘又立马转身,找出笔墨纸砚折腾,快速写了封信,进行密封后交给了那个手下,“你再辛苦一趟,立刻把信交给总管李嬷嬷,把她的回复带给我。记住,途中一旦出现意外,第一时间把信给毁了。”
本来是想亲往的,可这异常情况出现后,又担心自己一旦离开凤族驻地会有危险。
他倒不是怕庾庆那几个货色,虽说搬出了赤兰阁来压制,但禅知一和苏半许那边照样还是和庾庆来往频繁,让他心里有些没底,这玩意不到没办法可赌不得,他肯定是要小心谨慎的。
“是。”手下领命,信塞入了袖子里藏好,立即离开了。
褚平昆又到帐帘前拨开了一道缝隙向外窥视……
天族山的半山腰,算是天族待客的地方,灯火阑珊,万花堡堡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待遇,住的也同样是类似吊脚楼的简陋房子,有迷茫灯光外泄,还有悠扬琴声。
信在途中没出什么意外,在众多部族中穿行,众多眼皮子底下动手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最终安全送达了那位老嬷嬷的手中。
打开密信,老嬷嬷侧身对着篝火火光照看后,转身踩着木梯上了吊脚楼,推门而入。
屋内几乎被大量雪白丝绸给包裹了一遍,隔离了简陋和看着不干净的环境,显得一尘不染,布置了鲜花和琴台,池碧瑶一双纤手调素琴,悦耳动听。
关了门的老嬷嬷走去跪坐在了琴台前,待其弹完一段罢手,才奉上了那封检查过的信,捧在手上给她看。
池碧瑶未伸手去动那封信,只看不动,看完后,莞尔道:“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探花郎,这么着急下毒手。”
老嬷嬷道:“目前还是褚平昆的怀疑,他也不敢绝对肯定就是。”
池碧瑶:“那位探花郎干得出这样的事,当年在锦国京城就是杀人闯出去的,褚平昆的怀疑应该是没错的,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不过,禅知一和这个钱庄的什么的真的会介入吗?”
老嬷嬷问:“堡主,现在怎么办?”
池碧瑶十指随意拨出些叮叮咚咚琴声,“褚平昆不亲自去走走,怎知是不是陷阱,让他去吧。”
老嬷嬷不解,静候她的后话。
摁停了琴弦颤音,池碧瑶也站了起来,“我也得去趟山上告状才行,有人要在大荒祀期间打打杀杀,要对来天族的客人不利,那位大族长管还是不管?”
老嬷嬷略惊,没想到这位居然要直接把事情给搞这么大,要往捅破天的方向去搞,当即提醒道:“堡主,惹怒了那位大族长,探花郎的小命怕是不保。”
池碧瑶:“洛洛也来了大荒祀,就在山上,一般人也许难保其小命,她若是开口的话,那位大族长多少要给点薄面。也就是说,届时这世上能保他探花郎小命的人屈指可数,偏偏屈指可数那几人他又都不认识。
若是要跟钟若辰复合了,那自然是不一样了,爱徒的丈夫,洛洛于情于理都是要出面保一保的,就看咱们这位探花郎愿不愿意低这个头了。”说到这,她自己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老嬷嬷懂了,这是要把探花郎给直接往绝路上逼,给逼的只剩一条路走。
两人很快出了门,池碧瑶身形一闪,宛若广寒仙子,直接飞往了山上。
老嬷嬷则走下了木梯,让褚平昆派来的人等着……
瘦随从外出归来,匆匆回到了帐内,见到苏半许后,立刻近前低声禀报,“先生,那条流经的峡谷已经仔细搜查过了,没人,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弟兄们在那蹲守,若有变故会第一时间潜回来报信。”
确认没什么异常,苏半许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而此时的时甲也从凤族营地外回来了,他也是与外面归剑山庄的人碰了面后回来的,他的人也同样参与了对目标地点的搜查。确切地说,是他的人和苏半许的人联手进行了这次的搜查,否则都不会放心对方。
他回来后没去禅知一的帐篷,而是直接去掀了苏半许帐帘,招呼了一声,“苏兄,去喝酒。”
苏半许当即叮嘱身边人,“你去吧,小心点。”
“是。”瘦随从退下了,又离开了凤族营地。
苏半许则和时甲去了篝火旁喝酒吃肉。
按照之前的约定,两边联合搜查目的地确认无异常后,便联手埋伏在了目的地那,只待目标出现便动手。
而此时的目标显然还在营地内未走。
两人等啊等的,等了许久,眼看离子时越来越近了,目标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两人不禁怀疑庾庆获取的内幕消息是不是有问题。
殊不知,身在帐篷中的褚平昆也有些焦虑,来回走动着,因他派去送信的人迟迟未归。
忽然,帐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帘子一开,他的人回来。
来者到了跟前直接奉上一封密信,“东家,李嬷嬷的回信。”
褚平昆一边打开信,一边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手下道:“堡主去了天族山上,李嬷嬷让我等了许久,堡主回来后才让我带了信回来。”
信抖开在手细看,褚平昆眉头渐渐挑起,最终一声冷笑,赞了声,“好!”
转而回头道:“再不去就要误了‘龙少’的碰面时辰,把人喊齐出发。”
话说的底气十足,只因信里说了,让他放心大胆地去,会派人一路护送,剩下的事情不用他管,那边会处理。
看到褚平昆一行的离去,篝火前守着酒坛相谈甚欢的苏半许和时甲看到了,相视一笑。
庾庆则偏头朝他们两人这瞅了瞅,这两人没有亲自前往,令他有些不尽兴,放下酒盏,起身回了自己帐篷门口,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眼前部族的欢歌笑语。
南竹也从篝火前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凑近了耳语道:“若真的去了,褚平昆明知有诈,还带人前往,这是有了准备呀,恐怕还真要如你所愿,要跟那两家干起来。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两家把咱们供出来怎么办?”
庾庆:“你觉得他们所图之事,敢轻易外泄?敢放他们出来办这事的人,能没点制衡才怪了,就算出了意外,只怕他们也得咬断了舌头往肚子里咽。”
南竹想想也是,不禁笑了,难怪老十五这家伙敢这么草率。
庾庆忽咦了声问,“凤藏山呢?来了这里后,好像一直没来看过咱们。”
南竹也咦了声,忙点算计人的活,还真的忘了这茬,他当即起身了,“我去看看。”
营地就这么点大,找人不难,他很快便回来了,将凤藏山的意思转告给了庾庆,说明天就是大荒祀正式开始的日子,人家要静心进入比试状态,若有怠慢,请这边见谅。
合情合理的理由,庾庆等人也能理解,也就释怀了。
营地向北,走了约五里路的样子,便脱离了各族的聚集地。
到了无人的旷野,褚平昆一行开始加快了速度,沿着河流一路逆流而上,飞掠了二十多里路程后,前方月色下出现了一座峡谷流域,一行这才放慢了些速度,警惕着闯了进去。
哗哗水流声,此起彼伏的虫鸣,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叫声,越深入峡谷,温度越低。
一行刚在压抑的环境中摸索至峡谷中间路段时,八条人影突然从两边扑出了,毫不犹豫地展开了轰隆隆进攻,一出手就是杀招。
褚平昆猜到了有埋伏,却没想到不给丝毫转圜余地,一来就能动手,自然是率众全力抵御。
轰隆隆惊变起,河流中突然激起一道巨大浪花,月光下宛若一条巨龙般顺流而下,令攻防双方皆惊。
浪花在打斗方位炸开了,爆开的水花,轰翻了所有打斗者,包括褚平昆在内。
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跳落,直接出手制住了所有打斗人员。
无论是埋伏袭击的一群蒙面人,还是被袭击的褚平昆等人,此时都看清了制住他们的人是谁,皆是一身的灰白色麻衣,荆条发箍,上百名天族人员悍然现身。
跌宕的河流还未平息,一条人影宛若浮萍,顺流而至,飘然上岸,是一个目光清冷的天族妇人。
一群打斗人员押到了她的跟前,她抬手扯下了一人的蒙面,捏着其下巴漠然端详其容貌,后者正是苏半许身边的壮随从,目有惊恐。
跟随而来的老嬷嬷出现在她身边,指了褚平昆几人道:“这都是我们的人。”
天族妇人偏头示意之下,褚平昆几人得了自由,其余行凶的人则一律被带走了……
随着一群天族人员的闯入,凤族营地内陡然安静了起来,篝火前的人纷纷站起,帐篷里的人纷纷钻出。
庾庆一冒头,看到天族人员身边站立的褚平昆等人顿感不妙,不该是万花堡派人跟埋伏的人手干起来吗?天族怎么直接插手了?姓褚的有点不讲武德呀,竟然捅天族那去了。
感到不妙的又何止是他,苏半许和时甲的脸色剧变。
阿落公快步过去和天族人员碰面交流几句后,皱了眉头,然后转身,目光在人群中一扫,指了苏半许。
两名天族人员立刻冲了过去,苏半许手中的扇子啪嗒落地,然后就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