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证明失踪的衙役是阿士衡?”应小棠反问一句,随后对身边人低声道:“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派一部人马去钟府守着,防止有人强取口供,该交代的要跟钟府的相关人员交代清楚,话不能乱说!”
第131章 献宝
裴青城深以为然地颔首,阿士衡已经是令皇帝震怒,若再让对手坐实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那就真的彻底没了活路。
对手自己是不能说自己知道阿士衡假扮衙役跟了高则玉走的,但对手知道突破点在哪,知道钟府是知情的,一定会去撬开钟府的嘴。
“是!”
立刻有人领命,紧急赶赴钟府。
而应小棠等人则徘徊在了城门口一带,为两件事费解。
首先是阿士衡有没有在守将李旗驾离的那辆马车上。
其次是仓库里的人究竟是不是阿士衡杀的。
很快,有军中老手勘察了现场来报,“国公,里面十三具尸体皆死于剑伤,应该是死于同一人之手,凶手的剑上应该有未磨平的豁口。”
应小棠与裴青城相视一眼,若真是阿士衡干的,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不动声色的杀了这么多人?还能挟持守将李旗送其出城?
介于这些,应小棠等人有理由怀疑可能还有人介入了此事,不知对阿士衡来说是敌还是友。
没多久,城外轻骑飞驰来到,急报:“国公,守将李旗驾驭的马车已拦下。李旗被人割颈,死于车内,不见凶手踪迹。有理由相信,凶手杀了李旗后,令马匹受惊继续前行以障眼,凶手本人则在半路逃逸。李旗部从已在沿途可疑之地检迹,以确定凶手逃向。”
又杀一个?
刚杀一个五品文官,又杀一个六品武将?
应小棠和裴青城目光又碰了碰,两人感觉这事越闹越大了,发现凶手有点疯。
两人深知,哪怕是对手,也没有干出在京城内直接刺杀阿士衡的事来,也是要想办法在阿士衡头上按上罪名,要借由名目而杀才行,哪能这样肆无忌惮。
没等太久,挟持李旗出城的马车又回来了,也拉回了李旗的尸体。
军中老手检验过后,在应小棠这边低声道:“凶手应该是同一人。”
现在也不好大声说话,已经有不少朝廷官员赶来了。
黑着一张脸的刑部尚书,更是亲自带着一群刑部人马亲自到场勘验。
紫袍级别的朝廷大员来了好几个。
这不是小事,朝廷五品、六品官员就这样被人谋杀了,还死了一堆衙役,这是公然挑衅锦国朝廷,触及了权力结构阶层的利益,也就是犯了这些人的众怒。
这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为了避免哪一天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必然是要出重手震慑的。
总之,此风绝不可长!
“驾!”
刑部一群快马隆隆疾驰出城。
刑部尚书一声令下,刑部最精锐的,也可以说是整个锦国最精锐的检迹、追踪高手成批出动,俨然是要全力追查凶手逃向。
这种类型的力量,不是哪个江湖势力能比的,全面而专业。
应小棠绷着一张脸冷眼旁观,亦不好说什么。
他刚刚曾好心建议,派军方的人马去协助缉拿,貌似悚然一惊的对方竟直接强势拒绝了。
对方就差说出军方的人不可靠……
钟府院外,前后门守了约上百人手。
正是玄国公派来的人,私下也提醒了钟粟这边,切不可承认高则玉带走了阿士衡,把情况也跟这边讲了。
获悉有人直接把高则玉给杀了,钟粟也是心惊肉跳不已,自然是保证绝不会张口。
然而外面传来的一阵嘈杂令他梦碎,令他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现实很残酷。
跑到门口看动静的李管家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禁卫军!
上千人马直接将钟府给围了,这上千人马身穿的皆是暗红色甲胄,这是直属于皇帝的禁卫军!
只有皇帝才能调动的禁卫军直接把钟府给围了,李管家如何能不心惊。
玄国公派来的人马倒也刚烈,硬堵着门口,不让禁卫军进!
“怎么,想公然抗旨吗?”
与之对峙的禁卫军两边分开,走出了一名上了年纪的宦官,直接对堵在门口的人马亮出了一支金批令箭。
堵门的人马一惊,纷纷单膝而跪。
宦官朗声道:“陛下有旨,钟府涉嫌包庇要犯,即刻查封,钟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收押,交由刑部严审,有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门后的李管家闻言大惊,赶紧跑回府内报信。
传旨完毕的宦官面对一群下跪人员喝道:“还不让路!”
堵门人马立刻起身,快速让到了两边。
没办法的,城门一带行凶的凶手有点闹出格了,犯了众怒,相关权力阶层迅速动作了起来,惊动了皇帝直接调动禁卫军插手,不是他们能阻挡的。
宦官由此大摇大摆而入,挟势而来,趾高气扬。
这破门而入的场面,惊的钟府亭台水榭间的下人们鸡飞狗跳。
闯入的禁卫军已经是直接开始抓人了,不管什么身份,一律先扣下再说。
“唉!”
内宅的钟粟闻报仰天而叹,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来了。
他转身朝向了一处阁楼,扬手打出了手势。
很快,砰一声炸响。
咻!一道白天看不清的烟花冲天而起,拖着一道红线直冲苍穹。
李管家和杜肥皆错愕看去,连他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京城之内,有一座清幽山林,入山则幽,山上楼阁栋栋添锦绣,山外便是世间繁华。
此乃京城数得上的好地方,本是皇家私产园林,后被皇帝另做了它用,也变成了另一个声名显赫之地,司南府!
司南府外不远处的街道上,瘸子老吴一直在盯着钟府方向,一直在眼巴巴等着。
眼看时间都快傍晚了,突见远处空中隐隐有什么升空,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揉了揉眼,再细看,见到有红雾散开,亦大惊,立马转身朝司南府正门而去。
一瘸一拐地紧急跑去,他知道的,一旦钟员外动用了“赶着见”,那就说明情况危急。
司南府门口是有守卫的,守着外围的也正是禁卫军人马。
瘸子老吴还没接近,便被门口守卫指着,示意不要靠近。
瘸子老吴怎么可能不靠近,赶紧上前拱手道:“劳烦通报地母娘娘一声,小人要向娘娘献宝!”
随便来个人就要向地母通报,那不是玩笑么,这和皇宫门口随便来个人就让向皇帝通报有什么区别。
再看老吴的穿着,分明就是个下人。
当场就被守卫推飞了出去,一个屁墩摔倒在地翻了几个圈。
守卫呵斥,“此地不是你胡闹之地,再不滚,小心你狗命!”
瘸子老吴撑地爬起,手腕上传来剧痛,立感手腕起码是扭了,他回头看了眼空中隐隐散尽的红雾,再看看进不去的司南府大门,顿时心急如焚,奋力爬了起来,朝着山上引吭高喊:“小云图,小人有重宝小云图要献给娘娘,小人要献小云图给娘娘……”
竟敢在此大喊大叫,简直是活腻了,上去两名守卫就是拳打脚踢。
“小云图,小人要献宝,小云图,小人要献宝……”
被打的口鼻冒血在地翻滚的瘸子老吴依然是拼了命的嘶声呐喊。
“住手!”
有门口进出的司南府人员突然停步大喊,快步过去推开了殴打的守卫,蹲地问:“你说什么图?”
瘸子老吴年纪不小,哪经得住这样的殴打,肋骨已被踢断了几根,胳膊也被踢断了一只,牙齿也打落了好几枚,口鼻鲜血汪汪,一只眼睛转眼便肿的只剩了一条缝。
然闻听问话,急剧喘息的他,还是奋力断断续续大声道:“小云图,小人献给地母娘娘的是小云图!”
门口守卫不懂小云图是什么东西,这司南府人员却是一听就懂,吃惊不小,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吴的穿着,不知这寻常百姓何以知道“小云图”这种东西,忙问:“图在哪里?”
瘸子老吴躺在地上努力喘气,泄了一口气,竟有点说不出话了。
那司南府人员当即将他扶坐起,一掌扶在他后背,运功注入内力,帮其梳理气息。
老吴当即喘出一口气,“宝图只献给娘娘,不见娘娘则宁死不给!”
那司南府人员沉声道:“你要明白,这世间自以为是或脑子想不通的人很多,若谁想见娘娘,只需编造个理由出来,娘娘就要会见的话,那成了什么?”
“小人明白。”瘸子老吴用力点头,探手摸上了自己另一只已不能动弹的手,握住了一根食指,突然一下“咔嚓”响,竟当着对方的面当场掰断了一根食指,整个人疼的直哆嗦,口角血水混着口水一起挂丝而落,哆嗦着回话,“若有虚言,命若此指!”
刚才殴打他的守卫震惊,面面相觑。
那司南府人员亦动容不已,当即将人横抱了起来,飞奔上山……
此时的钟府,已被肃清。
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都全部给集中在了前院,连同护卫一起,上百号人全部跪在了地上,被围了一圈的禁卫军看押着。
钟粟面色惨然。
文简慧抽泣,不知好好的一个家何以会突然落到如此田地。
跪在一起的两姐妹神色各异,文若未咬着嘴唇左看看右看看,钟若辰面无表情。
钟府下人则是一个个战战兢兢。
第132章 摸骨
在他们跪着的对面,摆着一张椅子,那宦官就在那坐着,笑眯眯看着一群跪在自己跟前的人。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等了好一阵,天将暮色,负责搜查的将领才过来拱手禀报道:“公公,已经彻底搜查过了,人应该全部在这里。”
宦官嗯了声,盯着钟粟笑道:“钟员外,还不肯说是在向谁通风报信吗?”
那根特制烟花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他想看不到都难,他不认为是放着玩的,大白天放烟花不是有病吗?
然而钟粟就是不承认,只说是放着玩的,哪怕是现在也还是这样回道:“公公,确实是无心放的。”
“好!”宦官颔首,笑道:“现在不说,那就到了刑部再说吧,那边的刑房内有的是东西教你怎么说话。”继而双手一撑扶手站起,“时候不早了,走吧,把人移交刑部,这里的东西全部清点封存!”
话刚落,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他立刻偏头看去,呵斥道:“外面吵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很快,有一名小将跑来禀报,“公公,司南府的人来了,竟要强闯进来!”
闻听此言,跪于地上的钟粟知道瘸子老吴做到了,真正是大大松了口气,他正忧虑家中女眷如何能遭受得住刑具。
“司南府的人?”宦官一愣,不解道:“司南府的人插手这事作甚?这事可不寻常,是陛下亲自下令严办的,去告诉他们,不得冒失!”
外面突然安静了,又令这边众人意外了一下。
紧接着有哈哈笑声传来,“唐公公言重了,无须搞那么紧张。”
围住这边的禁卫军人群分开,走来了一群灰衣人,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司南府的人。
为首的正是执掌司南府后司的楚天鉴,额头在晚霞中有点反光的感觉。
宦官当即哎哟一声,笑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先生法驾亲临。”上前迎,还拱了拱手,不过也还是就事论事,“楚先生,您这样硬闯,真的是不合适,我知道您上回来过钟府,还和那个探花郎灯下夜谈过,然这次的事是陛下亲自下旨严办的,甚至发出了金批令箭,我也不好给面子……”
楚天鉴微笑,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也不啰嗦,只是侧身让开了而已,旁站后,且微微躬身。
只见后方有几名灰衣人拱卫着一名清清瘦瘦负手踱步而来的美男子,一身清淡色彩的素衣,整个人透着淡淡清雅。
说是男子,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人。
白净,清瘦,一头干干净净的清爽乌丝盘在头顶别了支男式发簪。
面容清丽,一双丹凤眼绽露冷芒,横眉冷眼之际有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睥睨,是那种千秋万载皆过眼云烟的高冷韵味。
那胸庭的饱满,还有耳垂上明显的洞眼,无不说明这个男人打扮的人是个表面年纪差不多四五十岁的好看女人。
可以看出,人家也并没有非要扮成男人,只是稍作掩饰,不想公然露相而已。
宦官抬眼一看,见到踱步而来的这个女人,嘴巴一哦,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有震惊感,不知道区区一个钟府怎就惊动了这位法驾亲临,咽了下口水,惶恐着就要拜见。
楚天鉴却伸手拦了他一下,并竖一指在唇边。