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庆谢过,回头对南竹道:“你招呼上老九,一起去街头张贴。”
不是他想偷懒,而是他曾经在锦国京城无数人瞩目的情况下游过街,显眼的事情能回避他还是尽量回避的。
谁知胡尤丽立马道:“直接这样张贴是不行的。”
南竹:“怎么不行?我看街头不是也有人贴吗?”
胡尤丽:“先要去镇海司找相关的人用印,用了印才能在海市街头张贴,否则被发现了是要罚很多钱的,不要为了省点小钱赔大钱,搞不好还会惹出大麻烦来。”
庾庆:“用印要多少钱?”
胡尤丽瞟了那摞告示一眼,“盖一张一两银子,你这里三千张,那肯定要三千两。”
“盖一个印就一两?”南竹瞪大了眼,继而愤慨道:“这哪是用印,我看这是印钱吧,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胡尤丽撅嘴,“那没办法的,在这里就是这样的。”
确实也没办法,既然到了海市,就得遵守人家海市的规矩。
最终又是庾庆掏了钱给南、牧,让两人去办这事。
一直没休息的胡尤丽又主动表示愿意帮忙,亲自为南、牧带路,带两人去镇海司,她毕竟熟悉……
海市镇海司,代千流山执掌海市,统揽海市一应事务,所在地就在海市地势最高处,犹如一座城堡矗立。
胡尤丽轻车熟路,直接带南、牧找到了用印的衙门。
用印很简单,就是看下你张贴的内容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总不能辱骂千流山的话也让人张贴出去,剩下的就是交钱的事,然后啪啪不停的给你用印。
每一张上面都得盖印,三千张也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去了半上午才弄完离开。
一扇窗户内,站在窗前的镇海使朱轩目送了三人的离去。
门外,齐多来快步入内,在他身边禀报道:“阿士衡确实没来,那一胖和一壮就是他的同伙,那个狐女就是他们现在的房东。”
朱轩:“用印要张贴什么?”
齐多来早料在了前面,拿出一张告示递予,“让下面以留存根的名义,扣了一张下来。”
朱轩扯到手一看,挑眉嘀咕,“找妹妹?他有个叫‘丽娘’的妹妹流落在了海市吗?”
齐多来:“不清楚,有关他的身世我们也只知大概,具体的也没上心了解过。”
朱轩:“千流山那边应该知道的更多,你去调阅其身世背景相关情况。如果人真的在我们海市,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要想办法先找到她,能不能派上用场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又是另一回事,一旦上面有需要,我们要随时能给出交代。”
齐多来:“是,我立刻操办。”
朱轩又问:“还没查到他之前消失的两次去了哪吗?”
齐多来:“没有,两次走的是不同路线,不好提前准备。不过两次走的都是海路,都是水遁而去,所以我已提前调集了水族候命,一旦他再次水遁,必能查清去向和原因。”
朱轩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这本就不是他公用的房间,纯粹是为了看看那些闯入过小云间的家伙长什么模样。
也就是如今了,若是以前山里隐居的南竹和牧傲铁,只怕这位连正眼瞧的兴趣都没有,更不用说特意跑来暗中观察了……
街头张贴寻亲告示的南、牧突然觉得那五千两印刷的钱花得值了。
胡尤丽不但领了他们去镇海司用印,出来后又主动要了一些告示,什么都没有多说,就默默帮着一起张贴了起来。
再想想这狐女免了小黑昨晚的饭钱,南竹对那五千两的耿耿于怀终于放下了,当然还有对老十五突然的大方存疑。
尽管有胡尤丽帮忙,三千张告示逛遍整个海市张贴也不是容易的事。
偏偏又都舍不得花钱雇人,那就只能是辛苦自己。
三人回到住处时,又是一个深更半夜,疲惫的胡尤丽又被小黑缠着搞吃的去了。
南竹则把庾庆拉到了楼上,并将人推搡到阳台上,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老十五,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这小狐妖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有病吧?”庾庆一把甩开他,转身就走了。
南竹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哼哼,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次日中午,小黑还没醒来,门外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面带微笑的男人。
来客不请自来,落在了阳台上敲门。
开门的胡尤丽不认识对方,看到了对方手上的请柬,估摸着不会是找自己的,因为感觉上太正式了,遂问道:“找谁?”
来人微笑道:“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向庾庆、南竹、牧傲铁三位先生送请柬的。”
就知道是这样,胡尤丽指了指楼上阳台:“在楼上,去上面敲门去。”
“打扰。”来人略欠身,飞身而出,果真飞到了上面去敲门。
胡尤丽没有回屋内,而是竖起了耳朵偷听状。
她很好奇,看那三位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在海市有什么人脉的人,否则也不会屈居这里,居然还有人宴请?
被惊动的师兄弟三人出门与来客一碰面,获悉有人送请柬给自己,也很讶异。
“你家公子是谁呀?”南竹问了声。
来人道:“请柬上有。”
第455章 敬酒不吃
师兄弟三人当即打开了请柬查看,看清名堂后,皆有莫名其妙感。
里面的内容是,遮罗山少掌门王问天于今日酉时三刻,要在“惊鸿殿”设宴款待他们三个,请他们三个赏光。
突然来这么一出,三人不莫名其妙才怪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庾庆问他们,“是你们的熟人?”
南、牧皆摇头,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出压根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话。
王问天这号人物,他们也真的是不认识,绝对不认识,毫无印象。
至于遮罗山,三人倒是听过,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灵植门派,否则凭他们三个这么肤浅的见识,对一般的门派是不会有什么印象的。
他们不明白的是,跟这个门派应该没有任何交情,也没有任何渊源,人家的少掌门请他们赴宴做甚?
见送请柬的拱了拱手就要走,庾庆连忙喊住,“且慢。敢问一句,你家公子为何要宴请我等?”
来人欠身道:“这个,在下就不得而知了,三位先生去了自然就知晓了。”话毕再次拱了拱手告辞。
庾庆:“那就劳烦代为转告王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赴宴就免了,我们另有要务,实在是抽不开身。”
来人一愣,顿时有点着急,“我家公子诚心诚意邀请,还望三位先生三思,还请拨冗赴宴。”
南竹插了一嘴:“我们真的有要紧事抽不开身,你就这样回你家公子吧。”
牧傲铁点头,也如此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让他们怎么敢答应?
问题是这事明摆着蹊跷,人家不但直接登门找上了,请柬上还把三人的名字给写的清清楚楚。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在暗中关注上了他们,分不清是好心还是歹意就一头撞上去?
素不相识,按理说是要先来认识一下的,完全不认识直接下一帖子让人赴宴,算什么?
来人有些无奈,他又勉强不了,最终也只能是一声叹,拱了拱手,就此告辞而去,飞身下了楼。
目送的信使远去,转身后的师兄弟三人又嘀咕了起来。
牧傲铁:“为何宴请我等?”
南竹朝庾庆努嘴,“还用说么,肯定是他的那个什么身份让人知道了呗。”
这时,胡尤丽噔噔上了楼,目光也盯上了他们手中的请柬,“你们在海市还有朋友吗?”
说的是废话,刚才阳台上的谈话没有遮掩,她在下面已经偷听到了,她纯粹是好奇上来看看,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不认识的人请这三位赴宴。
庾庆正想跟她请教,遂把请柬给了她看,稍后问道:“这个遮罗山少掌门在海市是什么名堂?”
胡尤丽也谈不上有多大见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少掌门,只知道遮罗山是锦国十大灵植门派之一,好像有地母的背景。”
地母?师兄弟三人有点心惊肉跳地相视一眼,担心之前的拒绝会不会太冒昧了。
又听胡尤丽啧啧有声道:“真是有钱人请客呀,‘惊鸿殿’可是海市最大最好的烟花之地,真正的销金窟,一场花费下来,动辄几十万上百万,有这机会,不去见识一下真可惜。”
算了,跟这狐妖打探什么也是找错了人,庾庆转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
在海市这寸土寸金之地,能有一座园林做经营铺面的屈指可数,惊鸿殿算是一个。
园内亭台楼阁,绿树成荫,更有美人如云。只要花得起钱,什么样姿色的美人在这里都能找到。
惊鸿殿最热闹的时候是在夜幕降临以后,那叫一个莺歌燕舞,浮华如梦。
大白天的惊鸿殿倒是显得安静,隔绝了外界的繁华,偏僻角落里偶尔会传来琴师与人练唱的咿咿呀呀。
阳光有点刺眼,古树下的树荫亭台内,王问天独自坐那品茶。
一旁曲径通幽的尽头,有踏踏声传来。
一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痞笑的男人,穿着比较奇特,无袖褂子,赤着一双胳膊,背着一支刀,双手插在裤兜里,脚下赤足穿着木屐,在石板小径上撞出踏踏响。
这个放荡不羁打扮的男人名叫青牙,海市的头号地头蛇,对海市的大多普通人来说,这绝对是个风云人物。
在他边上陪着一同走出的,是惊鸿殿的老板娘古清照,徐娘半老,浓妆艳抹,眉目流盼间的风情依然勾人。
两人一起进了亭台里坐下,青牙也端起了茶盏慢品,古清照手中的团扇则一副怜惜王问天的样子,为其轻轻扇风。
王问天斜眼盯着两人,“青牙兄,都安排好了?”
青牙舌尖顶出一颗茶叶子,偏头呸掉后,“王兄放心,今晚老板娘会亲自布置妥当,局做好后,姑娘会立刻大喊大叫,保管惹来一群人将那家伙强暴姑娘的情形捉个正着。”
古清照却试着问了声,“王公子,这人到底是谁呀,值得您下这么大功夫?”
王问天哼声冷笑,“是谁?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一定会让你们很意外。总之,我今天一定要让他身败名裂!”
青牙莞尔,“就喜欢王兄这种恩怨分明的人。”
正这时,一人步履匆匆来到,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庾庆师兄弟三人送信的人。
此人名叫孙久,是王问天的跟班,也是王问天的心腹。
他进了亭子,也没避讳其他人,直接禀报道:“公子,请柬送到了,只是……”有点犹豫。
王问天眼角瞟他,“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吞吞吐吐。”
孙久只得老实报知,“请柬送到了,人也见到了,人家说有要务抽不出空。”
不需要多说,在场的立马都明白了,人家不给面子,不愿赴约。
起码的,说明你的宴请不如别的事重要,否则肯定是搁置别的事来赴宴,这不就是不给面子么。
王问天先是一愣,旋即脸色有点涨红了,似乎感到了羞愤,明显咬紧了牙关。
青牙和古清照目光相碰,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太意外。
之前获悉客人与这位并不认识的时候,对这位直接送请柬的方式就有过异议,然而这位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地位颇为自信,认为人家看到他的名号就得怎样怎样,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地母的光环加持,谁想还是出了意外。
“他们有没有看过请柬?”王问天沉声问了句。
孙久无奈道:“看过了,当我面看的。”
砰!王问天突然拍桌而起,胸脯起伏了好一阵,最终却盯向了青牙,“青牙兄,你在海市好歹也算是号人物,这种事你能忍吗?”
“……”青牙张了一阵嘴,愣是被对方给说懵了,怎么就成了我不能忍,又不是我的事。
回过神后,他还是跟着站了起来,支吾了一声,“自然是不能忍。”
王问天:“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青牙顺他心情说,“自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问天:“怎么个敬酒不吃吃罚酒法?”
青牙抬一手捏住额头,有点不知该如何说的样子。
王问天伸手到袖子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抽出几张大额的,拍在了青牙跟前,“你是海市的地头蛇,我要出这口气,你帮我想个办法。”
青牙顺手拿了银票,翻看了一下,然后塞进了衣服里面,脚下哒哒而行,出了亭台,顺便朝王问天挥手示意了一下。
看出有话要避开人说,王问天立刻来了精神,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一棵阴凉的树下,青牙伸手捞了他脖子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亭台里的人不知道青牙说了什么,只看到了王问天两眼放光,且在那慢慢点头,最后拍了一下青牙的肩膀,转身就走,也挥手招呼了一下孙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